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C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千山青黛-第15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交待不是给臣,臣无须交待。朝廷欠的,是先父和那八百死士。”
  “陛下指臣恃宠而骄。臣确是天下第一不知好歹之人。倘若他们在陛下这里是无罪的,臣再次恳请陛下,是现在,而非将来。”
  裴萧元那清晰而平正的话声,响起在这座宫殿之中。
  皇帝歪倾的身影凝固了片刻,接着,自己坐正,转面,朝向前方。
  “裴二,你在和谁说话?”
  他声透淡淡怒意,顿了一顿,语气又平和了些:“朕再和你说一遍,将来会给交待!”
  “臣有罪。臣再问一句,为何不能是现在?”
  “不阅世情,何以问道。你不在朕位,怎知朕的考量。朕言既出,便必果,何须事事和你解释!”皇帝冷冷地道。
  “此事无须再说!退下去!”
  他低低叱声,自己也摸索着缓缓侧靠下去,闭了目,背对身后之人,再不发半声言语。
  裴萧元依旧正跪在地。
  他缓缓抬头,凝目于面前这道如残冬日暮远山峰峦的枯瘦背影,望了许久。
  “陛下。”他忽然开了口。
  “您号称圣人,您的功业,有目共睹,就连臣的伯父,对陛下亦是推崇有加,称陛下为中兴之主。不但如此,陛下您也可称是仁主,竟容留罪□□儿老小在长安,甚至允许他们在皇家果园中做事,得一瓦覆顶,不至于饿死。古往今来,何时见过罪人亲属能得君王如此宽恕的优待?臣在第一次去看他们时,听到的,不是他们的怨恨和诅咒,而是惶恐,还有,对朝廷、对陛下您的感恩。流放之地,那才是他们原本的归宿。”
  “陛下,您的天威和在万民当中的英主之名,早已如日月披泽,万物崇拜。为一群多年之前为国战死的人正名,还他们以应当有的名誉,并不会玷辱到陛下您半分的英名。”
  “臣再次叩请陛下,给他们一个交待,让亡灵获得当有的尊重,令早日安息,不是继续等着将来某日。”
  “他们已在地下快二十年了!”
  他深深叩首,触额在地。
  随他话音落下,夜殿之中再次沉寂了下去。
  起初,皇帝那侧卧的背影纹丝不动。“你是在教朕做事?”忽然,皇帝冰冷的声音发自他的头顶。
  裴萧元抬头,看见皇帝翻身坐起,面向着自己,脸容已是阴云密布。
  “臣不敢。”
  “身为人子,此为臣应当为父所发之声。身为人臣,此亦是臣之令范,当进言竭意。倘若臣侥幸不曾说错,请陛下纳之,则臣再无别求,感恩不尽。倘若是臣受人蒙蔽,向陛下发出如此狺狺犬吠之言,陛下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则请陛下教正。臣愿将方才狂言一字字吞回腹中,匍匐陛下脚前认错,粉身碎骨,任由处置!”
  皇帝发出了一道嗓音哑哑的极是怪异的笑声。
  “朕还是低估了你的胆量。你这是明目张胆,逼迫起朕来了?”
  “臣不敢。”裴萧元应。
  “你有什么不敢?”怪笑声里,皇帝点头。
  “人子!人臣!你考虑得果然面面周到!那么朕问你,你今夜来此,将你另外一个身份又放在了哪里?朕对你一忍再忍,倘若不是嫮儿的缘故,你以为你此刻还能在此说话?”
  “臣不过一戴罪之人,伧荒武夫,蒙公主垂青,是臣莫大之幸。臣死,来生报公主恩义。若侥幸活,则无论将来如何,必秉守臣曾对陛下许过的诺,竭尽全力,护公主一生,直至臣亡之日。”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道。
  在一阵越来越是粗重的喘息声里,皇帝慢慢抬起眼,完全地睁开了他那一双原本始终微垂的眼目。
  这双目蒙翳,然而此刻,眼眶中却凶光烁动,如万箭齐发,全部扑向对面之人。
  “裴萧元,你有胆再给朕说一遍!朕没听错吧?你竟已想好,不要朕的嫮儿?”
  “你敢不要朕的嫮儿!”皇帝嘎声,重复了一遍。
  裴萧元闭了闭目,最后,深深俯伏在了皇帝的脚前。
  “臣知臣今夜来,便是死罪,何来资格再敢觊觎天家公主。”
  一阵死寂。
  “朕的女儿,她不需要你来保护!”
  突然,伴着一道狮吼象鸣般的愤怒咆哮之声,皇帝猛地一掌,重重拍在榻上。在吼声冲上殿穹撞着殿隅所发出的嗡嗡不绝的回音声里,他整个人暴怒而起,从榻上翻滚而下,不料,一脚踩踏住一片挂落在地的衣角,登时失了平衡,站立不住,人朝前扑去。
  近前便是御案,四方的案角和棱边,坚硬无比。
  裴萧元几乎是下意识从地上一跃而起,伸出双臂,飞身扑上。
  堪堪将人托住,下一刻又被皇帝狠狠拂开。他自己踉跄着,胡乱一把抓住了御案的边缘,终于,立足在了地上。
  勉强站稳,起初他大半的身体皆伏靠案面,以此支撑,歪耸的一段背影一动不动,灯下,只见那死死攥着案缘的手的背上,青筋一径地跳个不停。
  许久,他肩动了一下,接着,皇帝直起身体,缓缓转面。
  “裴家小子!你不是想知道,当年谁是主使之人?你听好,朕这就告诉你!”
  “你想得没错。当年的事,就是朕的主使!”
  皇帝眼内阴霾重重。他咬牙切齿,从口中吐出了这一句话。
  正裴萧元神情霎时灰败,眼角微微抽搐之时,伴着一阵杂沓的混合着刀甲碰撞的急促靴步之声,韩克让疾步奔入殿内。
  他的面容形同扭曲,两道目光扫过眼皮垂落一动不动的裴萧元,“陛下——”他惶急地张口。
  “滚出去!”皇帝愤怒地大喝一声。
  韩克让一僵。
  “没听见吗?”皇帝声极森然,“谁允许你进的?”
  老宫监噗通跪在了韩克让的身后,叩头如同捣蒜。
  韩克让终还是向着皇帝扑跪,叩了下首,慢慢地退了出去。
  皇帝此时已直挺挺地撅直了身体,傲然而立。
  “去!”他喝了一声,指着剑架方向,向着裴萧元下令。
  “去拔剑!朕就在这里!你来复仇便是!”
  裴萧元凝立不动。
  皇帝等待片刻,呵呵冷笑。
  “裴家小儿!朕认下了,你又待如何?是要杀了朕,还是预备反叛,去和李延还有你那位好友阿史那一道作乱,和朕作对?”
  裴萧元的神情惨淡至极。他的双目通红,眼底是丝丝正在迸裂的溢血的一片红影。他咬着牙关,下颌紧绷得如刀斫斧凿,脖颈之上,遍布道道青筋。
  “我之所求,陛下心知。事已至此,陛下应许,我之幸。陛下若是一意孤行,我之命!”
  他一字字地说道。
  “我裴萧元,做不到人臣本分,是为不忠。知父为谁所害,却不可复仇,是为不孝。见色起意在先,辜负芳卿于后,是为无情。交友叛国,放虎归山,是为无义。如此一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徒,本无颜再存活于世——”
  他流星大步走向了皇帝方才所指的剑架,握住剑柄,反手一抽。
  伴着一道龙吟森森的宝剑出鞘之声,那一柄辟邪剑已在他的握中。
  赵中芳何敢去远,方才便守在槅子门近畔。他被内殿所发的抽剑之声所惊,看见裴萧元执剑,正红着眼,一步步地朝着皇帝走去。
  “驸马!你敢——”
  他厉呼宫卫,自己亦是一个转身,自冲来的最近的一名宫卫身上拔出佩刀,待要冲入,刺向意欲行凶之人,下一刻,惊呆。
  裴萧元止步在了御案之前。
  “且留此残躯,我明日便北上,阻阿史那叛国之乱,以清赎我罪。”
  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御案的一角之上,在赵中芳回神,惊骇欲死的尖利阻声中,没有丝毫犹豫,瞳仁冰冷,一剑狠狠砍下。
  青锋落,一截小指掉在案面之上。
  他脸色青白,如覆着一层远古之雪。
  砍断小指,他放剑,拳捏住自己那一条自指缝间不断涌血的伤指,一声不吭,转身便朝外走去。
  皇帝扑到案前,颤抖着手,摸到了那一截尚带体温的断指。他低垂头颈,惊,恨,惧,在他面容之上交织,僵了片刻,抬起头,神色已是化为狂怒。
  “裴二!你这狠绝之人!我女待你一片赤诚,你负她便罢,这般,是想诛她之心吗?”
  “你一早便在恨朕!从见你第一面起,朕便看出来了!你拿朕的女儿报复朕!若非你当初刻意勾引,她怎么可能对你如此上心!”
  “朕这就杀了你这负心狂徒——”
  皇帝一把抄起方被抛下的那残着血迹的剑,循着前方离去的靴声和那一道模模糊糊的影,追了上来。
  裴萧元停了步。
  他缓缓地转面,任那只伤手淋淋地滴血,望着皇帝握剑,恶狠狠地朝着自己赶来。
  就在这时,又一片仓促的脚步声自槅子门后发出。
  絮雨带着满身的潮寒冲入,转过了槅子门。
  皇帝已追至裴萧元的近畔。他恶狠狠地寻望着前方那道模糊的影,凶狠送剑,胡乱地刺向了他。
  而此人,既无反抗,也无半点躲闪。
  “阿耶!你住手——”
  絮雨魂飞魄散,惊叫声中,她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前方那道显然丝毫也无躲避之念的背影,将他一把推开。
  下一刻,她觉肩上似被什么有着尖利牙口的冰冷东西咬了一口,很快,那短暂的惊疼转为了剧痛。
  皇帝剑出,刺入她左侧的肩胛之上,方惊觉过来。
  “嫮儿!”
  皇帝呆了一下,咣当一声,一把掷开了手中那交染着两股鲜血的辟邪剑。
  “嫮儿!你怎么样了?是阿耶伤到了你吗?”
  焦惶无限的皇帝胡乱伸手,要去抱摸自己的女儿。
  血迅速在肩衣上洇渗而出。
  絮雨嗅着鲜血的甜腥之味,忽然感到一阵胃腹翻涌,那数次困扰过她的待要呕吐之感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又头晕眼花,耳里似有蜂鸣不绝。
  她忍着肩痛,勉强道:“我无事。”
  “阿耶,你不该这样的,动辄打杀——”
  话音未落,再也支撑不住,声渐悄。
  裴萧元惊起,扑来,将软倒的她一把接抱在了臂中。
  “滚!”
  皇帝已摸到女儿肩上那温热的黏稠的血,登时目呲欲裂,将这抱住絮雨的年轻男子狠狠推开,自己接住了软倒的女儿。
  “来人!叫太医——”
  皇帝嘶哑惊惧的吼叫之声,霎时充满整个高大而旷静的紫云宫。
  絮雨坠入了一个无声无光的宁静世界。这如初生婴儿般放松、无思无梦的安眠之感,只在从前她没有记起旧事、随阿公四处游历的时光里有过。
  冷了添衣,饿了加餐,乏累了,便该安眠一场。
  她在这久违的终于再次到来的深眠里沉沉地睡着,留恋无比,想就此一直睡下去,永远不用醒来也好。然而,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牵系她的指尖,时不时抽动,延伸到她心头,鸟喙般轻轻啄她。丝线的那头是什么,梦里的她混混沌沌,想不起来,但她该醒来,那头有她放不下的牵挂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是浓烈。
  终于,她缓缓睁眼,发现自己卧在了她宫中寝殿的床上。
  带着几分初醒的意念空白,她转过脸,看了过去。
  似是深夜,窗后卷帘连片垂落,床榻近畔铜灯擎架上,几支烛火微微跳跃,映得卷帘上的片片绣绮闪着点点金灿灿的反光。几名小宫娥靠坐在地簟之上,因无事,纷纷垂头,打着瞌睡。
  鼻息里,浮盈着淡淡的清苦药味。耳边安静极了,针落可闻。
  她在枕上动了一下,肩头随之传来的微微疼痛之感令她蓦然一顿,接着,那些昏睡之前的全部记忆,一下涌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她直挺挺惊坐而起,不顾肩伤牵扯到的疼痛,一把撩开被衾下榻,趿上摆在床榻前的一双云头宫履,裹了件挂在一旁的披帔,迈步朝外奔去。
  她发出的响动惊醒了宫娥,她们纷纷跟着起来,在后追来。
  公主昏睡已过一个昼夜。太医为公主诊过多次,皆言肩伤无碍,乃神倦体乏,休息足够,或便将醒来,然而却是迟迟不见睁眼。
  若是平常,太医恐怕早就受到责罚,无不战兢。万幸此次皇帝竟静默异常,只不眠不休,亲自一直在旁陪伴,直到前半夜,支撑不住,方被送了回去。
  杨在恩方又去和留守的太医问公主的情况,从外行来,迎头便撞见絮雨神情惶急披头散发地疾奔而出,惊喜之余,立刻知她所忧,立刻上前说道:“公主放心!陛下一直伴着公主,才回去不久。陛下无事!”
  絮雨顿步,稳了稳神,抬头又问:“驸马呢?他怎样了?”
  她问完,杨在恩面露迟疑之色。她的心咯噔一跳,浑身血液登时凝固,腿股发软。
  “我阿耶……杀了他了?”她想起皇帝提剑怒气冲天胡乱刺他的那一幕,颤声问道。
  杨在恩急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