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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鸢完全不知他意欲何为,褚昉扫一眼屋内陈设,似想找个具体的例子与她解释,最后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福囊上。
他举起福囊,用举一反三的语气说:“就好比这福囊,是要配着福笺的,两者相伴,福运增生——”
他突然停顿,恍然有所悟一般看看福囊,复看回陆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陆鸢抿抿唇,忍俊不禁,一个福笺而已,他犯得上如此迂回费劲么?
“福笺怎么做?”
褚昉寡淡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些情绪,“你写祝语,我来镌刻。”
他从斗柜里翻出一个匣子,开了锁,里面放着一个朴素的白布袋子,旁边是各种各样的玉石,有的成色极好,有的则普普通通,一番挑拣后,选定一块通透的圆形白玉。
陆鸢从不知道他还会在玉上镂字。
忽想起他送她的生辰礼物,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带柄妆镜,镜背嵌着一整块白玉,玉面上阴线作画,画并不复杂,是位折梅女子的背影,她梳着妇人发髻,身段窈窕,穿着寻常的罗裙,纤纤玉指落在梅枝上,作折梅状,梅树上画着一对儿喜鹊,一个安安静静,一个扑棱着双翅,伸喙啄另只喜鹊的颈羽,分不清是在吵架还是在嬉闹。
她本以为这妆镜是他在外头买的,莫非后面的画是他亲手刻的?
“你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是你自己,制作的吗?”
褚昉手下一滞,并没看陆鸢,垂着眼说:“我哪有那个时间。”
停顿不过片刻,又问陆鸢:“你不会以为那女子画的是你吧?”
陆鸢本来没往那方面想,听他一说,陡然觉得那背影熟悉的很,还有那对儿喜鹊,好像也是她提过一嘴的。
“那妆镜是我在扬州买的,你别多想。”生怕她误会似的,褚昉解释了句。
他如此着急撇清关系,好像承认用心做礼物是件丢人的事,陆鸢的脸色也冷了几分,不再问妆镜的事,坐去书案旁,很快就写了两句祝语出来,交给他,“刻吧。”
褚昉一看,纸上写着两句再寻常不过的吉祥祝语,连团郎都会说的那种。
“就这?”褚昉不满。
“不然呢?”陆鸢反问:“要不,我也花钱买两句别致的祝语,才算用心?”
褚昉皱皱眉,顿了会儿,扯下腰间福囊交到陆鸢手上,“既如此为难,何必费心,还你!”
陆鸢攥着福囊,转手朝烧着炭火的炉子扔去。
褚昉愕然之余,顾不得多想,箭步往前一跨,在福囊掉进炭火前的一个瞬间截了下来,因距离炭火太近,他虽截下福囊,衣袖却垂进火中,带出一片火苗。
他拍打着火苗,见陆鸢掂了茶壶过来,忙道:“别泼!”
他手里还攥着福囊,福囊里面装着纸团,不能碰水,更不能碰火。
陆鸢没有泼,只是对着他衣袖上的火苗浇了水,问:“可有烧伤?”
“没有。”褚昉冷冰冰说了句,攥着福囊回内寝去换衣裳。
他这般冷脸色,陆鸢也未跟进去,明明是他自己先耍性子不要她的东西,她扔了,谁叫他又冒险捡回来?
陆鸢转头,看见桌案上他挑好的玉石和一把刻刀,玉石坚硬,大约为了方便用力,刻刀顶端缠着几匝布,布有些脏污,还有已经干了的血渍,约是刻石受伤不小心染上去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刻刀经常使用。
但陆鸢不曾见过褚昉使这刻刀,大概是他少年时的爱好?
甚至他拿出玉石的那个匣子,因着上了锁,陆鸢也从未好奇过里面装的什么。
不知为何,陆鸢脚步不听使唤,朝斗柜走去。
匣子未及锁上,入目便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玉石,有的上面刻了一两个字,有的刻着画,但多有瑕疵,好像不小心用偏了力,剌了一个豁口出来。
她随手拿起一块刻字的玉,见上面镌写着她的名字,有的笔画线条里还残留着血色痕迹,应是他不小心伤到了手,血落进玉石里,表面的可以擦掉,但留在刻痕里的却不易擦掉。
陆鸢仔细回想可曾有什么时候,褚昉手上经常有伤口的?
但她想不到,她确实很大精力放在生意上,对褚昉都关注很少,又怎会关注他手上细小的伤口?
她放下玉石,拿出旁边的素布袋子,从封口看进去,应是一沓纸。
写了字的纸,厚厚一沓。
陆鸢同样没有印象他何时写下的这些。
原来以前,不止他不了解她,她也不曾明白过他。
打开来看,第一页纸落款是丁丑年腊月。
那是他们和离前一年。
“今日闻,吾妻陆氏折梅庭中,甚为欢颜,竟因我母和离之言,然我观其态,概以退谋进之计耳,她实慧黠,倘同其父入歧途,甚可惜可叹,万勿纵之……我自聘她为妇,从未生过弃离之心,然她惶惶不安以至用计,概因我严厉之过,今后我亦当自诫,以定她心。”
第87章 匣中之物 ◇
◎他一度想毁掉◎
这页纸的最后; 苍劲有力地落着几个字:“我实可笑!”
与之前书写完全不一样的字体,前文皆是整齐稳定的刚劲小楷,最后四个字略潦草狂妄; 甚至隔了这么久; 看来仍有自嘲的怒感。
细看纸的右下角还有火烧痕迹,应是被扔进火中又捡了回来。
翻开这一页,下面竟是一张折梅图,和陆鸢妆镜背面的图像一模一样。
褚昉不是说妆镜是在扬州买的么?
画旁题字:虽未亲见我妻折梅,但忆其姿; 概拈花展颜; 少有之可爱,当记之。
落款同前页纸,画的右下角也有火烧痕迹。
陆鸢再要翻看其他书写内容,听背后传来一句质问:“你在做什么?”
陆鸢不慌不忙把一沓纸塞回布袋里,放回原处; 盖上匣子; 合上斗柜,转头看着褚昉,半点不心虚地说:“夫君,我想到祝语了。”
褚昉没有回应,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走近了; 手臂搭在斗柜上,挡住了陆鸢的去路,“什么祝语; 管叫你偷翻我的东西?”
他已换了一身圆领紫袍; 腰间重新系上了福囊; 陆鸢瞧见; 唇角微微上扬,抬头对上他目光,“你曾说,我是这府里的主母,可算话?”
褚昉道:“自然算话。”
“既如此,难道我无权动这柜子里的东西?”陆鸢歪头质问于他。
“狡辩。”褚昉拨开陆鸢,打开斗柜将匣子上了锁,说:“这是我的东西,以后没我允许,不能乱翻。”
他所了解的陆鸢,从不乱翻他的东西,莫说他上锁的匣子,便是他明明显显放在她面前的匣子,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这次竟然趁他换衣裳的空儿,偷看他早前手记。
他既撞破了,陆鸢反倒没什么顾虑了,大大方方地说:“我看见一幅画。”
褚昉垂眼看她,并不接话。
“和我妆镜上的一模一样,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样的巧合么?”陆鸢微微歪着头,唇角挂着一丝浅笑,注目看着褚昉,将他神色尽收眼底。
二人目光交织片刻,褚昉先移开眼,走去桌案旁,拿着刻刀准备刻石,问陆鸢:“你想到的祝语是什么?”
陆鸢亦款步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用十分柔和的语气商量着说:“夫君,大年初一,闲来无事,我们做个游戏如何?”
她眼中冒着黠光,显然方才的偷看没有尽兴,还在觊觎匣子里的东西。
褚昉握着玉石在桌案上敲了敲,发出当当的声响,将陆鸢目光吸引了去,好像是在告诉她:他还等着她的祝语。
陆鸢稍作沉吟,开口:“团圆聚,贤子贤孙。”
褚昉听罢,虽仍然面无表情,但眉目之间的冷意明显消减,拿了刻刀开始在玉石上刻字。
他端坐着,右手因用力握刀,手背绷紧了,暴出的掌骨起伏如丘,单是看上去便充满了力量。
陆鸢就坐在他身旁,双手交叠放在桌案上,目光一动不动落在褚昉手上,不发一语,好像个偷师的女学生。
概因看得入迷,陆鸢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褚昉目光微转,扫了一眼专注于他手下事的妻子,眉梢不自觉动了动,愈发端稳身形握紧刀,好叫她看得舒心。
镂玉是个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寥寥七个字,褚昉直镂了大半日,到天色将暗才全部完成。
他小修打磨了下,直接装进了自己福囊。
闭口不提陆鸢说的做游戏。
他知道她在打他手记的主意。
幸而陆鸢也没提,就在褚昉以为这事含混过去的时候,吃罢晚饭,陆鸢笑盈盈地又提了这事。
“什么游戏?”陆鸢既锲而不舍,褚昉也想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猜拳。”
听见这话时,褚昉目光亮了下,本以为陆鸢会挑她擅长的女儿家的游戏,好轻松胜过他,没想到竟然是猜拳,她约是不知道,他们在军中喝酒,做得最多的游戏就是猜拳。
“好。”褚昉爽快答应了。
“那赢了的,要个奖励,不过分吧?”
褚昉笑了笑,她果然惦记着他的手记,“应该的。”
“若是我赢了呢?”褚昉挑了挑眉。
“你赢了,也有奖励啊。”陆鸢笑着说。
“若我赢了”,褚昉拍拍腰间福囊,“以后每年都要给我绣一个,全套的。”
陆鸢点头,“若是我赢了呢?”
“你想要什么?”褚昉明知故问,非要听她亲口承认那点小心思。
“匣子里的东西。”
褚昉一思量,匣子中的玉石是与她和离之后,夜中难眠,学着镂刻的,只是她的名字而已,她方才应该已经看过了,无甚好遮掩的,麻烦的是那手记。
自聘她为妇直到前几日,二人之间点点滴滴,虽不是日日都记,但也积攒了厚厚一沓,其中还有他所思所想,若叫她看去……
不堪设想。
“不玩了。”褚昉懒散道。
陆鸢眼睫扑扇了下,有些发懵。褚昉明明已经答应了,还诱她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好奇心,竟突然反悔。
她甚至觉得褚昉在故意逗她,让她以为那匣子里的东西唾手可得,在她沾沾自喜时又突然截断她的希望。
陆鸢面色一沉,重重瞪了褚昉一眼,好像用眼神将他锤炼了千百遍,撇开他要走,又被他扯着衣角生生拽了回去。
“换个条件,我陪你玩。”褚昉温和地说,眉宇藏着几分笑意。
“没兴趣了。”陆鸢意兴阑珊地挣了挣。
“阿鸢,那匣子里的东西,我一度想毁掉,而今虽留存下来,却很少翻看,我自己回望都需要勇气的东西,如何能释然地摆在你面前?”
之所以留到现在,概因旧事虽不堪,但字字句句总与她相关,他想着或许有一日,待他们白首相将,老态龙钟,甚至神思迷惘,认不出她的时候,再来翻阅这些经年旧记。
他如此温和地解释了不能给她看的缘由,陆鸢若再坚持,倒显得无理取闹了。
能看出来他确实想毁掉,但不知何故,最终没有下定决心。
陆鸢虽没说话,但老实地没再挣扎,褚昉便知她不再揪着这事与他置气了,不觉勾起了唇角,得寸进尺地说:“那我的福囊……”
还能年年有么?
陆鸢哼道:“游戏都没做,要什么奖励!”
褚昉讪讪抿紧了唇,不该在陆鸢气头上得寸进尺,她虽不会无理取闹,但也绝不会以德报怨。
···
年初二,陆鸢回娘家拜年,在嵩岳书院读书的陆家小弟也回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热热闹闹吃了个团圆饭。
吃罢饭,女眷们围炉说话,男丁们煮酒谈天,酒局将散,陆徽单独把贺震叫去房里说话。
“姐夫,你知道元诺哥哥入狱的事吧?”
陆徽自幼跟随周玘读书,周玘于他而言不只如兄如师,更是指路明灯,他每次从书院回来探亲,都会去拜访周玘,这次一回京城就听说了周玘入狱的事,他与父亲一向疏远,且依之前父亲对周玘的态度,他也不指望父亲会施以援手,而在他印象里,贺震这位姐夫热心直爽,是个可靠之人,如今在宫里当差,或许能帮的上忙。
“知道啊。”贺震道。
“你可否帮我安排,让我见他一面?”
贺震面色一滞,似有考量。
周玘在金吾卫大狱关押着,那里是专门关皇亲国戚的地方,没有圣上的诏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且听说周玘此次惹得龙颜大怒还死不悔改,才被关到现在,他倒是可以去向圣上讨诏令,但圣上大约不会允准。
陆徽见贺震神色,想来此事难办,忙说:“姐夫不必为难,难办就算了。”
“倒也不为难,我想想办法吧。”
陆家小弟好不容易求他帮忙,贺震不想让他失望。
“有劳姐夫!”陆徽深深一揖。
贺震答应下这事后,冥思苦想对策,想来想去除了去找圣上想不到别的法子,但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