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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发愣的师尊还站在原地。
“师尊!——”
马车飞驰而过,带倒的那抹白影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惶然间,天地一切都成了无关紧要的陪衬,只有那抹身影牵动了我。
……什么也顾不上了。
“师尊!”我慌忙奔了过去,拨开围在他身旁的人群。
“师尊你怎么样了……”我将他扶靠到身上。
他摇摇头,稠艳的眉目因着吃痛,蒙上了淡淡的雾色,像常年笼在雾中的祈月城的月。
他攀着我,我不得不压低了身子。可这样一来却不便检查他的伤势了,不得已,我只好先道:“你先松一松,我替你看看伤。”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动作,略显局促地松了手,安静地任我查看。
我仔细看了三遍,才松了口气。伤在腿上……幸而伤得不重,擦了些皮外伤,只是衬着周围雪色的皮肤,看着狰狞。
“海桐,如何了,这位可要紧?”昭远替我散了围看的人群,走到我身边。
我摇摇头,“伤了腿。”
“我已经让人去驾车了,再等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多谢。”
昭远的马车很快到了。
我撑着师尊起身,有些吃力,好在昭远帮着扶了一把。
“我来吧。”昭远要帮着接过师尊。
我正有些犹豫,余光就瞥见师尊蹙起的眉,鬓间也有细汗冒出,他无意地轻声呼了痛,正吹到我耳尖。
“多谢昭远,不过这伤不宜换动,我来便是。”我顿时不敢再让师尊折腾。
昭远本要一道送我们回去,不想家中来了客,正是找他的,只得吩咐了车夫送我们,自己先回家一趟了。
师尊受了伤,要在车中端坐很有些勉强,但他大概不愿失礼,自上车伊始便勉力为之,端直地坐着。
我偷瞥着他。只见他双目轻阖,面色还算平静,只是纤长的白睫却不安地颤着;撑在榻上的指尖也用力得发白,马车一颠簸,他便摇摇欲坠。这些小处无不透出主人的辛苦。
我心中愈发不忍,又觉侥幸:师尊不记得以前的事,那我与他的那些纠缠他也不知,起码……现在是安全的。这倒也让我生了些勇气,既然我与他萍水相逢,那我做这一点、就靠近一点……大概也无妨的吧?
于是迟疑一阵,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不若靠着我吧,这样也舒服些。”
“那辛苦你了。”师尊大抵是真的撑不住了,也不推辞,放松地倚到我身上。
马车轻晃着,师尊枕在我肩头。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出声问道:“你方才叫我师尊,为何?”
“……”我僵住了。
那样兵荒马乱的,他竟听见了。
“你从见到我时起,就很奇怪。”师尊又道。
我闭紧了嘴,不敢说话,大气也不敢出。
“你是将我认成了什么人么?”他阖着眼,在我肩头蹭了蹭,换了个枕着舒服的位置。
“……”不曾。我在心里道。
“呵,”他轻声笑了,好像不打算与我计较下去,“我叫息兰,以后记好了,下次可别再叫错。”
第9章
“齐少爷,到了。”
车夫的一声招呼将我猛地惊醒,我顿时从方才的沉湎中脱出身来,叫自己的大胆吓出一身冷汗。
“到、到了……我下去叫人。”我僵着身子往一旁移去,等一脱离师尊的范围便直楞地站了起来,也不敢再看他作何反应,径直下了车。
幸好宁飞就等在车边。
“……你去帮我把他扶下来吧。”我避开家仆们好奇的目光,匆匆在宁飞耳边低声道。
“是。”
宁飞正要动作,又被我叫住:“大夫到了么?是哪一位?”
“赵大夫已经在候着了。”
我一听,不由道:“王大夫对外伤更拿手些,怎不……”说着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关心则乱——那伤师尊自己便能处理好。
“少爷?”宁飞唤道。
“罢了,你去吧。”我看着宁飞进了车。
里头响起几声动静,我又不由紧张起来,站在车边多嘴:“仔细着些……别让他疼了。”
动静停了一瞬,随即飘出一声似笑非笑闷哼,和宁飞无辜的辩声:“少爷,已经仔细着了,您别忧心。”
我僵在车旁,闹了个红脸。
最后还是清鸣觉得我们耽搁太久,从府中出来查看,这才解了我的围。
过了几日,清鸣来寻我时,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向他问了师尊的近况。
我这几日都只敢在院子里,借着打磨东西来躲开那烦人忧思。我如今已不是孤身一人,万没有以前那样只图一晌贪欢的说法……总不能因我的缘故将爹娘与清鸣置于险地;是以最稳妥的,还是尽早找到师尊随行的人,趁师尊还未记起前尘,将他送回祈月城……我与他,不要再见。
清鸣原先把玩着一只木舟,闻言也放下了,露出些忧色,“息兰说一切都好,还让我向你道谢,说那日幸得你照顾……”
我急急追问:“那你怎么这般脸色?”
“只是我看他瘦了。”清鸣叹了口气,“大概是受了伤,又没什么胃口,对我们的吃食也不习惯。”
“……”我掐紧了指尖。
于是傍晚时候,我便不知不觉地往东边走了。
“大少爷,你怎的到这来了。”火房的伙计一见我便嚷了起来。
“我……我想做个饭。”
我觉着自己的声音快叫这儿的嘈杂掩过去了,所幸伙计还是听清了,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应了:“那您随我来。”
他在一旁领路,还要与我搭话:“您要吃什么,吩咐一声便是,怎还需亲自来?”
我想着自己此行的缘由,叫他的问题弄得有点臊,只好强装镇静,“只是突然想了。”
伙计心中大概还有些嘀咕,怕我将火房烧了,不放心我一人,便在一边替我准备。可他大概是个爱热闹的,总要与我说话。
“少爷这是要做什么吃食?”
我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就一些,粥。”
“这……小的也会,不如就让小的替您做,您在一旁指点便是?”
“……不一样,”我小声应道,“他不喜欢。”
伙计后来又说了什么,我却不注意了。在眼前升腾起的氤氲雾气中,忽然又想到了刚与师尊与师兄们一起的日子。
师尊与师兄们不曾有一人真会下厨。按说一城之主,总不会少了吃食,只是祈月城与中原的城池又有些不同,更似江湖宗门,再加上师尊脾性怪异,于是在我来之前,几位师兄只得轮流做饭。
其实我被师尊留在外门前也不曾接触过这些,只是到了那里后,我若不做,便要受更多欺凌,日子更不好过,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做了。等过了半年,终是打磨会了。之后便正巧被师尊带回。
记得第一日同食,我因为课业来不及完成,回去时便晚了,他们已经入座,瞧见我在外面回来,也只招呼一声,让我快些来。
那时我还未知我大师兄的厨艺,见师尊与其他两位师兄均无异色,便也没有戒心,直到饭菜入口方知后悔。
若只是咸甜怪异便算了,肉食却是半生不熟,还有些莫名的味道。
“小木骨,不好吃吗?”大师兄笑问。
木骨便是我在祈月城的名字。
一时间,饭桌上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战战兢兢。
我偷看了一眼大师兄,他也正看着我。大师兄面上带着笑,看着很是亲切,我却直觉不能直言,只好埋头吞咽那夹生的米饭,一边急急摇头,“……好吃!”
我以为到这便算结了,哪知师尊听了我的话,竟好奇道:“这等饭食居然也有人夸——那你说说,哪里好吃?”
“……”我瞠目结舌。
“哪里好吃?”师尊煽风点火。
大师兄也看着我,我恍惚间觉得我竟在他脸上瞧见了期待。二师兄与三师兄则在一旁窃笑。
我噎下口中的硬饭,“……都、都好吃。”
师尊瞧了我一眼,便看穿了我。只听他嗤笑一声,看好戏道:“那你便多吃些,别浪费了你大师兄的手艺。”
“……是。”我只能艰难应下,之后更加不敢停。
后来我“多吃些”的结果便是中了毒……大师兄做饭时不慎带了些“佐料”进去。其他人或是早已习惯了,只我一人方才入门,既无防备,也未曾洗经伐脉,是以遭了毒手。
师尊大抵没想到我会弱成这副模样,恐怕我就这么死了,坠了师门威名。那夜他彻夜未眠,守在我床边。
虽然此事是因师尊推波助澜而起,但我那时不曾记得过往,那一夜便是我自阴寒冬日醒来时起,第一次有人如此用心待我。
……
后来直到我恢复,我都不必再受师兄们的荼毒,师尊另找了别的人专做了我的饭食。再往后,我便将这做饭的活揽了下来,师兄们自然欢喜,此后对我的课业也照顾有加。
师尊应也是受够了师兄们糟糕的手艺,只是不愿先低头,是以在吃过我做的的饭菜后,对我与师兄们私下的这些小动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等到我端着做好的清粥小菜进了师尊的院子,正看到他坐在檐下。他望着走过月门的我,目光亮了,里头的光彩令人炫目。
“不知为何,原先瞧见日头要落下了还有些伤怀,现在见着你,心里便欢喜了起来,像是——”他展颜微笑,“日暮归人。”
作者有话说:
谢谢海星嗷~
第10章
我险些将手里的盘子摔了。而那祸首却一脸无辜,似不觉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留了我一人红脸,手足无措。
他便在那边这么直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仓促地别开眼,不敢与他对视,好不容易缓下怦急的心音,讷讷道:“听清鸣说你胃口不好,我做了些吃的……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你尝尝可好?”
直到进了屋,我脸上的燥热都退不下去,而更雪上加霜的是,安坐桌边的那人,盈盈目光就落在我身上。我心中害怕他看出端倪,心头更虚,却也更加鼓噪,嘈杂成一片;又燃成一把火,烧遍我脸颊指尖,每一细微处都像被火舌舐过,那热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都烧透了。
“你不要……”再看了。
一时冲动,险些将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可再一看,对面的人目光坦荡,哪里有半分旖旎意思,只是我心中有鬼,便看他也觉可疑,还要恼羞成怒……好在及时清醒了过来。
“什么?”师尊自然地向我侧了脸。房中灯烛将他眉目间的轻雪染上柔软,一如曾经无数个秉烛与共的夜晚。
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师尊了……以往最平常不过的画面,此时却叫人格外唏嘘。我忽地低落下来,心头郁郁,却又与人说不得,只好默然地将饭食一一布上。
饭菜已布好,我正俯身要将筷着也摆上,忽然听见坐在一边的师尊悠悠道:“你能不能常来看我?”
啪嗒——
我手中的筷着落到桌上,慌乱中错手便差些要将桌上的碗也带倒了,幸得师尊眼疾手快地扶住。
“当心。”
手背贴上不属于自己的掌心温度。
我愣神半晌,倏地像被烫了一下,就要挣开——然而师尊已经先一步放开了,波澜未起,面色淡然地将碗也端放好,“我在这城中也无其他交友,每日养伤又不便出去,自己一人很是无聊。你若有空,能不能常些来陪我?”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心中五味杂陈。明知师尊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明知不该,我却抑制不住地觉得失落。
他人浑然不知内情,我却顾自扮相。一时之间,更觉自己如此作态,实在难堪。
师尊等了一阵,见我面色越发不好,便以为为难了我,于是斟酌道:“你若事忙,便算了。”
话音方落,我已经急接了上去,“我……我有空的。”
便是设想得再好,可只要一见着他,见着他的面、听着他的声音,我便狠不下心来拒绝他了——他说什么我都愿听。
我垂着眼,看他搭在桌上的修白指尖,喉间抑不住地吞咽了几下,“……我不忙。”
“那便……一言为定。”
我听见耳边那道蛊惑的声音这样道,而后便是自己被迷惑了一般,只知晓点头,半点想不起自己要离他远些的初衷,就这么木楞地被勾去了魂。
我在师尊对面落座,却一程都在神游。一阵儿想到长老们的告诫,一阵儿又想起那段日子,两边撕扯着我。一转眼,又都落到眼前这一人身上。
等我回神,师尊已不知停筷等了我多久。我不由窘迫,“……你吃好了?”
师尊颔首,凝了我片刻,忽然含笑道:“饭菜很合胃口,改日可还吃得到?”
正觉疑惑,便在他眼中倒影间瞧见了满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