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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随身一件行李也未带。
钦差大人抵达府衙的消息很快传进了芙蕖的耳朵里。
她挑了个合适的日子,把白合存请出门,带他去拜会边阳。
正午的暖阳也驱不散深秋的寒意。
芙蕖在门口的马车前,等到了白合存,才几日的功夫,他肉眼可见瘦脱了一圈。芙蕖隔着一段距离,对他道:“听说你见了姚氏?”
姚氏的女儿落到了陈宝愈的手上,陈宝愈将那孩子毫发未伤的送还给了姚氏身边。
白合存到此地,当然有理由见见自己的夫人孩子。
听芙蕖这样问,白合存点头:“听说她要带着孩子回家了,我拟了一份休书,还她自由身。”
芙蕖嘀咕:“还挺念旧情。”
白合存却摇头:“不是旧情,倒也没真正的情分可言……是我,有求于她。”
芙蕖问道:“你求她什么?”
白合存闭着嘴不肯说。
芙蕖把冷笑写在脸上:“行吧,不该问。上车,准备好你的证据,带你去府衙告状。”
边阳用了一夜的时间,理顺了谭羿一案的始末。谭羿一案于他而言非常简单,证据环环相扣,早就被人精心整理过,明明白白的摆在他的眼前。
所以当属下来报,有人带着新案子找上门时,压力并不怎么重的边阳几乎没犹豫,立即就接待了白合存和芙蕖。
芙蕖终于见到了他所谓的证据。
白合存身边有几个下人,是从前伺候在扬州老家,升迁时一并跟去了京城,其中一对姐妹花,便是当年惨遭吏部侍郎摧残的女孩。
白合存离开京城时,遣散了府中的下人,但却留下了那对女孩留守在宅子里。
燕京置办的白宅最终没有变卖,毕竟那是他自己掏钱买下的产业,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
白合存所谓的认证就好好的呆在宅里。
不得不说,白合存还真是胆大,将那般重要的认证直接留在了礼部侍郎眼皮子底下。
边阳记录了他的口供,承诺会一一查实,好言安抚着白合存将他劝走了。
芙蕖带着白合存回府,进门将白合存往旁一放,便径直去见陈宝愈。
陈宝愈正后院里喂鱼,头也不抬道:“我猜你是来辞行的。”
芙蕖每见他一次,都要可惜一次。
他出身勋贵,以他的手段和才智,本该在燕京的风口浪尖上占得一席之地的。
相比燕京那纸醉金迷的荒唐生活,陈宝愈不喜欢流落江湖,这是能她能感觉到的。
芙蕖点头,说:“我是要与你辞行,但也有句话想要问你。”
陈宝愈一抬手,示意她直说。
芙蕖也不拐弯抹角,说:“南秦有变?”
陈宝愈停住了动作,缓缓的转过头。芙蕖怎么看他,他就是怎么看芙蕖的,同样是满眼的惋惜和惊讶,他问:“好敏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芙蕖说:“我听说六皇子的命到底还是保住了。”
陈宝愈:“那又怎样?”
芙蕖:“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你恨他暗地里搅合害死了谭大人一家,心里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等了多年,终于在合适的时机出手,降住了他,并揪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你杀他应该毫不犹豫才对,但是你主意不定,一直在动摇,你在一亩香的时候,就在犹豫。”
是陈宝愈最后那明明可以致命,却刻意偏离心口的一剑,卖了破绽。
芙蕖说:“杀了六皇子,会开罪南秦。你不怕开罪南秦,但南秦有你在意的人,你是怕你的一时畅快害得你庶姐和外甥在南秦的日子不好过——或者说,她们的日子现在已经不好过了,对吗?”
陈宝愈沉默了半晌,说:“他们过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是你的功劳。”
芙蕖客气道:“过奖。”随即,她又问:“那么南秦最近又是出了什么事?”
南秦的任何风吹草动,关乎的不仅是他们自己的后宫。
不得不承认,大燕怕他们动荡。
动荡就要起纷争,大燕现在受不起。
陈宝愈得到的消息甚至比朝廷还要更早,他说:“南秦的皇帝缠绵病榻多年,忽然无缘无故好起来了,你要知道,一个人日薄西山和枯木逢春时的心气是不一样的,想法自然也有不同。他已经不满九皇子的温和敦厚了,认为这个皇子软弱无能,且身负我们燕朝的血脉,其心不纯。”
芙蕖一点就透,明白了。
根源还是出在南秦皇帝的身上。
她说:“老东西该死不死,又开始闹腾了……你想怎么办?杀了他?”
陈宝愈的目光十分微妙,盯着她道:“姑娘,不瞒你说,我们银花照夜楼杀的人多了,但还从没对哪个皇帝下过手。”
第85章
陈宝愈始终欣赏芙蕖这个人;但是他们的想法从本质上背道而驰,实在是难以做成同路人。也许是因男女有别天性使然,也许是芙蕖自幼养成的个性非同一般。
陈宝愈和谢慈是同种人;他们从来不惜己身,恩怨情仇在他们看来不重要;他们的底线没有定数时高时低,比牛皮筋还富有弹性;不会让人轻易摸透;只要条件允许情况必要;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放下恩仇握手言和。
可芙蕖是从来不吃眼前亏的;睚眦必报,恩怨两清。倘若那日他从船上撸来的是芙蕖;一双膝盖他必须先还回去才能谈合作。
这样的人与自己同一阵营是很爽的;一旦对立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死咬着尾巴非常难缠。
芙蕖问陈宝愈是什么想法。
陈宝愈说:“六皇子是一定不能放的;否则后患无穷;他忘不了今日之耻;将来也一定会报今日之仇;但是他不能死在我手里。否则我庶姐和外甥的日子会非常难过。”
他看着芙蕖:“我有一个想法;但目前还没有完备的打算;不敢保证一定能做的天衣无缝,既然今天话赶话说到这里;芙蕖姑娘,不如你来帮我谋划一二。”
芙蕖一挑眉;没有立刻答应。
陈宝愈循循善诱:“在针对南秦这件事上;我们早在三年前就上过同一条船了。”
古人有云送佛送到西;陈宝愈话说的在理;芙蕖曾经在南秦的后宫不遗余力的搅和,她若是半道就撒手不管,曾经的功夫就算是白费了,未免太不划算,做人总要有始有终。芙蕖便道:“那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陈宝愈道:“我想施恩于姚氏和他的女儿,让姚氏带回他兄长的死讯。”
他的目光淬出森冷的狠意。
芙蕖:“你不妨说的再明白一点。”
陈宝愈道:“让姚氏亲手杀了他的兄长。”
芙蕖闭上眼睛想了想,说:“不太可能。”
疏不间亲,家人永远是家人,外人永远是外人,姚氏与他的兄长固然有不可调和的仇怨,但首先他们是同出一脉的亲兄妹,怎么都比跟外人亲。
陈宝愈说:“那你说姚氏是跟自己的女儿亲,还是跟那位几乎毁了她一辈子的兄长亲?”
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问题。
姚氏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为了女儿她没有不能付出的东西。
芙蕖双手交叠紧握在一起,捻着自己柔软的手掌心,沉思了半天,说:“陈堂主你可以去南疆找他的男人,如果你用得上的话。”
陈宝愈眉头一锁:“南疆。”
芙蕖点头:“南疆,我见过他的情人,那位六皇子手下的暗卫。”
陈宝愈眼中一阴一晴,显然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线索,转瞬之间,他已经萌生了许多利用想法。
“你帮了我的大忙了。”他说。
芙蕖道:“不用谢。”
芙蕖从马厩中牵了马,守在大门前的属下许是事先得了交代,非但没有阻拦,而且还敞开了门搬开了门槛,给芙蕖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芙蕖打马冲出了门,马儿窜出了十几米远,芙蕖耳朵一动,忽听身后传来的骚动,忍不住勒马回头看去。
只见宅子的门槛里,白合存不知何时追了出来,却被陈宝愈的属下压着肩膀摁在了地上,不允许他出门乱跑。
白合存那样胆小的一个男人,脖颈后架着锋利的玄铁刀,却依然不顾一切的想往外爬。见到芙蕖回头了,他高举起双手向他招呼,嘴里呜咽的喊着什么。
根本听不清。
以芙蕖的耳力,尚不算远的距离,还不至于听得模糊。
是白合存他自己说不清楚。
含混的语调中,掺杂了他好多年的愧疚。
芙蕖猜是姚氏都告诉他了。
芙蕖冷硬的转过不看他,继续走出了几步远,手中的缰绳却松了,马儿自己停下了蹄子。
芙蕖再次侧头。
白合存又扑出来了几步,他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高举过头顶,朝着芙蕖一直晃。那是一截鹅黄色的麦穗。
白合成一个读书人终是抵不过壮汉们的压制,他被强拖着拉进了门里。他双手抓住了门槛,指甲都嵌了进去,甲缝中溢出了丝丝缕缕的血,在松木门槛上留下成道的血痕。
麦穗滚在外面的青石板上。
两扇大门开始向一起合拢。
白合存崩断了三只指甲,将头磕在地上哀嚎了一声,泪如雨下。
他始终没换来芙蕖回到他面前,哪怕是听他说几句话也好。
可是在大门关闭前的那一刹那,白合存伏在地上抬头看见了大门缝隙外,芙蕖已经折回弯身捡起了他落下的麦穗。
白合存真正的盯着那扇门,他等了很久,然后听到了马蹄声渐远,他捂上了眼睛哭,然后听到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唤道:“父亲!”
白妙萱小跑着从照壁后冲了出来,掺着白合存的胳膊用力要扶他起来,要是远远的站在房檐下看着这一切。
白合存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两步的没走稳,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这一次他自己没能爬得起来,原地蜷缩成了一团,难过到极致连哭声都憋在嗓子里。
姚氏侧开头不忍心看。
她从前没有过这样的心软,可做了母亲之后,她渐渐的开始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姚氏其实是厌恶白合存的,甚至还有点恶心,一个平凡无能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她高贵的公主身份,又怎配成为她孩子的父亲。
可她一直忽略了,白合存配不配成为别人孩子的父亲不重要,他首先是有自己的孩子的。
看啊,他的孩子那么恨他!
自从有了女儿,姚氏开始相信因果报应,她曾经犯下的错、造下的孽,她日日夜夜在神佛前忏悔,求佛祖怜悯她宽恕她,不要将因果报在她的女儿身上。
她怕她的女儿知道了她做下的这些事情后,也变得冷漠怨恨,不再认她这个娘亲。她更怕她的女儿承了她的孽,终生坎坷不得善终。
白合存被拖到了房间里关起来了。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陈宝愈甚至连问都没有过问一句,他正在安排人去南疆请人,一时半会儿不想理会这些杂事。
芙蕖放缓了脚步,出城之后向北而行,正打算回到燕京,回到谢慈的身边,她把捡回来的麦穗挂在腰间的荷包上,随着她在马上的动作一荡一荡的,像回到小时候,娘亲新给她编的麦穗追着流苏和明珠,挂在颈前的璎珞上,随着她的跑动,一下一下的锤着她的胸口。
闷闷的,但却令人心生欢喜。
她不该去捡回来的。
芙蕖后悔了。
东西虽然捡回来了,但那份欢喜却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反而沉甸甸的,压的人心烦意乱。
芙蕖在路上走着听着,意识像是陷在了回忆中拔不出来。直到一只信鸽轮跟在她身后用力的扑腾翅膀,才唤回了她的神。
芙蕖抬手让信鸽落脚,取下了鸽子脚下的信件,单手展开一看,当即用力勒住了马,撕碎了信件,调转了方向,与燕京背道而驰,奔向了更南边扬州的方向。
第86章
扬州空禅寺建于武宗年间;当年是供养了一位出世的王妃,那位王妃独于空禅寺修行,收了两个孤女做徒儿;百年之后圆寂于寺中,断了尘缘;终生未再归京。
空禅寺至今香客稀少,人丁不旺;寺中修行女僧总共不过七人;其中有两人还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子弟。
去往空禅寺的山道难走;一辆马车颠簸了半日;停在半山腰处,前路再难车行。
车夫是个机灵小子;停下来转身对车里人道:“公子;前面没法再走了,也许能跑的了马;但走不了车;您若仍执意上山的话;只能弃车啦!”
车中伸出一只骨节苍白的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车夫;说:“不必前行了,就到此处;回头吧。”
车夫陪着笑脸道:“哎哟,咱们都到这儿啦;回去多可惜。”他的目光往下移;落到客人坐的木轮车上;说:“马车走不动;小的还有两条腿,先生您要是用得着,小的可以推您上去,无非多花点银钱罢了。”
客人清寒的声线响起:“不用,回去。”
他说话自由一股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