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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恶主恶仆!
第33章
一滴雨珠顺着屋檐一角; 飞快地溅下廊前的水沼,而后响起清脆几声,将飞檐走壁的声音遮得一干二净。
姜善中将层层叠叠的文书整理好; 算算日子又有些惆怅; 朝门外喊了一声:“吴言!”
然而一向守夜的侍从没有半分回应,他眉头一皱; 暗道不好; 护着机密的文书,就要找个地方藏起。
门板却猝不及防地被寒风掀开,连带着刀锋过境; 卷起凛然的杀意。
姜善中一介文官; 难抵来势汹汹的刺客,再对方狠厉的刀锋下躲了几招已?然是强弩之末。
窗外亮堂堂的; 火光映红了一片夜色; 而后有打更人扯着嗓子喊:“走水了走水了!”
今夜不平静一切很快就会湮灭于?尘埃灰烬之下,北上的姜大人会死于?一场再意外不过的走水。
姜善中后知?后觉感到一丝释然; 无论来动手的人是谁派的,总之不是在京燮动手,就说明他赌中了万一——姜善中会有事; 姜家树倒猢狲散,很快会没落,然而至少妻女会护的一世平安。
他望着刺客刀柄上发亮的皇印,彻底没了力?气,顺着墙角瘫坐在地,艰难地冲人招手; 问?他:“你家中可有妻女?”
那刺客奉命而来,不想同他讲这些有的没的。
姜善中也不管一点点逼近自己刀锋;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两鬓发白,久劳成疾,颊边消瘦,这个时候却难免想到会替他摘掉银丝、又威逼利诱他多多休息的妻女。
混浊的眼里忽然就有些水雾,他勉强合上眼,声音轻散在空气中:“少做这些险事了,多回家陪陪她?们吧。”
可是声音那么轻,不会有人听到,空气里只剩下浅淡的血腥味。
那刺客扬起刀刃,想着,成了这笔,拿的银子可以给妻子买下那只她?早相中的簪子了。
*
窗外飞雨动静大,间或着混着几声惊雷。
然后天际闪过一片亮色,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将睡梦中的姜君瑜吓得心头忽然一跳,而后涌上密密麻麻的酸胀。
忽然惊醒,所幸已?能隐隐约约看到晨曦初升的光亮,姜君瑜没了困意,出声喊知?竹进来。
知?竹难得见?她?醒得这么早,笑着打趣问?:“是不是因?着后日的大婚,小?姐这几日总是睡不好。”
姜君瑜抿了下发干的唇,勉强笑了下,一颗心却跳得越发快了,仿佛振翅欲飞的蝶,怎么也拦不住。
“我?……”她?欲言又止,手指下意识往枕头下摸去,碰到熟悉的冰凉,然后慢半拍的回神。
垂下眼皮,被遮住的神色,连同后半句的“想见?裴琅”一同,无人知?晓。
匕首被打磨得很好,上面的珍珠宝石润泽,摸在手里很舒服,叫她?稍微好受了些。可是一颗心仍然惴惴不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找个人问?问?——总不能是裴琅。
*
十七这些天夹着尾巴做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还这么年轻,可不想被主子发落和?廿七一起,去大漠数骆驼。
“姜小?姐那边好像有点无聊,总是想出门。”十七一边照着知?竹交代?地说,一边小?心翼翼抬头看上面人的神色。
裴琅弯了下唇,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腿长她?身上,怎么?孤是把她?关起来了还是什么?”
看起来还在气头上,郑朝鹤润几下嗓子,给十七使眼色,让他赶紧下去吧。
十七忙着担心自己脑袋,没注意。心说真关起来倒还好,少了我?跑这一趟,可是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他违心:“自然自然。”
一室静默,十七不知?道该不该退下,没办成事,那头也没交代?——算了,还不如去数骆驼呢。
就在他忙乱想之际,顶上突然又传来一点动静。
裴琅将宣纸揉成一团,墨汁蹭到他手侧,白玉不再,他眉眼间的郁色很重,蹙起,感受到十七的视线,眼皮一掀。
十七紧张——果然要去数骆驼了!已?经开始马不停蹄想着要带什么东西。
“多点人。”他最后扔掉那团宣纸,说。
十七点头,突然反应他话里的意思,快快乐乐地应了声好,飞快地出去了。
好,真好,不用去数骆驼了。
*
福嘉好几天没有往姜府这边跑了,太子表哥不许,她?上次私闯落鹤山又被定亲王揪着耳朵数落了好一顿,这次见?到姜君瑜,只觉得过去了将近好多年的意思,就差没有抱着人掉眼泪。
姜君瑜不知?道身边有多少裴琅的眼线,不知?道自己出门这一趟可以待多久,叹了口气,拿出小?帕给福嘉擦眼泪。
“你果然还是不要成亲的好!”福嘉痛恶。
姜君瑜手指一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亲王呢?”她?只好找了个新话茬。
“最近事多,我?爹已?经好久没有下值了,别?说你了,我?都见?不到他几回。”福嘉果然被带偏,叹气。
“我?爹也是,兴许是久旱的缘故。”姜君瑜没太纠结,知?道近日京燮不太平静,更要她?告诉自己京中可有大变动。
福嘉却忽然面色一变,支吾一下。
她?转移话题不如姜君瑜顺畅,说了半天,小?厨房哪个菜色好吃,她?母亲又如何如何给她?相人,半天就是没有把话题绕回去。
“福嘉!”姜君瑜打断她?。
“啊。”福嘉和?她?对上视线,想挪开,却被姜君瑜眼疾手快地压住下巴,不许她?动作:“京中到底怎么了?”
她?以为只是京中是非多,叫福嘉遮遮掩掩,不知? 道是因?为更多的什么缘故。
福嘉不想瞒她?、骗她?,一时之间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咬着唇不说话。
姜君瑜也不逼她?,只是默默看着人,等她?一个回应。
今日风雨穿堂过,亲王府门窗大开。
福嘉面有豫色,到底眼一闭:“不是京中,是姜大人……遇刺。”
风声太大了,好像将福嘉的话吹散在空中,只言片语顺着风灌进耳朵,任凭姜君瑜怎么捂住耳朵都拦不住。
她?情愿相信那声音似乎是从远处来的诳语,做不得数。
可是视线最后模糊定格在福嘉迫切的脸上。
她?急急忙忙,刚刚自己用着的小?帕马上就还到了姜君瑜脸上。
嘴唇张张合合,姜君瑜要很仔细地辨认才?能看到她?说的意思——“兴许没事,不要哭。”
这个时候倒听不清了,刚刚怎么如何拦也拦不下声音。
姜君瑜很想笑一下,可是唇一动,就碰到脸上未干的泪,叫她?不自觉蹙了下眉。
心脏被人紧紧揪起,抽疼得她?腰都直不起来,好像被剥离开所有空气,半点也呼吸不了。心力?交瘁,肝肠寸断,姜君瑜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
只知?道该听母亲的,同他好好道个别?的。
第34章
又是一夜不?眠; 姜君瑜攥着枕下的匕首,眼泪一颗一颗打湿被褥,好似一块湿答答的帕子?; 捂住人口鼻; 禁锢得她半点都呼吸不?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到了?早上; 眼泪掉了?一晚; 半点也流不?出了?,只是眼眶还在发酸发涩。
这事她谁也不?敢说,同?母亲; 怕她难怪; 旁人再怎么都信不过了?。
她不?敢睡,一合眼; 仿佛就会见到父亲横尸荒野; 身上是密密麻麻又可怖的血窟窿,姜君瑜发不?出声; 像被人紧紧揪着裙领,动弹不?得。
浑浑噩噩之中,意识迷糊; 又要跌入一片思绪里?。
姜善中是严父,姜君瑜记得自己?年幼时听他的训诫比自己?叫的“爹爹”都要多?。
同?邻家的小公子?吵架了?,要被按着说一长串的与人为善,做错事垂着脑袋了?,又要被扣着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为人正直; 从不?做有悔之事,也常常教导姜君瑜行事坦荡无悔; 万事皆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然而兴许是在梦里?,好似时光都可以逆流,姜君瑜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倘若没有同?裴琅认识,倘若姜家能在权力的漩涡里?置身事外。
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可是鸟雀展翅,知竹轻声喊她。冬日惊醒,姜君瑜从大梦中醒来,一遍又一遍,无论如何不?愿,都得承认——因为自己?,姜家已经同?裴琅在一条船上了?。
自从福嘉郡主那里?回来,一连小半个月,姜君瑜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知竹心焦,又问不?出来,盼着大婚早点来,冲冲喜气。
*
好不?容易这一日真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知竹错觉,觉得姜君瑜精神确实是来了?几分。
喜婆熟练地替人上妆,嘴里?的吉祥话念了?一长串,得了?姜府和东宫两头不?少的好东西,更卖力了?,扬言要将姜君瑜打扮成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子?。
姜君瑜勉强笑一下?,在知竹捧上婚服时顿了?片刻。
婚服做工精细,下?了?不?少功夫,上面的金线也金贵,怕是轻轻挂蹭都会露出不?少线丝。
这样漂亮而金贵,不?知道被宝石边缘挂到会废了?多?少。
姜君瑜垂下?眼,打断自己?纷沓的思绪:“我想自己?穿,你?们出去吧。”
哪有新娘子?自己?穿婚服的道理,喜婆神色一顿,刚要说什么。东宫的侍女?机灵,知道东宫往后便由?这一位主子?说了?算,于是劝着喜婆一同?退出去了?。
*
在大邺,寻常官员成亲是要由?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只是皇亲国戚身份尊崇,是以均由?新娘子?兄长子?弟来送亲。
姜家子?嗣单薄,好不?容易从远方找来了?个婚嫁了?的表兄来送亲。
姜君瑜和这个表兄不?熟,好在盖头一盖,也不?用多?和他说话招呼,自顾自地扶着知竹的受害者?往前走。
她的一颗心始终悬在空中,落不?着实处,像现在踩着的高?高?的婚鞋,稍不?留神兴许就摔到,周遭是热闹的欢贺声,吵得她更加心烦意乱。
然而变故突生,红盖头将面前的路遮着恍恍惚惚,只能透过薄纱勉力看清。知竹又是第一次做陪嫁的侍女?,自己?都紧张地手心冒汗,一时也忘了?提醒姜君瑜脚下?台阶。
失重的眩晕感席卷,姜君瑜手指扣紧知竹的手,可是鞋底落处不?平,怎么也站不?稳。
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扣着手腕扶稳了?。
不?需要掀开盖头,姜君瑜就能够猜到眼前的人是谁,指腹熟悉的茧子?以及清冽的松雪味,太子?殿下?新婚也不?见得换香。
姜君瑜挣了?下?,想拽出手,无法,加上实在不?好当着家中人的面,只好任凭他抓着,嘴上不?冷不?热刺他几句:“太子?殿下?琼枝玉叶,怎么还千里?迢迢来一趟。”
裴琅不?动声色,没有回应她,反而低声:“有台阶。”
姜君瑜不?情不?愿地抬脚迈过,继续:“我也不?是非要殿下?来迎亲的,你?我都知道……”
“姜君瑜。”裴琅打断她,抓着人的手紧了?一瞬。
他垂眼,然后看到对方皓白的手上被握出来的红印子?,又放轻了?力,有些无奈:“你?表兄表嫂夫妻不?睦,琴瑟不?调……”
关?你?什么事?姜君瑜没想出具体因果,心中默默给人白了?一眼,嘴上又要刺人。
可是那握在手腕上的五指忽然沿着腕子?覆在她五指上,顺着指缝插入,是一个很亲密无间的相扣姿势。
掌心相触给姜君瑜搅散了?心,她垂下?眼,着住眼里?的情绪,在混沌的思绪里?,听见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服了?软。
“还有,我想见你?。”
*
上了?轿子?之后姜君瑜的心非但没有平静下?来,乱糟糟地更像一团搅乱了?的针线,远远的,叫她只能听到周遭喧闹的人声,像隔着一团雾,怎么也听不?真切。
她垂下?眼,稳住心神,掌心汗湿了?婚服一片,她伸手捋平,反应过来后手又飞快收回,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情绪。
只能听到在混沌之中,有兵将的甲胄声。
轿撵很平稳地在东宫门前落定,太子?妃是要从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走进去的。姜君瑜再怎么不?愿,也不?能给姜家丢脸。
她挺直背,颇不?情愿地拽住裴琅递过来的一截红绸。
周遭的人声更嘈杂了?,好似在议论着,那些言语无孔不?入,叫姜君瑜没有办法忽视。
她忽然不?安起?来:“知竹!”
知竹连忙握着她的手腕:“小姐!怎么了?!”
然而知竹的手很快被拨开,裴琅的掌心也带着一点潮意,好似他同?姜君瑜一样很紧张似的。
掌心有些凉,隔着薄薄的红绸拉住她的手指。
他没有说话,周遭的人声也静了?下?来,好似刚刚只是错觉一场。
然而姜君瑜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裂,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红盖头可不?能掀开!不?吉利啊!”观礼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