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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都宫。
  卢规来过很多次。
  他望着外殿庭院,蝉鸣声起,树木葱葱。
  只听环佩之响,一贵妇人从堂前而来。
  端的是明月牡丹之貌,雪色丰肌之态,又有艳光之容,甫一见之,粲然生辉,满室失色。
  卢规捋须的手顿了顿,知晓这妇人应就是幽州主母,花容夫人了。
  “老朽拜见王妃。”
  萧洛兰在主位上坐下,望着名满天下的卢祭酒,心下不敢小觑,一脸端然。
  “王爷今日暂不在宫内,不知卢公递名刺可有要事?”
  卢规潇洒一笑:“也无要紧事,既然王爷不在,我与王妃您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卢公请说。”萧洛兰正色道。
  卢规语气颇怅然:“不瞒王妃,郭氏的郭奎乃是我学生,前日听闻他落狱,某心里焦虑不已,自知他犯了大错,不奢求能放了他,只是恳请王妃念在我一片思徒之情,让我去狱中看看我那逆徒,不知可否?”
  “郭奎自三岁开蒙,后进学珺山学院,一向侍师如父,此番他落难是他咎由自取,可我这个做师长的,若不见他一面,某实在心下难安。”
  说道最后,卢规竟是大拜而起,隐有泪意。
  说实话,这种场景,的确很悲戚。
  萧洛兰踌躇再三,还是狠心拒绝了,惋言道:“我乃妇道人家,做不得主,此事还需请教王爷,待王爷归来,我必定会告知于他,让他来决断此事。”
  卢规失望道:“难道王妃连老夫的这点师生情谊,也不愿成全吗?”
  萧洛兰想到这人身后的卢氏家族,以及何进小师傅讲的剿匪政绩,对这老人早就起了戒心,他若是态度强硬,萧洛兰还能理解,毕竟她看到的都是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
  “卢公请回吧。”萧洛兰道,下了逐客令。
  这人绝对不可能是他们一派的,肯定有什么阴谋。
  卢规叹了一声离去。
  萧洛兰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这人究竟想干什么。
  江都宫外。
  卢规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语,良久又长叹一声。
  “父亲,花容夫人可是拒绝了?”他的儿子在一侧,思索道:“听闻她性柔良善,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可惜,食盒送不到牢里了。”
  卢规看向长几上的雕花红漆食盒,里面空空如也。
  “是啊,可惜了。”
  卢规道。
  唯一一个破解周幽州计策的食盒送都没送进去牢里。
  “那我说,郭家若明事理些,就应该在狱中果断带头自裁。”卢规大儿恨恨道:“也省的我们花费这么多心思。”
  “活不容易,死还不容易吗?他们就是苟且偷生。”
  卢规闭上眼睛,食中无果,请君自裁,如果郭氏死了反倒好了,这样周幽州在江淮举目皆敌,而不是如今这般,反倒施压魏公那。
第226章 (修)
  六月中旬。
  这天热的; 若是屋内无冰,稍微一动就是一身汗,至少萧晴雪是宁愿窝在房间里也不想出去的; 她住的地方临近湖边,通风又宽敞; 屋内还放了冰盆; 眼看就要中午了; 萧晴雪才懒懒起床。
  捧着从深井里浸过的甜梨就咬了一口; 顿时满口生津; 暑热俱消,萧晴雪不由乐眯起了眼睛,坐在台阶处就吃了起来。
  冬雪这几天一直跟着小娘子,坐其一侧执扇扇风; 她是知晓自家主母宠爱小娘子; 可这些天伺候下来; 愈发觉得主母对小娘子的宠爱无人能及。
  哪家贵女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哪家贵女可以豪不顾忌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整日穿男袍骑马逛于广陵各处; 散漫悠游,竟比一众郎君还要风采出众。
  等一个梨吃完了,萧晴雪净手后带着剩余的几颗梨去了阿娘那,天气越来越热,她现在改成黄昏才会出门玩一会。
  刚进来,萧晴雪就眼睛一亮:“阿娘; 好香啊!”
  她走进一看; 今天中午有荷叶鸡; 还有一些鱼鲜; 又是丰盛的一餐。
  “快坐下吃吧; 今天不用等人了; 你阿爹和阿木去了霈山那,十六一早就和萧公出去了。”萧洛兰让女儿坐下吃饭。
  萧晴雪没放在心上:“那我们两人吃也挺好的嘛。”她让冬雪把一篮子甜梨放在桌上,笑道:“等吃完后,我们再吃梨,这梨子可好吃了。”
  “好。”萧洛兰自然没什么不可,让堂中侍女退下后,她就和女儿说起了卢公来这一事。
  因堂内没人,萧晴雪扯下一个香喷喷的鸡腿就咬了一口,听完阿娘的话,她也觉得奇怪:“那卢公就说要见见郭奎啊?”
  “是的,我不允之后他当即就走了,也没过多纠缠。”萧洛兰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多想了,但卢公眼看是魏国公那边的人,我不得不防着些。”
  “阿娘做得对,他是敌方,不定想耍什么阴谋诡计呢。”萧晴雪附和道。
  “后续我又见了广陵虞家,他带着附近县里显赫的几位豪强,给我递了拜贴,请进堂后又说了些以你阿爹为尊的话,想必此来是要投诚我们。”
  萧洛兰稍微离女儿近了些,女儿是个贴心的,她不论什么事都想和她说说,在这里,总归是她们两人最亲近,她也唯有在女儿身边最放松。
  “这样也好,毕竟阿爹杀了冒头的世家,那些士大夫要恨死他了,世族眼看是拉拢不到了。”萧晴雪扒拉了一口饭,不假思索道:“现在我们身在敌地,自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那些士大夫看不上出身乡野的大豪强太正常不过了,连阿爹在他们眼中也是边鄙武夫发家,大家身份都差不多,也不用谁嫌弃谁了。”
  萧洛兰听了却是心下忧郁,倒不是因为身份偏见,而是这广陵的豪强不像幽州豪强一般被周宗主治的服服帖帖的,幽州豪强总得来说无甚大恶,就连赋税也是悉数上缴,甚至还时不时的借些名目多上供数次,至少她在阆歌的时候,因有酷吏之故,幽州豪强像是麦子似的被收割了一茬又一茬。
  或者说周宗主就是幽州最大的豪强,诸众莫敢不服之。
  而江淮这边,就萧洛兰在书房里看到的各县吏文书,地方志看到的,那些豪强所做之恶和那些世家也不妨多让,鱼肉乡里,大肆敛粮聚财,依附之徒甚多,根本就是恶霸。
  这样的人来投靠…萧洛兰说实话,心里有些抵触,但是女儿说的也有道理,一个广陵世家就可见对周宗主的抵触,难不成在江淮真要单打独斗吗?
  没看周宗主对霈山水师也是先示好为先。
  萧洛兰时常觉得这时势就是顷覆一切的泥潭沼泽,大势之下,自己也动弹不得。
  萧晴雪越说越眉飞色舞,其实她整日和十六一起玩,身边到哪都是保护她的人,足足上百个护卫,转溜了数日也没发生一件让她感兴趣的事,街上的人一看到她就唯恐避之不及,好似人人躲着她,不免让她郁闷。
  哪怕吃个饭逛个街,那些人也是畏惧讨好居多,着实无趣了些。
  还不如阿爹和阿娘这边精彩呢。
  “这次本想送你去清河上学的,结果到现在,我们还没到清河县。”萧洛兰忽想起此行目的,觉得还真造化弄人,感慨道,说好七月启程回阆歌的,现在都六月半了,也不知远在阆歌的慎之怎么样了。
  “这不是萧公也在吗?我有空多去他那边请教学问就是了。”萧晴雪笑嘻嘻道。
  “你还知道请教学问?怕不是天天就想往外跑。”萧洛兰嗔道。
  萧晴雪当做没听见,只对阿娘笑。
  萧洛兰望着女儿可爱的笑脸,心里一软,也笑了起来。
  萧晴雪笑道:“我知道广陵有个好去处,等到傍晚的时候,阿娘我带你去。”
  萧洛兰道:“是哪里?”
  “等到了地方,阿娘就知道了。”萧晴雪卖了一个关子。
  等到了傍晚。
  萧洛兰随着女儿去了城南处十五里开外,黄粱寺下有一座白玉桥。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萧晴雪摇头晃脑的念了一句诗。
  “虽然不知道这桥是不是二十四桥的其中一桥,但我觉得哪怕不是,这里也值得来。”萧晴雪显然玩过一次,迎着徐徐微凉夏风,对阿娘笑道:“等一会这黄粱寺下的一梦桥下,就有人放河灯了。”
  “下月七月初七是乞巧节,来黄粱寺求姻缘签的人数不胜数,现在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萧洛兰转身抬头看了一眼山上巍峨堂皇的黄粱寺,黄粱一梦,这寺名字还真有趣。
  一梦桥边,路上行人越来越多。
  “你要不要去?”萧洛兰笑问道。
  “我才不想求呢。”萧晴雪马尾一甩,抱臂望着湖水,俨然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
  “不过放放河灯还是可以的,听说黄粱寺的斋饭很有名,晚饭我就想吃他家的。”
  “好。”萧洛兰笑道。
  这次出来,两人并未带多少人,十几个护卫连带着冬雪护持在主母,小娘子身边。
  “我要弄个橘灯放河。”萧晴雪眼瞥见卖水果的摊子,顿时别出心裁。
  萧洛兰买了些橘子。
  她小心剥皮完后将橘瓣分与冬雪,橘子内的白芯被灯油浸泡其中,小小一个,着实可爱。
  萧洛兰又剥了一个。
  可惜两个小橘灯一放入湖中便被水卷走了,倒是其余行人的河灯好好的,在暮色将近的时候,点起了河面星火。
  萧晴雪气恼,不信邪的又做了一个,蹲在河边浅水处小心翼翼的将小橘灯放了下去,萧洛兰在一旁吃着橘子,就这么看着女儿。
  一连三次不成,萧晴雪跺了跺脚,耐心马上就要用尽了。
  萧洛兰忍俊不禁:“好事多磨,你耐心些,我再做一个给你。”
  萧晴雪这才露出一个笑脸。
  萧洛兰做好以后,观察了一下河面风势,等趋近于无的时候,才蹲身敛袖,慢慢的在浅水中放下橘灯,眼看无风无波,终是松了口气。
  小橘灯摇摇晃晃的漂远,和远处河灯融为一体。
  “好耶!”萧晴雪鼓起掌来:“阿娘好棒。”
  萧洛兰沉郁的心情被女儿逗的一扫而空。
  “阿娘,我们去黄粱寺吃斋饭吧。”萧晴雪眼看天色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便说道。
  “冬雪,你去买两份斋饭来。”萧洛兰道。
  冬雪应声而去。
  萧晴雪跟着阿娘回到岸边的马车内,有些不懂:“阿娘,为什么不去寺里吃啊?”
  萧洛兰坐下:“黄粱寺在山上,你阿娘不想上山。”
  “你就当吃次斋饭外卖好了。”
  最主要的原因,大概也就是萧洛兰心底不想让外人觉得她也信佛罢了,也不知是不是那进宫做斋饭的和尚厨子传的消息,外界现在也有流传她是个信佛的,今天请帖中居然还有几张高僧帖子。
  萧洛兰生怕去了,那些寺庙借着她的名字狐假虎威作福,她哪里肯去。
  “行吧。”萧晴雪又让随从再去买些街边小吃过来。
  两人吃完斋饭后,便打道回府。
  行至半路,马车棚顶忽的传来雨滴声。
  萧洛兰推开一半窗户,外面天色在几息之间便已黑透,六月天,娃儿脸,说变就变。
  倒是前几天一顺的好太阳是难得的了,如今恢复秉性,黄豆大的雨滴哗啦啦从空中落下,不一会变成了瓢泼大雨。
  雨幕中,街上人群很快散了干净,天地唯有大雨连线,大的让人看不清。
  在瓢泼大雨中,萧洛兰心有所感,两扇窗户打开,忽的看向前方。
  “阿爹来接我们了!”萧晴雪惊喜道。
  两人视野之中。
  只见街对面,高头大马上端坐着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
  周绪披着一挡雨的蓑衣,打马而来。
  等临到前,见夫人发鬓微湿,玉容在雨中显得朦胧,似只觉初见。
  “天色已晚,我来接你们娘俩回家。”周绪笑道。
  萧晴雪笑道:“阿娘定是早早就看到阿爹了,车窗全打开,害的我淋了一脸雨水。”
  萧洛兰脸色一红,想辩解一下,又觉得欲盖弥彰,她刚才的确是听到了马蹄声。
  周绪哈哈大笑,解下蓑衣也进入了马车内,幸而马车够大,坐得下三人。
  萧洛兰耳尖微热,关上一扇窗户,只余一窗透气透光。
  昏暗中,周绪坐在马车一侧,看着夫人与女儿。
  “我得到消息,朝廷任命魏国公为东都留守,我估计魏延山他也快要回来了。”
  “那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事就此作罢了?”萧洛兰忽的想到一事。
  周绪嘿然冷笑:“夫人不知,前段时间凤翔节度使突然反叛,叛军兵马都已经到灞桥了,眼看就要兵临城下,朝廷诸公逼着让圣上封魏延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以此率兵勤王。”
  “没想到,寿州,广陵被我占了。”
  “这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事也不了了之了,现在魏延山那边正奉朝廷缴文要讨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