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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那般在乎小姐,必定不会……”
阿念匆忙拦他,却晚了一步。缀云和踏蓝如临大敌般蹲下身抬头看赵芸嫣的神情,郑昌疑惑不解,突然,他看见蒙着赵芸嫣双眼的白布被血滴浸染,一串滟滟鲜红的血泪沿着她白净的鹅蛋小脸缓缓流下。
“小姐不能再哭了!”缀云焦急抚着赵芸嫣的后背抚慰她,“小姐还记得陈太医说的吗?再哭眼睛就保不住了!”
郑昌惊愕而歉疚,赵芸嫣眼中的血泪仍止不住地往下滴,她紧咬唇瓣,压抑地发出小兽般细碎低哑的呜咽,绝望悲凉得如将死之人。
踏蓝惶急唤来江之让安排在府里的陈太医,陈太医用几根长长的银针扎进赵芸嫣的乌发间,用这个办法让她昏睡过去,才勉强止住她的哭泣。
铜金手炉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踏蓝扶住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没了意识的少女,缀云解开她眼前的白布,露出一双又红又肿、浓密羽睫上全是血珠的眼睛。
她的脸色白得透明,柔美的五官无一不透着憔悴悲戚,郑昌大骇,缀云边用丝帕给赵芸嫣擦拭小脸边抹泪道:“小姐只要一听见殿下的事就会哭,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哪?”
陈太医在赵芸嫣的眼皮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药膏,取来干净白布再次蒙住她的眼睛,哀叹:“有什么办法?小姐连饭都吃不下,这么多天一直靠药膳吊着,身子没垮都算幸运的了。”
陷入昏睡的赵芸嫣眼前一片混沌,她一遍又一遍地梦见江以衎为她而死的坠崖场景,四周阒静无声,寒光奕奕的箭矢插在他的心口,他流着血,却还朝她温柔浅笑。
他说:“我死后,你去寻一位待你好的男子。”
赵芸嫣心魂剧恸,悲痛欲绝,像堕入无边深渊一样将要窒息。
江以衎清润的声音继续响起:“他必须比我还爱你……”
不要!赵芸嫣拼命摇头,没有人,没有人比江以衎待她更好,没有人比江以衎更爱她。
这个冬天冰封雪盖,赵芸嫣心中的芳花碧草全部随江以衎的离开而枯萎寂灭。在看不见尽头的隆冬深夜,她开始一点点地意识到,原来她已经把江以衎当成了亲人般重要的存在。
一日晨起,缀云同往常一样端着热水进来服侍,却骇然地发现赵芸嫣静静地坐在床边,她眼睛上的白布被扯掉了,浓黑长翘的睫羽下,黑白分明的清丽眸子黯淡无光。
陈太医忧愁地向江之让和赵渭清解释:“小姐哭得太厉害,眼睛暂时坏掉了,老臣会尽力为小姐医治。”
赵渭清望着消瘦了一圈的妹妹,他心痛地哄道:“芸嫣和哥哥回去住好不好?我们回小宅子,我们不在王府待着了。”
赵芸嫣很慢地眨着雾蒙蒙的双眼,轻软的声音无比坚定:“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又肯定地点了点头,“哥哥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再哭了,殿下说过他不喜欢别人哭。”
赵渭清眼眶通红,“殿下他不会回来了,他死了,芸嫣听殿下的话,放下他,忘了他,好不好?”
赵芸嫣微微睁大眼,缓慢地思考着赵渭清的话,反驳:“殿下没有死,他们都说殿下会回来的。”
她忽地打了个寒颤,急切地摸索去抓赵渭清的衣袖,“哥哥为什么说殿下死了?是不是殿下的尸首找到了?”
赵渭清苦涩地看向江之让,在江之让的授意下温声道:“对,已经找到了,芸嫣不要再等殿下回来了。”
赵芸嫣耳中嗡鸣,她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那些刻意压下的心动随着江以衎的死讯在她脑海中越发明晰,她再次哭了出来,声音破碎到几不可闻:“殿下死了?殿下怎么会死了?”
那个眉清目朗,世无其二的江以衎。
他不染凡尘的黑瞳,带着清浅沉香的温暖怀抱,卓绝孤高的身影,凤眸微勾的浅笑。
属于她的江以衎。
全都没有了,他真的死了。
赵芸嫣哭得撕心裂肺,血泪交加。她最后昏厥过去,被赵渭清抱上了离府的马车。
车辕在洁白的雪地上压下两道痕迹,很快又被大雪湮没,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
第69章
得知江以衎的死讯后; 赵芸嫣的时间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她不再落泪哭泣,而是恬静地在小宅子里养眼睛,除了药膳; 还能吃下少许的甜粥。
赵渭清和贺云洺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她,只能更加悉心地照料她。
昨夜下了一场雨; 晨起后,天色阴沉,带着湿润水汽的风刮在脸上,满城缭绕着雾气。
陈婆婆给上门探望的淳安端来蜜糕和热茶,淳安挺着近五个月大的肚子; 攥住赵芸嫣微凉的素手,见弱质芊芊的少女过度绝望后呆钝憔悴的模样,难过得眼泪直掉。
一滴温热的泪珠啪嗒一下掉在赵芸嫣的手背,她蒙在白布下的密实睫毛微颤,伸手去碰淳安的脸颊; “你怎么哭了?”
淳安被一旁的缀云提醒; 连忙憋住泪意,挤出一个笑:“没有; 我没哭呢。”
“你不要哭; ”赵芸嫣清甜柔和的嗓音细细叮嘱:“也不要伤心……”
她忽地怔住; 这句话她好像听谁说过。想了一会儿,原来是江以衎说的。
她很轻地叹声,她现在不得不承认; 曾经对江以衎的埋怨和气恼全都灰飞烟灭; 除了感激; 她还有那么一些喜欢他。
月华流转; 江笙公主在婚礼前夕来看望赵芸嫣; 她抹了抹眼泪,“芸嫣姐姐别难过,皇兄不在了,京城还有好多有才有貌的公子,你多认识几个好不好?”
赵芸嫣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农历新年很快临近,经历了爱别离的赵芸嫣,在漫天绚烂的烟火下抬起恢复了些许的清澈双眸。她很浅地微笑着,对着璀璨星夜轻声道:
“以衎,新年快乐。”
*
旭日光辉落了一地,长安的一处私宅里,锦塌上昏迷的年轻男子高热不断,他瓷白的脸庞烧红,额上汗珠不断往下溢,全身的血液叫嚣着膨胀。
老巫医用拧干的湿帕子为他擦汗,阿念用瓷勺给他喂水,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子瘦得皮包骨,胸口肌肤上的箭伤疤痕可怖,心口处还插着十余根粗长的清毒银针。
那三箭不足以致命,却把他们殿下。体内的两只蛊虫射破了,蛊虫的毒素顺着心脏迅速蔓延周身血液,殿下现在还在鬼门关转悠。
“水别喂多了。”老巫医阻拦阿念,清毒是件难事,更何况是噬心蛊虫那般遇强则强的毒素。只能用最少的药膳和水吊着江以衎一口气,他身子弱,蛊毒也就跟着弱。
阿念放下温水,眉头紧蹙,他们殿下在受罪,他却束手无策。
狂风呼啸的暗夜里,江之让来到私宅,老巫医用银针扎进江以衎的太阳穴,以外力强制介入助他短暂清醒。
不一会儿,江以衎长长的睫毛微动,他睁眸,在身体遭受着极致的痛楚时,他血红的凤眸仍然平静坚定,从容沉稳。
“以衎,”江之让流露心疼,尽量放平声线开口,“赵姑娘的眼睛好些了,能看清东西了。”
江以衎的眸光微闪,虚弱得只能喑哑地说出个“好”字。
江之让又替他把了脉,脉象起伏不定,如果不是他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这具孱弱的身子早就不行了。
老巫医把银针从江以衎的太阳穴取下来,榻上男子阖上眼睫,再次陷入昏睡。
江之让接过丝帕亲手为江以衎拭汗。按原计划,江以衎只需坠崖假死一场给江铄增个罪名。没想到突发意外,他真的中箭了,若非悬崖下方救应的阿念动作迅速、老巫医有清毒经验,江以衎哪怕九死一生都难以撑过去。
心口处的清毒银针又换了数根,江以衎残败的身子承受着破碎般的痛苦。
在无边无垠的黑暗中,在生与死的界限处,他梦见杏眸漾着泪光的娇俏少女,她是那般明媚万千,盛夏的姹紫嫣红都不及她半分。
那是属于他的赵芸嫣,他还没有得到她的爱,他还没有陪她共度此生,她还在等着他,他必须活下去。
*
难熬的冬日结束了,春光柔暖,大树枝桠开始抽出嫩芽,鸟鸣啁啾,万物新生。
上了年纪的皇帝因家事接连受挫一病不起,他被扶着倚在龙榻的靠枕上,浑浊的双目注视着侍疾的太子江之让和皇四子江焕,疲惫道:
“朕是一个好君王,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盯着江焕,威严沉声:“朕用心良苦,老四适合做王爷替朕分忧,替你的皇兄分忧,明白么?”
江焕恭顺跪地,叩首领旨。他算是看透了,江铄倒台,皇帝连想都没想过他就立江之让为太子,江之让有皇后和尉家做靠山,以御史台为首的满朝文武无一不臣服,他再无任何夺嫡的胜算,还是做个潇洒王爷得了。
出了巍峨皇城,江焕乘着华贵马车前往大兴善寺为皇帝烧香祈福做做样子。檀烟袅袅,他望见菩提树下月蓝色裙摆随风轻漾的绝色少女,饶有兴致地叫人把她拦下。
手下疾步过去,却被怏怏地拦了回来,禀道:“殿下,那位小姐身边全是武功极为高强的暗卫,领头的说他们奉太子殿下之命护佑小姐,还望殿下见谅。”
江焕嗤了一声,江之让还真是把江以衎的女人当成什么宝贝了,他府邸里那么多美人,难不成他还会抢死人的女人?不过看赵芸嫣顺眼,想让她过来仔细瞧瞧罢了。
春风温柔地拂过菩提树叶,来往香客众多,祝同出声催促赵芸嫣道:“小姐已经给殿下上了香了,我们回去吧。”
赵芸嫣顺从地点头,她的眼睛尚未好全,缀云小心地扶着她走下石阶。
蓦地,在一片嘈杂人声中,一道似曾相识的朗朗声从不远处传来:“小芸!”
赵芸嫣睁大眼睛,小麦色皮肤身材高大的少年咧出一口洁白牙齿,飞奔着朝她而来。
祝同紧张地挡在赵芸嫣面前,赵芸嫣柔声道:“我认识他。”她露出清浅的笑容,唤少年道:“水淘,你来长安了?山吟大伯和秋阿娘还好吗?”
水淘笑意灿烂,“爹娘都好着呢!我是和我爹一起来的。”他压低声音:“我们在金陵碰见少嫽公主了,公主托爹来长安办事,我也就跟着来啦!”
他猛地注意到赵芸嫣蒙了一层雾霭似的泛红杏眼,“你的眼睛怎么了?”他又惊诧地发现她比一年多前纤瘦了许多,失声问:“是不是那个殿下虐待你了?”
赵芸嫣微怔,祝同直接上前屈指弹了水淘一脑瓜崩,水淘嗷了一声,委屈地捂着额头,“你是小芸的谁啊?这么凶干什么?”
祝同朝他比了比拳头,赵芸嫣纤浓的羽睫扑簌,低喃:“殿下没有虐待我,他死了。”
水淘大惊失色,缀云赶紧给赵芸嫣顺气,少女哽咽了两声,却没再哭出来。
下午,水淘和山吟来到小宅子同赵芸嫣小叙。山吟的鬓角些微斑白,他奉少嫽之命来京城打探五殿下的生死,未曾想乱跑的水淘遇到了赵芸嫣,从她口中得知五殿下真的死了。
山吟慨叹着安慰赵芸嫣一会儿,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向前看吧。
水淘仍对江以衎当初持剑闯入小木屋一事有阴影,他逗着雪白的甜甜,大大咧咧道:“小芸别伤心了,你不如像少嫽公主一样养几个乖巧的男宠,喜欢什么样的就养什么的!”
山吟训斥水淘,祝同狠狠地剜了水淘一眼,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真该狠揍一顿,可别把他们夫人教坏了。
水淘讷讷地缩了缩脖子,甜甜似乎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朝外面汪了两声,它动了动耳朵,然后撒开丫子狂奔出去。
赵芸嫣疑惑地起身跟去,庭院墙根处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狗洞,甜甜撅着屁股钻到隔壁一溜烟不见了。
“咦?隔壁住的是谁,为什么它要往隔壁跑?”水淘挠着头问。
一阵和暖的风吹过棠梨树,洁白的花瓣飘落在赵芸嫣的鬓发间,她黑葡萄似的眸子像星辰般闪动,倏然拎起裙子,急匆匆地朝隔壁宅子而去。
祝同等人跟了一路,缀云焦灼地唤道:“小姐,慢点!”
隔壁宅子的兽首门虚掩着,赵芸嫣颤抖着手推开,她惊疑不定,心头发慌,穿过两旁开着紫色小花的苦楝树青石小道,听见甜甜激动的呜呜声越来越近。
倦鸟归林,赵芸嫣像一只迷路的羔羊,迟疑地,畏怯地,精神紧绷地迈着步子往里走。
汉白玉石凳上,抱着甜甜的年轻男子玄色锦袍曳地,他的眉眼举世无双,气质清冽如潭,郎艳独绝的面庞淡淡含笑。
他把小狗拎着放下去,朝呆愣在原地的赵芸嫣伸出指节修长的手。
橙绯色晚霞映在他身后,赵芸嫣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眶,甜甜着急地咬住她的裙摆扯着她上前。
江以衎搂住赵芸嫣不盈一握的腰让她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