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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疑是少女怀春之兆。
明仪身为公主,有自己的小骄傲,只悄悄将这份特别的情愫小心藏在心里,却经不住它在心里蔓延渐长。
这是没法子的。
谢纾俊雅又极出色,心怀天下又那样无所不能。
她没法不动心,可偏偏动心的只有她一个人。
成亲后,谢纾似乎也对她动了一点心。
约是有一点的。
只是她抓着那一点萤火便以为是太阳,拼命地想伸手去触,却发现留在自己掌心的始终都只有那一小点微弱的萤火。
明仪觉得很疲惫。
她吩咐云莺收起画像后,便回了长春院休息。
梅娘自门房处过来,给云莺递了消息:“王爷命人前来通传,说是今晚会早些回来,你看今晚要不要先备着水?”
“不必。”云莺没多想便拒了。
梅娘犹豫着问:“要不要提前知会殿下一声?”
云莺面色一沉,脱口而出:“殿下也不是旁人说碰就能碰的。”
梅娘只觉平素温婉好说话的云莺,今日说话像吃了炮仗一般,她也不敢多招惹,带完话便离开了。
入夜,谢纾匆匆自宫里赶回宜园。
长春院卧房,未亮一盏灯。
谢纾朝守在院门前的梅娘问:“你可曾对殿下说过,今夜我会早归?”
梅娘支吾着回道:“都说了,殿下知道。”
谢纾轻叹,轻声推门而入,见明仪闭着眼躺在卧榻一侧早已入眠,习惯似的静躺在她身侧一边的榻上闭上眼。
他的呼吸声沉而稳。
明仪背对着谢纾,悄悄睁开眼。
夜静悄悄过去。
次日卯时未过,谢纾自律醒来,身上的被子未如往常般被身旁的明仪卷走,平日熟睡时极爱乱动的她,尚保持着同他昨夜回来时一模一样的睡姿。
她昨夜怕是一夜没睡。
谢纾微一沉眼,轻唤了一声:“夫人。”
无人应他。
谢纾叹了声,朝中尚有急务,他起身换上外袍,推门离去。
明仪缓缓睁眼,望着谢纾的背影渐渐离去。
一连几日,明仪都将自己关在长春院里。
只在姜菱生辰宴时,去了一趟平宁侯府,为姜菱贺喜。
姜菱与程之衍婚期将近,平宁侯府小院里,堆满了程之衍送来的生辰礼。
明仪自是为姜菱高兴的。
一高兴便饮了好些酒。晚宴过后,明仪有些醉了,不打算多留。
正要走,却见平宁侯府后院上空,绽开朵朵夺目的礼花,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不远处的几个小丫鬟悄声说着私房话。
“今儿姑娘生辰宴,怎的忽然放了礼花?往年可没有。”
“今年不一样,今儿这礼花是程家大郎君特意为姑娘备的,就为着姑娘说了句自个儿喜欢看烟花。”
“我一早便看出程家大郎君和咱姑娘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的有缘人。”
“如今瞧着便羡煞旁人了,他俩若是成了亲,定是恩爱夫妻。”
明仪望着天上的烟花发愣,半晌回过神来,才觉早已满脸都是泪水。
她抬手去擦眼角的水珠,却发现怎么也没法将脸上的泪水擦尽。
原来真正的恩爱,从来都不需要装。
恩爱从来就不是一厢情愿,而是彼此喜欢。
皇宫,宣政殿内。
第57节
谢纾与几位心腹大臣商议苏晋远一事。
苏晋远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罪证确凿,然则其乃“一方霸主”,占守江南道已久,势力不可小觑,且其拥立新帝登基有功。
这些罪证得来不容易,切不可冒然擅用,需得从长计议。
若眼下直接拿着手上的罪证,问罪于他,恐其党羽会以“忘恩负义”之名责难新帝。
大周天子素以仁义治天下,明彻登基前又是远方宗亲,根基未稳。
如此一来,极有可能小惩大诫,无法釜底抽薪解决苏晋远。
若要从根源上除了这头盘踞在江南道的猛虎。
第一,需有个既不“忘恩负义”,又名正言顺的由头向苏晋远发难。
第二,还需联合笼络朝中除苏党外的其余势力。
议完事,众臣纷纷从殿内散去。
谢纾独独留下了吏部尚书林义平。
吏部尚书林义平被独留了下来,自觉未做何错事,却又心中忐忑:“不知王爷留下官所谓何事?”
谢纾指尖在紫檀木书案上轻扣,沉默半晌,闭了闭眼道:“你先前呈上的那本在京留任的名簿有裴景先的名字。”
林义平忙应道:“是。如今正是需笼络联合裴氏之际,故而下官将此人留在了京中。裴氏不可小觑,如若能笼络住裴氏,于解决江南道之祸,必将大有助益。”
留下裴景先,乃是必然之举,吏部尚书林义平不觉得这有何问题,相反利远大于弊。
少了裴氏的助力,损失未可计。且这裴景先在任上也算勤勉,早晚也是要回京留任的,提早一年,卖裴氏一个人情又何妨。
摄政王应当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此人任内尚未满三年,无需破例。”谢纾道,“下个月底将其遣回任上。”
林义平:“……?”
谢纾朝他看了眼:“怎么?”
林义平摇头:“没、没怎么。只是此事本已定下,若要重新处置需花上几日。”
回完话,林义平低头退出殿外。
摄政王这是抽的什么风?
谢纾搁下笔,揉了揉眉心,而后起身回了宜园。
是夜,长春院内,烛光融融。
谢纾看见亮着的烛光,快步推门而入。
明仪坐在榻前,似早已等着他归来。
谢纾眉头一松,朝她轻唤了一声:“夫人。”
明仪抬起头,平静的目光停留在他俊逸的眉梢。
“谢纾。”明仪看着他,“我们分房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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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长春院;灯火融融,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在明仪平静的面庞之上。
她抬眼看着谢纾,又说了一遍:“我们分房吧。”
谢纾久未答话;目光落在明仪微红的眼眶上。
屋里静得出奇,只闻得烛火噼啪轻响。
过了许久,谢纾神色如常;抬手解开衣扣;如往常一般褪下外衫,换上寝衣;走到榻前;嗅见明仪衣袖上残留的淡淡酒味,道:“你喝酒了;有什么事等你清醒了再说。”
明仪语调沉了下来:“我很清醒;谢纾。”
清醒了几日,心里难过的愤慨的不甘的种种情绪早已都归于平静。
察觉到自他进门起明仪对他的称呼已从“夫君”变成了他的名讳;谢纾眼眸微敛。
“还是为了那桩事?”连着数日未眠;谢纾抬手轻摁眉心;“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并不是你所谓的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看你笑话。”
“裴景先能提早留任京城,是因为吏部考绩裴景先在任上尚算勤勉;符合留任的条件。且如今朝堂形式不同以往,裴氏乃京中大族;吏部欲借此事卖裴氏一个人情。”
“四品及以下的官员考评留任;皆是由吏部定夺,朝堂事多冗杂;我的时间有限;并不能事无巨细照顾到每一件事上。各司有其职;在留任名簿呈上之前,我从未插手过此事。”
“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意外,是巧合,是不得已?”明仪的眼眶涌上湿意,“可是谢纾……”
她声音微颤,对谢纾道:“满朝皆知,吏部林义平,他是你的心腹。”
“他追随你多年,若你有一点把我放在眼里,透露过一点在乎我的样子,他还会毫无顾忌擅作主张吗?”
谢纾沉下脸。
明仪抬起头:“你有苦衷,我不是不能谅解,但我是你的妻子,不该是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人。”
如若他早些告诉她,她也不至于会如此难堪。归根结底,她心里在乎的,在他眼里此事不过是一件没法事无巨细照顾的小事。
谢纾默了默:“适才我已让吏部重新处理此事,不会对裴氏破例,不久便会有你要的结果。”
“明仪,此事到此为止。”他伸手握住明仪的手腕,声音有些发闷,“先睡吧。”
明仪沉着眼朝他咧了咧嘴,冷笑了一声。
又是这样。冷却,粉饰,若无其事。
谢纾垂下眼帘,凉声道:“明仪,你可以朝我发泄你的不满,但不该轻易把和离、改嫁、分房这样的话常挂嘴边。”
“你该明白,你我的婚事是新旧朝之间的纽带,不是你随便任性说句话就轻易能断的。”
“我明白,明白身为长公主的责任和重担。”明仪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正因如此,眼下才只是分房。”
谢纾眉心紧拧:什么叫只是分房?
“当初你不愿和离,为的是不想新旧朝争端愈演愈烈。”明仪道,“当初此事因姜菱而起,如今她与程之衍修成正果。平宁侯府与英国公府,一个是当朝新贵,一个是旧朝重臣,比之从前的平宁侯府和令国公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得起一句强强联合。”
“至于你我。”明仪道,“谁都知道你是被迫迎娶,你我本就在所有人眼中都不合,就算和离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知你一向以朝局为重。”明仪看着他,“为免多生枝节,你我暂且先分房,待来年开春,姜菱与程之衍完婚后,你我便和离。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至于父皇的旧部,我会好好解释安抚,你亦不必忧心此事。”
谢纾握紧了明仪的手腕,紧盯着她忽笑了声,那笑里似蕴着汹涌的情绪,愠怒、不解、惊愕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你想得可真周到。”他沉声。
如此这般面面俱到,铁了心要和他分开。
明仪掰开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道:“谢纾,你说得对,我们不合适。”
“好聚好散。”
说着她拾起榻上的软枕,丢给谢纾:“从今夜开始分房,本宫累了,你去睡别处。”
谢纾静静站在原处,一动未动,良久开口:“我不会去。”
明仪:“……”你可真有骨气。
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能赖在这不走。从前她怎不知谢纾脸皮如此之厚。
“可以。”明仪没同他多话,收拾起自己的衣裳和锦被,“你不去,我去。”
明仪抱起衣裳锦被,绕开挡在身前的谢纾,朝房门走去。
可还没等她走出房门,谢纾从身后拦住了她,掌心微一用力,将她面对面扯进怀里。
明仪手上的衣裳和锦被掉了一地,唇被他低头捉住,毫无理智章法,用力地吻,宣示着他在占有,还有他不愿放手。
他的气息顺着唇侵入明仪,明仪抬脚踢向他,他极轻闷哼了一声,搂紧她似将她融在怀里,更用力地吻。她的每一寸呼吸他都不肯放过。
直到明仪抬手在他脸上留下浅红掌印。
“谢纾,你冷静一点。”
谢纾微怔,他从来自诩理智,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要他冷静的话。
在他怔愣之际,明仪自他怀中挣脱着出来,顾不上去捡掉在地上的锦被和衣裳,捂着发麻的唇,转身离去。
“砰”地一声,房门在谢纾眼前紧闭,将他和明仪阻隔。
长春院门前,云莺见明仪衣衫单薄走了出来,眼睫晶莹,唇畔红肿,忙迎了上去,唤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无事。”明仪长吁了一口气,“你去把月兰院清出来,往后我暂且住那。”
“好。”云莺应道,回头朝长春院卧房看了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月兰院收拾。
她自幼跟着公主,清楚公主的脾气,只要是她做下的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深夜,谢纾站在窗前,透过微启的窗缝,看着明仪远去的背影,沉默半晌,让人把刘管事唤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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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事半夜被叫醒,骂骂咧咧从老伴怀里起身,换上衣裳赶了过去。
“王爷深夜唤老奴来此,有何吩咐?”
谢纾问道:“先前殿下说要修葺宜园之事,办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