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C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千山青黛-第1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勿去!”宁王神色严肃,语调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并非本王不顾身份向你指令,而是你伯父的吩咐。就在不久前,他曾来信给我,托我转你一话,叫你放下心念,切勿执见。”
  裴萧元转向东都方向,行拜礼,起身后,道:“伯父知我,便如他当初拦不住我来一样,不再直接告我,而是转请老殿下了。”
  “我实是该死,冥顽不灵,致令伯父时刻牵挂,不得安宁,如今又惊动老殿下……”
  宁王摆手,快步到他身前:“二郎君!你也知我一向视你如同子侄,此次就算没有你伯父的托信,我也不会坐视不管。你听我一句,你犯错在先,圣人无意追究,已是天恩,事情就此打住,你勿再执着,对谁都好!”
  “老殿下的心意,小子心领了。只是今夜,我既已来此,便不会再退。”
  裴萧元转身待去。
  “你想过后果吗?”
  宁王双眉紧皱,冲着他的背影继续说道。
  “你将彻底自绝于圣人,自绝于公主。并且,倘若本王告诉你,即便你问出结果,那结果也是你所不能承当的——”
  他顿了一下。
  “无人能够承当,哪怕是圣人!如此,你还是不肯放弃?”
  裴萧元沉默了良久,最后一言不发,转身,再向宁王深深作了一揖,又后退数步,以表敬意,接着,走下了那段逶迤屈曲的龙尾道。
  宁王想起裴冀信上最后之言,倘实难劝阻,那便由他。
  奈河无边,自渡为舟。
  世情难解,惟人自解。
  他望着前方那继续走在湿漉漉雨雪道上的背影,终只能摇头,长长喟叹一声,忽又想起公主,抬头望一眼这雨雪交加的夜,越发焦急起来。
  一路畅通无阻,紫宫已在眼前。这个寂静的雨雪夜里,周围的宫阁角楼昏暗无光,唯有此处,此刻依然灯火通明,若高高悬浮在天的一座明台,日夜受着来自人间万物的无边敬仰。
  在这座明台大门前方的一段宫道之上,立着一道披甲的魁梧身影,乍看,如一尊门神。
  是今夜在此值夜的金吾大将军韩克让。
  韩克让背对着宫道旁的灯幢,整个人被夜色隐没,只有淋化在他面容和盔甲上的雪水,在透来的一片模糊宫灯昏影里,烁着幽暗的光。
  从裴萧元初次入京于紫云宫外见到韩克让开始,他这个据说早年在战场上也杀人不眨眼的上司,便一直是以亲切的形象而为裴萧元所熟悉的。
  然而今夜,韩克让却显得冷漠异常。
  也或者,心肠刚硬、双手染满血煞,才是这位君王心腹的真正面目。
  在裴萧元走到他的面前,为着白天之事向他恭行谢礼之时,他只侧目望着,神色阴鸷,一言不发。
  裴萧元并未在意。
  “白天西市之事,多谢大将军的照拂。”他继续说道。
  “韦居仁尸首埋在二十里外西山脚下,大将军明日可叫人随顾十二过去,将尸首起出,便可结案。事全部是我一人所谋,我之罪,和旁人无关。我会向陛下请罪。”
  他说完,再次行礼,这才从韩克让的身旁绕行而过。
  就在擦肩之时,刀光掠来,迅如疾电,那刀架住了裴萧元的颈项,迫他停了脚步。
  “裴家二郎,听我一句劝,这就回头。回头了,从前如何,往后还是如何,陛下仁慈,不会和你计较你犯下的事。”
  裴萧元立了片刻,抬臂搭手在刀刃之上,将刀从自己的颈上推开。接着,迈步向着那敞开的宫门行去。
  韩克让霍然转头,双目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你会后悔的。”
  他咬牙说道,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威胁之感,又似隐含恐惧。
  然而那道背影未再停顿。
  裴萧元登上宫阶,走入宫门,沿熟悉的外殿,穿行在道道如从天悬落的帷帐间,经过那一面槅子门,终于,走到了那个地方。
  条条儿臂粗的巨烛灼灼耀燃,将整座大殿映得煊亮无比。皇帝身着一袭宽松的燕居常袍,腰带也未束缚,人靠坐在一张阔榻之上。他微微阖垂眼皮,聆听赵中芳所发的声音。赵中芳跪坐榻前御案之侧,正恭捧奏章,逐一念过。
  “……钦州地震。户部员外郎崔宁及宣慰使兰泰上表合奏,二人已于十日前抵达,奉命慰民,并存恤所损之家共计千余户口。至上表日,灾民大半已得安置……”
  “御史中丞李坦上奏,西平郡王剑南节度使宇文守仁世代忠勋,累计前功。守仁更得授方隅,所寄殊重。其子年初入京,本为贺圣人万寿,今万寿暂悬,守仁自言神弱体衰,遍视左右,难寻可倚重者,亟盼世子归家。奏请陛下,宜早日令世子出京尽孝,以安臣下之心……”
  老宫监的声音不高,语调平直,却在这座高旷的殿堂顶角里发着回声,余音微微绕梁。忽然他看到静静立在内殿口的那道身影,一顿,声缓缓放低,那殿梁的回声随之渐息,直至悄绝。
  皇帝起初一动不动,也未催促。片刻后,待声音完全停止,他问:“怎不念了?”
  “是有人到了吗?”他轻声问。
  赵中芳慢慢合了奏章,俯伏叩首,低声应是。
  皇帝静默了片刻,抬起了头,睁眼。
  “既来了,便进来,还站外头作甚?”他的语调听起来,如一老父,责备一个不懂事的亲宠之子。
  裴萧元迈步走了进去,行到榻前,如常行叩首之礼,口称拜见。
  皇帝面露微笑,目光循着声响落到他的身上。灯火映照,双目透着慈色。
  “怎样,近来休息得可好?”他叫裴萧元平身。
  “朕这两日正在想,万寿停悬,陆吾司暂无要事,你再留任,于你能力,也是委屈。正好,中书行台之下,缺一侍郎。朕想着,你年纪虽轻,但文武双全,学识不俗,又功勋累身,担此职位,颇为合适。你意下如何?”
  不待裴萧元应,皇帝又如此接着说道,说完,便静静等待回复。
  侍郎官位虽也四品,与他此前得授的中郎将无二,但实际,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中郎将不过武职,而中书行台却辅佐天子朝政,是掌议政务的枢机之所,朝堂真正的权力中心。三十岁前能入其中,担任给事中或是舍人者,便属凤毛麟角。如今皇帝竟有意直接擢他为侍郎,而他的出身,又非科举,只是一名此前一直服役在边地的武将。
  这实是极大的信任和恩宠,且寓意深长。如此年轻便入中枢,历练过后,将来比及朝宰,登上无数仕途中人梦寐以求的巅峰之位,也是顺理成章。
  赵中芳屏住呼吸,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青年人,暗盼无限。
  然而,这道身影却如石柱,无半点应当有的反应。
  殿内一时不闻半点声息。
  他身上沾积的雨雪之水受热渐化,沿着衣角凝成水滴,坠溅在他靴履所立的宫殿地面之上。
  皇帝被这极轻的水滴之声惊动,侧耳听了几下,又转向赵中芳:“说外头下了雪?小儿郎身上可是湿了?先带他下去,换身干爽衣裳。”
  “驸马请随老奴来。”赵中芳立刻来到裴萧元的身边。
  裴萧元朝他拱手辞谢,随即再次转向皇帝,望着面前这一位看起来和家中寻常年迈亲长无二的人,缓声却清晰地道:“陛下,臣今夜前来,是有事问奏。”
  “哦。”皇帝眼皮动了一下,“何事?”
  “自臣入京以来,曾不止一次,听不同人向臣讲述了当年北渊之战的真相。臣愚昧,听得越多,越发不敢做出论断。陛下乃神人降世,能察知隐角霾尘,见世人之不见。因此事关系臣先父之节,八百战死将士之名,臣虽齑末之身,却也斗胆,求问陛下,当年那一战,真正推手之人,究竟是谁?先父和一同阵亡的八百将士,是功,是罪,朝廷是否应当给予一个说法?”
  赵中芳虽知今夜不会善了,然而,当听到如此直白的话竟从这年轻人的口中道出,依旧惊骇得脸孔发白。他不顾腿脚不便,冲上去,一把拖住裴萧元,一边奋力朝外拽,一边怒斥:“驸马!你莫非是失心疯了?竟敢胡言乱语至此地步!还不快些退下,且去换了衣裳,想好了,再回来和陛下说话!”
  裴萧元笔直而立,如松躯柏干,深深扎根于大殿地面,任赵中芳如何拽扯,也是纹丝不动。
  “来人!”
  赵中芳朝外唤叫。很快,外殿奔入七八个身强力健的侍从。
  “将驸马请走!”赵中芳厉声喊。
  “让他说!”皇帝忽然说道,语气平静。
  “说话又死不了人,你怕什么?”
  赵中芳一呆,随即便扑跪在了裴萧元的脚前。
  “驸马,老奴求你了!求你退出去吧。你怎敢如此行事?你在犯逆天大罪——”
  “出去。”
  皇帝说道,语调平淡。
  赵中芳一抖。
  “全部出去。”皇帝再次说道。
  赵中芳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带着人,退出了去。
  皇帝双目凝望着对面那道模模糊糊的直立着的影。
  “裴二,朕对你不好吗?”他继续微笑道。
  “你私下处置韦居仁。他可是朝堂三品大员,宰臣次列,你说杀就杀,还给埋了,毁尸灭迹;你纵容阿史那杀朕的儿子,最后你还徇私,没把他射死,放走了人!是你箭力不足以透背?朕不信。你知道他活着逃走,都干了些什么吗?不但北境,就连好不容易才镇服的西蕃,大约也又要乱了!”
  “你背着朕,干下如此多的胆大妄为之事,朕都不和你计较!”
  “不但如此,朕把朕的娇女也嫁了你。除了这个天下,朕不能给你,朕自问对你已是极大宠爱。朕的两个亲儿子,何曾有过如何待遇?你为何还是不知满足,竟敢来朕的面前,问出这样的话。”
  “道你一句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分吧?”
  至此,皇帝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寒了面,冷冷地说道。

第132章
  裴萧元微微动容。
  他向着前方之人;再次缓缓下跪。
  “人非草木,焉能无悟。自臣受召入京至今,陛下对臣青眼有加;臣屡次犯上;而陛下皆予宽宥;及至下嫁公主于臣,对臣恩宠,更是当世无二。件件桩桩,臣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臣今夜来此,怎不知是忘恩至极之叛举;更辜负了公主对臣的心意;便是万死,也难报公主恩情之万一。然而,臣还是不得不来。”
  “人死灯灭。先父和那八百死士;在世人那里,至多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几句闲谈,同情者叹两声,轻慢者,诋毁几句罢了。莫说百年之后;如今尚能记起他们,乃至愿意费上口舌骂两声的人;怕也是没几个了。然而;于臣而言;他们是臣之父;臣之兄;臣之叔伯。人人皆有姓氏和名字;妻儿和家小。他们不是可有可无的死去之人。史官可以不记北渊,随意擦去这一群人曾为圣朝流过的血,如同他们从不曾为圣朝出战过,而臣这里,要臣和别人一样,当什么都不曾发生,就此抹平一切,以此来换得余生显达,臣怕是消受不了如此的恩幸。”
  在他陈述之时,皇帝的眼角深深地下垂,面容一片漠色,又隐隐显出几分癯瘁之态,待他言毕,静默片刻,皇帝抬起眼皮。
  “所以,你今夜如此闯来,到底诉求为何?”他淡淡问。
  “臣方才已是言明,请出幕后之人。倘若先父和叔伯们确实不该蒙受冤辱,那么,便请朝廷还他们一个应当有的交待。”裴萧元叩拜,直起身道。
  “你要的交待,等到了时候,朕会给的!”
  “就这样吧!回去吧!好好做你的驸马,考虑朕方才的提议。”
  至此,皇帝的声音里也透出了几分乏倦寂寥。他一手撑着榻面,动了下身体,似要自己慢慢靠躺回去了,然而,榻前那个年轻人却未曾发出半点响声。
  想来还是那样跪着,一动不动。
  皇帝那已半歪躺的身躯在空中略略停了一下,皱了皱眉。
  “怎么,你还不走?”
  今夜他本不该来。
  没有谁比他更是清楚,倘若来了,意味着什么。所有华丽的锦袍统统都将被撕扯下来,露出其下那或谁也不知到底会是何状的真实面目。也不管那面目到底如何,只要他踏出了这一步,那个他曾一脚误入的崭新的极乐柔情世界,从今往后,他也将不配再度拥有。
  如果他从不曾认识她,如果,她不是面前人的女儿,或许,他也能够用别的方式来了结这一段在他心中横亘了将近二十年的旧事。甚至,以血还血。
  然而,已经没有如果了。
  当复仇变作了不可能,那么,剩下直面,为死去的人求取该当有的最低限度的公义,这是他如今能够想到的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了。他怎可能因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回复便转身离去。
  “交待不是给臣,臣无须交待。朝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