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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串。”小贩见她头上戴着金簪,手腕上的金镯又粗又重,衣裳是绸缎的,还带着玉佩,有点忐忑。
他不知道这么一位富贵小姐,怎么会要买他的首饰。
薛湄让红鸾去不远处的钱庄,把一两银子换成一吊钱。
一吊钱,就是一千个铜板。
薛湄数了三百个铜板给小贩:“剩下的是赏钱。”
小贩做小本买卖,没见过这么豪阔的主,拿着剩下六十的赏钱,愣了好一会儿。
平时,那些来买木簪的妇人们,都要跟他讨价还价大半天;像这样的佛珠,也是偶然才能卖出去一串。
不成想,今天一口气卖了三串,还得人家六十的赏钱,小贩忍不住喜上眉梢。
红鸾便在旁边叹气。
小姐真是穷大方。
薛湄在街上走了片刻,瞧见了一处茶楼,带着红鸾进去吃茶、听戏。她手里一直抱着她的猫。
猫目光安静,落在她的臂弯里,一动也不动。
第5章 战神瑞王爷
薛湄还剩下七百钱。
七百钱,是普通人全家半个月的花销。
因此,薛湄的这些钱,足够在茶楼点一桌丰富的茶点。
红鸾一开始很恼火。主子这么花钱,她心疼死了。不过茶点上来,薛湄劝她吃一点,她到底也只是个十五岁的丫头,胃口很好,吃上了瘾。
“小姐,这点心比我们府上的还要好吃。”红鸾嘴巴一刻不停。
薛湄每一样都尝了尝。
猫坐在她怀里,瞧见这位大小姐吃点心都只咬一口半口。
除了一道枣泥酥。
那碟子枣泥酥,她吃了一大半。
“她喜欢吃枣泥酥。”猫默默记住了,却又不知自己记这个有什么用,毕竟他现在是只猫。
在遇到薛湄之前,他对自己变成猫这件事,充满了惊惶,也四处求救。
他的母亲、他的朋友、他的亲信下属,看到这只猫之后,都惊呼一声:“哪里来的脏东西,快打死!”
他记得母亲是很爱猫的。
可能因为他脏乱,也因为他身上有伤,才不招人待见。
萧靖承近乎绝望,尝试过回到自己府上,偷偷往自己床上爬。
床上那个人,躺着一动不动。
他的老仆在旁边抹泪。
瞧见了猫,老仆也害怕,拿扫帚过来打。他到处流窜,寻找食物。
他一日日虚弱,身上的伤又痛又痒。就在他快要死了,连猫都做不成的时候,他遇到了薛湄。
这女孩是唯一不嫌弃他的。
她低低哄着他,给他上药,喂他食物,走到哪里都抱着他。
萧靖承尝试了所有办法,都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现在只能做只猫,而此刻的他才发现,做猫并没有什么不好。
有人疼他。
只是她现在遇到了困难,她要花光自己最后的现银,不知她下一步会如何。
萧靖承十五岁就去了边关的白崖镇,距今九年了,只偶然述职回趟京城。
九年征战,他有皇帝的赏赐,有自己封地的税收,也有战利品,数不清的金银全部堆在库房。他在京城的时间很少,那些钱财对他而言,是真正的粪土。
他从不觉得那些东西有意义。
如今,却是想要拿出来都不能够。
他虽然知道库房在哪里,也知道库房用的机关锁如何打开。但他的府邸有自己训练出来的亲兵把守,他作为一只猫,是不可能带着薛湄混进去的。
想到这里,萧靖承轻轻叹了口气。
“唉小姐,您这猫会叹气!”红鸾嘴巴里塞着一块糖糕,眼睛睁得老大。
薛湄:“大惊小怪,我的阿丑快要成精了,叹气算什么。”
红鸾:“……”
萧靖承:“……”
“阿丑,吃不吃枣泥酥?”薛湄捻了一块点心,递给了猫。
猫脸上有种无奈,却又似很纵容她一般,一口衔住了。
红鸾:“老天爷,它真的要成精了。”
薛湄开心捏了捏猫脸。
她大概不知道,为了哄她开心,这只猫吃枣泥酥吃得有多辛苦。
猫并不吃这种东西!
茶楼除了有茶点,还有先生说书。
此刻先生说的,是本朝大将瑞王爷。
薛湄她们进来的时候,先生已经说了一大半,薛湄只听到了瑞王一怒击杀匈奴七百人,杀匈奴单于弘吉提。
“……一个人杀七百人?”薛湄嗤之以鼻,“这也太会编了,他吃得消,他的刀也吃不消。”
红鸾恨不能捂住她的嘴。
“小姐,你莫要乱说,瑞王英勇无敌,此事是真的。”红鸾道。
说起瑞王,红鸾脸上莫名浮动了几分红潮,一副很倾慕的样子。
“他这么厉害?”薛湄问。
她怀里的猫,抬眸看着她,目光很专注。
“瑞王十五岁就驻守白崖镇,受成老将军亲自教导,他天生力大无穷,又习得成家武艺,以一敌百,百战百胜。”红鸾道。
薛湄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瑞王爷。
她继承了原主的全部记忆,而原主见过瑞王爷。
那次是三月三的春游,原主与其他贵女参加皇后娘娘设的春宴,就在京都的郊外,搭建了帐篷。
列会的,还有诸位贵公子。
当原主的未婚夫、她仰慕的三堂兄都围着二小姐薛玉潭打转的时候,她心酸委屈,一个人远远走开了,坐在河边抹眼泪。
一人立在河畔,牵马饮水。他穿着玄色长衫,身材挺拔。他的眼皮略有点薄,看人的时候目光凉凉的,似初春开冻的河水。
原主不认得他,呆了一瞬,倒也落落大方:“我乃是永宁侯府的大小姐薛湄,见过公子。”
“我不是什么公子,我是瑞王。”男人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滚开,莫要枉费心思。”
原主一瞬间尴尬极了。她仓促起身,狼狈告退。
然而走了几步,她的委屈化成了眼泪,转身快步回来。
她恶狠狠盯着瑞王:“我已有婚约,只不过出来透透气,并非想要勾搭您瑞王爷。您浑身戾气,浇一瓢冷水清醒清醒,犯不着对我撒火。”
她的表情是凶狠的,眼泪却流个不停。
瑞王看着她,沉默良久,突然道:“我有好吃的乳酪干,你要不要吃?你饿吗?”
薛湄:“……”
后来,她坐在那河畔,吃着酸酸甜甜的乳酪干,任委屈伴随着眼泪流尽了。她一边哭一边吃,瑞王拿起了马刷子,把他的马认认真真洗了一遍。
待她吃完了,眼泪也流完了,瑞王已经洗好了马,重新装好了马鞍。
他翻身上马,打算离去。
薛湄目送他。
片刻,他又打马回来:“上来,送你回家。”
薛湄诧异看着他。
“哭得这么惨,还要去皇后娘娘的宴会?”他道。
薛湄的眼睛都肿了。
旁人问起,她也不知如何回答,到时候又添笑柄。她已经很难堪了,犯不着让自己更尴尬。
况且,哪怕她中途离席了,也没人记得她。
她犹豫着,瑞王略微俯身,轻轻一提,将她提上了马背。
她被那人圈在了怀里。
那天的风有点大,原主一直很紧张,以至于在他怀抱里是什么滋味,她脑海里一片空白,薛湄也找不到记忆了。
关于瑞王的这段,在原主的脑海里非常清晰。对于瑞王爷的那点善意,她没有多想,只是很感激。
这可怜的姑娘,似乎从来没人那样善待过她。
薛湄透过这段记忆,看到了一位有点装逼的年轻人,眼神冷,心却不太冷,不像是传说中力大无穷的猛将。
红鸾很崇拜瑞王,薛湄意味深长笑了笑:“哦,那还蛮厉害的。”
猫的眼神闪了下。
第6章 自制珠算
红鸾还想要八卦,薛湄让她去木匠铺子,把她订做的东西取回来。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你快去吧。”薛湄道。
红鸾意犹未尽,只得去了。
她一走,说书先生继续说瑞王爷的故事,这次说到了风花雪月。
“瑞王与成家小姐成兰卿,乃天作之合……”
薛湄对爱情戏有点乏味,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不成想,她怀里的猫却突然炸了毛,从她怀中一跃而起,朝那说书先生扑了过去。
她正有点走神,没防备,想要抓住已经晚了一步。
“哎哟!”猫从天而降似的,扑到了说书先生的脸上。
那先生左颊顿现三条血痕。
薛湄愣了愣,微微扶额:天爷喽,她身上没钱啊,这怎么收得了场?
闯祸的小孽畜!
茶馆里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薛湄疾步抢到了说书先生身边,抓住了她的阿丑,用力捏住了他两只爪子,使劲跟人家道歉。
“我今日出来没带银子,这只金镯赔偿给您。您买点酒喝,压压惊。”薛湄道。
她的镯子足有一两重,是黄澄澄的纯净黄金,无杂质。
这可顶得上说书先生大半年的进项,他那双微微浑浊的眼睛里,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说书人接了过去,脸上火辣辣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看好你的猫!”他象征性警告了一句,声音不高。
猫冲着他呲牙,很凶。
薛湄轻轻捂住了猫嘴:“对不住您。”
她也没脸在这茶馆坐了,只得抱着她的猫,带着她的三串佛珠,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一上车,薛湄捏住了猫的两只爪子,气得不行:“你这个败家子,娘的镯子还能当点钱呢,就这么被你败出去了,你是不是讨打?”
猫用一种非常愤怒的眼神看着她,似乎还在生气。
薛湄被一只猫弄得有点心软了,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千金散尽还复来。以后不准伤人,听到了不曾?你要是伤人,我可要打你了。”
猫静静看着她。
它也许在等她说,你再犯错,我便要扔了你。
不成想,她却只是道:“养子不教娘之过,今天的事,你错了没有?”
说罢,她就伸手弹它的鼻头。
猫的鼻头特别软,一被弹就疼得不行,他下意识想要挣扎。
女孩儿一边弹,一边教导他:“今后不许挠人,听到没有?”
猫冲她瞄了一声。
他是很少喵的。这一声软软的,带着几分后悔和求饶。
女孩儿一喜,将他抱到了眼前。弹得太疼,他的猫身不受控制有点流泪,眼泪汪汪看着她。
薛湄一下子又非常心疼。
“娘打你,不是不疼你,是教你好好做只宠物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娘爱你的,你是娘的命啊!”女孩儿抱着他,低低道。
她的眼神,格外温柔。
说罢,她还捧起他,亲了一口。
猫的身子一瞬间僵硬了,浑身的毛再次炸起。
薛湄吓一跳,还以为这猫也要挠她。不成想,它只是软软把爪子碰了下她的脸,并没有伤她。
“真乖,阿丑真是娘的好儿子!”薛湄仍觉得猫咪是天使,心都软成了一团。
她的猫,却是百感交集。
红鸾很快把东西取了回来。
薛湄拿到了这些木头,开始拆散珠串,串起来做成了一个珠算。
木头架子和佛珠的颜色很接近,而佛珠的大小也正好适合。
“仓促之间,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薛湄甚是满意。
红鸾好奇不已:“大小姐,这是什么?”
“是珠算。”薛湄道。
红鸾:“什么是珠算?”
“就是算账用的,更方便、更容易计算,不会出大错。”薛湄笑道,“一般大户人家,或者大的商行,都需要此物。”
红鸾:“听上去好厉害。”
“当然。”薛湄道。
红鸾还有十万个为什么,而薛湄已经不回答她了,让车夫去京城最有名的“摘玉轩”。
摘玉轩是卖首饰的,当然不止是卖玉器。其他的各色珠宝,都有销售。它卖的是精品珠宝,哪怕普通的金钗,金子的成色都比其他商铺要好,价格自然也要高出七八倍。
它是全京城最大的商行,有好几家分号,生意红火。
这样大的商铺,日进斗金。
听闻它背后的东家来头极大,很有可能跟皇家有关。不过,东家极其神秘,至今也无人知晓他真实身份。
车子在摘玉轩门口停下,望着那白玉雕刻而成牌匾,红鸾望而生畏。
这家商铺非常奢华,以香木为栋橼,门面贴玉饰,铺地的青砖整齐光洁,进出都是珠光宝气的女眷,一看就知此地商品价格不菲。
“小、小姐,咱们进去做什么?”红鸾紧张咽了口吐沫。
永宁侯府已经落魄了,若不是三夫人的陪嫁撑着,他们连现在的体面都维持不下去。除了三夫人和老夫人,也只有二小姐薛玉潭能拥有一两件摘玉轩的首饰。
其他人,谁有资格?
大小姐身无分,进这样的铺子,不是自取其辱吗?
红鸾的脚步想要往后退。
薛湄拉住了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