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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想来,师兄现在大小也是个人物,也不知道树了多少敌,住处自然得保护好。
可他毕竟也到这儿了,总不能轻易回去?
他低头解下腰间吊坠,这是师兄给他的储物袋。
他在储物袋里翻了翻,里面的法器太多,他翻了半天,总算翻到了一面镜子。
这镜子他听师兄讲过,只要悬在空中,就能看到万里之外的景色。
他将镜子贴在屏障上,原本漆黑的镜子顿时一闪,渐渐变亮,镜中是望不到尽头的海域。
此时,广阔的大海上,数万艘船朝着极南之地驶去。
这些船大小不一,仔细看去,竟八成以上都是法器。
有的船浑身漆黑,带有杀气,方圆百里无船敢接近。
有的船虽然低调,但其余船上的修士一见此船不免惊愕。
“这竟是一件地级上品法器!”
海上的船一多,就不免热闹了起来。
而在海域的最中央,有一艘高百丈,宽千丈的大船。大船上旌旗飞舞,周围一有船只见到,船内修士便会走出来向大船行礼。
“西境境主也来了。”有人低喃。
大船速度不慢,所行之处海水翻滚,在它身后有数十艘小船跟随。
大船最上方,一青年倚着窗睁着圆溜溜的双眼盯着天空的海鸥。
他想伸手,但又怕海鸥咬他的手。
他缩了缩脖子,低头看向深蓝色的海水,疑惑道:“我们一路上不是飞来的吗?怎么入了这片海就得浮水了?”
大船是天阶上品法器,他们乘船从西境一路腾云而来,谁知一入南境就得老老实实坐船了。
他刚说完,脑袋便老老实实被挨了一下。
身后之人含着怒气,“本座怎会有你这般蠢笨的儿子?!你老子再厉害也就是一方境主,你指望你老子在……在那位境下飞?你怎么不指望你老子有九条命呢?”
青年被凶了,他往墙角缩了缩,一言不发。
中年修士见青年这幅模样,也歇了火,他叹了口气,转为无奈。
他转过身看着桌案上写了一半的符纸,余光望着儿子的背影,问:“你将符练得怎么样了?”
青年闻言脑袋更是低了低,都快将自己缩成一个球了。
“我还、还不会画。”
“不会画……”中年修士重复这几字,眉头越皱越紧,“最简单的聚灵符可会画了?”
青年声若蚊蝇,“不……不会。”
中年修士陷入了沉默。
他拍了一把自己脑子,余光看向窗外天空,神情渐渐颓废。
“罢了,为父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映天宗给你求一求。”
他揉了揉脸,自言自语道:“好在符道式微,数千年了,每次百年大比,符道不是倒数魁首就是倒数榜二。新来的弟子都看不上符道,这也便宜你我,为父才好为你疏通关系。”
说完,他情绪倒是缓和下来。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目光再次向儿子挪去。
看着儿子略微愚笨的身影,他纳闷道:“也是怪哉,早些年玄机道仙算你二十岁遇贵人,再过几日你便要过二十一岁生辰,这贵人怎么还未出现?”
方才一直装鸵鸟的青年终于动了,他怯怯地抬起头微微转身。
“父、父亲!我……我早就说那骗子不准……”
“胡说!玄机道仙以卦入道,乃化神大能,怎会算得不准?!”
青年终于找回了底气,他直着脖子颤抖道:“那他最后一卦还算温掌门十年内晚节不保!这怎能为真?果不其然他算错了,甚至因为错勘天机吐血身亡,温掌门还成了他最后一卦!”
中年修士被青年说住,一时间没回过来。待反应过来后,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
“你这傻小子,谁你都敢,你是嫌你这西境少主位子太稳,想过苦日子来磨练心性?”
青年被打得泪汪汪的。
群船离映天宗越来越近,浓郁的灵气令众人心旷神怡。
不少修士从船内走了出来,灵雾拂过他们的面颊,遮挡住了他们的视野。
他们并不着急,反而十分享受,甚至有些人停滞许久的瓶颈都松了。
待到云雾散去,眼前雄伟的景象让他们双目睁大,心情久久未能平复。
海上有仙山,山与山相连,高低不同。有些山伫立在空中,有些山埋在云雾里。
在最南处有一条河,这条河非凡河,乃是与天上相接,河水坠入人间。
“这……河水是……是饮上一滴,便能重塑灵体,修为大增的天水!”
“正是!”
只可惜天水虽能看见,却与他们相距甚远。即便他们不曾到跟前,也能感受到天水之外隔着一层他们永远无法穿透的结界。
众人叹息了声,有人目光顺着天水向上望去,却忽然看到在那万丈高中似乎悬着一座偌大的仙山。
“这山!这山是……”
仙山与曜日极近,众人被刺得睁不开眼。
有一长相成熟的男子走上前,声音沉稳道:“这仙山应是温掌门的道府。”
“温掌门!”周围响起阵阵轻呼,人们眼神各异。
但听说是温掌门道府后,都不敢再直视仙山。
有人吞了吞唾沫,声音极小道:“温掌门早在千年前便已是渡劫大圆满,随时可以飞升。若我此生可以上仙山……”
他刚开口便不敢再说了。
可周围人心中多多少少有了念头。
[若他们此生能上仙山,不知能抵过多少造化……]
他们也只敢想想,甚至连拥有这个想法都觉得自己野心大了。
刚入映天宗的众修士不知道,此时万丈高空之上,青年将脸贴上结界,脸被压平。
他仰头仰视着上面的镜子,镜子中正是刚入映天宗的修士。
修士们神采各异,与周围人有说有笑,青年眼中透着羡慕。
他想下去,他想与众修士一同玩乐闲聊。
第4章 小曜回归第四日
此时,白衣仙人将偌大的一捆公文捧至头顶,他走在悬在半空的天梯上,步履安详。
伏玄道如以往那般先看到天梯两旁的泥土,待到花草多了,周围的灵气也浓郁了起来。
他又踏上了一阶天梯,自身仿佛穿过了什么。他头微抬,遥远的仙宫竟能看见虚影了。
就在这时,一旁陌生的气息让他止住。他侧过头,只见青年眼巴巴地看着他。
伏玄道微愣,而后俯身行礼:“胥师祖。”
胥朝起仔细端详着伏玄道,他一会儿打量着对方刚进来的入口,一会儿又低头瞧了瞧自身。
他梗了梗,微声问:“你是如何通过这结界的?”
伏玄道处映天宗大小事物多年,早已事事稳贴,然青年容貌迤逦,眼神洁净,竟让他失了防备,不假思索疑惑道:“此处何来结界?”
他刚一说完,头皮瞬间发凉,生了一背的汗。
他瞳孔微缩,俯身低下了头,只求掌门方才没有听到他方才所言。
胥朝起蹙眉,他当着伏玄道的面将手向外推了推,果然他的手被无形的结界挡住,掌心成了一条线。
“为何只有我被结界锁住了……”青年低语,睫毛垂下。
伏玄道腰更弯,不敢接话。
他总不能说他师祖金屋藏娇吧?他寿命虽长,却经不得造作。
胥朝起看向一旁的结界,结界让他掌心触感冰凉,好像有人用铲子在他心里拨土,其实他清楚缘由。
不管他心中如何想,但表面上他又变得轻松。
他看向抱着一堆公文的伏玄道,余光映着直入云端的天梯,他眼珠转了转,提议道:“天梯如此之高,光凭腿走,至少要走上半日。你不如用法术飞上去,顺道载我一程?”
他说话时笑意盈盈,指尖在腰侧捏了捏符纸。
今日他御纸鹤耗费了不少灵力,回去怕有些艰难,倒不如让人带他,也能省些力气。
伏玄道闻言望了眼伸入云间的仙宫,对胥朝起的提议不免有些心动。
体力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只是他素来繁忙。今日若能飞上仙宫,还能省下半日时间。
往常他可不敢如此胆大,可若眼前的人是胥师祖呢?
笑意浮到伏玄道脸上,他朝着胥朝起行礼,温顺道:“自当可行。”
仙宫有威压,寻常仙术能施展一成便已极好。伏玄道带一人飞行本就无事,只是他顾念到胥师祖安危,恐伤到师祖一毫,也不敢用法术将其提起。
他站在胥朝起身旁,让青年把住他的衣袖。
胥朝起眼含亮光,就在双手快要触碰到宽大的衣袖时,周围忽然有了动静。
二人停下,他们同时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只见前方花草摇曳,有一小飞舟竟缓缓飘来。
伏玄道一看到小飞舟有些诧异,而后头微低,神情变得谨慎。
胥朝起将小飞舟多看了几眼,也终于想起了来历。
这小飞舟是他师兄所炼,可以载他去任意想去的地方!
胥朝起眼睛一亮,当即明白小飞舟是师兄派来接他的。
他走到小飞舟旁,腿一跨,站了上去。
青年身材高挑,配上金色的飞舟更显朝气,红衣飞动,白皙的面庞与精致的容貌美得如同画中走出。
他回过头弯着眼睛看向伏玄道:“上来吧,我们一同飞上去。”
伏玄道望着金色的飞舟陷入了沉默,他的腰压得更低。
飞舟乃千年前法器,乃师祖亲手所炼。当时法器一出世,竟有五色霞光,同时整个南境被乌云笼罩,天雷落下百道。
法器是何品阶众人不知。
世间寻常喜欢将法器分为天地玄黄四阶,以天阶为最上品,黄阶为入门。
这飞舟自打练成后,人们竟无法用品阶来衡量。只知其可任意穿梭二十七境,其速无人也无法器可追赶。
伏玄道回忆完后,他望向飞舟的眼神更是郑重。
忽然他似察觉到了什么,竟一瞬间僵住,衣衫险些被汗浸透。
师祖能及时送来飞舟,说明一直注视着此处动向,那他方才所言结界之事……
一颗心悬在半空,久未能放下。
胥朝起见对方不动,便又提醒了一次。
伏玄道哪儿还敢上?他偷瞥了飞舟一眼,何况这飞舟仅能上一人,也没位子了。
他俯视地上的花草,勉强笑道:“我险些忘了,天梯虽高,却也是在磨砺我的道心,我不能误了我的修行。胥师祖您先上,我需一步一步走上去问道。”
胥朝起目露狐疑,但见伏玄道态度坚决,也只能打消念头,一人先回。
飞舟渐渐升高,凉风将青年墨发吹起。
胥朝起回过头看向越来越近的仙宫,脸上笑意变浅,眼中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仙宫与落霞齐高,花瓣迎着霞光被染成金色漫天飞舞,胥朝起穿过花瓣落到了仙宫前。
他下了飞舟向仙宫内走去,人一落入屋檐下便被阴影盖住,殿内明显是暗了些。
胥朝起穿过空旷的仙宫,路过一丈粗的参天石柱。他瞧见了师兄。
师兄着白底墨尾道袍手执一枚黑子正在下棋,他面前的棋盘散着幽蓝色的光。棋盘被云雾包裹,显得朦胧。
待胥朝起走到师兄对面,他蹲下来俯视棋盘。只见棋盘上并不是互相交错的十字线,而是无数景象。里面好似有山川、有河流、有一座座城池……
他低着头,睫毛晃动。
“怎了?”师兄笑问他。
胥朝起嗡声道:“师兄……”
“我错了。”殿内噤若寒蝉,唯有青年清朗的音色引来阵阵回响。
执黑子的手悬在半空,久未落下。
温朝夕未开口,青年却翻过棋盘一下子扑入师兄怀里。
“师兄,我错了……”胥朝起环住了对方,额头抵在宽厚的胸膛上。
白底道袍上绣着竹纹,隔住了青年,也让他额头冰凉。
“师兄……”他抬头,呼吸喷洒在对方喉结上。
那枚黑子不知何时被扔到了地上,然而殿内依旧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住,逐渐焦灼。
他们刚相遇时,仿佛从未分开,然而这些年光阴的流逝又怎可抹平?
往日的平静下藏着骇浪,指不定什么时候被掀起,一发不可收拾。
胥朝起遇到不再年少的师兄时,心中是有愧的,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如今他将一切摊开,他不怕后果,何况眼前人是他师兄。
温朝夕垂眸,青年将他紧紧环住,浓密的睫毛一直颤栗,脸却贴他很近。
万年了,怎会无怨?
他静坐着,青年一直难安,他却一动不动。
直至一刻后,万年的郁与怨化作一声叹息。
他终于回抱了怀中之人。
“往后……不可离师兄太远。”
青年点了点头,磕在了他胸口。他用手回挡在青年额前,免得对方撞疼。
——
伏玄道走上来时,天色已晚。
他入殿中时,胥师祖不知去了何处。师祖正起身收拾棋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