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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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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奚颔首。

    谭庆项送她出了门。他是想送沈奚去车站,可不放心留傅侗文一个人在莳花馆。于是就将行李放到车上,叮嘱万安亲自送沈小姐上了火车,才能回来报信。

    他回来,见傅侗文人已经坐在了台阶上。

    冰天雪地,他一动不动地在那里,两只手交叉而握,撑在鼻梁下,看着一地纸屑狼藉,兀自出神。

    这样的傅侗文,谭庆项见过一回,是傅侗汌自杀那夜。

    跟他久了,谭庆项难得会停下来,想想过去。

    他初见傅侗文,是在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那是北京城最高的建筑,因为是英、法、美、德、日、俄六国合资,所以许多的军政要客,尤其是已经下台的都会去那里避难。那天,傅侗汌在火车站接了他,驱车直往饭店去。傅侗汌和他是同学,比他还要有天分,却放弃了继续攻读的机会,提前回国,后来屡屡去信,让谭庆项回国救国。

    在英国,他有很多机会见傅侗文,都错过了。

    在那晚,六国饭店的西餐厅里,他和傅侗汌先到了,坐在餐桌旁等他来。突然有人从他和侗汌之间伸出手,直接去拿桌上的餐单:“让我来看看,今日有什么来招待这位新朋友。”

    傅侗汌笑:“三哥你从后门进来的?”

    傅侗文无趣地合上餐单,扔到傅侗汌面前:“刚见得那位十分谨慎,怕有人泄露他的行程,会要刺杀他,于是走了趟后门。”

    谭庆项刚要起身,被他的手按下去:“坐,随便些。”

    那日的傅侗文正在人生的高台上,傅侗汌也还在世,两兄弟和他这个外人,把酒言欢。

    六国饭店的餐厅里都是上层人,西装革履有,老派长褂有,傅侗文他们这种早留了短发的男人在外被人称作“假洋鬼子”,西洋人的外貌和谈吐涵养在晚清的北京城,是如此格格不入……外人料定他们是营营逐逐,争名夺利,谋权谋势的洋派势力,他们却是一群傻子,然,在北京城,在中国各地,在海外像他们这样的傻子可不少。

    那一年……早是经年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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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还是那个北京城,那个莳花馆,可走了侗汌,又走了沈奚。

    真应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等沈奚回了魂,人已经在南下的路途中。

    在南京长江的游轮上,船舱里有许多从北京赶往四川的军官亲眷,都是北洋军的人。大家言谈中全是战事,蔡锷将军仿佛是战神一样的存在,竟以一己之力,带领不足北洋军十分之一的兵力,抵挡住了进攻……

    涉及战事,她难免听得仔细,可到后头这些军官亲眷一片低泣,是有人说自己家人阵亡的事了,余下的女眷被牵动多日忧心,也陪着哭。

    沈奚头枕着窗框,因昨夜未睡好,阖眼后天旋地转,在哭声里陷入深眠。

    梦里是烽火连天,全是同胞的血。

    “央央。”

    惊雷炸在耳旁,她被强拽出梦境,茫然四顾,是陌路,是陌生人。

    刚刚哭过的女人们都敛容,在闭目养神等待下船,有个在给孩子喂夹心面包。无人唤她,除了江面上的鸣笛,再无其它。

    乍醒来,目光游离,心也像在江面上的灯火,浮荡不稳。她摸到大衣口袋里的信,折成两折,好好地放在那里。从北京离开屡次想拆,都没做到……

    沈奚把信封拿出,干净的外封,不留一字。

    他会写什么?信没有封口,打开即可。

    打开第一封是陌生的字迹。

    是谭庆项写给自己昔日同学的信,请同学帮忙推荐她到沪上医院就职。

    另一封信还是谭庆项的字迹,全英文。

    是他写给自己昔日大学教授的信,请教授引荐她去英国读书。

    除此之外,没第三封信了。

    他在安排自己的前程,又不能用他自己的人脉,怕给她带去麻烦,都是在借助谭庆项的手。在仁济时,大家看到她是女孩子都会惊讶,这个社会能找到工作的女人是凤毛麟角,连留洋归来的富家女儿也是嫁人享乐为众。他知她前路艰难,也知她的抱负和心思。



    第44节

    她勉力克制着呼吸,手指僵硬着把信叠好,将信封翻过来,塞回去,突然看到了封口内的蝇头小字:

    央央情义,侗文没齿难泯。愿卿鹏飞万里,一展鸿图。

    热泪一涌而上,所有的坚强都在这一刻被敲得粉碎,溃散千里。

    他全记得,昔日她在纽约说过的话全记得。他给她的那笔钱,足够她用到暮年苍老,可他准备了这一封信,就是因为记得她回国的初衷。

    这也是他初次对她自称:侗文。

    忍了一日夜的泪再止不住,她右手捂着嘴,拼了命去看窗外的江面。水面上摇摇晃晃、飘飘荡荡的是月影,是灯影,还有一艘艘渡江游轮的倒影……

    三哥,三哥。侗文……

    侗文。

    她在上海的一家大饭店定了房间,也定了去英国的船票。

    全世界都在打仗,船期待定。

    沈奚在饭店等待着,看川流不息的人,尤其是女孩子和女人。这里有刚才新婚不久,丈夫就赴美经商,孤单到此用餐的少妇;有大谈民主自由的新派女学生;有私奔被抓回去,送去乡下,又偷逃回上海来混迹在大饭店里和人闲谈恋爱,过夜谋生的女人。

    每天早晨,她都在等船走的消息,又怕真来了消息,就没退路了。

    三月的某个早晨,突然有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步入早餐的大堂,手中拿着厚厚一摞报纸:“袁世凯退位了!”远近哗然,每一桌都在抢夺着报纸。

    如此消息每日都有,像挣扎的溺水者在呼救,喊得久了,信的人也会减少。

    可今日是登在了报上。

    那个年轻人发完最后一张报纸,见沈奚这里有空位,于是对她充满热情地点头示意后,坐在了她身旁:“退位了,真的退位了。”

    酒店大堂里有人带头欢呼鼓掌,死气沉沉的客人们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都沉浸其中。

    1916年。

    她在上海的和平饭店里,手握着去英国的船票,等待她的是再一次的留洋之旅。船期未知,前路未明,可至少她眼前的餐盘里还有面包。

    套用他喜欢的麦克白里的戏剧台词就是:

    to…morrow; and to…morrow; and to…morrow,creeps in this petty pace from day to day; to the st sylble of recorded time。

    明天,明天,又是一个明天。一天接着一天的跋涉,直到最后那一秒钟。

    第二卷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今岁故人来(1)

    1918年初春。

    晨雾弥漫在法租界码头上,许多光着脚的装卸工人挤在一处。在等天亮。

    沈奚带着四个中国籍的男医生、三个男护士、三个女护士,穿着白色的工作衣,戴着口罩和帽子,也等候在这十六铺的外滩码头。

    这里是上海唯一经营国际航线的公司设立的码头,他们在等一艘今早会入港的游轮。

    当年,她和傅侗文归国,就是从这里下船的。

    “沈医生,”一个男医生在沈奚耳边问,“你是女人,一会要有人出言不逊,或者动起手来,记得往我们身后躲。”

    “不偷不抢,为什么会要动手?”沈奚哑然而笑,“你们要护住那三个护士啊,都是我好不容易招来的女护士,可不要给吓跑了。”

    大家笑。

    “沈医生,我们才不怕。”其中一个女护士表决心。

    沈奚也笑,虽然笑容隐在了白色的口罩下。

    “我担心,我们这几个人,拦不住那么多的旅客。”一艘游轮跨越重洋到上海这里,虽然一路都有下船的旅客,可到了这里,至少还有几百人。

    他们只有十一人。

    “总要试一试,况且我们不是要扣押他们,只是要询问,船上是不是有流感患者,”沈奚说,“还有,重点问有没有病死的人。看他们每个人的脸,如果格外憔悴的,就尽量劝说检查体温,能找到一个是一个。当然我最好这一船的人都是健康的。”

    沈奚这番话早重复了十几遍,大家烂熟于心:“记住,鼻血、咳血、耳朵出血,皮肤变色是后期症状。要有人真的在船上见过这样的死亡症状,马上来告诉我。”

    告诉了她之后呢?

    “可真有,我们也无权扣留病人啊。”男护士说。

    沈奚想了想,说:“没关系,你们用段副院长的名头扣下,实在不行,我去砸市长的办公室。”她是在给大家吃定心丸。

    她看上去信心满满,实则忧虑满满。

    去年年底的美国,今年年初的西班牙,全都爆发了流感。死亡患者症状恐怖,大多满面鲜血,皮肤变色。

    世界大战正在紧要关头,每个国家的政府都要求媒体不要在报道中提“流感”和“瘟疫”这样的字眼,以免影响战局,引起民众恐慌。可是各国的医生组织都互相私下联系,推测这场流感将会蔓延欧洲大陆和美国腹地……

    沈奚自从和陈蔺观恢复联系以后,对方一直会提供给她最新的医学信息。包括这次突然爆发的流感*。先是打了份电报,又紧跟了一封厚厚的信。

    “研究室进行了尸体解剖,死亡的患者大脑显著充血,全身器官都有病变,肺部全是液体……沈奚,大家都在疯狂找寻着治疗方案,但束手无策,我们都很绝望。连我的教授也说:‘医生们对这场流感的了解,并不比14世纪佛罗伦萨医生对黑死病的了解更多’。”陈蔺观在信上如此说。

    他是个客观的人,除了唯一一次见到傅侗文失了理智,从不会夸大事实、危言耸听。所以她料定,这场瘟疫只会比他说得更严重,毕竟他人在法国巴黎,还不是重灾区。

    从沈奚沈奚给市政府申请过许多次,要在中国最大的上海和广州码头进行防疫措施,那些官僚完全不理会。也对,国民总理一年能换几次的世道,是没有人会管这些。

    但政客怎么会懂大型疫情的危害?

    她只能尽力想办法了,幸好跨洋而来的游轮本就不多……

    “来了!”最年轻的女护士按耐不住,仿佛随时要报国一般的热血上涌。

    很快,这批人按照事先商量的,分开来在几个方位。

    码头上准备接货、卸货的工人们都奇怪地看着这些医生。十六铺历来是青帮地盘,有大的异动都有人盯着,这批医生来的突然,衣着干净,白色口罩外露出的目光也肃穆,猜测是某个患病的政要在这趟船上,也就没胆量来打扰了。

    很快,游轮开始放旅客下船。

    沈奚一马当先,用娴熟的英文询问着西装革履的先生们,是否船上有大范围的流感?是否有人因为发热,或是流感而病危。为了让自己让人信服,她摘下口罩,保持着最友好的微笑。绅士们见到她是一位女士,多半会驻足,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她边问,边催促离自己最近的男医生:“快,上船去,找船医询问情况。”

    忙乱中,她的白帽子掉在了地上,来不及捡,最后还是一位华裔的先生替她捡了,还给她:“小姐,你的帽子。”

    “谢谢你,”沈奚接了帽子,“先生,请问你有流感症状吗?或者你同一层、同一舱的旅客有感冒发烧,传染给身边人的吗?”

    那位先生微笑问她:“我是从美国俄亥俄州过来的,你所说的可是突然爆发的疫病?”

    “对,对,是。”

    这位先生显然知道这被媒体压下的疫病:“就我所知,船上没有这样的病人。”

    “谢谢你先生,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我们大家都很幸运。”

    沈奚感激笑着,又去拦下一个人。

    那位先生提着皮箱子,笑着摘下自己的帽子,对着沈奚的背影微颔首,也是在“致谢”她的仁心。他复戴上帽子,见有人举着张白纸,上头写着一个姓氏和俄亥俄州。

    他笑着对接应的人颔首:“你好,我就是他。”他指纸。

    沈奚刚拦到一位英国人,听到身后有人说:“三爷等许久了,先生快请。”

    她的心大力一抽,猛回首。

    旅客们像涨潮的水,向码头外奔涌而去,帽檐下的一张张脸全是陌生的。哪里来的三爷,哪里来的仆从,这里是外滩码头,是上海的法租界,并不是北京城的前门火车站……

    直到沈奚面前的英国人失去耐心,匆匆离去,沈奚才回了魂。

    她再次把口罩蒙上半张脸,在同事的询问目光中,遮掩自己的失态。

    码头的旅客散尽后,沈奚又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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