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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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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次把口罩蒙上半张脸,在同事的询问目光中,遮掩自己的失态。

    码头的旅客散尽后,沈奚又和船医详细谈了十分钟,确信这艘游轮上没疫情,才安了心。

    同事们要回医院开工,她昨夜是夜班,今日休息。大家去吃早饭,她则叫了黄包车回家。

    她到家时,桌上有留了葱油拌面。

    可惜做饭的人并不清楚她离开医院没回家,而是去了码头,比平日到家时间晚了足足三个小时。酱色的面黏成了一坨,用筷子都戳不动,她泄了气,在沙发椅上坐下,翻看圆桌上厚厚一摞的《大公报》和《新青年》。

    用筷子插入面坨,咬一口,翻了张报纸。

    忽然,电话铃响。

    沈奚搁下碗筷,去书桌旁,拿起了听筒:“你好。”

    “是我。”

    她喘口气,摸到茶杯,灌下口隔夜的茶:“段副院长,我正要找你。”

    “第一,这里不是医院,不必这样称呼我,”段孟和的声音忽远忽近,线路不畅,“第二,我看你给我留了消息,有要紧的事?”

    “是,这一星期我打了许多的电话给上海市政府,想要让他们出一个公开文件能重视这次美国和欧洲大范围爆发的流感,这场流感会很严重,我的同学们都给我回馈了。但我只是个小医生,没有人理会我,就只有敷衍。要再这样漠视不管,我真的要去市政府门前示威了,必须要重视国际上的疫情——”

    段孟和打断她:“可我也只是个医院的副院长。另外,你并不是小医生。”

    “不,你可不止是副院长,”沈奚把电话听筒放到书桌上,跑到桌上去翻找前天的报纸,又回来拿了听筒念:“3月22日,段祺瑞复任总理。段孟和,你家那位长辈又是总理了,你去打个电话,他们不会不理你。”

    她又嘀咕:“况且,你家里那位长辈,不管是不是做总理,都还不是幕后一把手吗?”

    “可我这位长辈,生平最恨人擅用私权。”他笑。

    “这是与民谋福,我并没让你作奸犯科。”她义正言辞。

    “你还是叫我副院长吧,”段孟和无奈,“这样起码不用受你胁迫。”

    “我不是胁迫你,是在说正经的事。我今天刚好有空闲,能去码头检查旅客,万一我没时间呢?有船来了怎么办?”

    “这个你可以放心。欧洲来的船只很少,三个月才来了今日这一趟。”

    “就是因为船少,才给了我们准备的机会。假若真频繁往来,现在我们早在疫情第一线了。”

    “……好,沈医生,我会打电话,”段孟和辩不过她,“我保证。”

    “谢谢你。”她由衷说。

    “不必言谢,这不是你的私事,也不是我的私事。”

    沈奚“嗯”了声,反应过来:“你不是要星期一才会回来?提前了三天?”



    第45节

    那边的人默了会:“你记起我的行程了?”

    “我一直记得你的行程,”沈奚坦白,“因为……要等你回来讨论手术方案。”

    电话那头又是寂静。

    “来陪我吃午饭,我猜你家里没好东西吃。”

    沈奚望了一眼酱色的面坨坨:“是不太好吃,但我不想出门了。”

    “别急着拒绝我,是有公事。我需要你来医院,看一位特殊的病人。”

    她疑惑:“特殊?是身份特殊?还是病情特殊?”

    “两者兼有。”

    身份特殊的话,应该是有背景的人;病情特殊的话,那应该就是肿瘤患者了。

    沈奚在美国读书就看过几场肿瘤切除手术,后来在仁济整理资料,将仁济过去的案例看个透彻,这两年在这家新医院和段孟和在外科,被他有意往这方面培养,算成为了这家医院这方面的专家。在医院里,接诊这类病人的医生,除了她就是段孟和,段孟和是副院长,自然不能一直接待病人,于是病人大多会安排给她。

    涉及到病患,沈奚态度坦然了许多:“……那好吧,我答应你吃饭的提议,但是我来请客,毕竟我拿一份报纸威胁了你。我现在马上换衣服出门。”

    由于太担心病患情况,沈奚最后买了外卖的面食;送去段孟和的办公室。

    这就是她所谓的“请客吃饭”。

    段孟和无言以对,在办公室里沏了茶,和沈奚凑合了这顿午饭:“你请我吃饭的花费,还不如我这茶叶值钱。”

    沈奚除了那口面坨坨,十几个小时没进食,饿得不想说话,低头吃着自己的面。

    她这两年值夜班多,白班也忙,还要顾着妇科那里,脸色大不如前,透着不健康的白。段孟和见她的样子,把茶杯往她眼前推:“病人跑不了的,慢点吃。”

    “忘了说,恭喜你。”她已经吃完,放了筷。

    段孟和愣了一愣,摇头笑:“你也说了,我家那位长辈上上下下的,也不用恭喜了,说不定很快又要辞职了。”

    当今的世道,连总理都是今日辞职,明日复职的,还有什么是长久稳定的?沈奚不由感慨:“还是去看病人吧。”还是人命算的清楚,救一个是一个。

    “我陪你一道去。”

    这倒怪了,自段孟和升任副院长,从没如此清闲的时候,还要陪他去问诊?

    “究竟是什么病人?是我应付不来,还是要你去寒暄招呼?”

    段孟和迟疑着,告诉她:“是傅侗文的父亲。”

    *1918西班牙流感,也是全球性世纪瘟疫,保守估计全球2100万人丧生,而据现在学者预估,那场流感的丧生者约为4000万人,甚至更多,也有人预估当时死亡人数高达一亿。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今岁故人来(2)

    段孟和不像在开玩笑。

    “他……”

    “我在北京见到傅侗文,聊过肿瘤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他才把他父亲托付给我,”段孟和说,“但我看过他父亲的病历,很复杂,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接手这个病人。这样我会更有把握。”

    沈奚去拿茶杯,低头喝茶。

    这两年他并没有在她的世界消失,《大公报》和《新青年》,还有别的小报上时有傅侗文的消息,不管大小报纸,对他的评价都很糟糕:说他公开支持北洋政府,是背叛革命的叛徒,是北洋派的走狗,也有说他是黑心企业家,军阀背后的吸血鬼。

    就是这样的抨击言论,让傅侗文在她的世界一直存在着。

    ……

    她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担心,这样的路,他走得太艰辛了。

    还以为很难再有交集,没想到……他的父亲被送到了这里。

    不过既然报上都说傅侗文支持段祺瑞,那他和段孟和能见到也不奇怪。沈奚将茶杯在手心里轻轻转了半圈:“为什么不送去仁济,或者北京也有很好的医院。”

    “在国内,还有谁在这个领域高于你我?”

    这倒也是。越是有名,名流病患来的就越多,滚雪球一样,就这样名声在外了。其实想想一开始也是巧合,接诊了个有名的病患,治愈后报社来安排采访,顺势宣传了这个新成立的西医院,也宣传了他们两个。

    “走吧,先去看看再说。”她搁了茶杯。

    说着轻松,人到了病房外,还是心神不宁起来。她定了定心神。

    “你在傅家,和这位老人家是不是有嫌隙?”段孟和问。

    沈奚想了想,摇头。

    她记忆里的那位老人家十分严厉,只见过两回,一回是在书房里,试着复辟时代的官服,一回是在观戏的楼上。此刻回想,面容都是模糊的。

    段孟和推开病房的门,两人一先一后,举步入内。

    这间病房是单间,是医院里最上等的房间。

    傅家老夫人,也是侗文的亲生母亲在沙发上坐着,身着旧时裙褂。因是长途而来,舟车劳顿,老人家坚持不住地合了眼,在打盹。

    纵是如此,也身子端着,连耳边碧玉的坠子都纹丝不动。

    沈奚比段孟和落后半步,进屋时,没见病床上的人,先听到傅老爷的声音,虚弱地说:“段公子来了。”自袁世凯倒台,傅家大不如从前,要不是靠着傅侗文的颜面,他这样的“前朝”遗老,绝攀附不上正当权的段家人。

    是以,见到段孟和,哪怕人再不舒坦,也殷勤地招手,让丫鬟把自己扶正了。

    傅夫人也慌忙着睁眼,对段孟和笑着说:“段公子。”

    她瞧见个女医生,本就惊讶,再看清沈奚的脸后,更是怔在那里。

    沈奚对她颔首:“傅夫人。”

    段孟和把沈奚推到身前,对傅老爷说:“这是我们医院在肿瘤方面最好的医生,沈医生。”

    此时,沈奚看清了面前的傅老爷。

    哪里还有昔日不怒自威的气势,浑身浮肿,银发满头,裹在病号服里的身体也肿胀着,眼睛勉力睁开,要和沈奚招呼寒暄,嘴唇将将张开时,他认出了沈奚。

    沈奚以为老人家只是吃惊于在上海见到自己,或是震惊于自己的职业。

    不料傅老爷嘴唇颤抖着,剧烈咳嗽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段孟和快步上前,扶住他,傅老爷激动地把他的手拉开,指着沈奚:“你……你滚出去……”

    沈奚怔住。

    “你,”他咳嗽着,“你是要和他一样,要我的钱来了……段公子、段公子,不要让她进来,我不想要她给我看病。”

    屋内的两个护士也都困惑着,不解这个老头和沈奚的关系。

    沈奚进退为难,段孟和却好似猜到这样的结果,安抚着说:“你先冷静下来。”

    “不,你让她离开,段公子,我不是质疑你们医院,但这个女人我不想看到她。我不会让她为我治疗,她只会是我的催命符!段公子,我相信你,我只相信你!”

    傅侗文的父亲止不住地咳着,无助又无措地握着段孟和的手。

    段孟和回看沈奚,她方才惊醒。

    若不是因为这个病人特殊,她早该离开,不能引起病人的情绪激动,这是她这个医生该有的素养。沈奚退到病房门外,隔着木门上的玻璃窗,看到段孟和安抚着傅老爷后,背靠着医院的墙壁,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她离开,没有任何冲突发生,她在傅家就是个无人在意的女孩子。

    为什么今日会这样?

    门被打开,段孟和迈出:“跟我来。”

    沈奚看他的目光,猜想他会要解释这件事,于是跟上他。两人从病房那层楼回到他的办公室,段孟和唤来一位住院医生,交待了要给傅侗文父亲做的检查项目后,他锁上门,回身看她:“刚刚我有两句话没交待清楚,本以为你去看一下不要紧,看来还是我疏忽了。”

    沈奚疑惑地看他。

    “傅侗文送他父亲来时,要求过,不需要你来插手这件事。”

    他特地要求?

    沈奚更是困惑:“我不懂,你们两个到底交涉了什么?明明我们是最好的搭档,他应该知道,或者说他不清楚,你也应该从专业角度告诉他。”

    “并没有什么,”段孟和欲言又止,“也许他考虑到昔日你在傅家——”

    “我在傅家什么事都没有,只和他父亲见过两回,”沈奚两年来从未主动提起在傅家的一切,“未有争执,未有纠葛,甚至当初我离开……也和他父亲毫无干系的。”

    当初就算是她留下,至多是嫁给傅侗文做妾室,傅家光是“妾室”这样身份的女人有几十个,她又不会特殊。

    沈奚迟疑不定。

    傅侗文是怕和自己再有瓜葛,才不愿自己插手这件事?难道辜幼薇会计较?可这事关他的父亲,哪怕他们父子隔膜再深,也是血脉难绝。

    她忽然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你要去找他?”

    “我今天不想讨论私事,”沈奚尽量让自己平静,“我想问一问这位患者家属,拒绝医生诊病的理由是什么。”

    段孟和点头,抄写了一张地址,递给她:“这是他在上海的公馆地址,”地址后写了三位数的电话号码,“这是他留的联系电话。”

    “他安排了明天见他的父亲,还会带律师,我想,今晚他会到上海了。”

    沈奚接过那张纸,对折了,握在手里。

    “沈奚……你有没有想过,傅侗文不是过去的他了?”段孟和话里有话。

    她抬头。

    “你是关注时事的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段孟和说。

    沈奚迟疑了一会:“你是想说,他不是一个好人?”

    段孟和苦笑。他并不想和她因为傅侗文的转变而有争执,因为沈奚明确说到过傅侗文在她心里的位置。可傅侗文这两年名声在外,每一桩事他都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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