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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铸剑师这个身份也没用多久。因为我很快就回修真界了。主要是你不在凡间,我得找个机会看你。”
谢长亭:“……?”
谢长亭:“你早就认得我了?”
时轶立刻撇清关系:“我只是好奇,好奇,懂么?我好奇若水的主人会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才特意回了修真界,一探究竟。”
顿了顿,又坦然道:“那时真的只有好奇,还没现在这么多非分之想。”
“…………”
谢长亭沉默了。
在妖火的映照下,他仔细端详着手中断成两截的若水。
良久,开口道:“时轶。”
“怎么?”
“我有话要问你。”谢长亭道,“我母亲藏在其中的妖骨,只是她身上妖骨的其中一半。玄鉴真人的记忆中,我看的很清楚,比我的妖骨明显要短上一截——”
“那么另外半段妖骨呢?如今又在哪里?”
时轶一愣。
过了一会,他才答道:“这恐怕只有我师父才知道了。”
“可他的记忆中却没有这一段。”谢长亭道,“那便与之后四年,所发生的事有关。”
时轶却是笑了笑:“若是要将它断剑重铸,并不需要另外半截妖骨。只是我母亲铸这把剑的那几年,我都身在无名境,而不在她身旁,未见过她是如何铸成此剑的。若是知道了,轻而易举便能重铸,你也不必思虑过多。”
不必思虑过多。
这并不像是时轶常用的口吻。
他虽然在笑,语气也远没有惯常那般轻松。
以至于有些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谢长亭几乎是一听,就在心里坐实了那个念头。
这个念头在方才,谢珠玉说出“我将我的妖骨交给你”之后,就开始在他心中慢慢成型了。
“其实你知道。”
谢长亭低声说。
“立玄天柱,重整五行,需三样祭品。”他一字一句道,“圣人之心,魔主之眼,和……大妖之骨。”
“她将妖骨,交给了玄鉴真人。”
时轶静静地看着他。
谢长亭也抬眼。
四目相对。
他说出了最后的判词:“可是,只有一半。”
只有一半的妖骨,被投入了祭阵之中。
只有一半。
会怎样呢?
“她早知道,玄鉴真人已死。”谢长亭缓缓道,“她知道他没有飞升,而是身死当场。”
“若非是她亲眼所见,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说到最后,谢长亭的话音几乎有些颤抖。
他说不出来最后那句话。
然而,与此同时,时轶却是仰面,忽然间大笑起来。
他笑声不止,回荡在灵虚洞中,一面大步朝谢长亭走来,伸手,一把扼住他咽喉!
时轶下手不重,只是拇指摩挲着那处的皮肤。他凝视着谢长亭的双眼:“为何我这次回来,丝毫不好奇你的修为如何?”
一股灵力自他指尖迸发。谢长亭用于维持人形的法术瞬间便被卸下。
白发披散下来。他狼狈不堪地朝后趔趄了一下,现形的狐尾撞上了粗糙的石壁,又滑溜溜地垂落了下来。头顶的耳朵也像是受了惊吓一般,不自觉地向后耷拉下去。
“为何这些年来修真界式微,灵气微薄,数位大乘境修士突破之际,接连陨落?”
时轶依旧在笑,这一回他笑得却是真心实意:“——我又为何这些年来,不愿修行、不愿飞升,一心耽于世俗红尘,溺在凡世,流连忘返?”
谢长亭:“你……”
“你猜对了,谢长亭。”时轶看着那双湛蓝的眼瞳,“我的确知道另外半截妖骨去了哪里。我也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毕竟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可我从来不愿告诉你。你向来一心飞升,我并无意毁你道心——你却自己想到了,这又算是什么呢?”
时轶又大笑起来。
“谢长亭。”他的语气半是冷意,半是怜悯,“你可曾听说过,慧极必伤。”
谢长亭沉默良久。
“玄天柱并未真正立起过。”最后他道。
“不错。”时轶这一回倒答得很快。
“和你猜的一样——当年立玄天柱、重整五行,所用的三件祭品,缺了一件。正是你母亲所赠的大妖之骨。”
“但此事并非与她有关。你也亲眼所见,闻人镜分明知道她将剩下一半妖骨藏在了何处。他知道,却没有将它取出,而是任由玄天柱倾塌,任由生灵涂炭,任由那场天地大浩劫来临——”
“我为何知道他没有飞升?”
“你猜得很对。”时轶轻声道,“玄天柱未成,天道有缺。这世上根本无人可飞升。”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写了三十万字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ww
——
第73章 误红尘(十一)
如死的寂静笼罩在灵虚洞内, 落针可闻。
时轶慢慢地松开了手,退开一步。
谢长亭脱力一般,顺着石壁,颓然跌坐在地, 眼中是罕见的迷茫神色。
他盯着自己的膝盖, 似乎是出了神。一点点淡蓝的光聚拢在指尖, 很快便彻底熄灭了。
时轶立在原地,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过了很久,他听见对方开口道:“所以, 你是要告诉我, 我毕生修行,皆是全无意义。”
时轶没有回答。
他在谢长亭面前蹲了下来, 令视线与对方平齐。
谢长亭的尾音有轻微的颤抖, 神情怔忪,像是一时之间受了过大的打击。
化出原身的他与平日里显得很不一样。实际上,以妖族的年龄来算,他应当只是族内年纪稍小的、备受宠爱的孩子而已。
而如今他的表情,就如同一个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两手空空、茫然无措的孩子。
时轶定定地俯看向他。
他忽然伸手, 蒙住对方双眼。
一刹那间, 翻涌浮动的画面占据了谢长亭全部的视线——
“我们去找盟主告状,让他来收拾你!”
“你知道我们盟主是谁么, 你就胆敢这么放肆!”
“我们盟主超级厉害,不用剑都能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司徒家的几个孩子纷纷向他怒目而视。
……
“他啊, 可别说, 倒真是个好人。十成十的好。只是可惜, 命不怎么样。”
叶霜神情空洞, 灵体出窍,咧着嘴冲他笑道。
……
“哼哼……”
白色的高头大马从鼻子里喷出粗气来,拼命地拽他袖子。
“好了,好了。”时轶的声音响起,他用手拍了拍马头,“我知道你是担心你主人。这样,你松开我,我一会就把他给你带回来,行吗?”
这一回白马没有躲开他的动作。它怔怔地看过来,一行清亮的泪水从它漆黑的眼中滑落。
……
“那个……时、时轶仙君……”
扬灵说话时吓得浑身发抖,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仿佛只是开口说出这番话,就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我、我知道,你与我家仙君,曾有过节。”他颤抖着声音说,“可如今,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仙君他是个大好人,他收留我,收留许多无家可归的凡人……你不要再去杀他了,好不好……”
扬灵抖得几乎有些站不稳了。他身形摇晃了片刻,一下跪倒在地,抓住了一块衣角,号啕大哭起来:“我从小就没人要,我父母都不要我!若是他死了,我在这世上便没有家了……”
……
记忆碎片纷乱如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平息。
眼前又重归于黑暗。耳畔只剩下交叠的呼吸。
“你执念太深,又太固执。”时轶的声音再度在现世中响起,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可人活在世,从来不是求全得全、求仁得仁。”
顿了顿,他道:“但求无愧于心便可。”
鼻息如羽毛般拂过手背。半晌,谢长亭开了口,音声有些微弱:“那你呢?”
“我如何?”
“你可曾有愧于心?”
时轶的动作停顿了。
片刻后,他将遮住谢长亭双眼的手放了下来,轻轻蹭过脸侧:“无愧于心?我只求无愧于我。”
掉落在地的若水断剑被时轶重新捡起,收在了袖中。他背过身去,推开了灵虚洞厚重的石门。
天光乍现,洞中重见光明。
漫山花海映入眼帘。时轶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某种无谓的笑容来。
他刚要迈出石门,忽然被从背后叫住了:“时轶。”
“嗯?”
谢长亭也已经站起身来,衣衫整整齐齐:“若是天道有缺,为何不去寻找补全之法?此事并非你的作风。”
“因为我不想。”时轶道,“你想得没错,我到底飞升与否,与此事并无干系。”
他说得模糊。但谢长亭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只要如玄鉴真人当年那般,找齐三样祭品,再立玄天柱,便可补全——”
谢长亭话还没说完,衣领却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抓住。
“不行。”折返而来的时轶冷冷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九重魔眼与圣人之心下落不明,至于妖骨,也只剩下若水当中的一半。难不成你也想学他闻人镜当年一般,自剖心府,却落得个横死当场的终局?”
“另外,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圣人之心须得人族中至高至圣者剖心而成,如今人族中何人担得此名?明月山主?还是你那师父赵著?还有,你猜你母亲当年为何执意要嫁给人族?因为她父亲正是青丘之主,她身上的血脉便能修补天道,可若是不纯正,便不会再有此番用处!她下嫁人族,便是为了将你带出这片水火之中——你如今却偏偏要违背她的意愿,这般以身涉险?”
“谢长亭,”时轶的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我可以答应你许多事,但唯独此事不可。你趁早死了这颗心吧。”
回不见峰的一路上,二人之间的气氛都显得有些紧张。
双方都是闭口不言。
然而一回到仙盟总处,这片沉默便被打破了。
扬灵早早地候在了门口。一见谢长亭回来,便向他挥舞着手中的东西:“仙君,有你的信!”
信?
谢长亭接过那封书信,展开。
“是谢神医送来的。”扬灵在一旁补充道。
信上道:
长亭:
近日遇一疑难杂症,须得一味丹朱。我自行去京城寻药,四五日或可归来。
落款自然是谢诛寰。
然而谢长亭目光刚一落在信纸上,就突然间眉头蹙起。
扬灵注意到他神情变化,不由得小心翼翼道:“仙君……这是怎么了?”
谢长亭沉吟片刻。
“那日被傀儡丝感染的人,如今在何处?”他问。
扬灵:“昨日便醒了。萧宗主命他们在医堂中待着。”
谢长亭一沉声:“去看看。”
到了医堂,里面的人自然都认得谢长亭和扬灵:“盟主!盟主怎么来了?”
又纷纷对跟在后面的面生的时轶投来不解的目光。
扬灵将那日被傀儡丝所感染的人一一叫了出来。
第一个出来的是个中年男子,走路时一瘸一拐的:“盟主!可是有何吩咐?”
谢长亭盯着他的腿。
那人立刻意会,解释道:“盟主,我这条腿在被傀儡丝感染前就摔伤了!当时去找神医开了些方子,近日用着,已好了不少!”
下一个来的人蒙着右眼。
“前几日被大马蜂蛰了。”那人“嘿嘿”笑了两声,“涂了些药,就没事了。只可惜那大马蜂丢了尾刺,啧啧,当场便死了呢!”
第三个来的人手上被剑砍伤。
第四个人咳嗽不止。
……
再度走出医堂时,就连扬灵都有些回过神来了:“仙……仙君,这些被傀儡丝感染过的人,好像在这几日,都去过神医的医堂啊!”
谢长亭“嗯”了一声。
他再度展开信纸。
“不论到底是缺了什么,舅舅都决计不会再去京城。若是非去不可,也会另寻他人替他行事。”他道,“此处于他而言,是伤心之地,不会轻易踏足。”
“你舅舅平日里也不会这么叫你吧。”
时轶从一旁伸出手来,点在信纸上的“长亭”二字上。
谢长亭盯着信上二字,沉默片刻。
“我认得……这道笔迹。”最后他说。
扬灵讶然:“啊?”
谢长亭合了合眼。
他道:“赵识君。”
时轶的脸色忽然一变。他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起来,劈手夺过谢长亭手中信纸。
然而下一刻,信纸上忽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黑色的墨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蛇行般爬满信纸的金色纹路。纹路扭曲着,慢慢组合成了字形。
字迹歪歪扭扭,笔画乱颤,写下这些文字的人似乎十分激动,连笔都有些拿不稳了:
我就知道,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