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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似乎在透过他们,看着其他。
赵著相信,他坚持不了多久。
自己必然会是最后的赢家。
现在他要做的一切,就只有等待。
等待……
可渐渐,赵著发现,他似乎是错了。
因为雷鸣前,好像……并没有电光落下。
不应如此的。
雷劫光有其声,而不见其形。他等了这许久,也没等到那劫数最终落下来。
赵著咬了咬牙。
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奉劝你,到此为止。”他冷冷地警告对方,“再继续下去,你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
话音落下。
时轶像是终于听到了他的话语一般,抬起头来。
此刻,他的面上,早已不复方才的平静。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弯了弯,好似它们的主人正在努力挤出笑容一般,只可惜,不太成功。
如今它们已为血色浸染,透着彻底的混沌与疯狂。
时轶嘶哑着嗓子,低声说:“是么?”
他甫一开口,轰鸣的雷声就像是得了令般,骤然停住了。
“……?”
赵著愕然间,瞪大了眼!
某种极其强烈的感觉,在雷声止住后的这电光石火间,猛然击中了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并非是肉身上的痛苦,而是深入灵魂的某种折磨之感。在那一瞬间,他回想起了毕生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甘——一切的一切,能够击毁他的一切,他那么努力想要遗忘的一切——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令他丢盔弃甲。
以及许多陌生的、全然不属于自己的,极度痛苦、极度扭曲的情感。
“啊!!!”
赵著极其痛苦地嘶吼出声。
赵著终于明白,对方召来的不是雷劫。
而是一个,心魔。
他自己的心魔。
太痛苦了。赵著的脑海中,如今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痛苦到他几乎想要舍弃自己的肉身,就这么立刻去死。
熟悉与陌生的情感交集,折磨到他几乎发疯。在极度的混乱之中,赵著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关于他为什么会输掉这最后一场,这至关重要的一场。
他以为,对方还尚有情在心中,堕魔得不够彻底。
这一点,全然是错的。
倒是他自己的疯魔程度,远不及对方。
毕竟自己,还有生的念头。
而在对方心中,早已只剩下一片死寂。
不惧生死,唯有杀戮。
在这生死关头的一刹那,赵著极为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抛下肉身,以灵体形态出逃。
……只要能活下去……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的那具修为已臻圆满的身体,灵力由内而外爆体而出,于劫数之中自杀而死,立即灰飞烟灭。
而他的灵体,终于摆脱了心魔劫中千百倍于肉身的苦痛,如释重负。
赵著将灵体化作了一道光束,突破了结界的限制,不顾一切地向外逃去。
他不知自己究竟逃了多久,毕竟灵体的形态不知疲倦。天际从一片漆黑,到渐渐翻出了鱼肚白,四周的景象已然变得万分陌生,表明他已从群玉峰为始,逃出了千里之外。
但有一点,赵著心里很清楚。
自己并不会死。
像他这样的大能,虽然肉身被毁灭,只要灵体尚存,找个适合修行的地方躲起来,十六年后,便能再次重铸肉身。
届时,他又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自己巅峰圆满的修为。
而有了这一次失败的教训,下一次,将再也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很好。赵著心想。
我赵著平生,虽天赋不足,最擅长的一件事,便是蛰伏。
待我再蛰伏十六年……再度归来……
“——师父。”
“……”
赵著的灵体一瞬之间,僵在了半空中。
尽管他身体里已经没有了血液,但仍旧感觉到了浑身冰冻的滋味。
上一回,有过这样的体验时,已是百年前了。
那一回,他平生最为敬重、最为爱戴的人对他说:师弟,修行当以心澄为上,此番我离开师门,将对外宣称是我自己意愿,与你并无干系。
望你日后,道有所成。
赵著缓慢地、僵硬地,回过身去。
一身白衣的青年人,此刻正站在他的后方,以一种漠然的眼神注视着他。
“师父。”谢长亭又叫了一声。
赵著余下的第一反应,即是转身逃走。
可随即,他便发现,身后早已是灵力步下的天罗地网。
他最为心爱的这位好徒弟,早早地以自己传授过他的一切方法,断绝了他所有后路。
“……”赵著想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此刻的灵体形态连呼吸都做不到。
他只得勉强镇定下来,缓慢地,捏出一副从前的慈爱笑意来。
“长亭。”赵著缓缓道,“我们终究是见面了。”
谢长亭沉默地看着他。
天地间陷入一片死寂。这份寂静令赵著分外不安起来:“长亭……”
刷地一声。
一把断剑已被谢长亭持在了手中。
赵著愕然。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要!!”
谢长亭冷冷地看着他:“不要什么?不要杀你?”
赵著斟酌着词句:“长亭,我还有一事相求。”
再拖延一点时间。
只要还能再逃走……
“求我念在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念在从前恩情,放过你?”若水的断裂处横在赵著眼前,触目惊心,“赵著,你我之间,当真有恩情吗?”
赵著心中猛地一沉。
果然,他已经知道了。
他全都知道了……
半晌,那些虚伪的笑意从他脸上慢慢褪尽了。赵著嘶哑着嗓子:“是谁告诉你的?还是说你解开了当初我给你的记忆设下的那些封印?”
谢长亭:“赵识君拿走了你的铃铛。”
“哈!”赵著讥讽地笑出了声,“我真该早点杀了他!败笔一道!留着这个祸害,当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这话不如留给你自己。”谢长亭道,“不过你也不必再留遗言了。想来世上,不会再有人愿为你立碑。”
赵著闻言,半透明的脸上,现出几分扭曲的神情来。
“等一等!”他大声道。
若水的剑锋没有半分要等的意思。
“——你的心上人快要死了,你就不想知道救他的方法?”赵著猛然提高了声音。
谢长亭的动作终于顿住。
他眨了眨眼,许久,道:“……你说什么?”
果然有戏。赵著终于抓住了自己的一线生机:“他与我以死相拼,不惜降下心魔劫数。连我都舍弃了肉身才得以逃出,你觉得他能好得到哪里去?”
“放了我。”他直直看向谢长亭的眼睛,“我便告诉你如何才能救他。”
谢长亭的眼中果不其然,显出了一瞬的犹豫。
赵著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冷笑。
果然,不论是人是妖还是魔,都逃不过情之一字。
就连他师兄当年,最终不也败在了这一字之上么?
赵著立刻继续,循循善诱道:“我眼下已失去肉身,已作不了什么恶了。长亭,我虽骗了你太多,可都到了这般生死关头了,我又有何再欺骗你的必要呢?我答应你,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赵著大张着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满面惊恐神色。
他的肉身已灰飞烟灭,要发出实在的声音,自然得依靠自身的灵力。
而此刻,他全身所有的灵力,连同他的灵体本身。
都在燃烧。
谢长亭并没有用那把断剑刺进他的灵体。
他抬起空余的那只手,死死地、不留半分余地,扼住了赵著的咽喉。
青丘的灵火之术,不光能点燃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还能够以灵气为食。
自然,也能将以灵气聚合而成的灵体,烧得干干净净。
湛蓝的火焰映照在赵著的眼底。可如今这火焰,却是燃在他自己身上。
这一刻,谢长亭终于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悔恨”二字。
千般扭曲,万般不甘。
可一切都太晚了。
滔天烈焰拔地而起。谢长亭合上眼,平静道:“当初你便是在我眼前,这样掐死她的。”
他什么回应也没有得到。
复又睁眼时,万籁俱静。
谢长亭松开攥得发白的五指。
掌中仅余一缕青烟。
随风而去,再无踪迹。
谢长亭身形落回到地面上。
他小心地将若水收回到袖中,心想,这百年恩怨,一切到此,终究是了尽了。
只是……时轶。
谢长亭垂眼。恍惚间,脑海中又浮现出对方的音声来。
——于苍生,于日月,于大道三千……你也从来不会选择我。
对不起,我必须杀了他。他合上眼,有些痛苦地想到。
……对不起。
再度整理好情绪,谢长亭回转过身,要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赵著骗了他太多次。这一次,他自己也难确定对方是否还有诡计藏在身后。
半空中却传来了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
可四周是一片寂静的荒野,并没有任何飞鸟经过。
“仙君……仙君……”
一个颤抖的、充满恐惧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谢长亭抬眼,一愣:“怎么是你?”
扬灵的身形悬浮在半空之中,满脸都是惊恐神色。他手中死死抓着一根洁白的鸟羽,这会一见了谢长亭,便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早便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小童了,青年人高大的身体被这么一根小羽毛拖着,不知在半空中飞了多久,已是浑身发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你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谢长亭将他扶了起来,他一眼便认出那根鸟羽是从时九身上拔下来的,据说是时轶留给自己徒弟用来逃命的,“赵著已经死了。你不必再这般害怕,我们先回去……”
“不!!”扬灵极为罕见地打断了他。
他抓着谢长亭的手,满面惊恐神色:“仙君,仙君……他在、他在杀人!!”
谢长亭怔住。
他心头几乎是一片冰凉:“……你说谁?”
“他,他杀了好多人!!他还伤了时九……时九去拦她师父,可他已经不认得她了……他那把剑、他那把剑!!”
扬灵双腿一软,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为可怖的情境一般,慢慢地跪倒在地。
“神医、萧宗主,还有好多人,他们都、都在场!!可谁都拦不住他……”他哭着说,“仙君,你快去救救时九啊,救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两章(握拳)
——
第92章 挥碧剑(五)
“小轶?”
时轶睁开眼来。
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 便被冲进来的女人一把抱入了怀中。
女人其实比他要矮小,抱住他时,头顶才堪堪到他的肩头。
她浑身都在发抖,但还是用力将他的头按了下来, 按在自己怀中, 一遍遍地念着:“没事了, 没事就好……”
“……?”
时轶有些费力地从她怀中抬起头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巨大的、与天地平齐的玄色长柱。紧接着,是护持在房屋外面、已经出现了裂痕的结界。
再四顾, 发觉自己正站立在一间祠堂当中。身后的神台上, 则供着一座石制的神像。
一个男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从他母亲时秋的身后转了出来。
他的继父喘着气, 将两个小孩放在地上:“夫人, 这外面是出什么事了?”
时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两个孩子闻言,似乎也听出了父母语气中的慌乱,应景地大哭起来。
时秋见状,连忙放开了他,转头去哄两个小孩子。
留时轶一个人站在原地, 空落落的。
他环顾着四周, 精神中一片恍惚。头好疼,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刚才……我刚才还在……?
周遭分明无人呼喝, 耳畔却是震耳欲聋,像是雷鸣, 又像是血液奔腾之声。时轶抱住了自己的头, 慢慢地蹲下身去。
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才……
不知过了多久, 时轶感觉到, 有一只小手在轻轻地碰自己的脸侧。
他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时薇向他眨巴着眼睛:“哥哥。”
时轶勉强缓了口气:“嗯。”
“哥哥,你不舒服吗?”
时薇一只手指戳在自己脸上,歪着头,看向他。
时轶摇头。
“哥哥,你的朋友呢?”时薇又问。
时轶愣了愣。什么朋友?
时薇:“那个大哥哥,穿白色衣服的大哥哥。他长得很好看。”
时秋刚把另一个孩子哄睡着,令自己的丈夫去收拾行装,自己又急匆匆地赶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