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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热热闹闹的一顿饭,桌上新添了两个菜,狍子肉和兔子肉,大家都说这顿饭沾了大斑小斑的光,就连孩子们听说狍子和兔子是山狸子和狗逮回来的,吃饭时专挟这两个菜。
“呦,外面下雪了。”阿斯尔大嫂从外面进来,笑着说:“雪天留客啊,三妹和蜜娘你们明天再住一天再回去。”
“明天我们再上山。”阿斯尔嚷了一嗓子,好些年没这么热闹了。
“说不准明天醒来就停雪了。”宝音爹说。
“停雪了就不能留了?想多住一天,停不停雪都能留。”宝音娘唾他扫兴,“要回你回,我反正是要带着孩子多住一天的。”她一年也就这时候能回娘家多住几天。
“你跟孩子都在,我回去有啥意思?”
“哈哈哈,这话说的对。”话一出就遭到了打趣,笑声穿过小院绕过轻盈的雪花飘到门外,给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一抹暖色。
饭后一起收拾了碗筷,喝了碗酥油茶阿斯尔的大哥二哥两家要回去,“大姐二妹三妹,还有巴虎,你们都在家歇着,不用送,我们又不是外人。说真的,明天都别走,我们再到山上转转,或是去湖上溜冰,蜜娘不是还不会滑?让巴虎在这儿把你教会了再回去。”
蜜娘跟巴虎对视一眼,应了,“行,那我们就再叨扰一天了。”
“别说这话,难得热闹,你们来了我们都高兴。”
送走了两家人,蜜娘跟巴虎也要带孩子去睡了,其其格和吉雅跟在大孩子们屁股后面跑了半天,吃饭的时候都在打哈欠。
“阿斯尔兄妹六个感情挺好,都是热闹人。”躺在被窝里,巴虎搂住蜜娘,一手缠着她油亮的乌发,凉丝丝的。
“挺难得的,我家就兄妹四个,还相互算计。”
蜜娘觉得主要是家里老的教的好,会算计是因为想得到更多,心里不知足,总想压过别人一头。比如赵阿奶,估计是内宅待的时间太长了,心里的弯弯道道也多,就一个还揣在肚子里的孩子,她都想样样胜过别人家的娃。
“以后我们的孩子要好好教,不能偏心,哥哥有的妹妹也要有,做错事两个都要训。爹娘不偏心,兄弟姊妹间的感情就差不了。”蜜娘翻了个身,外间点的油烛还没熄,但巴虎身板壮,他侧着身就挡住了透进来的光,让他的脸陷在一片黑暗里。她伸出手摸上去,按住嘴角凑上去啄了一下。
她一啄就离,男人紧跟着追上去,啄一下吮一下,双手规规矩矩的摆在耳侧,捻着微凉的耳垂,从嘴角慢慢上移,鼻尖,眼睛,额头,耳畔,又回到最初的位置。
外间的油烛里最后一丝灯油燃尽,整间屋陷入了黑暗,蜜娘抱住身侧男人的臂膀,头埋在他滚烫的颈项里,她这时候感觉特别安心,就这样过一辈子就满足了。
睡的早醒的也早,孩子一动蜜娘和巴虎也跟着睁眼,掀开被子让两个孩子钻进来,摸了摸小裤子,是干的。
“娘——”其其格拉长了嗓子凑上来撒娇。
“嗯。”蜜娘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侧过头说:“吉雅,来让娘亲亲。”
小小子立马笑露了小米牙,踩着他爹的肚子爬过来,主动亲了一口又快速爬回去。
“要踩死你老子了。”巴虎握住了乱蹬的小脚,用硬硬的胡茬去刺他。
一家四口闹了一会儿,外面久不见人的大黄就开始挠门了,它一挠大斑小斑也上爪,粗哑的嗓子发出“啊嗷嗷”的叫声,明明长得挺可爱,发出的声音比牧仁大叔还粗噶。
“起了起了。”蜜娘喊了一声,从被窝里起来拿衣裳,大人穿好了才给两个小的穿。
门一开,一狗两猫就蹿进来了。巴虎提了尿桶出去倒,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院子里又落了厚厚一层,前院已经有人在铲雪——阿斯尔和他三个姐夫,还有几个外甥。
“起了?昨晚睡的可好?”阿斯尔拎了铁锹跟出去,给巴虎指粪坑,“我们吃了饭去湖里凿几个眼下几根柱子,搭个乌篷坐冰上生火烤鱼,再把孩子也带去,大兄你说可好?”
巴虎先把尿桶倒了,接过锹铲了两锹雪进去,如此涮过几次才提了桶过来,上下打量他两眼,“想带你媳妇去玩?”
阿斯尔眼睛瞪圆,压低了声音恭维道:“厉害,一猜就准。”昨晚跟他撒娇了,还掉了两滴眼泪,说也想出去透透气。
不难猜,阿斯尔昨天上山玩的可欢了,哪会想到家里的孩子,又不是他生的孩子,想的也没那么多。今天突然提起了孩子,肯定在为谁打掩护。
“阿奶看婉儿管得挺严,上山打猎、下湖溜冰她肯定不许,我们把小孩都带去冰面上烤鱼,人多她肯定不好说。”阿斯尔解释。
巴虎没意见,搭了乌篷他也不担心孩子喝了冷风咳嗽,“正好也让我家的兄妹俩开开眼,吃了饭我跟你去,搭好了再来接她们过去。”
巴虎进去蜜娘已经在宝音娘的帮忙下给两个小崽子洗好脸擦了油,“快来洗脸,就等你了。”她拿着面脂站一边等着。
“壶里还有水,再给巴虎倒干净的。”
“没事,他不嫌弃我们,在家也是他用我们娘三个洗过的水。”冬天储水难,尤其是还这么多人,用水又多,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巴虎搓了两把,接过帕子擦了,老实伸出手扣面脂,也说了阿斯尔的打算。
“吃了饭我们几个男人就过去,乌篷搭好了就来接你们。”
“好好好。”蜜娘连说三个好,冰上搭屋烤鱼,好风雅的一件事。
湖边芦苇多,家家户户都不缺芦苇编的蒲席,饭后七个男人扛柱子的扛柱子,抱蒲席的抱蒲席,阿斯尔掂着铁锤和铁棍等凿冰的东西就出发了。
婉儿一大早就兴高采烈的,赵阿奶见这一出哪还有不明白的,想找她说说,她又缠着嫂子姑姐不离身,只好暗暗叹气,还是年轻,玩性大,怀着孩子哪能去冰面上受冻,冰上又滑。
阿斯尔也有准备,昨天拉大斑小斑的蒲席他给找回来了,分了两趟把不会滑冰的人和狸狗拉了过去,蒲席就放在乌篷里当地毯摊着,搬来的凳子和桌子就放上面,“婉儿你坐着看,别往冰面上走。”
蜜娘跟巴虎一人抱了个孩子去看凿冰网鱼,其其格和吉雅的嘴巴用帕子包着,也不担心喝了冷风。
湖里的鱼要比瓦湖里的种类多,个头也大,一网起来也就够吃了。在湖边长大的孩子就没不会滑冰的,就连宝音被表哥表姐拉着转了一圈也学会了。
吉雅和其其格看着眼馋极了,巴虎看着不忍,对蜜娘说:“你先带其其格进去烤火,我带吉雅去溜一圈再回来换其其格。”
“好。”应好了但没进去,她灶上手艺不错,但烤鱼实在不在行,进去了也碍事,就拽着其其格在外面站着看别人滑。阿斯尔大哥二哥家的孩子明显是滑冰的老手了,别人站着滑,他们蹲着滑,单脚滑,两人拉着手划着圆。
其其格看的也忍不住动脚,一动一跐趔,一屁股坐在了冰上。
“别是随了我啊。”蜜娘嘀咕,等巴虎回来,她接过眼睛亮晶晶的吉雅,“好不好玩?”
“好玩。”吉雅兴奋的像是小羊羔尝到第一口盐。
好玩也不能在外面待久了,一大一小就在乌篷边上,蜜娘扶着柱子拉吉雅进去,他还不愿意,她只能骗他说进去喝口水就出来。
“你看你的小脸都冻红了,抹点面脂再出去。”
“婶婶烤好了鱼,好香啊,我们吃点鱼再出去。”
一半还没吃到,巴虎带其其格回来了,喂热水,擦面脂,吃鱼,总算把两个小的哄住了。
“蜜娘,我们这儿好玩吧?”婉儿问。
“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新鲜的鱼烤了也好吃,水嫩嫩的,一点都不腥。
“那你们索性搬过来好了,我们这儿可比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好多了。”阿斯尔说。
“有你们在这儿住,想玩了就赶车过来,半天都要不到。”蜜娘不做考虑,有扈家在,她一家哪都不去。而且远香近臭,就这么来往着就好。这儿虽然有山有水,但山里有野兽,湖离村太近,她怕孩子不懂事淹水。
单是烤鱼有些不过瘾,阿斯尔又跟他大哥回去拎了一只羊腿一扇羊排来,蜜娘说烤肉时刷蜜水味道好,还带来了两勺蜂蜜。
冰面上的乌篷里冒了大半天的香气,吃饱了去溜冰,渴了回来喝酥油茶,累了就回来坐里面说说话……不到吃晚饭,其其格和吉雅就没精神了,回去的路上就在打瞌睡。
……
“走了啊,什么时候去我家?”蜜娘站在檐下问。
“再过几天,送阿奶回去的时候我带婉儿过去住几天。”阿斯尔说。
“行。”蜜娘转过头看向另外几家人,“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三个姐姐姐夫,你们得空去宝音家的时候也来我家坐坐,吃顿饭认个门,明年我们再来还找你们玩。”
“这个你别操心,我们去了一定到你家去,跑不了你的。”
“哈哈,我不跑。那就这么说定了,趁着天好我们就回去了。”蜜娘拉着婉儿的手拍了拍,“好好养胎,别胡思乱想。”
坐上勒勒车,蜜娘打开车窗,“兄,嫂,你们别送了,我们这就走了。”
前天来时碾过的车轮印不见了,牛蹄踏过,又留下一趟新鲜的蹄印。寒风打着卷往南去,春风也该北上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一百三十章
三月半踏着碎雪南下; 越往南身上的衣裳越薄,晌午天暖的时候,其其格和吉雅会坐在小骆驼的驼峰里跟在巴虎后面。
“记住了; 坐在骆驼上不能乱动,不能打闹; 让我发现谁在骆驼上不老实; 这一路都给我坐车里,不吃饭不能下来。”巴虎再一次警告。
两个孩子都点头,一点都没不耐烦。
蜜娘在车里做饭,两侧车窗打开; 她不时往外瞅一眼,有时候对上眼了,其其格和吉雅就咧开口朝她笑,可得意了。这时候她也会笑,心里也有过担心; 但其他家的孩子还在襁褓的时候就在马背上,两三岁的时候也会骑牛了,都是壮实的小子丫头。其其格和吉雅提出自己坐骆驼时; 巴虎没反对; 她就把一腔担心咽下了肚。
入乡随俗,漠北的孩子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铜壶里的鸡汤咕噜咕噜响,蜜娘把一旁新鲜水嫩的菌子倒了进去; 雪融化后; 菌子也会跟着草冒头。每逢车队停下时,其其格和吉雅先吃完饭就拎着篮子去采菌子; 看见的都给薅回来; 也不管能不能吃。
一声锣鼓响; 拉车的牛都明白是该停下了。巴虎先去后面的车里搬板凳和木板出来支桌子,鸡汤和瓦罐里的米饭提下来,炉子里的火用水浇灭,拉车的牛解了绳子去吃草饮水。
“吃饭了。”蜜娘把十几个碗摆放好,碗底放个肉饼,米饭盖上去,最后浇上鸡汤,汤撇去肉也露了出来。
“娘,给我饭。”其其格被抱下骆驼就跑来伸手。
“离我饭桌远点。”蜜娘伸出汤勺不许她靠近,春天骆驼掉毛多,骑骆驼的人一蹭一身的毛。她团了两个饭团递过去,“注意点,别让骆驼咬着你俩的手了。”每次两个孩子骑骆驼骑牛,都会给点东西让他们喂,增进感情。
巴虎站一边等着,喂了骆驼带着俩孩子去河边洗手拍毛。回来的时候,其其格和吉雅一人攥了把水草,根下还在滴水。
“娘,送你。”吉雅还在说送,其其格直接把草塞她娘手里,捂着肚子说好饿好饿,端了她的碗就吃。
“去吃吧。”蜜娘拍了拍吉雅,两把水草给夹在车辕的缝隙里。今天一顿炖了五只鸡,人坐桌边吃,外边围着一群狗,各把守一个人,等着鸡骨头扔到嘴边。
扈文寅端着饭碗过来巴虎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探头一看,啧道:“老早就被鸡汤香勾得肚子咕噜叫,想来赶口汤喝,还来晚了。”
巴虎没当真,他吃饭讲究,哪会跟仆人吃一锅汤。其其格和吉雅去玩了,他俩的凳子空着,“坐着说话,下次闻着味早点来。”
扈文寅一落坐,原本还磨蹭的男仆几口扒了饭,一一端了碗去河边洗,蜜娘也把锅里闷的兔肉舀出来拌了米饭去喂狗。
“说吧,你怎么来了?”巴虎瞟他一眼。
“我不是说了,想来要口汤喝。”
巴虎看都没看他,把碗里其其格和吉雅没吃完的鸡腿啃了,骨头扔给还舍不得走的狗。
“好吧好吧,我是想来问问你家还有没有多的蜂蜜,给我腾一罐,我拿来送礼。”扈文寅照实说。
蜜娘洗了锅碗看两人还在说话,没过去打扰,跟着其其格和吉雅去找菌子,跟草和菌子一起出现的还有虫子,她过去的时候两个娃都跪在地上翻虫。
“找虫呢?”蜜娘提了没装几朵菌子的篮子打前走,再有一会儿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