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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那两只手拢着相机,试着拍了一张,咔嚓!
许愿深吸了一大口气,似乎吸进了二手烟,若有苦无。
那男人走到合影的人中间,两侧的西装男士自动让出一人空间。也不正衣领,也不抻衣襟,就那么望着镜头。
咔嚓!咔嚓!连拍好几张,许愿放下相机,强抑语气里的紧张,说谢谢各位领导配合。
人群中传出一声哼。
☆、三
按下葫芦起来瓢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许愿站在公司卫生间镜子前给自己翻了一个白眼,吐槽无力。又想到晚上要赴同学的约,强打精神。
她回忆大学期间,三个人的形象,于兴是班干部的老成气质,邢建安人称小胖,城市父母宠着的独生子,舒意还很青涩,是个有想法但行事不够果断的姑娘。
镜子里的许愿,卡其色连衣裙,除了脸色有点灰败,背井离乡的不适感使然,见同学勉强过得去。
四个人前后到达约定地点。小胖更胖了,眼神始终绕着舒意转。于兴一幅心里有数的样子,许愿当即明白她是被拉来烘托气氛的。
烘托就烘托,见到昔年同窗毕竟高兴。
舒意脱胎换骨了。d市的多年历练,让她成了发光体。香槟色一字领针织搭窄裙,不刻意却流露出精致。许愿心里暗叹一声,自己这些年心思都在什么地方……
四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精神集中在聊天上,每个盘子戳几口,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舒意说她在d市的这几年也是误打误撞地混,现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做公司上市审计。
席间两个男人出去买烟,舒意伺机对许愿说,一直在备孕,一直也没怀孕。
许愿没这方面经验,“生活节奏太紧张了吧?”
“你看我的黑眼圈儿!”舒意把脸往前送送。“我们这种企业,性价比实在不高。其实我现在收入也不高,听起来风光。”
“你准备一直做这行了?”
“想换,想换个轻松点的工作要孩子。”
“也不容易。”许愿看着舒意闪闪的耳钉说。
两个人又聊到了当年暑假,在报社实习,晚上回到合租屋,用电饭锅煮火锅。还有彼此相熟的朋友,各自在家乡做什么工作。结婚的、读研的……
“许愿,你lg是干什么的?”
终于聊到各自的感情生活,许愿不想就此多说,只说是做技术的,理工男,也算实现了当年找理工男的愿望。心下却思量:“当年的想法多肤浅。”
买烟的回来了,大伙又接着吐槽大学。舒意谈到了她的一个研究生校友,说那人一路跳级读到博士,却不愿意留校做教书匠,纨绔气质爆棚,书卷气全无,名字倒起得颇文艺,叫一山。从学校到毕业这些年,一路都是他遗落的前女友。
“听说还和我一个同事谈过,约完了直接拉黑,永不再见。”
“咱俩说的是一个人吗?”于兴说:“女的夸大其词吧。”
邢建安看着许愿和舒意,一脸不放心的表情:“你俩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一顿饭吃到午夜,许愿离家最远,三人送她上了出租车,把出租车牌记好,嘱咐到家了说一声。
出租车在空旷的三环上飙了起来,许愿开了窗,看白日里混乱不堪的楼宇和高架,此刻变得冷漠而疏离。太阳炙烤的余温尤在,冷空气覆上城市地表,与其相持不下。
许愿蜷成更放松的姿势,坐在后排,让头斜倚着车的靠枕,任风灌进来糊着满脸头发。
对邢建安来说,那次碰面对意义非凡。不知他带着何种情绪离开d市,其他三人又回归各自生活,日子并无稀奇。
舒意说她妈包了很多三鲜馅饺子,走时留在冰箱里。她老公不喜欢吃,趁着老公出差,叫上于兴、许愿去她家,喝点小酒,把饺子消灭掉。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于兴住在单位宿舍,下班后是单身汉的百无聊赖,许愿连日来也不愿与岳海涛周旋,乐得清静。
两个人约好,等于兴打完羽毛球,载许愿去舒意家。
羽毛球场空旷,击球声被放大许多倍,再加上鞋底与地面摩擦声,显得群情激昂。
林一山睨着球场一角。他刚打完一局,身上刚刚热起来,手心潮热,一手转着球拍把手,另一手拢成空心,球拍在他手里匀速地转……
对手从球网底下钻过来,邀他出去抽棵烟。他头也没回,下巴一点:“那人谁?”
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许愿和于兴正站在球场角落说话。于兴汗出得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两人说到什么,于兴作势要往许愿方向靠,许愿拿一瓶矿泉水顶住,两人笑闹一回。
和林一山一起打球的人答:“他媳妇?”
“我问你那男的谁?”
“xx局的——不对呀,他早结婚了呀!”
林一山这次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
球友又解释:“我是说,老夫老妻不可能这么腻乎……那女的谁呀?”
林一山又转头,女人已经和同伴朝门口走去,两个背影一前一后,没了方才的调笑,画面很正经。
这顿饭吃的是饺子,但是饺子却黯然失色。舒意准备了扇贝、螃蟹、花生米做配菜,还备着2打青岛啤酒。
对于兴和舒意而言,d市算半个家乡。但是吃着饺子喝着啤酒,和老同学聊以前,才又觉着以前的岁月好。
许愿在他们两个面前不顾忌,酒喝得略饱,脸颊漾起桃色,马尾松散,她总要撩起头发,再端起酒杯。
于兴到底久经酒局,看二位女士执杯的手动手虚浮,就赶着看一眼时间,说散了吧,不然你们老公弄死我。
舒意大大咧咧地搂着许愿,于兴跟在她们俩后面,走到小区门口拦车。
舒意看了一眼手机,10:45,没有未接来电。
夜风挟着些许凉意,吹着酒气烘着的三个人。胸腔里闷热,皮肤表层凉爽,体感舒适。迟迟没有出租车,舒意就挨着许愿,眯着眼靠着她的头顶,一时无话。
一辆l字标的车停在他们面前,于兴略警醒,走上前去。
车窗降下,林一山着清爽的v领棉t恤,歪头看出来。
舒意咦了一声,林一山熟稔地歪头示意:“我去南山区,捎你们?”
夜幕微风,许愿正散着身体里蒸发的酒气,左手捉着垂下来的头发,头顺势往左一歪,往车里瞧了一眼。目光带着饱满的水气——不酒气。舒意失了重心,两人随即互相掺扶了一下。
于兴没作犹豫,直接对舒意说:“不用,我叫车。”
林一山片刻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走到舒意面前,无视另外两个围观群众,很熟络地问候:“喝酒不叫上我?”
舒意连忙调整站姿,恭谨地叫了声“师兄”,然后静默。
“喝了多少啊?”眼睛扫过舒意身边佯作清醒的女人。
舒意觉得谈话不会简单结束,只好介绍了她的两个认识多年的同学,和她的研究生师兄。
林一山最后看向于兴:“走吧,回头还有事向您请教。”
lexus像一条狡猾而沉默的大黑鱼,钻进越来越浓的夜。
车里开着广播,主持人不知所云,林一山上车就把广播关了。
这会儿路况奇好,开车也无需费神,林一山又似乎专注起来,一时无话。
于兴觉得该他起个头,说说话。就看向驾驶座那位:“您在南山区住?”
“偶尔回那边。”
于兴:“那还挺巧。”
“你们住哪儿?别客气,我跟舒意太熟了。”
没有听到女人答话。
☆、四
于兴问道:“你家是住苏桥吧?你跟我一起下车——那个,师兄……”
驾驶座方向,是一个年轻男人修剪整齐的后脑勺,于兴望着那个后脑勺,目光集中在那人耳朵附近,心里又默念了刚才那个称呼。暗暗道了一声“日”。
林一山始终没听到女人答话,随意调整目光,看了一眼后视镜,人似乎窝在座位上,看不真切。
于兴又报了他家的地址,林一山说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许愿的电话震动,她接起来轻轻“喂”了一声。电话那边问,她答已经从朋友家出来了,再有十几分钟就到家。
车停在于兴家小区门口,于兴下车,望向许愿,她冲他摆手,两个很有默契地没出声就道了别。
于兴又从副驾驶的车窗看向林一山,那男人的眼睛分外灵动,路灯下也有光。他这次真诚地探身告别,以不打扰讲电话的音量,告诉于兴会再联系他。于兴也大方地说:“反正舒意有我电话。”
车再次开上主路,路灯在车的两侧形成流动的光,林一山手肘支在窗沿,开得不紧不慢。
许愿的电话简短,挂断后,车里又寂静下来。
许愿此刻大脑被酒精绑缚着,懒得挣扎出精神来社交,对方不说话,她也只盼着快到家。
电话又响,这次是林一山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神色不耐地接了。
“嗯。”
“没有,在……这是哪,快到家了。”
第3节
“不去。”
“我哪样?不是已经谈过了。”
“你觉得呢?”
电话那端显然没心理准备,林一山很自然地掐了电话。
许愿决定聊聊天气,聊聊微博热搜话题。
“这条路白天可堵了。”
林一山即刻望向后视镜,那女人没看他,看向车窗外,头发在耳侧乱飞。
“是吗。”
“舒意和你是同门……”
“那天的合影没问题吧?”
“……”许愿的大脑像辆陈旧的摩托车,被人大力踹了一脚,终于勉力运转起来。
先回忆起来的,是人群里那声隐秘的嗤笑,接下来,是刚刚后视镜里那双眼睛,再后来,是从她身后伸出来调节相机的那只手,最后,是舒意说:“一路都是他遗落的前女友。”
对了!对了!是他没错!
许愿的大脑——那辆陈旧的摩托车,被一匹小马拉着,咔嗒咔嗒跑了起来,许愿暗自庆幸,这酒喝得刚刚好。
抬眼,后视镜里又是那双眼睛,像是等她的回答,看了她很久。
“谢谢!”许愿想说没出大乱子,想了想又改口说:“还算顺利。”
“回头把照片发给我一张。”
“啊?”许愿大脑又被糊住了——“啊,行。”
“怎么给?”
“我给您发邮件。”
“哼,好啊……你到了。”
许愿慌忙下车,果然到了自家小区门口。又回想方才在车上,于兴提到过她家地址。待她回过神来,车已扬长而去。
岳海涛和许愿搬出了他单位提供的住处,两个人花3500元租了个一居室,按照许愿的喜好换了田园风格的灯,买了宜家的桌椅、书架,还买了个略奢侈的懒人沙发。两人有了过小日子的感觉。
近日来岳海涛鲜少出差,下班早会做饭,偶尔还略有新意地做个蒸扇贝、红烧排骨,许愿也适应了d市的交通和工作,身心皆安定下来。
周末岳海涛单位组织周边游,允许带上家属,许愿不加班,就一起去了。
岳海涛和他单位的若干同事,还有同事们的女朋友,一行几十人。家属们在去往景点的大巴上逐渐熟悉起来,许愿了解到,他们单位把女朋友带来d市的还有好几个人,而且,几个女朋友在外地都有不错的工作。
其中一个同事和他的女朋友刚刚订了婚,女孩的左手中指戴着枚闪闪的钻戒,年纪小许愿几岁,心思不深,提到订婚心思笃定,和未婚夫挽手掺扶,眉来眼去。
岳海涛乐于和同事们打成一片,也愿意让许愿加入。彼时他刚看完同事的相机,那同事是摄影发烧友,一路拍了胖胖的小女孩趟小溪,拍了一个爷们儿后背汗湿成的心形图案,拍了陌生美女的腿……他调侃完人家的摄影作品,回过神儿来,示意许愿跟上。旁边的同事大姐适时地问二人道:“你们俩怎么还不结婚?”
岳海涛微怔。
许愿忙答:“我们攒点钱再结。”
同事大姐颇不认同:“钱哪有攒够的时候,结婚还是趁早。”
这下彻底冷场。
景点有泉水和山林掩映,陡峭的路只有一小段。在下山的路上,许愿故意落后一点,望向身后:人迹消弥,林荫下泉水叮呼作响,山水自有欢快节奏。
怔忪时手机铃声响起,许愿看到一串陌生号码。接起来就听电话里问:“你在哪?”
许愿没听出来这人是谁。但是又觉得这语调不应该让外人听见,多此一举地朝远去的人群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