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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祁亦扬……赶紧跟我走——吴成杰这个傻逼……他他妈的要出人命了!'
别枝回过神,眼神微澜:“那次,你?是故意告诉庚野的?”
“是。我故意的。”
祁亦扬阴郁地笑起来:“我就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你?是想他毁了自己吧?”别枝眼神凉了下来。
“是,那又怎么样?我更好奇,他如果毁了自己,你?会怎么对?他?”
别枝沉默。
几秒后,女?孩笑起来:“要让你?失望了,如果是那样,那我后来可能都不?会离开他。”
“……!”
祁亦扬猛地攥紧了拳,上身绷紧。
然?而却又被他自己死?死?摁了回去。
“那你?猜,”祁亦扬低声,有些嘶哑,“时?隔这么久,你?离开他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他又为什么会回去追你??”
“你?又不?是真想我猜,”别枝恹声,“不?用铺垫,直说。”
祁亦扬的眼角抽搐了下,他似乎想笑,可惜失败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放在桌上:“因为他要报复你?——而且,是我劝他的。”
“?”别枝抬眸。
祁亦扬点?开录音。
背景音嘈杂得很,不?过别枝上周刚去过,所以立刻就听出来了,是在惊鹊酒吧。
而且在录音旁边她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林巧微的。
音乐很杂,难得收录却清晰,庚野那个独特的,干净又沉冽的声线,在其中偶尔出现,总是能叫别枝垂着的眼睫微微动一下。
录音很长,但内容单薄。
无非就是祁亦扬率先提起了别枝这个“前女?友”的存在,跟着冷不?丁刺了几句,又有人起哄,说这个前女?友这么心狠,就该重新?追回来然?后再甩一次。
最后是林哲的一句:“庚野!你?去哪儿?!”
收尾了。
别枝听完,抬眸。
祁亦扬扣下手机:“他那天晚上应该去找你?了吧,不?知道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
男人在话音里无意识地咬牙,挤出个冷笑,“如果不?是我,那你?们连那次见面都不?会发生。就这样,你?居然?还能让他再回到你?身边?”
“如果不?是你?,”
别枝等他说完,平静地续改,“也?会是别人。”
“什么?”
“他在等一个借口,你?给?了他而已,”别枝不?在意地撇开眼,“我也?一样。”
祁亦扬攥拳:“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我比较奇怪,你?凭什么会觉得我在乎?”别枝轻笑了下。
她放下腿,微微向?桌前压身:“庚野,你?,林巧微,你?们所有人好像都觉得你?喜欢我?可是真奇怪,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你?甚至都完全不?了解我,谈得上什么喜欢?”
“你?凭什么说我不?了解你??!我比庚野还要了解你?!我关注了你?整整一年,只?要在学校里,我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你?!我比庚野还要关注你?——”
“可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别枝轻飘飘地截住了他的话音,“如果你?真了解我,就该知道,比起耳听为虚,我从来更信眼见为实。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总喜欢说言不?由衷的话,来掩饰自己真实的内心——祁亦扬,我自己都如此。”
她顿了下,有些嘲弄也?自嘲地偏开脸:“一句报复,你?觉得我就承受不?了了?你?该去庚野身边录音,那样你?就能听到,比这过分千倍万倍的话,我都亲口对?他说过。”
祁亦扬僵住,像是难以置信地看她。
别枝却笑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没见过我的自私、狭隘、逃避、懦弱,却妄说喜欢我。”
“那庚野呢?他就了解你??他就都见过?!”
祁亦扬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别枝却怔在对?方的质问里。
对?。
她怎么忘了。
他早就都见过了……他是最了解也?最知悉她的人,因为只?有他被她的自私、狭隘、逃避和懦弱最深彻地伤害过。
可即便是那样,庚野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面前了。
……像条认了家门的傻狗,被套上袋子扔出去一万次、一万米,还是只?知道在袋子松开的瞬间,转头,认准某个方向?,不?要命地朝她跑来。
“——”
别枝呼吸不?平地起伏了下,她别过脸,飞快地眨了两下眼,将那点?酸涩压了回去。
等那点?情绪平复,别枝转回来,声音微涩哑:“是,他了解我。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了。”
祁亦扬死?死?扣住了桌子,不?甘心地瞪着她:“那是你?给?他的机会,如果是我,我也?一样能——”
“你?和他从不?一样。”
别枝冷声打断。
“需要我提醒么,你?就是个色厉内荏,只?会用疯狂当外壳,靠对?外发疯抵御对?内空虚的胆小鬼。”
“你?——”
“否则七年前的当初,这七年间、甚至是现在,等不?到庚野出现,你?也?早就来追我了。”别枝毫不?留情地戳破,“你?为什么没有呢?”
祁亦扬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他凶狠地瞪着她,眼神却是僵硬的。
他想闪躲。
别枝察觉,一把?拎住了男人的衣领,将他猛地拉向?了桌子中间:“祁亦扬,你?懦弱到连这一点?都不?肯承认吗?即便没有庚野,你?也?根本没有勇气追我。他只?是像一面镜子,让你?看见你?有多懦弱地瑟缩在角落!”
“我不?是!”祁亦扬猛地甩开她的手,“我没有!”
“你?是喜欢我吗?不?,你?更嫉妒庚野。”
别枝不?在乎地睖退了要跑过来的服务员,又漠然?转回:“你?扪心自问,如果庚野没有和我再在一起,你?还会——不?对?,你?敢让自己出现在我面前吗?”
“……”
祁亦扬身体?蓦地一颤。
他像是不?理解,抬头看向?了别枝。
“奇怪我为什么了解,对?吧。”
别枝轻声,“因为我曾经,差一点?就像你?一样——把?自己撕成两种情绪极端的感觉如何?你?的医生没有告诉过你?,像你?这样的双相患者,该如何遵从医嘱,治疗、吃药、甚至住院么?”
祁亦扬僵硬地坐在座椅里,张了张嘴,最后却也?只?是无声地瞪着别枝。
许久后,他才?慢慢低下视线。
别枝藏在桌下的手指微微松开了。
……赌对?了。
双相,且正处于抑郁发作周期。
在今天见面后,观察他和之前的癫狂情绪完全处于相反极端时?,她就有了这个猜测。
可惜她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也?只?能赌了。
这个状态里的祁亦扬,大概能算作他对?外人最无害,也?最无助、所以最容易被攻破心防的时?刻。
“是……我嫉妒他……”
将帽子戴回的祁亦扬拽着帽檐,死?死?压下,声音颤栗而嘶哑:“明明他才?是那个从烂泥阴沟里爬出来的人,明明他才?真正一无所有过,他十几岁以前都还只?是个孤儿院里没人要的野种,从小被人踩着脊梁骨长大的……凭什么,凭什么他倒下去,被人踩进泥坑里多少次,却还是能什么都不?在乎地站起来……凭什么我却不?能……”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也?不?该问他,”别枝淡声说,“不?如问你?自己,问你?的医生,或者,回去问你?的父母好了。可惜,他们不?会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如果知道他们错了,他们或许就不?会那样做。”
祁亦扬放在桌上的手指按紧,却依然?不?可控制地战栗起来。
别枝垂眸望着,难得有些感同身受的怜悯。
却不?知道是在怜悯他,还是差点?就像他一样的曾经的自己:“问到最后,你?会发现,好像没人做错什么。他们给?了你?生命,你?在这个生命里诞生意识,余下是不?可选择的附赠,你?能怪谁呢。连你?自己都是无辜的。”
别枝拿起手机,关掉了上面还未结束的倒计时?。
“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偏偏是庚野吗?”别枝起身,“因为只?能是他,不?会有别人。遇见他,我才?获得走下去的力量,是他教会我直面人生一切厄难的勇气。除他之外,没人给?得了我。”
“你?还问他凭什么?凭他无畏、凭他从不?自卑。”
别枝离开位置,轻如薄风地笑了,“实在不?行,那就凭他是庚野吧,野犬的野。”
“……”
那天晚上。
下班后,别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没有做什么,就只?是坐着。
她不?停地回忆着,七年前,七年后,她对?庚野说过的那些话,推远他的那些举动。
越想起,她越难过。
别枝的头一点?点?低下去,后来她索性把?自己的脸埋在掌心里。
她确实太?怕那些风浪了,她亲身经历过一艘父母的船,亲眼见它如何被掀翻、被撕碎、被吞没。
她恐惧无底的深海,宁可藏在自己的小小的港湾里。
她一次次把?庚野推远。
她甚至告诉自己,这样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好,他不?必陪她去经受暴风雨,不?必冒被吞没的险。
可是她忘了,她这个港口有多崎岖,嶙峋,礁石密布,暴雨随行。
他原本就是穿过那些险滩,穿过她为了推远他而掀起的那些风浪暴雨,历经一次次折磨和伤害,才?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他都该遍体?鳞伤了。
她怎么忍心,不?给?他任何知悉真相和选择的权利,就将他孤独地推回那片深海里?
“……”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别枝起身,拎起背包,朝办公室外走去。
别枝一路将车开到了楼下,停好。
然?后她下车。
老社?区今晚似乎停了电,楼道里都黑黢黢的,别枝一边沿着楼梯上楼,一边拿出手机,给?庚野发去了一条消息。
“明晚你?有时?间吗?如果有,那我们见一面,一起吃顿晚饭,好吗?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别枝字字斟酌过,悬停在手机上方的指尖还有点?颤。
等到她踏上最后一节回家的台阶,终于咬咬牙,用力按下。
信息发了出去。
别枝转向?玄关外的楼道,跟着脚步蓦地一停。
她瞥见了墙角,一点?莹莹的猩红的火。
还有夹着那根香烟,在昏昧中轮廓模糊的,那人修长微曲的指骨。
像是验证她被惊滞的念头——
“叮咚。”
黑暗里,那人手机响起一声收讯。
别枝愕然?望向?黑暗里:“……庚野?”
第53章
手电筒冷白的光泼下。
靠坐在墙角的青年长腿一曲一直,清挺的影子就斜斜拓下,落在了?他身后浅灰色墙面上?。
别枝看见庚野曲起的那条腿前,散落着一地烟头。
他在黑暗里坐了不知多久。
而直到此刻,庚野像是才被眼前罩落的手?电筒的光从黑暗里晃醒。
他偏开了?脸。
夹烟的手?抬过眉眼,轻遮了?下。
“枝枝,关一下灯。”那人声线低哑,沉涩。
即便庚野遮了?,别枝还是看见了?。
他半垂睫下的眼白里布着血丝,向来凌冽的眼尾像染上?冬夜的烟火,红得艳丽冷骀。夹烟的手?之外,另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上?,五指松散地低垂着,指骨和?拳峰渗出刺眼的,干涸了?的斑斑血痕。
别枝太久没?见庚野这样狼狈过了?,叫她惊怔在原地。
好几秒后,别枝才醒过神,慌忙关上?手?电筒,她在黑暗里快步跑向他:“庚野?你怎么了??是和?谁打架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问得急,跑得更急。
这条过道她走过千百遍,可她忘了?,手?电筒暗下前,庚野那条伸直的腿还横着。
它在黑暗里绊住了?她,叫别枝往前踉跄了?下。
她顾不得去扶什么,只满心焦急地想立刻去看庚野此刻的状况。
只是预料中的疼还没?有抵达,有人就在黑暗里微微倾身,先?一步托住了?她。
砰。
两道身影叠撞出轻闷的声响。
庚野张开了?手?臂接她,整片胸膛毫无?设防,任女孩撞进怀里的。她弯下的膝腿压在了?他小腹上?,磕得他腰腹微弓,青年低了?低头,喉结下还是没?能压住,滚出声低轻的闷哼。
别枝半扑进了?庚野怀里,懵了?两秒。
听?见他那声克制住的低吟,她有些慌乱地起身,抬手?在黑暗里摸上?他胸膛:“疼吗?我是不是碰到你身上?的伤了??在哪里,我——”
没?说完,她的手?腕被那人夹烟的指骨握住了?。
那点猩红的火,在两人之间?的黑暗中灼灼。
淡青色的薄雾缭绕。
青年的手?很冷,指骨屈折的棱角分明,他就那样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前,并不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