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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一一记下来,见文先生没说别的了,就谢过他,告辞离开。
文先生虽然说不想收徒,但见萧遥这么认真,便说道,“你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萧遥略一迟疑,摇了摇头,“我刚听了您的指点,脑子里有很多想法,打算尽快回去尝试。”
“那你去吧。”文先生自然不乐意阻碍萧遥用功的,他当初跟冯先生学时,也经常废寝忘食,在花园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萧遥再次谢过文先生,高兴地回去,马上开始钻研起来。
快到家时,她收到文先生发过来的信息:【如果你不知道怎么找科学与艺术的结合点,可以再三看《雷杜德手绘花卉图谱》。】
萧遥马上回复了谢谢,打算先试一下配色,书有空再看。
原主有这书,她之前住院时也看过,不过看得不够细。
色彩太多,色彩和色彩混合,又会产生新的颜色,萧遥兴致勃勃地调试了起来。
萧瑜在吃午饭前,找到机会问贺弼,文先生这个人的性格。
贺弼笑道,“他这个人啊,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
萧瑜听了试探着道,“那岂不是很容易得罪人?”
“那倒不是……”贺弼摇摇头,“他一把年纪了,当然懂人情世故,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会给别人留几分薄面的。”
萧瑜听了,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萧遥拿了属于她的那50万,导致她被汤暖压着,还被嘲笑跟风模仿汤暖,她对萧遥可谓恨之入骨,一点也不希望萧遥和文先生关系好。
所以,她等会儿可以透露一些萧遥的“劣迹”,让文先生对萧遥反感,进而不再和萧遥往来。
想到这里,萧瑜坐下来,认真思索,到时该怎么说。
因为出身好,长得好,从小又被宠着长大,她向来不怎么用功,也不怎么聪明,所以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极有可能有漏洞的,得提前想好才万无一失。
萧瑜倒没觉得自己不该说什么,她从小欺负萧遥,高中时还带领很多女孩子对萧遥进行校园凌霸,都习惯了,压根不觉得,会出什么篓子。
在她心目中,唯一会出的问题,就是自己话中出现破绽——这一点,现在多想想,就可以弥补。
在吃午饭时,自觉已经郑重思索过的萧瑜试探着问,“文先生,上午好像有个年轻访客?”
贺弼听了,也好奇地看向文先生,“年轻访客?老文啊,你收弟子了?”
文先生看了萧瑜一眼,对贺弼点了点头,“是有个访客,不是弟子,想学植物绘画,所以来请教我。”
贺弼听了大奇,“现在竟然还有人想学这个吗?这个职业几乎断绝了吧?”
文先生点头,不欲多说。
这是自己曾经为之热爱的职业,就这样消失,他想想,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萧瑜又问,“这个访客叫什么名字呀?我只看到了背影,觉得有点眼熟。”
文先生活了大半辈子,哪里看不出萧瑜是故意提起萧遥?不过看在贺弼的份上,还是道,“叫萧遥。”
萧瑜惊道,“啊……”
贺弼见她如此吃惊,便看过去,“你认识她?真的是你的熟人?”
萧瑜点点头,“是啊……”一脸的欲言又止。
贺弼见了,就追问,“怎么了?难道身份有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萧瑜说完看了看文先生,吞吞吐吐地说道,
“文先生,我和萧遥认识,对她还算了解。如果她想向你请教画画的事,还请你多指教她一点,如果……如果她提出和钱有关的,例如借钱之类,你记得不要答应她。”
文先生看向萧瑜,“哦?”
贺弼一脸吃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瑜脸上露出些羞愧的神色,“她、她其实算是我的妹妹,唔,我爸和她妈妈是初恋,后来她妈妈误入歧途,和人生下萧遥,跟娘家人闹掰,而且很早去世了。我爸见萧遥可怜,就收养了她……”
“那是你爸爸为人重情义,这没有什么啊。”贺弼道,“为什么要提防那个萧遥借钱?你快说说。”
萧瑜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似乎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贺弼见了,不由得追问,“怎么了?难道中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涉及借钱,你不用有什么不好意思,直接说就是。”
文先生在旁看着,心中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编。
这一见面,就在外人面前说已故之人的不是,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善良的人。
萧瑜似乎下定了决心,“萧遥不爱说话,喜欢看书上网,被那些一场说走就走的潇洒旅行迷住了,又不愿意就这么游手好闲,就干植物绘画这一行……”
她说到这里,看了文先生一眼,希望文先生因为萧遥亵渎植物绘画这个职业而勃然大怒,见文先生神色阴沉,心中得意,以为终于挑起文先生的怒火了,就又道,
“她高中时交了个男朋友,得到男朋友的很多帮助,都要谈婚论嫁了,但出去走多了回来,就不愿意结婚了,一声不吭偷偷跑掉,还去爬珠峰。爬珠峰要钱的,她没钱,欠下巨债,就回来叫我爸给钱,好像手里拿捏了什么把柄,所以我爸东拼西借的,不得不给了她50万……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怕文先生被骗,所以才说了。希望文先生和贺老师不要对外提起这些。”
一脸的诚恳,是个羞愧又忧心忡忡的好姐姐。
贺弼听得勃然大怒,拍桌而起,“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徒?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身为养女,没有报答养育之恩就算了,还敢要挟养父要钱!”
说到这里,目光瞪视文先生,“老文,这样的人,你绝对不能再指点!你要是还指点,咱们朋友都没得做!”说完还吹鼻子瞪眼,连声说道,“简直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萧瑜在旁看得暗爽不已。
文先生看向萧瑜,“萧瑜小姐,让你一见面就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说出家丑,真是为难你了。”
“这没什么……”萧瑜一脸羞愧,“其实我本来不应该和你说的,可是我又担心她骗了你……”
贺弼道,“怎么不该说了?这种丧尽天良的白眼狼,就该曝光,让所有人都知道,免得被她骗了。”
文先生没有答话,而是继续看向萧瑜,“你说萧遥手上有你爸爸的把柄,能说说是什么把柄吗?”
“我不知道……”萧瑜摇摇头,“不过我爸爸没钱,千方百计借钱都要给她,可能是什么不能说的把柄吧。”
文先生听了,一脸愤慨,“你爸爸怎么能这样?行得正坐得直,怎么能让她要挟,助长这种犯罪行为?”
萧瑜一滞,心中有点着急,但很快就道,“我也不清楚,我妈说……可能是我爸妈的视频,传出去有碍观瞻……”
“有什么视频会有碍观瞻的……”贺弼说了半句,忽然想到是什么,也有些不好意思,马上转移了话题,骂萧遥白眼狼,过分。
文先生看了萧瑜一眼,对她叹为观止。
为了说服她,这位萧瑜小姐也是拼了,连父母的夫妻生活都能拿出来说。
贺弼看到文先生看着萧瑜不说话,就道,“老文,你是不知道啊,萧瑜的父母都是体制内的,还算有点小地位,是不能有任何不好的传闻的,不然影响巨大。”
文先生道,“萧遥实在太让我义愤填膺了,我这就让朱嫂给她打电话,叫她过来和萧瑜对质!等问清楚了,我赶她出去!”
倒不是他对萧遥有多少信任,而是觉得萧瑜很不对劲,一见面就对陌生人说家里人,怎么看都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
萧遥吓了一跳,忙道,“这不用了,她如果知道我说了什么,一定会更疯狂的……我倒没什么,可我不想我爸妈再被折腾了。”
可是文先生却十分耿直,当即就叫朱阿姨给萧遥打电话。
萧瑜彻底慌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文先生竟然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直接就叫对质的!
她看向贺弼,“贺老师,您劝劝文先生吧。这事,我真的不想闹大。”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埋怨贺弼说了假话。
什么叫文先生不会当面不给人面子?这种当面对质的行为,还不够不给面子吗?
贺弼闻言看向文先生,“是啊,老文,还是算了吧。和小人,那是没办法计较的。到时惹怒了她,她找萧瑜的麻烦怎么办?”
文先生一脸愤怒,“那我就活该被欺骗了吗?你难道不知道,植物绘画对我意味着什么吗?她骗了我,我不可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顿了顿,又道,“当然,这样对质,也算开诚布公,不偏不倚了。毕竟就算罪犯,也得升堂审理的啊……”
萧瑜见文先生不依不饶,一定要找萧遥对质,而那边,一脸不爽的朱阿姨已经开始打电话了,心里慌得不行,手心彻底出了冷汗。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一般这种背地里说小话的行为,都不会闹到当面对质的啊,这样多尴尬。
为什么这个文先生如此不走寻常路?
朱阿姨对萧遥的观感比对萧瑜的观感好得多,因为萧遥不会瞧不起她,而萧瑜好像自己是大小姐似的,脸上笑着,眼睛里的蔑视却没少。
朱阿姨很生气,她虽然是个阿姨,可名下也有几套房的好吧?出来打工,不过是不愿意闲着,过来沾沾艺术气息而已!
这萧瑜真把她当成扫地阿姨了,忒过分!
所以朱阿姨打电话的速度很快,还三言两语把事情给说了,“这里有位萧瑜小姐,说你是她父亲的养女,但是不仅不报养育之恩,还要挟她父亲给你50万。文先生很生气,说不愿意指点你这样的人,叫你过来对质,如果是真实,你以后就不要再上门来了。”
萧遥吃惊,一来惊于圈子小,在这里竟然都能遇到萧瑜,二来惊于萧瑜竟然敢撒如此弥天大谎。
听了朱阿姨的话,当即表示愿意马上过来对质。
萧瑜觉得一辈子的时间都没有现在这么长,她手心出了冷汗,死命想着该怎么办。
马上找个借口走人?
不行,那就坐实了。就算她真的撒谎了,也不能一走了之任萧遥说她的坏话。
可是不走,该怎么办?
被萧遥当面揭穿打脸吗?
她丢不起这脸!
和萧遥互相撕起来?
可如果萧遥怒了,把要挟萧林的证据放出来,那她怎么办?
萧瑜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晕乎乎的,她后悔以前没有好好读书,没有好好听父母说职场上的手腕,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
文先生看出萧瑜味同嚼蜡,连饭都吃不下,因此一脸不解,“萧瑜,这饭菜不好吃吗?我看你好像没什么胃口。”
“还好……”萧瑜挤出笑容,“其实我吃饱了……”
她哪里吃得下饭?
她由于紧张,都快呕吐了!
贺弼没发现她的不妥,听到她说饱了,就有些担心,“你刚好像没吃什么饭,怎么就饱了?多吃点吧,萧遥如果敢要挟你家里人,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
萧瑜马上找到了借口,“你们不懂……我怕我们没办法。我怕我连累了我爸爸妈妈……”
说着小声抽泣起来。
贺弼听了,想到这个女孩一向大胆外向,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害怕担忧,不由得起了怜惜之意,看向文先生,“老文,我看还是算了吧。”
文先生判断了一下时间,估摸着萧遥肯定已经出门了,当下长叹一声,让朱阿姨给萧遥打电话。
朱阿姨不情愿,但还是听雇主的打了,才说了个开头就对文先生道,“萧遥说,她很生气,正在打的过来和萧瑜女士对质,很快就到。”
萧瑜脸上又白了几分。
文先生看见,嘴角翘了翘,一脸无奈地看向贺弼,“老贺,既然人已经来了,我看还是对质一下吧。她居然敢生气,或许这事有内情也说不定。”
贺弼闻言点点头,又看向紧张脸色由白转青的萧瑜,“萧瑜,你放心。到时我们会帮你的。”
萧瑜对贺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就算贺弼再迟钝,也发现不妥了,“你这是怎么了?也太担心了吧?萧遥难道真的那么恐怖?”
“没什么……”萧瑜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垂死挣扎,努力想办法。
想啊想啊想,在听到门铃响时,终于让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萧遥进来,跟文先生和朱阿姨打过招呼,就直直地看向萧瑜,“萧瑜,你和文先生他们说过什么,我当时不在现场,不清楚,要不你再说一次?”
萧瑜挤出笑容,“就是朱阿姨说的那些……”
萧遥不想和她车轱辘废话,直接道,“第一,你说我是萧林的养女是吗?”
萧瑜咬了咬唇,“我爸是这样跟我说的。”
萧遥看了萧瑜一眼,努力翘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