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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滴浑浊不清的眼泪掉下来,混入尘土里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能这么荒唐一场,我不后悔,”沈老爷子苍老的手微微抖着,他靠过去,沟壑纵横的脸庞贴在树干上,“卿卿,欠你的一切,千万不许原谅我,一定要记得从我身上都讨回去,来生你要找到我,换你来负我。”
肖秘书捧着碗安神汤站在后头不知所措。
他在沈老爷子身边工作了将近二十年,处理过沈家的大小事情,人人都以为沈老爷子和已故夫人情深,甚至连他也一度这么看。
直到沈夫人去世,他一手操办丧事时向沈老爷子征求迁葬丽江的意见,老领导脸上骤然显露出的那副从未有过的阴鸷神情,想来他至今后怕。
记得沈老爷子的声音都是寒涔涔的,和数九寒天屋檐下的冰凌并无分别。
他说:“陈宛想要落叶归根?想和丽江的温山软水永世作伴?做她的梦去吧,卿卿都因为她没能够埋回淮阴,她又凭什么能如愿!”
活着骗她一世,把沈夫人哄得如坠鸿蒙,死了还不解恨。
肖秘书叹息了声,转身走回了客厅。
*
郑妤出机场时,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除了她那个浪荡飘逸的堂哥郑臣来了接她之外,沈筵连影子都没看见。
虽然早知道会这样,但不免还是失落,她把包扔到后座上,“回家吧。”
郑臣拨了下她的脑袋,“嘿,见着你哥就这反应是吧?沈筵不来,你的魂儿都丢在美国了。”
“他就没有一次顺过我的意。”
郑妤连和她哥拌嘴的兴致都没有。
郑臣长辈式的口吻训她:“人得知足,在大事上你已经如了意,他沈筵这次肯答应订婚,是笑着让你了好大一步,这些小事就别再计较了,懂吗妹妹?”
惹得郑妤歪过头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郑臣被她看得发毛,“瞧什么呢你?”
郑妤要笑不笑的,“你被女人绊住脚了吧哥?看你这副蝎蝎蛰蛰的老婆子碎嘴样儿,没少这么为她操心吧?我原先还以为你会驰骋夜场一辈子呢,这才多久啊就转了性儿了。”
郑臣:“。。。。。。”
这大小姐除了看不清她未婚夫,对其他的人和事都还猜得挺准。
不是……就那么明显吗?
郑妤迎着光欣赏起了她新做的美甲,“哪天带给我见见,我回美国前,最后替你掌掌眼。”
。。。。。。还是别见了,没的掐起来。
到时候他都不知道应该帮谁。
郑臣换了个话题,“什么时候走?够爱学习的。”
“总得完成学业吧?沈筵他不是号称喜欢知识女性吗?我到时候就把毕业证彩印十来份,满家里的到处挂,就和我俩的结婚证放同一相框里,来我家做客的人都要先给三鞠躬。”
郑妤光是想想婚后生活都觉得激动。
郑臣轻嗤了一声,“你不如把你遗像挂上,就你龇牙咧嘴那样,鬼见了都得给你磕头。”
难怪沈筵看郑妤的时候,那嫌恶的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就一句话——“这个女的多少有点大病”。
只有郑妤这个二五眼看不出来。
郑妤懒得理他,“赶紧送我回去,我得先盛装打扮一番,你说我穿什么去见他?小礼服怎么样?”
郑臣用挑剔一颗芽菜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遍,其实郑妤长得并不难看,只是容貌上遗传了她爸,属于那种看起来就珠圆玉润的丰美型长相。
他单手打着方向盘,“你要是有胆量的话,就只穿一条黑丝吊带袜满场乱飞好了,保管沈三眼前一亮。”
郑妤:“。。。。。。我真是疯了才会问你。”
郑臣也从不在言语上让着他妹妹,“你都敢和沈筵订婚,妹妹,还有比这更疯的吗?”
“。。。。。。别管。”
最后郑妤还是选了条中规中矩的白色针织裙,配了条FENDI的披肩,胸前戴了一块大拇指粗的帝王绿翡翠玉佛牌。
沈筠的夫人安歆见了她就夸,“瞧瞧咱们小妤通身的气派,啧啧啧,这才是正经的千金大小姐。”
郑妤高兴地干脆改了称呼,“二嫂真会说话。”
沈郑两位一家之长含笑坐在上首。
郑勋北指了指自己小女儿,“老大哥,小妤打小就这个样子,以后结了婚,还得你儿子多包涵些。”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哪里谈得上什么海涵?老三性子冷,正缺个活泼姑娘暖暖。”
说着又问沈筠,“你弟弟怎么还不到?倒让长辈等他,这是哪门子的礼数?”
“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大年下的也没有别的事。”郑勋北倒挺满意这个乘龙快婿,“他如今忙得很,我在大会堂都时常碰见他,你教子有方啊。”
话音刚落沈筵就出现了。
他一身质地上乘的浅咖色西装,因是两家人的家宴,倒也没有特意系领带,领口微微敞着,没了平日的古板严肃,倒显出几分恣肆随性来。
这个时候的沈筵,身上那种任何俗世欲望都已经满足过后的倦怠感才完全显现出来,温和淡漠又从容。
郑妤看得愣了。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沈筵的时候,也是和现在一样,就连无所适从的心跳都像极了。
服务生提开她身边的椅子,沈筵落座时淡淡道了句谢。
他身上清冽的冷香萦绕过来,郑妤紧张不安地攥紧了桌布。
待宴席正式开始时,沈筵先敬了郑勋北,“路上堵车来晚了,郑叔叔,我先自罚一杯吧。”
郑勋北陪着喝了一杯,“你来了就好。”
喝完他和郑夫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门婚事算是成了。
还是安歆开了个头谈订婚,场地自不必说,当然还在这里,只是宾客名单得各拟各的。
杯盘碰盏间,他们谈得十分融洽,仿佛只要沈筵肯点头,其他一切都好商量。
而这场仪式的二位主角,却是一个比一个更沉默。
这种场合,她作为女方,自是不好开口。
郑妤粉颊微微泛着红,坐在沈筵身边,时不时给他倒茶添菜。
而沈筵瞥见她这条披肩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苏阑好像也有条差不多的。
只不过这样鲜亮的颜色围在她身上时,把她那张苍白的脸衬得越发羸弱不堪。
可越是这样,他在做。爱的时候就愈要发狠,每一下重重地撞过去,都像是要把她那捻细腰给弄折。
他喜欢把苏阑折磨得蔷喘微微,听她哭着求他轻一点,但每次换来的都是更深的交。合。
想到这里,沈筵的喉头不自觉地滚了滚,眼底也漫上几许难言的燥郁。
还不知道那个祖宗气消了没有,两天都没联系,昨晚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她也真狠得下心不给他回一个。
一时席面散了。
这样声名煊赫的两家人站在八方苑门口,路过的人都不能免俗地要赞叹议论一番。
稍有些见地的人就说:“沈郑两家就此荣辱一体,朝中怕再无人及得上了。”
郑妤站在沈筵身边,想要去拉他的手,但出于尊重体面,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轻声道:“好久不见了,一起走走吗?”
第41章
沈筵心不在焉地抬眼; “昨儿着了些凉,吹不得冷风,还是先回去了。”
“可是。。。。。。”
郑妤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妈给拉住了; “好了小妤; 订婚这一摊子事够人忙的; 你先回家,爸妈也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沈筠也怕大家脸上过不去,“是啊,有空就先多陪陪你爸妈,等将来嫁进我们家; 你们俩怕要成天腻着了。”
郑妤红着脸低了低头; “我可是不会; 天天都看着他才好呢; 就怕他先腻。”
沈筵一霎间皱紧了眉头,再看向郑妤的眼神; 像瞧见什么脏东西似的; 挡也挡不住的厌恶。
怎么能有人把这样纯净的翡翠带出震惊世人的伧俗感来。
就和她这个人一样,永远都学不会看别人的眉眼高低,再如何冷待也无用; 她总能给自己找到理由来纠缠他。
腻也腻烦坏了。
许是才做了对不起苏阑的亏心事; 沈筵也心里不安; 这个晚上他断断续续的总梦见苏阑。
梦里的场景变幻的很快; 一会儿是他在梨树下抱着她喝药,她嚷着苦不愿喝; 他好言好语哄了半天才喂下去一盏;一会儿又是接她放学时她远远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手伸进他的羊绒大衣里; 环着他的腰不肯放,一张小脸在他胸前蹭不停,他要提醒一句说你同学都看着她倒是会更来劲儿;一会儿梦见在书房里练字,以探讨手法为名,行一些不伦不类的荒唐事儿。
这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如大潮回溯般一浪高过一浪地向他扑过来,连沈筵自个儿都哑然,他们之间竟有这么多的回忆可找补吗?
苏阑不知是从哪一分钟哪一秒钟起,早就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说五脏六腑里最紧要的一部分。
一旦割除,他就成个缺了某样器官的残疾人,再难为继。
子夜时分沈筵披着睡袍起身,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心烦意乱地翻看手机,最后还是给苏阑打去了电话。
响了一阵也没人接,大约是睡了吧,沈筵都打算挂断时,却又被接起来。
“哪位?”
苏阑披散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她正洗着澡,就听见手机响,着急忙慌的,也没看清楚是谁打来的就接了。
在听到她软腔侬调的那一秒钟里,沈筵积闷多时的天儿终于放了晴。
他笑了笑,“看来这家回不得啊阑阑,就连男朋友也不认识了。”
苏阑还没解气,“这位先生对自己的身份有误解,我正式通知你,你早就已经变成我的前男友了。”
“是吗?”沈筵的声音慵慵散散的,像夏日的夜雾一样稀薄,“可怎么听起来,我总觉得你对你的前男友,还大有情意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咬重了“前”这个字,倒是没有生气。
“那沈先生,我这边给到您的一个建议呢,还是尽快干预治疗,孤芳自赏这毛病吧,仔细琢磨起来还是蛮严重的。”
苏阑说着还捂着胸口猛吐了好几下,得自恋成什么样儿才能说出这话来。
沈筵吐了口烟,也跟着她胡说,“那得看谁干预了,别人肯定不行,你来没准儿有戏。”
“我怎么就有戏了?”苏阑问。
沈筵笑说:“因为你方方面面比人强,尤其是在那方面,活儿好得尤其出类拔萃。”
苏阑:“。。。。。。”
他是懂夸人的。
这时她奶奶喊了一声,“囡囡,大半夜的你和谁说话?”
苏阑回喊道:“没什么奶奶,我正给一个诈骗犯做心理辅导呢,他恶贯满盈。”
沈筵:“。。。。。。”
隔着墙她奶奶并没有听清,只说:“早点睡觉。”
“好,我这就睡了。”
沈筵掐了烟,问起了重点,“你哪天回北京?我好去接你啊。”
“你少来这套!这一次不是你弄丢了我的手办,或者对我的论文评头论足,别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遮过去,”苏阑压低了声音,却丝毫不减威势,“不正儿八经道歉,我是不原谅你的。”
“我指点论文是为了你进步,怎么那么不识好人心呐你?”沈筵无奈摁了摁鼻梁,倚靠在窗台边苦笑道,“否则就你那水准,内容也写得文不对题的,能登上知名期刊?”
“那就是你说话的方式有问题,你从来不会使高情商语言。”苏阑心里念他好,嘴上偏偏要逞能,“而且谁知道你用了什么钞能力,才让人家答应登我这篇论文的。”
沈筵轻“嗯”了一声,十分虚心地请教她,“那这就是个事儿了,这篇论文就是离题千里,用您那高情商该怎么说?”
苏阑忖了忖道:“你得说,这论文写得有一点紧扣主题,但不多。”
沈筵:“。。。。。。”
苏阑还要追问他说,“是不是有一种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的感觉?”
“。。。。。。怎么个意思?”
沈筵和她根本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人。
苏阑也懒得和他跨频道交流,说了句“就是妙到家了”,然后翻着白眼把电话给挂了。
*
沈郑两家的订婚宴在大年初三,京城的高门大户几乎全部到场。
连坐在沈家主桌上的李之舟也备受关注,不时就能听到一两个人议论他和沈瑾之。
“看见没有?李之舟这个淡泊君子,和瑾之也好事将近了。”
“那林静训怎么办?痴情了李教授那么些个年头,她不就砸手里了。”
“人家有她哥管,要你操什么心?”
“她哥有管过她么?管她床上用什么体位还差不多,还管这种事儿呢。”
说着又是好一阵窸窸窣窣的嘲笑声。
林静训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妈妈身边,手里捏着一杯热茶,凉透了也没想着喝,她听这些闲话都已经听得够饱的了。
方意如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