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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竹瞪了眼她。
待那小厮进去,修竹重重在红鸾后背拍了一巴掌:“一大清早在这里聒噪,晦气不晦气?”
“大少爷他……”
“大少爷是小姐的亲兄长,饶是他过去做得不对,总要有个人先低头。结一辈子仇怨,对小姐有什么好处?”修竹道,“快去厨房取早膳来。大小姐还好,阿丑饿了。”
红鸾哎哟一声,想着阿丑要是饿极了,她们大小姐恼火的样子,赶紧往厨房跑去了。
那边,玉忠给薛湄行礼,打算跪下,薛湄让他免礼,站着回话。
“……很急吗?”薛湄问。
玉忠:“大小姐,其实是安诚郡王来了。”
薛湄心中了然。
安诚郡王这么一大清早过来,怕是有急事。
他不想惊动薛家其他人,直接去了薛池的院子,让薛池再请薛湄。
倒也是个聪明人。
和亲哥薛池相比,安诚郡王把薛湄在永宁侯府的处境,摸得一清二楚。
薛湄站起身:“行,我随你去。”
丫鬟要跟上。
薛湄让她们都留下:“早膳取了回来,你们分了吃,给阿丑喂食。我去大哥那边吃,不用你们服侍。”
丫鬟们道是。
阿丑却从桌子上跳下来,扑倒了薛湄怀里。
薛湄轻轻摸它的脑袋:“留在家里吃饭,好不好?”
猫死死扒住了她的胳膊。
薛湄无奈,只得带了它去。
到了大哥的院子,果然见安诚郡王立在门口,远远迎接。
“薛小姐……”
“王爷这么早来,是不是因为蚊香的事?”薛湄笑道。
昨晚,安诚郡王亲自试验了那蚊香。
点燃无异味,不似燃烧艾草,满屋子烟熏难闻;杀蚊虫效果惊人,青莲亭那般蚊虫重地,能杀得片甲不留。
正如他妾室所言,晚上开了窗户,只留一层薄薄纱窗,点上蚊香,蚊虫不敢进,又透气又清凉,能睡个好觉。
此乃宝物。
一大清早,萧明钰就急匆匆来了,都没顾上吃饭。
他每次来都是找薛池。
薛池住的西苑,正好有个角门,可以自由进出,不惊动永宁侯府其他人。这角门由石永看守,一般人也进不来。
“是为了蚊香。”萧明钰那双眸子,温柔似水。
他这个人,刻薄说薛湄卖不出好价格的时候,也是这般温柔多情。
“王爷,已经过了七日,您才登门,莫不是那蚊香不好用?”薛湄挑了挑眉。
一旁的薛池有点不耐烦,不知萧明钰和薛湄到底说些什么,他有点想要赶人了。
“薛小姐说笑。”
“我可没说笑。”薛湄正了正神色,“我送给了王爷,王爷不在乎。既如此,我另寻买主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走。
萧明钰连忙阻拦,冲她作揖:“薛小姐,小王错了,薛小姐大人大量。”
薛池那颗古井般的心,突然动了动,有了点诧异。
安诚郡王何曾这般谦卑?
薛湄也变了很多,那个谄媚不休的小丫头,说两句话就翻脸,眉宇凛冽,颇有气势,一点不像她了。
“什么蚊香?”薛池插话。
薛湄:“驱虫的东西,很好用。”
薛池:“能有多好用?”
“王爷晓得多好用,否则也不会清早登门了。”薛湄笑道。
薛池:“……”
她还得意上了。
安诚郡王留住了薛湄,松了口气,和她谈起了价格。
他先问薛湄打算卖什么价。
薛湄想要日子过得舒服,她至少得退给温家四万两的聘礼,还需要给自己留点钱,供应她每日的花销。
于是,她笑道:“三万两。”
薛池听了,瞥了她一眼。
上次珠算卖了二万两,她倒是越发胃口大了。
什么香值三万两?
把黄金融进去,也值不了这些钱。
薛池正在腹诽,便听到安诚郡王道:“薛小姐,小王给你十万两,只不过有个请求,请薛小姐答应。”
薛池:“……”
他一定是没睡醒,做了个怪梦。
梦里的萧明钰,可能是发疯了。萧明钰一个精明的郡王、狡猾的生意人,怎么说出这般不靠谱的话?
“什么请求?”薛湄问。
第49章 冷漠的兄长
薛湄一点也不生气。
她只是善于谈判的一些策略,故作恼火而已。
说心里话,她不认识第二个商铺遍天下的人,她的很多主意,卖不出高价,至少卖不出在安诚郡王这边的价格。
一听是十万两,薛湄心中便知后不简单。
安诚郡王可不是傻子。
“……今后,薛小姐若有了好主意,都卖给本王。”萧明钰说了他的请求。
“今后”是很长一段时间。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也许薛湄自己也有了自己的商业网络也未可知。
她还是喜欢一锤子买卖。
“我不能答应,王爷。”薛湄道。
薛池和猫都看向了她。
这女子能拒绝十万两的诱惑,思虑长远,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巧思吗?
安诚郡王对她的拒绝,也是很意外。
他这个时候,似乎才明白,此女野心勃勃,绝不是银子能收买的。
“王爷莫急。”薛湄说罢,又补充道,“我的主意,离了您的商铺,也值不了多少钱。若我下次还想到了什么,自然先找您,只是您别再让我等七日了。”
萧明钰:“……”
这件事过不去了,这个有仇必报的小女子。
他无奈摇摇头。
此事,的确是他轻视了。
亦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怎么重视过薛湄。
哪怕到了此刻,他仍是怀疑,这配方是其他人教给薛湄的。
若要弄出来,需得花功夫,也可能会死人,毕竟她用了砒霜和雄黄,所以安诚郡王直接过来找她了。
奉上的银子,他可以成倍赚回来。
比如说珠算,安诚郡王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蚊香此物,比珠算更实用。哪怕是普通农户,只要他们买得起,他们也会点。
有了此物,夏夜能睡个好觉,谁不稀罕它?
“王爷,咱们这桩买卖,还算数吗?”薛湄见萧明钰愣神,提醒他。
萧明钰回神:“自然算数。”
薛湄点点头。
她从怀中取出秘方,交给了安诚郡王;萧明钰为了表示对薛湄的尊重,在接过秘方的时候,先把三万两的银票递给了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货两讫之后,薛湄把银票收入了空间里,安诚郡王迫不及待看起了秘方。
看罢,他请教了几个问题,就起身告辞了。
他要把自己几个香料铺子的老师傅都聚集起来,大规模生产蚊香,趁着盛夏赚一钱;同时,他也要去趟皇宫,请皇帝赐予金封,此蚊香只能他生产,其他人生产就是大逆不道。
安诚郡王离开了,薛湄却没走。
她安静坐着。
薛池打量她,她也回眸看他。
兄妹俩就这么相互对视,谁也不挪开眼睛,又不是像在斗气。
薛湄看薛池,便觉得自家大哥其实很好看。
他的五官很英俊,肌肤又是釉质般的冷白,眼睫毛格外漆黑,加深了他的眼神。他那本就不怎么温暖的目光,更冰冷了。
俊而冷酷。
她看薛池,薛池也在看她,眼底的不耐烦消去了一点,更多是疑惑。
疑惑她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难不成,她被人冒充了?故而薛池一直盯着她的脸,想从她面上看出破绽。
要是能摸一下就好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薛湄轻轻咳嗽:“大哥,我还没用早膳。”
薛池记忆中的小姑娘,总是很胆怯,从未这般落落大方,甚至能和安诚郡王谈生意。
他冲门外喊了声:“玉忠,摆饭。”
玉忠应了声是。
很快,玉忠把大少爷的份例饭菜端了过来。
大少爷虽残疾多年,府上不敢苛待他,他的早膳挺丰盛:小米粥、牛肉包、油炸卷酥、杏仁豆腐脑、山药糕,两样酸甜可口小菜、一碟子新鲜素白。
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素白是一种蔬菜,薛湄很喜欢吃,她直接把这碟子菜挪到了自己旁边。
薛池:“……”
薛湄毫不客气,先把炒素白吃完了,又把那碗杏仁豆腐脑给吃了。
她一边吃,一边还说:“我每天给一两银子,居然不给我送豆腐脑。”
薛池冷漠:“你就没想过,这是单给我做的?”
“是吗?”
“因为我爱吃,对我身体好。”薛池道。
薛湄听了,一点也不内疚:“豆腐虽然有很多好处,但也不能天天吃,它里面放了石膏打卤呢。大哥少吃一顿,就当疼妹妹了。”
薛池:“……”
她真的变了,这脸皮也越发厚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慧黠,一点也不像她。
薛池静静盯着她。
薛湄任由他看,不动。
突然,他伸手在她脸上摸了几下。不是简单的触碰,而是想要擦掉她脸上什么似的,通脸摸了一遍。
薛湄还没反应,她的猫先呲牙了。
她担心猫会挠花她大哥的脸,立马腾出手抱住了猫,任由薛池的手在她面颊滑动、触摸。
他动作粗鲁,弄得薛湄有点疼。
“大哥,你作甚?”薛湄心中隐约猜到了,还是装作无知。
这般触碰,怀疑她带着人皮面具。
大哥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古代真的有那种面具吗?
是不是大哥从话本里看来的传说?
“我以为有人取代了你。”薛池也不遮掩,看了眼自己的手,好似觉得触摸了薛湄有点不适,很想洗洗。
“何出此言?”
“你以前不这样。”
“人是会变的。大哥以前也不这样,母亲也不这样。那时候,大哥还教我下棋,将我抱在怀里读书给我听。”薛湄道。
薛池:“……”
屋子里陡然沉默了下来。
薛池早膳只喝了几口小米粥,实在吃不下了。他沉默良久,对薛湄道:“你可以走了。”
“大哥,若不是有所求,我何尝愿意这样打扰你?”薛湄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睛里噙一点若有若无的嘲讽,“反正你们早在八年前就放弃了我,任我在府上自生自灭。
如今呢,妹妹也不是不要脸过来跟大哥叙旧情。只因有一事,想请大哥帮帮忙。此事关乎我终身。从小对我不闻不问,大事上求大哥这一回,大哥请不要拒绝我。”
她这些话,句句刺心。
然而薛池没有心。
他听着,表情不为所动,丝毫也没感受到她的愤怒与绝望。
“你没必要说出来,我什么也帮不了你。”薛池眼神冰冷,言语也冷,“你权当你大哥早死了。”
第50章 发脾气
权当他死了?
这倒也不错。
薛湄站起身:“大哥这腿,我原是有办法给你接上,上次也告诉你了。既你这般无情,那我也只好真当你死了。大哥,我先回了。”
她站起身。
临走时,薛湄长袖一挥,将桌子上的碗碟全部扫落。
众人震惊,包括薛池。
薛池没想到,她这么大的脾气,非常意外。
这倒是让他另眼相看了。
他以前很讨厌她那谄媚模样,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人,像只战战兢兢的鹌鹑。他瞧见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见她完全像换了个人,性格这般刚烈,他反而在心中舒了口气。
“站住。”他低喝。
薛湄立定。
转过脸,她粉腮微扬,带着几分睥睨:“哎哟,大哥你诈尸了?死人也能说话吗?”
薛池:“放肆!”
放肆?
薛湄心中微微一动,这句话是侯府公子该说的吗?
哪怕父亲曾请封他为世子,在他残疾之后又请旨免去了。
薛湄眯起眼打量他。
薛池的确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而后快速平复心绪,言语有点恼火:“你在我院中摔碗、摔碟,是何道理?”
“我不高兴,摔就摔了。”薛湄道,“要不要陪?要不要我拿出银票甩你脸上?你知道我有钱的,方才安诚郡王才给了三万两。”
薛池气得脸色铁青。
他咬牙切齿,那阴森森的眸子越发狠戾乖张,竟意外更显英俊。
这个时候,薛池有点怀念那胆怯的妹妹了。
眼前这位,气死人不偿命。
薛池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好半晌才慢慢问她:“你所求何事?不是说有事要我帮忙?”
他主动低头了。
果然麽,人际关系像弹簧,你强势一点,他就会往后退一点。
一味温柔小意,只会被人更瞧不起,就像薛湄这原主。
既然他主动低头,薛湄也不会深究不放,她这件事除了永宁侯,真的只有薛池能办,其他人没资格替她退婚。
父亲和长兄,是唯二有资格的两个人。
薛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