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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五天的黄昏,终于来人请她了。
薛湄没觉得高兴,反而是心里咯噔了下:“果然,问题来了。”
她更衣,依旧带着丫鬟锦屏和彩鸢,从大门口出来。
不成想,大门口的情景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可能侯府的人也没见过这架势,小厮们全围在旁边看热闹。
薛湄:“……”
第202章 脑水肿
薛湄到了大门口时,遇到两拨人吵架。
而大门口,站着四拨人——除了永宁侯府小厮们,还有布匹行吴家的人。
吵架一方,是普济堂的钱大夫,身后跟着几名学徒;另一方是卢,身后也跟着学徒、卢家子弟。
吴家以吴老爷为首,没见过这架势,在旁干瞪眼。
“有什么能耐,还不就是药好用?”钱大夫说,“那些什么剖开腹部的招数,我们也会,让你们家老祖宗把麻沸散和治疗脓疮的药拿出来,我们也可以。”
“你放屁,你家秘方拿出来?”卢怒喝,“你少胡搅蛮缠,就是你治坏了吴少爷,他现在等我们老祖宗救命。”
“一码归一码,吴少爷我们是救活了。若你们老祖宗接手,也只是我们的功劳,不许说你们。除非你们用我们知晓的药。”钱大夫道。
卢:“凭什么让你们知道?你们没本事,就乖乖认输!”
吵到这里,他们就开始混战了,两边骂得唾沫横飞。
薛湄厉喝:“都住口!”
众人一时都收了声,看向薛湄。
薛湄含怒:“这是什么地方?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彩鸢:“……”
“体统”真好用,大小姐居然也讲体统呢。老夫人要是知晓,肯定就有话说了。
彩鸢在旁边忍笑。
薛湄说完了他们,又说侯府小厮:“只知道瞧热闹,有人在门口闹事,都瞧不见?你们是做什么的?”
小厮们:“……”
因为这些人要找成阳县主,他们才不敢,要不然早哄人了,哪里轮得到他们放肆?
说完了小厮,薛湄又骂了卢。
卢等子弟纷纷行礼道歉,默默退到了薛湄身后。
薛湄又问吴掌柜:“到底是不是你要请我?”
吴掌柜这会儿才回神:“是,是,县主!”
“既然打定了主意请我,又有人在这里聒噪,是何道理?”
这就专门针对普济堂的钱大夫了。
钱大夫哼了声:“县主,那可是我的病人。”
“病人还讲究谁的?”薛湄道,“你若是有本事,家属会转而请我?”
“那是他们不知道,我的药还没有完全起效。再等几日,自然无碍了。”钱大夫说。
吴掌柜很急切:“再等下去,我儿就耽误了。自从救活,他就没真正醒过。正如县主所言,神志不清、呕吐,我们害怕啊!”
薛湄:“别怕,我去看看!”
“你再如何看,也是我治好的。”钱大夫道,“县主,你如此行事,太不讲究吧?你用的药诡异、医术也诡异,我就不说你了。你可不是我们这一派的,你跟卢祁一样。”
薛湄被这句话刺到了心。
卢祁留下的医案、卢老太爷的迷茫,都在薛湄眼前。
薛湄冷笑了声:“钱大夫,你用我的办法,救活了吴少爷,这应该是我的功劳。你现在反而倒打一耙?”
“你当时又没避人,我为何不能学?”钱大夫说在温家庄子上那件事。
薛湄当时救温钊,不曾避开人。
“两位,两位先别吵架了!”吴掌柜急得一脑门汗,“我儿还在等你们救命!”
薛湄不再理会钱大人,上了马车。
卢忙跟着。
到了布匹行吴家的内院,薛湄见到了病人。
她进来的时候,钱大夫也来了,而吴家居然没把他打出去。
薛湄终于能上前查看病人了。
病人颈骨没问题。
薛湄回想了下,当时的绳子挺粗,应该是压迫到了颈部血管,导致大脑缺氧而昏迷,不是另外两种情况。
大脑缺氧的昏迷,救活之后,就要提防酸中毒和脑水肿。
薛湄量了量吴少爷的血压、心率、体温。
依照她的经验,吴少爷现在就是脑水肿,颅内高压,外加酸中毒。
他神志不清,却又不曾陷入昏迷,嘴里能闻到呕吐过的秽气。
“是脑水肿、颅内高压。”薛湄对众人道。
旁边跟着钱大夫、卢以及吴家掌柜和太太等人,无关学徒都留在了外院。
钱大夫双目炯炯。
薛湄说的,他听不懂。
吴掌柜和太太也听不懂。特别是吴太太,声音很轻:“县主,如何治?”
“脱水疗法。”薛湄道,“颅内的水分由脑组织转移到血液,再排出体外。”
遇到需要脱水疗法,薛湄就给病人静脉直射尿素和甘露醇。
让病人保持几日轻度脱水的状态,病人就能慢慢苏醒。
这个不能急,是慢慢治疗。
可钱大夫正一脸欠抽看着她,好像就在说:看吧,你除了那些古怪的药,什么也做不了。
卢家有你这样的老祖宗,真是丢脸。
薛湄咬了咬牙。
她看向了卢,问他:“卢,我要把病家脑内的水排出去,你用什么办法?”
卢一愣。
“排水?”卢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才问,“利尿啊?”
“对。”
“利尿……”卢沉吟了片刻。
薛湄:“找一个钱大夫知道的方子,否则他又说咱们卢家的人没有医术,只靠药。”
卢眼神一沉。
他想了片刻,一狠心:“老祖宗,用大承气汤。”
大承气汤出自东汉张仲景的《伤寒论》。这本书是学医入门,每个人都要背,算是后世说的“公共版权”。
薛湄刚刚在了解中医,正好背过《伤寒论》,知道大承气汤是一位峻药,就是比较猛的虎狼之药,专门攻下泄的。
一般是某人热症而导致便秘,才用大承气汤。
吴少爷上吊自尽,神志不清,这个时候就应该休养,用温补滋润的药。
不成想,卢家这不成器的孩子,居然说用大承气汤。
钱大夫快要笑死了。
卢家简直自砸招牌。
“就用大承气汤。”薛湄道,“钱大夫,这个方子你知道吧?别说你连《伤寒论》都没背过。”
“谁不知道大承气汤?”钱大夫笑道。
“那好,我就要跟你打个赌。四日之内,用什么药你都看着,若吴少爷醒了过来,你打算如何?”薛湄冷笑着问他。
钱大夫了解大承气汤,也知道不可能救吴少爷。
吴少爷生死,跟他不相干,又不是他儿子。
他当即道:“若成了,我也叫你老祖宗;若不成,你得把麻沸散的秘方给我。”
原来惦记着她的麻药。
他们都以为,薛湄是拿到了华佗失传的秘方。
“我不稀罕你做孙子。”薛湄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敢不敢答应?”
第203章 大承气汤
钱大夫当然敢答应。
“……你一大夫,又不是普济堂的东家,你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薛湄淡淡道,“我也不要你做孙子,免得借用我的名声。
只一个要求:将来我不管推广何种救治手段、不管放出何种药物供大家取用,你都不准用。”
比如说那个急救法,就不给他。
钱大夫一愣。
急救法还是很好用的,他已经成功了一次,获取了不少的名利。
这次若不是吴少爷一直不醒,略有点意外,吴掌柜肯定要重金酬谢他。
薛湄还说,将来有其他的手法,比如说剖腹术?
还有药供大家用,比如说麻沸散的成药?
钱大夫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赌一把。只要他赢了,他就可以拿到麻沸散的秘方。
到时候,他就可以抛开普济堂,自己开个药堂。
“好,一言为定!”钱大夫道,“县主,你可不能反悔!”
“你不要反悔就行。”薛湄道。
接下来,这位钱大夫,居然真的寸步不离卢。
卢开方、抓药,他都在场,而且亲自验过了那些药,的确是大承气汤里面的药材,没什么掺杂。
熬了药,薛湄让卢小心给吴少爷服下,当心他再次吐出来。
用药之后,薛湄和卢离开。
钱大夫怕他们搞鬼,断乎不肯走,非要留在吴家。
吴掌柜对此事,格外容忍。
薛湄到了金匮堂,卢让人置办饭菜,他们俩在后院吃了。
“……那个吴掌柜,性格好像有点软,他是如何操持起这么大的买卖?”薛湄问卢。
那家布匹行,门面不输给卢家的金匮堂,是这条街上最大的一家。
而金匮堂所在的街道,是整个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吴家能把后街做自己院子,说明很有些财力。
“他太太是个厉害的。”卢说,“你知道吴孝子为何要上吊吗?”
“孝子?”
“他有这么个外号,就是他很怕他母亲。”卢说。
薛湄:“……”
她回想了下,自己去吴家几次,吴太太都在场。她看上去存在感不强,是个有点寡言的妇人。
她如此厉害吗?
“他为何上吊?”
“他母亲让他娶了个恶婆娘,他不爱在家,家里不准养小妾,他就在外面安置了一个宅子。”卢道,“他找了个女人。老祖宗你绝对想不到他找了个什么样儿的。”
“什么样子的?”薛湄笑道。
卢说话一套一套,薛湄忘记了吃饭,就默默听着他讲。
“他找了崔千女。”
薛湄:“什么意思?”
“崔千女是人名,现在说起来可能没人知晓了,但我爹他们年轻时都知晓崔千女。她是名妓,二十七岁时自赎自身。
出来之后,她跟过去客人全部断了联系,大家都以为她离开了夏阳城。不成想,十五年后,她跟了吴孝子。”
薛湄:“……”
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卢还以为她没绕过弯弯儿,笑道:“老祖宗您还没听明白,他外室是个四十三岁的老伎。”
薛湄:“哦,是有点被世俗不容。”
卢诧异看了眼她。
这只是被世俗不容吗?
吴太太都没四十三岁,那崔千女比吴孝子的娘还要大呢。
“……反正就是被吴太太知晓了。吴太太带着吴少奶奶上门,离开之后没多久,那崔千女就割了脖子。
吴孝子一天之后去外宅,人都凉透了。他一怒之下回家,又被他娘打了两巴掌,这才闹着上吊的。”卢道,“好好男儿家,不成体统。”
薛湄没见过崔千女,也不了解吴孝子,不知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不过,吴孝子恋母,估计是真的。
对母亲又爱又惧,想亲近却又不敢,于是寻求其他的安慰。
“我们都没经历过这些,不要乱评价旁人了。”薛湄笑道,“咱们只管治病,不需断案。吃饭。”
卢还想跟薛湄说些八卦,薛湄就觉得他有点嘴碎,叽叽咋咋不得安宁,吵得她头疼。
这时,卢殊进来了。
卢殊先给薛湄作揖:“县主。”
“大哥,要叫老祖宗。”卢每次都要提醒他一遍,因为看到大哥吃瘪的样子实在有点好笑。
卢殊瞪了眼他。
薛湄无所谓:“坐吧,吃饭了吗?”
卢殊:“……”
他不是来吃饭的,而是听说了卢胡闹。
他坐下,转而问卢:“你给人家上吊自尽而昏迷不醒的人,开了大承气汤?”
卢有点紧张了:“是啊……”
卢殊脸色几变,几乎要发怒,忍着一口气,尽可能让声音平稳:“你是如何诊断的,跟我说说?”
“不是他诊断的,是我。”薛湄道,“我需要攻下的药,利尿排泄。我问卢,哪种药好,卢就说了大承气汤。”
卢连忙点头:“对对,老祖宗说了要用峻药。”
卢殊:“县主,您连脉都不会请,居然敢开药?”
薛湄:“……”
卢觉得自家大哥打脸有点狠,同时也暗暗担心,大承气汤到底行不行啊?
没听说过给上吊的人用这种药。
“我知道他为何呕吐和神志不清,因为他是脑水肿、酸中毒。除了利尿,我想不出其他办法。
我需要让病人处于轻微脱水的状态,让脑组织把脑子里的水分转移到血液里,所以要用猛药。”薛湄道,“大承气汤可以的。”
卢殊:“赶紧改个方子。县主,若吴少爷死在你们俩手里,钱大夫和普济堂会嚷嚷得天下皆知。
到时候,您和卢一生前途尽毁。县主您将来嫁人,丢开手不管,卢要如何立足?普济堂已经在到处说了,祖父很担心你们。”
薛湄:“别急,没问题的。中医不也讲究个对症下药吗?”
“大承气汤不对症。”
“那你觉得他为何呕吐、神志不清?”薛湄问。
“我不曾请脉,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