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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景明居然这么说他!夏言顿时一股怒火冲上了头顶,然而这股愤怒没持续多久,就被排山倒海而来的委屈感彻底淹没了。
被人围堵巷子,死里逃生的时候夏言没觉得难过,甚至还觉得自己挺厉害,可席景明不过一句话,就让他那股子强撑起来的气势瞬间破了口子,委屈和难过瞬间涌了上来。
雨打在身上的伤口蛰得发疼,夏言死死瞪着房门,脸上的雨顺着带有伤口的脸颊上滑下来,汇进了脚下的地板上。
席景明洗了个澡,从窗上随意的往下看了一眼,他本打算看夏言还在不在底下,毕竟夏言的性格受不了委屈,估计这会不知道躲哪去了。
然而席景明这一眼看下去,却立刻顿住了。
夜里大雨瓢泼,一个瘦弱的少年身影倔强的站在雨里,死死的盯着房门,像一个狼狈伫立的雕像。
夏言甚至没有站在屋檐下避雨。
席景明皱了皱眉,站在窗前看了一会,最终还是下了楼。
席景明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少年被雨淋得狼狈不堪的模样,柔软的黑发乱七八糟的贴在额头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从对方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看起来难过极了。
“我没有招惹别人,是许哲他们来堵我,我又不是故意要回来晚的,别人欺负我,为什么你也要欺负我?”夏言满脸是泪,积攒了多日的委屈在这个大雨瓢泼的夜晚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一股脑的向席景明发泄了出来。
“我知道你在报复我,可是你羞辱我,嘲讽我了这么久难道还不够吗?”夏言哽咽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不管席景明心里怎么嘲笑他了,只是自顾自的把自己压抑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明明已经在听你的话了……”
下一瞬,夏言忽然被人捏住了下颚,逼迫着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席景明眸色深沉,语气里颇有一丝意外,“你为什么觉得我在报复你?”
夏言的哽咽声一停,洇着红痕的眼呆呆的望着席景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因……因为我之前对你不好……”
席景明微一挑眉,示意然后?
夏言只能乖乖的接着说,他脸色有些尴尬,羞耻极了,“我……我骂过你,还、还打了你,不过我后来想道歉的,但是你要辞职我就……”
当时他太生气了,完全忘记了道歉这回事。
夏言抽抽噎噎的陷在难过的情绪里,然后就看见头顶上的人忽然笑了一声。
席景明微微勾着唇角,像是被夏言的哪句话娱乐到了,末了,席景明忽然侧过身子,朝夏言让出了一条路。
“进来。”席景明说。
第19章
夏言诧异的看了眼席景明,然后发现对方真的让开了一条路,遂赶紧抽了抽鼻子进了屋。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莫名的感觉席景明现在的心情不错?
明明之前还很生气的,为什么这会儿席景明心情又好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可是他好像也没说什么撒娇求饶的话吧……
夏言百思不得其解。
席景明扫了眼夏言身上的狼狈,“去洗澡。”
“哦。”夏言乖乖的说。
等洗澡照镜子的时候,夏言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有多恐怖,他皮肤薄容易留印子,虽然在巷子里的时候他运用多年的打群架经验躲了不少棍棒,但身上还是留下了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虽然见血的伤口不多,但是疼得慌。
手上破了两道口子,又被雨水泡得有些发白,夏言不敢多洗,冲了一下就裹着浴袍出来了。
席景明正靠坐在床头看手机,夏言犹豫了一瞬,轻着脚绕过席景明,打算从另外一个方向上床。
“过来。”席景明说。
夏言不知道席景明叫自己过去干什么,犹豫着走了过去,却见席景明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药酒,应该是在夏言洗澡的时候拿过来的。
夏言意外的看向席景明,“要不我自己来吧。”
“背上你能上?”席景明说。
夏言低低的“哦”来一声,对方之前还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这会又贴心的给自己上药,态度变得太快,让夏言有些忐忑,他犹豫的转过身,慢吞吞的褪下了浴袍。
药酒沾在背上一股火辣辣的疼,偏偏上药的人按得手很重,夏言忍不住重重的抽了口气,然后就听见席景明淡淡的说,“疼?”
夏言红着眼眶:“你、你轻点……”
“疼就对了。”席景明淡淡的说,“免得你看不清自己位置,到处惹是生非。”
“我又没有——”夏言急声反驳,然而话说一半的时候又意识到自己现在理亏,而且席景明还在帮自己抹药,于是声音低了低,“是他们专门在巷子里堵我……嘶——”
“还打了你哪儿?”
“就……背上,胳膊,我跑得快,而且我都打回去了……呜……”背上的伤被重重按了下,夏言下意识想躲,然而立刻就被席景明按着肩膀死死按住了。
等到药酒上完,夏言就气喘吁吁的出了一身细细的汗,眼眶里还沁着泪,连白皙的皮肤都透着淡淡的粉。
席景明眸色一深,捏着夏言的下巴就亲了下去。
夏言直到被亲得喘不过气才被放开,看着席景明氲着暗光的眸子,夏言下意识的觉得不妙,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席景明就已经先一步放开了他,“再好的脸,上面有了伤也一样让人没兴致。”
夏言脸色霎时僵住,席景明却已经绕过了夏言,毫不留恋的走了。
第二天夏言毫不意外的感冒了,生病加上身上的伤使得夏言完全没了精神,而席景明却连夏言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找来了家庭医生给夏言看病。
生病养伤的这几天,夏言都没有碰见席景明,不过从楼下的动静里能听出来席景明每天都有回家,只是从来没有来房间看过他一眼,就连晚上都不在一起睡了。
席景明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夏言的心情跟过山车似的。
本来见席景明不来,最初的时候夏言还觉得松了口气,然而时间久了,他就开始忍不住想:席景明是不是讨厌他了?
还是说,席景明觉得他受伤又生病,不能发挥‘用处’,所以索性连见面都没有必要了?
【你的用处不就是这个吗?不然我买你是为了做慈善?】
【再好的脸,上面有了伤也一样让人没兴致。】
……
席景明之前的话字字句句像是刀一样扎进他心里,让夏言气愤难过之余,又生出了一丝无措。
为免自己胡思乱想,夏言又开始在心里一件件的数着席景明之前做过的种种坏事,比如趁人之危借机报复自己,比如说过的那些难听的羞辱的话……
然而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席景明曾经温柔的喊着自己‘少爷’,轻柔的亲吻他的样子……
夏言不可抑制的开始后悔——
如果他开始对席景明好一点,少发些莫名其妙的脾气,少故意作弄席景明,是不是席景明就不会那么决绝的离开他,现在也不会这么……对待他?
可是席景明昨天晚上又给他上药,如果真的是纯粹的讨厌报复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吧……
席景明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夏言想不明白,只是每次看着镜子里那张带着淤青的脸,都下意识的期待着它早点好。
夏言身上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病,所以不过几天就养得差不多了,但席景明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像是在故意晾着夏言似的。
直到一天夜里夏言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打通,对面就传来了一声哭喊,“夏少,夏少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夏言皱了皱眉,这声音……是黄毛?
紧接着,电话对面又换了个人,是个中年男人,“对不起夏少,是我对犬子管教无方,这才让他冲撞了您,可我儿子现在都被你打进医院了,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的生意?”
夏言疑惑的说,“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着急,“我儿子和那天一起去……巷子的那群人都被打进了医院,不是你还有谁?不过我不是为他讨公道的,这小子被你打断了胳膊纯属活该,我也教训过他了,只是我们家里的生意能不能请您放过我们,我们家是小本生意,真经不起这么折腾,或者您说还要怎么出气,你让我打断他另外一条胳膊也行!”
电话里传来黄毛不可置信的叫喊,“爸!”
那一群人都被打进医院了?
夏言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不过这个想法怎么想都不太靠谱,于是夏言只能暂时按捺下来,说,“怎么打的?”
中年男人觉得疑惑,但也只能老实说,“他……胳膊断了一条,肋骨也断了几根,还有……”
然后中年男人就听见夏言笑了一声。
夏言笑着说,“虽然不是我干的,但是听到你们这么惨我就放心了。”
“怎么会?从我儿子进医院起,我们家里生意就频频被针对,不是你还是谁——”
夏言却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过了不久,许哲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
夏言满心疑虑的挂了电话,原本还是虚无缥缈的猜想,现在已经基本上落到了实处。
那天的事情只有席景明知道,现在打了自己的人却全进了医院……是席景明干的吗?
席景明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自己出头吗?
可是明明……之前席景明还很不高兴的说自己活该来着……
而且听黄毛和许哲的意思,在他们起了冲突的第二天,黄毛和许哲就被席景明报复了,那么为什么席景明过了这么多天连提都不跟自己提?还一直晾着自己?是不是如果黄毛和许哲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席景明就打算一直不提这件事?
夏言揣着满心疑虑,有些迫不及待的敲响了席景明书房的门。
第20章
夏言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然而在见到席景明的时候,又说不出来了。
憋了半天,等到席景明不耐烦的时候,才憋出来一句,“许哲他们被人打进医院了,是不是你干的?”
说出来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跟质问似的。
席景明淡淡瞥他一眼,“兴师问罪来了?”
夏言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出头啊,而且我听说他们家的生意也出了问题,也是你做的吗?”
席景明朝门边做了个手势,示意夏言没事可以走了。
夏言没想到席景明态度这么冷淡,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登时泄了气,但是夏言又不甘心被这么轻易打发走了——席景明虽然对他冷淡,但为他出头的时候却毫不含糊,这副表里不一的态度让夏言更是心里疑惑。
见夏言愣着不动,席景明皱了皱眉,正要上前打开书房门让夏言出去时,夏言却抢先一步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行,你必须跟我说,你为什么要替我出头?你不是、不是很讨厌我吗?”
被席景明沉沉的目光盯着,夏言莫名有些气短,但依然硬着头皮说,“而且你那天那么生气,我还以为……”
以为你根本不会管我的死活。
夏言感觉后半句有些羞耻,于是渐渐低了声音,成了嘴边的嗫嚅。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你是在对我撒娇吗?”
“我才没!”夏言下意识一抬头,就看见席景明似笑非笑的脸,夏言连忙放开了手,然而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一只有力的手勾住了腰,牢牢抵在了桌子上。
席景明漫不经心的捏着夏言的耳垂,轻轻揉搓着对方红透的耳垂上的那枚钻石耳钉,“他们几个不识好歹,惹了我的人,我当然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夏言呼吸一顿,愣愣的抬脸看着席景明。
席景明垂下眼,琥珀色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夏言,“至于你……我是很生气。”
“性格莽撞,到处惹是生非,还不长一点记性,弱得跟什么似的还到处逞凶斗狠,要是没有我,指不定哪天被人打死都没人知道。”
夏言不服的说,“那天是他们人多,我又没有主动挑衅他们,而且他们嘴太脏,还……”
“之前呢?”席景明慢条斯理的说,“跟林东在酒吧那回呢?我当了你两个月秘书,光是看见你得罪的人可是不少,以前你仗着夏家势力到处结仇,别人顾忌夏家才忍气吞声,现在夏家没了,你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无法无天,可没人次次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虽然席景明说的话毫不客气,但莫名带着一股无奈宠溺的意味。
夏言看着席景明那双带着温柔的琥珀双眸,一时有些怔然。
破产这段时间以来,他其实也认识到了自己以前的缺陷,往日结的仇家各个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很多仇家夏言甚至没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