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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觉疑惑,便在他眼中倒影间瞧见了满脸期待未褪的自己,正渐染上疑惑神色,兀地又僵住了。
我呼吸一滞,顿时低眉敛目,懊恼不已。自己怎露出这副样子来,真是丢死人了……
用过饭,我本该告辞,却在走到门边时,看见那影绰的树影,忽地念头乍起——此次师尊身边未见濯玉,它去哪了……是生了什么变故吗?
心头疑虑未消,忐忑又起。
我顿时回转身去。
师尊循声看了过来,“发生了何事?神色这样匆忙。”
我脑海中思绪也乱做一团,瞧着眼前的人,古怪地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怎会一人来央城?”
师尊还未答复,我已被心中的猜测搅得心神不定,却也反驳不得——祈月城中怕是生了变故,不然如何解释师尊尚未恢复便到了这儿来,还与身边人失去联系……他的身体如今到底如何?祈月城中又是什么情形?他不回去,是丢了盘缠、识不得路,还是……不能回去?
我正惴惴猜测间,师尊的声音响起:“你弟弟没有与你说过么?我被人叫来看病,与仆人走散了,身上也没有盘缠,正要流落街头,幸好遇见了他。”
只是这样吗……
“替谁看病?”我又追问。
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个什么答案,只是心中不安无法消解,逼催着我去做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
师尊想了想,不确定道:“……城主府的人?听说是一位夫人吧,不过是个男人。”
“……那你记得自己是谁吗?”我紧张地望着他。
“嗯?”师尊弯了弯眼,是个笑的模样,“听起来你知道我是谁?”
我却没有心情与他玩笑,直追问道:“你记得吗?”
师尊敛了笑。看着我片刻,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影挡去身后的烛光;像在我身前笼了一张密网,我在其中,光明无处可觅。他一步步迫近了我,在我身边俯低了身子,“我自然记得——倒是你,这么紧张我做什么?”
“……”我抿紧了唇。
师尊观我神色,或是觉得我这副紧绷的模样有趣,忽地勾了唇角,面目便柔和了下来,方才的肃然压迫已不见踪影。像是为了取信我,他思考了一阵,道:“我是息兰,是个……嗯,大夫,从你们称为苗地的地方来,这我总是记得的。”
“……还有呢?”我又道。
“还有什么?”他面露疑惑,“我的仆人卷了我的盘缠跑了?”
“那……”我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竟是如当初那般将要紧的事情都忘了,不过又比当初好上一些,“……你要,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师尊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沉默下来。半晌,他退开了些,让光又重新透了进来。
他手边的书案上,灯烛轻燃。他站在灯火通明的屋中,烛火相伴,自己却融不进光亮中。脸上似是在笑,却又看不真切,隐隐还有些阴翳之感。
我被震得退了一步。
但是很快,未等我再仔细瞧上一眼,师尊已经眨了眨眼,露出些俏皮神色,“你弟弟可是让我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你怎么要赶我走?”
“对了,我问过他,他说你叫海桐,我可否如此唤你?”
第11章
指尖被刻刀划出了口子,血珠慢慢涌了上来。
“嘶……”我后知后觉地觉出痛来。
听见我的声音,坐在对面小憩的人睁开眼,看了过来,目光触及我指尖的鲜红时,眉头有些不满地皱起,“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我正应和,拭去指尖的血迹,正要再辩解几句,将此事蒙混过去,可一抬头,对面哪里有人?再低头一瞧,指尖上的伤也不见了。
……原来是记差了。这是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我摩挲着那未伤的指腹,昨日的一幕幕又在心头浮现。
师尊叫我常去陪他,又唤我海桐……这是个与师尊毫无关系的名字,却在它被师尊唤出口时,叫我莫名觉得那个误入祈月城的木骨与央城的齐海桐在那一刻联结在了一起,岁月流错,那段仿佛错置入我生命的时光才算是寻着了出口。
外头春光正盛,飞花烂漫。宁飞身后跟着一人,正穿过连廊行来。那人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瞧他,也望向了这边。
我倏地藏回了窗子里,胸膛中心跳怦然。
“少爷,息兰先生来寻您了。”
那日息兰被清鸣带回,确是以友人的身份,但他这些日子来也多有替家中仆人诊治些小病痛,颇得人心,府中上下知其医术,是以称他一声先生。
我此刻正与师尊一墙之隔,心音便已跳得像要叫他听见那般。
“进、进来吧。”
我应了话,转一看窗边案上散得七零八落的东西,顿时心中一乱。慌忙收捡间,身后已响起门开的声音。
“等一阵!”我下意识便道。
身后的动静停住了,而后传来门阖上的声音。
脚步声轻响,一步步靠近。
我将手中全看不出面目的人偶捂住,背到身后,一转身,来人已近到跟前。
“……”明知师尊不可能看出些什么来,我心中还是紧张万分。昨夜从他那处回来,本是想宁神才随手做了些活,可做工时思绪总不知不觉飘到他身上,等我回过神来时,手中的木头已初雕出人的形态,虽然面目未琢,可体态已现,在我眼中它便面目整全的是师尊的模样了。我拿着它,觉得烫手得很,仿佛自己心底那些羞于见人的心思便都这么暴露出来了。
“你也喜欢这些东西?”师尊在我身前站定,手越过我的腰侧,伸向我身后。
我不觉退了一步,抵上了身后的桌案。
“……”
我呼吸顿止——
太近了。
然而一念之间,已证实了我的自作多情——师尊并未打算对我做些什么,他只是从我身后捡了一个小木灯笼,拿到我眼前,赞道:“这个灯笼做得颇巧。”说罢,他便退开了,只拿着那木灯笼在手中端详。
我一个人愣在案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方才那温热呼吸洒在我颊上的余热似乎还未散去,可他人已经退至一步之外。
“我腿还有些疼,海桐可先请我坐下?”
“……你快坐下。”我匆匆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行至桌边,替他倒了茶,“喝茶……”
一转头,却瞧见他正低头看我方才放下的东西,还将它拿了起来,“这是什么?”
我心里一紧,生怕他端倪,赶忙去夺了下来,“……没什么,随便做的。”
“哦。”幸得他应了一声,就不再好奇了。
可也没就此坐到我希望的位置,反而在我做工的凳子上坐下了。我想要出言阻止,却是慢了一步。
我这雕物手艺本就是从师尊他那习来的,此刻那散落满桌的小物什,在他的审视下便显得粗糙起来了。
“这都是你做的?”
“……嗯。”我又忘了,他如今不记事,不知还记得多少。
“我能试试么?”
我点点头,怕他忘事了伤了自己,又嘱咐道:“……那你当心些。”
他颔首应了,便拿了我的材具,自己动起手来。
师尊只专注手上的东西,并未分神多理会我。我兀自在一旁看了一阵,也渐渐静了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他在做什么,犹豫了一阵,还是在他对面也坐下了。
然而瞧了半晌,仍猜不出他的意图,只好认输:“你在做什么?”
师尊看着手里的木头,笑了笑,却不答我。
我等了片刻,发现师尊确实没有替我解惑的打算了,不由郁郁。忽地又想起自己还未知他的来意,心中嘀咕:我忘了问,难道他却也忘了表明么?
我与他对坐了一阵,眼见他越发得趣,自己却因心中记挂着事情,按捺不住了:“你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没什么要紧事,”师尊眼都未抬,仍专心着手上的木料,“我只是来找你的。”
我不由惑道:“……找我?”
“先前不是和你说过,我一人无趣,望你多来陪陪我。”
“可……这不是昨日之事?你今日便来了……”我一时语塞,吞吐道:“你怎知……”我不会去找你。
“那你会吗?”他终是望了我一眼,也一眼便看穿我的心虚。
“……”
“你不来,我只好来找你了。”他又垂下眼,“我的腿伤未愈,去不得远的,海桐此处刚好。”
师尊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我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语,便也跟着沉默下来。这么坐了一阵,师尊瞧着打定主意要在我这处消磨时光了。为防着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我便也拿起一旁未完工的小料,打磨起来。在此之前,我还特地偷斜了一眼被我故意推至案角不起眼处的师尊木雕,确认它还在原处,不会叫对面这人瞧见,而后才放了心。
“我先回去了。”
师尊在院外与我告别。他腿伤不便,我便将他送了送,才唤了宁飞来,交由他送师尊回去。
今日虽也是独处,但毕竟是在我房中,不会叫我太过紧张。可若要我送他出门,却又不同了。我仍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回到屋中,我将师尊方才雕磨的东西拿在手里细看了一阵,然并未瞧出什么门道来。他先前与我告辞时,也并未言明自己做的是何物,只是将这个未完的物件留在了我这边,还与我约了改日。
只是这物上外头绕着细长条,我隐约觉出是个盘卷的意思,似在缠绕其中的什么东西。不过里头那个还未成型,看不出模样,也不知是个什么……总不能是做个玄武相吧?
我看了一阵,仍不能识出这奇怪东西的真身,只好将它仔细收拢了。
第12章
后来几日,师尊腿伤未愈,去不得远处,是以同样来了。只是他第一日所刻的那物件不见进展,每来只是散漫地刻上几刀,便停了手,无所事事地看起来我。
他那目光灼人,我自然不能无所觉;可偏又赤诚得很,叫人连推拒都觉残忍。若我实在憋不住,鼓了勇气要出言斥他,他便像能预知那般,时常狡猾地先一步移走,让我连控诉的把柄都丢了,空落落地被扔在原地;若运气好,抓住了他,他却也理直气壮,或同我狡辩几句,或直接言明自己便是在看我。他若狡辩,我还能瞪他几眼;可若他直言,我便只能傻眼了……无论如何,我说不过他。
如此反复几次,我便也暗自赌起气来,决心不再在此处与他纠缠。
这日,师尊同样上手不过半刻,便又偷着放下了。我的余光瞥见他散漫地倚到身后的椅背上,目光果然又直落到我身上。
我握着手里的东西,顿觉局促,于是侧了侧身,将他挡了挡。
“你藏的什么?”师尊却是又将眼神追落了过去,像是看穿了我那般,直落到我遮挡着的手上。
“……”我躲了躲,“没什么……你别看着我。”
只是个普通物件。可他若要看着我,我便不觉不自在起来,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害怕他笑话。
“海桐怎这样防着我,”师尊抱怨着,将他那看不出模样的东西抛到我面前,“我的都叫你看全了,你却连一眼都舍不得予我。”
“……”
又来了!我明告诫过自己,不许再与他绕在这处、进他的圈套,可每次总会再上当。
我本不欲再理会他,可在凝了那停在面前的物件一阵后,犹豫地压了压唇角,还是不甘心地小声道:“你做的是什么?”为何我至今看不出来?
师尊看着我,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哈哈笑了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末了,在我快坐不住的时候才将将敛了笑,道:“你既猜不出来,那我换个你看得出的做便是。这一个——”他点了点那面目模糊的木件,“等后面我做出来你便知晓了。”
“那为何不先做这个?”我追问。
师尊却笑而不语了。果真拿起一个我之前剩的小木料,刻了起来。他垂着眼,一边刻着手里的东西,一边随意道:“怎不见第一日来时瞧见的那个了,你做完了?”
哪一个?
我愣了愣,忽地想起那个被我藏在一旁的师尊木像,顿时脸都烧了起来。
……被看见了?
我支支吾吾地,又不由悄悄地斜了一眼案角,发现它还在原处,也仍是那面目不清的样子,这才放了些心。
“那个……无甚有趣的,不、不做了。”
师尊的手顿住了,浅笑望着我,重复了我的话:“无甚有趣?”
“……”我僵硬地点点头。
“不做了?”师尊又轻声道。
“……不做了。”我隐隐觉出些不对,却又不知为何,只能无措地看着面前的人。
然而没想到师尊便这样轻易地放过了我,只见他重新雕琢起手里的东西,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