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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枝拎了几样打包的小菜推门进来。
她?以为?奚澜誉刚刚要吃饭,将袋子往上举了下:“我带了点吃的,你要一起吗?”
越是?相处,便越能察觉,她?那层刻意的冷淡不过是?假象。
奚澜誉坐下,挺无所谓地回:“可以。”
宁枝将菜一个个拿出,郑一满光顾喝酒,点的菜基本没动,宁枝几乎将桌上的空隙全都堆满了。
连带着奚澜誉面前也放了几盘。
两人吃的日式小酒馆,菜品少而精,宁枝之前在那光顾着安慰好姐妹,根本没吃饱,现在不觉又吃了不少。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坐在这桌前吃饭,吃得简直想?临阵脱逃。
明明吃饭是?很热闹的事情,但不知是?装修的原因,还是?奚澜誉这人实在太冷,她?吃得味同嚼蜡,枯燥极了。
不过还好,这情况只持续到奚澜誉展露厨艺的那日,许是?吃人嘴软,宁枝突然就觉得跟他同桌吃饭也不是?那么的难捱。
这家小酒馆专做米类制品,很有特色,宁枝尤其喜欢其中一道糯米混合土豆制成的饭团。
出于?同住一屋檐的道义,宁枝剩了最后一个递给奚澜誉,“这个很好吃,你要不要尝一下?”
奚澜誉扫了眼,微微蹙眉,将那盒子推回去?:“晚上吃这个不消化?。”
宁枝腹诽:老古板。
他这人分?明也就比她?大六岁,活得却俨然跟老干部一样。
同住这么些天,宁枝发现,奚澜誉对生活的要求极其严苛。
只吃高端食材就算了,他平日里连那种有一丝丝会加重身?体?负担可能性?的东西都不会碰。
简而言之,真的是?自律到变态。
……
当晚十二点,宁枝一边暗叹奚澜誉真是?个乌鸦嘴,一边顺时?针揉肚子,试图从物理层面增加肠胃的蠕动。
然而没用,宁枝依旧觉得胃里堵得慌。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披了件衣服,去?楼下看能不能找到健胃消食片。
揿开?灯源,宁枝按照上次的记忆摸索,终于?在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医药箱。
一打开?,还真有健胃消食片。
她?忙掰了片塞进嘴里,混着温水囫囵咽下去?。
药效生效还有一段时?间,她?索性?在楼下溜达。
宁枝自从搬进来,还没仔细逛过这里,她?甚至不清楚一楼究竟有哪些房间。
这会儿忽然来了点兴致,宁枝一一推门参观。
房门没上锁,一路都很顺利,只剩最里面那间没打开?。
宁枝握住门把?,微微用力,结果没推动。
独独这间房上了锁。
宁枝猜测这里估计是?奚澜誉的私人领地,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她?放开?把?手,正准备离开?。
背后忽然传来奚澜誉慵懒磁沉的声音。
“你在这干什?么?”
第17章
奚澜誉应该也是睡到半途下楼; 嗓音还有点刚起床的懒倦。
宁枝转身,他正倚在墙边,眉眼低垂着看她。
他穿一套缎灰的家居服; 这颜色极衬他; 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宁枝下意识拢了拢头发说:“我睡不着,下来转转。”
奚澜誉一手抄兜; 一手端了杯水。
灯光照射,有道亮光闪了下。
是?奚澜誉扶了下镜框; 朝她?看过来。
他没说话,但他的眼神里俨然已猜出?原因。
宁枝噎了下,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敏锐。
虽然很不想?承认; 她?还是?“嗯”了声; 说:“好吧; 其实是?我晚上吃多了,撑得睡不着。”
不知是?不是?宁枝的错觉; 她?感觉奚澜誉唇角似乎弯了一下。
但当她?再次望去?时,奚澜誉眼眸深沉,气质沉稳,看着清贵而不可?言。
宁枝轻微地?甩甩头。
应该是?她?太困,出?现了幻觉。
现在其实好晚了; 宁枝明天还得上班; 她?摸了摸胃,感觉那里已经没有那么难受。
她?侧身说:“那我先上去??”
奚澜誉没动,“嗯”了声,反手按灭灯源。
别?墅里的灯忽然一下全灭了; 像繁华散场,只有落寞的月光从窗外缓慢地?流淌。
奚澜誉站直身子往外走。
宁枝浑身僵硬; 无法动弹,她?努力去?看自己的手,可?是?根本看不见。
她?止不住颤抖,这么多年过去?,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雨夜,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令人绝望的黑暗。
心里刻意?被尘封的记忆,此?刻宛如倾倒的潘多拉魔盒,霎时,铺天盖地?般涌出?,将她?慢慢淹没。
宁枝颤抖着去?够旁边的墙。
但是?并没有成功,她?反被地?毯绊了下。
她?蹲在地?上,压抑而无助。
奚澜誉走出?几步,忽然察觉她?的异样,他原路折返,捉住她?手臂,问:“哪儿不舒服?”
宁枝说不出?话,也顾不得旁的,只伸出?两条手臂,紧紧攀着奚澜誉,她?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奚澜誉站得很稳,让宁枝有种安心的支撑感。
还好,宁枝想?,这次至少身旁有别?人。
下一秒,宁枝感觉到一瞬的失重。
奚澜誉单手将她?提起放到了沙发上,他俯下身凑近:“能说话吗?”
宁枝试着出?声。
眼前适应黑暗,仿佛看到一束光靠近,宁枝宛如溺水的人抓到浮木,大口?大口?呼吸。
不再那样无助,但这两个字,却依旧耗尽她?的全部力量,“开、开灯……”
奚澜誉听到,倾身将手臂往前一伸,总控开关?“啪嗒”一声,满屋的灯光顷刻亮起。
终于结束了。
宁枝撑起身,端过桌上放着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微凉的液体穿过心口?,那股窒息感消失,宁枝感到自己彻底活过来。
她?仰头看了眼奚澜誉。
灯光下,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抱臂审视。
不,不像审视。
更像是?一种揣测。
她?这样确实太不正常,但宁枝不愿多讲,迎上那目光,“每个人都有不愿让人过问的往事,你不如就当不知道,什?么都别?问,行?不行??”
奚澜誉没说话,但也没挪动位置。
宁枝看不透他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她?很累,说完,也没管奚澜誉,侧身从他身旁回?房间。
擦身而过的瞬间,宁枝看到他极轻微地?挑了下眉。
他应该是?想?说什?么,但宁枝没管,迈上台阶。
在她?的脚步声之后,又响起一串,属于奚澜誉的不紧不慢的声音。
宁枝将门一关?,那声音就渐渐远了,直至再也听不到。
临睡前,手机突然“嗡”了声。
宁枝本想?明早再看,但不知怎的,还是?鬼使神差点开。
竟然是?奚澜誉发来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刚加好友时,他们默契地?没有跟对方说过一句话。
后来,两人住到一起,就更没有了微信交流的必要。
宁枝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奚澜誉的微信。
她?点开对话框,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结果……
奚澜誉:“刚刚那杯水,是?我喝过的。”
宁枝:!!!
…
鉴于这次“意?外”,宁枝在以后的几天特地?避着奚澜誉。
他出?门时她?已经提前走了,而她?回?来时他一般还没回?来。
宁枝发现,当她?真的刻意?不去?遇见他,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见面的次数也可?以少到忽略不计。
维持这样的状态接近一周,宁枝有些单方面坐不住了。
因为她?忽然想?到,自从搬到这里,她?还没有给外婆发过任何一条关?于同居的消息。
也不知道小老太太会不会又瞎想?。
宁枝决定?今晚跟奚澜誉商量一下。
他回?家的时间不固定?,宁枝担心遇不上,就捧了本书坐在沙发上边看边等。
当她?大概读完一章时,门锁“滴”的一声,奚澜誉推门进来了。
他习惯回?家后先松领带,再单手将西装的纽扣一粒粒解开,随手挂在门边的实木衣架上。
今天依旧如此?。
宁枝抬头朝他看过去?。
这小姑娘将近一周都没出?现。
奚澜誉看她?一眼,挽好袖口?问:“有事?”
宁枝点头,略有点踌躇,“你一会儿忙吗?”
奚澜誉看了眼表,“从现在开始,我有半小时空着。”
宁枝点头:“知道了。”
她?示意?奚澜誉坐下,接着说:“是?这样的,我想?把我的东西放到你的房间去?,别?误会,就是?各种角度摆拍几张,我准备用来发朋友圈。”
奚澜誉淡淡扫了她?一眼。
宁枝赶忙补充:“不是?公开,是?仅外婆可?见的那种。”
奚澜誉颔首,眉头微蹙,“我没意?见。但你不觉得这样很刻意??”
宁枝反驳:“虽刻意?但管用。外婆虽然精,但她?毕竟跟我们差着辈儿呢,不可?能知道小辈这些的小把戏。”
奚澜誉“嗯”了声,挺无所谓的语气,“那你现在过来。”
宁枝将自己屋中早已收拾好的东西捧在手心,紧跟在奚澜誉身后。
这是?她?住到这里后,第一次进他的卧室。
奚澜誉的卧室跟他的气质很搭,黑白?灰色调,无论从哪里看去?,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风。
他屋里东西不多,每一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可?见其主?人爱好整洁的习性。
这跟她?完全相反。
宁枝暗暗说声抱歉,开始伪造同居现场。
她?设想?的是?站在镜子前对镜自拍,这样的话,她?只用处理镜内照到的那部分场景。
宁枝先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将水乳精华全都放在奚澜誉床头的柜子上。
那上面正好有包他还没抽完的烟,宁枝特地?将两样以一种较为混乱的顺序摆放在一起。
看着就很有生活气息。
做完这些,宁枝又将自己的玩偶放在床头,再俯身将奚澜誉整整齐齐的被子扯得乱糟糟的。
为表逼真,宁枝甚至还带了件睡衣,她?把那件睡衣一半露在被子外,一半塞在被子里。
无论怎么样,现在看起来,真的就有一种她?每天住在这里的假象。
宁枝最后仔细看了眼,心里没来由升腾起一股小小的内疚。
这可?能是?奚澜誉住进来后,卧室最凌乱的一次。
奚澜誉全程没参与,只懒散倚在门框边上,间或看一眼慢慢变得陌生的房间。
见她?终于弄完,开始举起手机自拍。
他忍不住嗤了声:“花样还挺多。”
宁枝:“……”
将照片拍完,宁枝恢复一贯的冷淡。
她?先将东西一件件收拾好,再认真把奚澜誉的被子从中心到边边角角全都抹匀,才抱着她?那摞东西出?去?。
错身而过时,奚澜誉出?声:“这么费劲。改天把老太太接过来玩一天不就行?了?”
宁枝愣了下回?头:“你疯了?”
奚澜誉挑眉:“她?在北城养老,过来不是?迟早?”
话是?这么说,但宁枝其实还没准备好。
拍照片她?可?以自己布置个合情合理的场合,但外婆如果真的来了,她?这点伎俩肯定?糊弄不住她?了。
但要是?真把她?整个房间都搬过去?,又实在太麻烦了些。
她?想?了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再说吧。”
不过奚澜誉这一点确实提醒了她?。
未来的一年,外婆肯定?会过来那么几次,他们要是?那时像现在这样相处肯定?不行?。
结合老太太热衷打突击战的行?为,宁枝觉得还是?应该尽早做准备。
她?将那堆东西放回?去?,再次敲响奚澜誉的房门。
“那个,我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
奚澜誉嗤了声:“才发现?”
他估计正要去?洗澡,领口?解了三颗扣子,露出?平直的锁骨和如月光般清冷的肌肤。
开门的刹那,他正低头在那慢条斯理卷领带。
宁枝握了握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那我们就先从对对方的称呼开始演习。”
奚澜誉“嗯”了声,抬腕看了眼表,提醒她?:“还有十分钟。”
宁枝说:“不急,你要是?忙,我们就明天再练习。”
奚澜誉似笑非笑,倚在门框边,手里绕着那领带,“你先来。”
看来他想?尽早开始,宁枝耸下肩,装作无所谓地?开口?,“……老、老公?”
奚澜誉突然俯身,盯她?半晌,噙了点笑问,“你结巴什?么?”
宁枝第一次见他笑得这样明显,她?明显愣了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他房间门口?的原因,那浓烈到能将她?淹没的木质香格外使她?头脑发晕。
连带着她?看他,好像都镀了层滤镜。
太不公平,常年冷脸的人怎么笑起来会这样好看?
她?微微不自在,指尖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