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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绕梁-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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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一直纠结这个?”

    梁叙:“后头的我还没说到。”

    余声:“……”

    窗外有雪花落在栏杆上,一会儿就覆了厚厚一层。从高远六十度方向看下去,窗下青木桌前的少年少女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样子。

    考试那两天罕见的冷。

    或许是阳光出来的缘故,雪一面下一面融。学校里一片寂静,各个考场刚发下卷子。校门口一辆黑色汽车驶了过来,驾驶座下来了一个男人。

    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铁灰色西装。

    男人先去了校长办公室,过了近一个小时才从里面出来。当时余声已经早早的答完卷子,她收拾了笔袋起身向地下室走去。

    “余声。”楼梯口被一个声音叫住。

    她停下步子抬过头去看声源的方向,男人笔直的站在三步远。余声有些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余曾研究院的学生。记得有一两次跑去研究所找余曾,实验室里见到过。

    “我们下去说。”张魏然看她,“可以吗?”

    因着余曾的关系,余声不想搭理。可偏偏这人态度那么好,基于长期以来礼貌克己的性子,她先一步下了楼。

    “老师说你来这边读书。”俩人走在操场上,张魏然说,“我手头有个项目刚好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

    余声默了下:“余曾让你来的。”

    “是。”张魏然眼角轻轻抬了抬。

    操场上俩人的身影格外瞩目,一暗一红衬得雪地都多了些动容。那会儿梁叙也从考场出来了,他习惯性的去了地下室,眼角扫到某处一愣。

    身后陈皮也跟出来,胳膊搭在他肩上。

    “余声旁边那人谁啊?”陈皮问。

    梁叙没说话,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那俩人忽然停下了,陈皮奔着看热闹的心思溜了过去。在看到男人递给余声手里的红色锦盒时,呼吸都只进不出了,转身又蹿回梁叙身边。

    “乖乖。”陈皮说,“那表盒都值个几千块吧。”

    梁叙默不作声的吸了口气,掉头走了。

    过了会儿,地下室的门被人推开。余声先探进来脑袋,他窝在沙发上抽着烟,陈皮拨着吉他的动作停了。

    “刚和你在一块那男的谁啊?”陈皮八卦的问。

    余声‘哦’了一下:“我爸学生。”

    话音刚落梁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掐了烟拉过她出了门。余声乖乖的跟在他后头,雪又慢慢下起来,刚刚还干净的地面转眼就是一层雪。

    似乎攥紧她的手,才能感觉到温度。

    “我们去哪儿?”她问。

    梁叙:“送你回家。”

    那声音和往常一样,她失落的‘哦’了声。梁叙不是没有听出来,他还是送她回去了。镇上没什么行人,冷冷清清的样子。

    梁叙送完她又回了学校。

    李谓难得有时间过来,几个人去校外下馆子叫了菜和酒。那天一直喝到天黑个透,李谓说以后要做个医生,惹陈皮笑话了一晚。

    后来李谓回去了。

    梁叙和陈皮一人提了一瓶酒去了网吧,里头昏昏暗暗。他们坐在角落里,梁叙一只腿弯曲脚踩椅子上。他喝酒不红脸,只是胃像着了火似的烧。

    过道边一个男生在看毛片。

    即使带着耳机都能听见里头那女的嗯啊咿呀的声音,梁叙喝的脸色铁青起来。他抓起手里的酒瓶就要往过砸,陈皮眼疾手快拦住了。

    “怎么了你。”陈皮问,“余声?”

    梁叙抬了下眼皮:“知道还问,我操。”

    “怕配不上她还是……”陈皮勾笑,“怕她甩了你。”

    梁叙眉心一个川字:“滚。”

    外头的积雪已经近半尺厚,侧耳细听还有簌簌作响的声音。余声睡了又醒,她将被子盖得只露个脑袋,然后拿过笔纸开始画起来。

    第二天都被外婆收走放桌上了。

    她吃了早饭出去溜达,菜市场摆摊的已经很少了。沈秀在菜摊边闲坐着,看见她就眉开眼笑的问吃了没,说了几句才知道他昨晚没有回来。

    街头有大婶推着小吃车走过。

    余声借口离开,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地下室没有找见他,余声站在校门口两边望。路上全是自行车印,密密麻麻的乱成一团。

    那家他常去的网吧走进了眼底。

    余声进去的时候网吧里一大圈人都在睡觉,她习惯性的去了那个角落。他和陈皮歪歪扭扭的倒在靠椅上,后者已经醒了过来,看见她打了声招呼识趣的走了。

    她进去坐在他身边。

    梁叙的电脑还开着,余声登陆了自己□□号玩了起来。他醒来那会儿看见电脑上的对话框,她低头看着键盘一个字一个字的敲。

    “和谁聊呢?”他搓了搓脸。

    “不认识。”

    梁叙起身坐好,刚凑近余声就闻到一股宿醉过的酒味儿。她嫌弃的‘嗯’了声,错开他两寸。他挑眉笑了一声,目光又落在屏幕上。

    余声和陌生人聊的正起兴。

    俩人因为一个话题聊的很热闹,就差相互加好友了。梁叙在一旁兴致缺缺,他一面看一面摸烟抽了起来。

    “嗳。”余声胳膊推推他,“你说这人男的女的。”

    “女的。”

    “……”余声惊讶,“你怎么知道?”

    梁叙:“男的没这么磨叽。”

    她还在思考他的话,梁叙已经起身关了电脑拉她站了起来往外走。余声在他背后做鬼脸,梁叙叼着烟嘴角带笑。

    门口遇见了一个他的朋友。

    余声先下了楼,梁叙讶异她的自觉,这边朋友已经出手跟他要烟点火。他寒暄了几句下去找她,女孩子正站在一对吵架的男女面前。

    落满雪的街道上吵得还挺厉害。

    梁叙狠狠吸了口烟然后一扔,摸了摸鼻子走过去。她看的正起劲,他拉过她就走。那对男女好像是因为生日的事儿拉破了脸皮,她看的还挺认真不想走。

    “等会儿。”她挣脱开他的手。

    梁叙将脸转向一侧,舔了舔唇又转回来。他握拳对着嘴咳了几下,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在她愣怔的时候拉着她走开。

    她脸顿时热起来。

    马路边上有小孩滑雪,光秃秃的树木银装素裹。有一辆车从后头开了过去,她抬头看他的侧脸,脑海里全是那句‘再不走我就亲你了’。

    第22章

    那天雪消地滑,他们一路走了回去。

    沈秀当时已经收了摊准备和几个邻居阿姨出门逛; 余声进屋去找梁雨。几分钟后; 梁叙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红薯进来了; 三个人一起看上了电视。

    “那人谁啊。”他一面咬着吃一面说; “架打得不错。”

    俩姑娘:“……”

    荧幕上陈小春演的古惑仔招摇过市,那痞样儿迷得梁雨七荤八素。看到一半小姑娘去后院上厕所; 刚好演到一男一女在巷角忘情的接吻那块。

    凌晨两点半的深水埗老街激情暧昧。

    余声一点一点的咬着红薯; 心思一紧目光都不敢乱动。梁叙默不作声的从她身上掠了一眼; 五脏六腑都他妈发烫起来。他的喉结不自在的上上下下,低头看了眼地面又抬起。

    “我出去抽根烟。”他说。

    余声愣愣的坐在床边,眼睛盯着电视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等他出去了; 她才松了一口气。那段吻戏长达一分半,余声看的面红耳赤。

    梁雨回来那部分已经过去。

    因着昨晚网吧包夜的缘故,梁叙抽完烟回来没待一会儿就发困回自己房间睡觉了。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有人推开门进来; 然后又出去了。

    很久之后; 又有人进来了。

    “还睡着呢。”陈皮将自己扔他床上,“赶紧起; 李谓叫打牌。”

    梁叙半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然后下床将皮带重新扣上。陈皮盯着他墙上贴的金发女郎和重金属海报乐了; 笑着玩笑说怎么会喜欢余声这型。

    “你来没见余声?”他问。

    “没啊。”陈皮说; “梁雨一个人在看电视。”

    梁叙洗了把脸; 俩人一起去了李谓家,加上李谓他爸,四个人凑了一桌麻将。外头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 点着煤炉的屋子温暖安宁。

    四十岁的男人一面撂牌一面讲经布道。

    陈皮只顾着赢钱,梁叙一直在输,两人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后来打了一桌又一桌,李谓将他爸的话凝结成一句周星驰的经典名言:如果做人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那俩:“……”

    后来梁叙被沈秀一通电话叫了回去,说是要给羊城一个酒店送菜。他开着三轮汽车立刻赶了过去,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风雪乱吹。

    他帮着卸菜搬去后厨。

    掌大勺的胖子和沈秀是老相识,一斤多给了一毛钱。梁叙算好账告辞,经过酒店大厅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许镜穿着黑色通勤装,正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点头哈腰。

    等那男的离开,梁叙走了过去。

    “许叔知道你在这么?”他问。



    第22节

    许镜轻轻摇头:“过年找个活儿不容易,你别说漏嘴了。”

    梁叙‘嗯’了一声,余光扫了一眼她瑟瑟发抖的腿,什么也没说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先走了。他开着车行驶在回去的公路上,一根烟抽的人神清气爽。前方的路一片黑暗,只有雨雪纷飞。

    那些年他还是十六岁,喜欢撒野和新鲜。

    当十八岁的许镜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忍不住骨子里的探索和尝试。在一个夏天的傍晚,如果不是忽然转醒,他差点就收不回来那只摸进她衣衫里的手。

    好在他们都假装忘记那次春光乍泄。

    雪在路上变大了,到家已经是九点有半。陈皮在他家和梁雨玩五子棋,一个比一个犟指着对方说悔棋。他把钱给了沈秀,半坐在床边按着遥控器看足球。

    “李叔挺看好你。”陈皮一面下一面说,“刚你一走他就说了,你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

    梁叙淡笑了一声。

    “我说你有想过以后去哪儿混么?”

    陈皮的话是有道理的,就他那成绩到了只能走技校。梁叙目光盯着电视半天没动,7号守门员在上场三十八分钟后第一次截住了球。

    “再说吧。”他淡淡道。

    日子慢慢的逼近三十,小镇也开始有了年味儿。农历二十五那一天,余声收到了陆雅从国外寄回来的新年礼物,除了画册还有一个诺基亚手机。

    她没拆封直接塞进柜里。

    房间里外婆和余曾在打电话,余声溜达去门口自己转。地面上被泼了水的地方结了一层冰溜子,来往的行人走在上头磨了一点黑泥。

    方杨过来找她去逛集市。

    小镇的街道上有卖鞭炮和喜糖的,批发花生瓜子的,还有六七十岁的老人当面写对联。再往里走就到了菜市场那条街,猪肉一斤十几块。

    她正往前走着,肩膀被人拍了下。

    “梁叙正找你呢。”李谓说。

    余声过去沈秀摊子的时候,他或许是刚从她家转回来。菜市场的喧嚣施展不开他的声音,梁叙拉着她往屋里走了几步。

    “跑哪去了?”风灌进他嘴里。

    “你找我啊。”她回头看了一眼被人流挤在里头的方杨,“什么事?”

    她一副不是很期待急着要走的样子,梁叙拧了下眉头。他这几天忙着家里的活儿,有些日子没见她。梁叙扫了一眼她的衣服,白色羽绒搭红色格子裙。

    “大冷天穿成这样?”

    余声低头又抬起:“不好看吗?”

    “……”梁叙艰难的动了动喉咙,“没有,走吧。”

    等到坐上车,她才后知后觉问他去哪儿。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将红色围脖拿了下来抱腿上。梁叙将车开出了小凉庄,向羊城开去。

    她用他的手机玩盖楼房。

    车子缓缓奔驰在公路上,余声玩了一会儿没劲。她对着窗户哈气,然后用手指在玻璃上画圆圈,外面跟荒原似的雪地一直在后退。

    “梁叙。”她叫他。

    他偏了下头:“嗯。”

    “我们以后去旅行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认真,梁叙搭在方向盘的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上头的皮子。余声还在玻璃上涂涂画画,梁叙笑了一下。

    “这边的雪比西宁好看。”她又说。

    远处不算温暖的太阳斜斜挂在天上,好像张开双手似的等着一辆又一辆车开进来。余声掏出mp3听起了歌,陈小春的声音低沉绵长。她放给他听,梁叙问谁的。

    “以后那种片少看。”他放起车里的歌,“少儿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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