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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啊,”徐杰青自顾自地啧了一声,“他脾气确实有够好的,你刚都把门摔他脸上了,大影帝也没生气。”
任姝涵不以为然:“那不是他人设吗?”
温和有礼,温文尔雅,温柔动人……他怎么不叫弼马瘟啊。
“我怎么感觉你对我们大师兄意见很大啊,”徐杰青敏锐地挑了挑眉,“瞅瞅你,自打见了薄迟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说就说,他还动手,扯任姝涵的脸,揪任姝涵的鼻子,弹任姝涵的脑门,玩任姝涵……
“你们在干什么?”
被任姝涵看不顺眼的人打断。
得亏任姝涵这张脸上的每个部件都是他爹妈亲自基因配对组成的,不然得被这混蛋捏出个好歹。
“玩呢。”徐杰青回过头,对不知何时出现的薄迟龇牙咧嘴地笑了笑。
在听到第三个人声音的一刻,任姝涵的表情就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但他反应很快,借着揉自己脸的工夫很快就垂眸调整好了表面上的情绪。
“你怎么也上来了?”徐杰青走过去问道,“终于受不了那群人的折磨了?”
薄迟轻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仍然停留在任姝涵冷漠的侧脸之上。
“……”察觉到什么的徐杰青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咳,喂?啊!你找我啊?我现在就下来!”
杰出青年徐杰青带着他压根就没解锁的手机麻溜滚了,任姝涵更加不作停留,转身就想跟在师兄的身后一起离开。
“因因。”
但薄迟在二人擦肩的一刻叫住了他。
不是任姝涵,也不是长公主。
因因,是任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喊过的小名。
任姝涵紧皱着眉抬起头,但眼前突然靠近的身形却将他吓了一跳。
脚下有不知名的物件,任姝涵后退时被绊了一下。
其实可以自己晃晃悠悠站好的,就是狼狈了一点,但赶在他狼狈示人之前,薄迟却主动上前揽住了他的腰。
门在二人身侧落锁。
信天主教的大影帝垂下脑袋,温和的嗓音含着从来不轻易示人的狡黠笑意,哪怕在被长公主狠狠踩了一脚时仍然面不改色,亲昵又温柔地对他说着这个世界上最讨人厌的话:“又胖了哦,因因。”
因因想咬死他哦。
夏之竹快缺氧了。
“你不是……”
中场休息,夏之竹气喘吁吁地伏在席招的肩头,有气无力地提出了心中的困惑:“你不是有社交障碍吗?”
早在几个月前签完那个协议之后夏之竹就回去仔细了解过了,社交恐惧症患者对一切亲密行为都表示排斥和抵触。
他们两个身高差一头,席招双手捧着夏之竹的下颌,低头追寻着他的唇瓣又碰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回答:“医生说这样有助于脱敏。”
远在江城的赵初和打了个喷嚏。
夏之竹歪了歪头:“真的?”
他对眼前的人太过信任,哪怕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明显在敷衍鬼扯的答案,但只要席招的回应是yes,夏之竹就会相信。
“假的。”席招摸着他的后脑将人揽进自己暖洋洋的怀中。
是我自己说的。
男人的大衣外套很温暖。
席先生虽然看起来冰冰凉凉的仿佛夏日里能冻人一哆嗦的凉席,但其实他和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胸腔身躯里汩汩流淌着38…39摄氏度之间的恒温血液。
夏之竹向后仰着从他怀里挣出半个脑袋。
男孩子的异色卷发被黑色毛线帽遮盖,只剩下发尾落在外面,虽说之前两人视频时席招已经见过这个新造型了,但在现实中看时还是有些新奇。
像奇怪又可爱的洋娃娃。
当夏之竹仍然眷恋地在他怀中蹭着取暖时,暖气本人也正垂着眼皮一本正经地研究他漂过色的发梢。
席招身高191,两人相差刚好十厘米。依理说夏之竹并不算矮个子了,但他面相嫩,身量常年纤瘦,看起来才总是年纪很小。而且镜头除了吃妆外还会压缩身高,很多时候,当夏之竹和同行的艺人站在一起身高一下得以凸显之时,大家才会意识到他其实一点也不矮。
这么说来的话,夏之竹其实也不能算是小美人了。他和自己的妈妈一样,长成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美人。
而且……他下午才刚刚学着和妈妈更像了一点。
席招垂首在他的颈间嗅了嗅:“你抽烟了?”
真不愧是杜宾犬莉莉的大哥哥啊。
夏之竹忐忑地缩了缩脖子,又是害怕被教训,又是更加主动地将唯一可能教训他的席招抱得更紧了些。
“……角色设定。”他弱弱地解释。
上学的时候,阮塘一定是班里面最乖的那个小孩。风纪扣永远一丝不苟地系到最后一粒,无论老师安排的作业有多么让人头痛,他都会在草稿纸上演算到最后一步方才揪着头发气泄认输。
他们相识太晚,席招错过了那样青涩笨拙的小阮塘。
但所幸也不算太晚,还好,他没有弄丢那个曾在庙会上跟了自己一整晚的小尾巴。
“帽子很好看。”席招习惯性地轻轻摩挲着夏之竹的后颈。
楼梯间其实并不算什么安全的地方,但此间气氛和暖,无比适合有一搭没一搭地没话找话。
“小秋姐送给我的,”夏之竹拽住席招的衣角,弯着眼睛向他分享自己的愉悦,“小鱼姐说这是拉拉帽。”
只要在街上看到女孩子戴这种毛线帽,那她至少有七成概率同样喜欢女孩。夏之竹不知道这个概率是聂子瑜从哪里得来的,但既然这是她的同性恋人秋冉送给自己的,那就姑且当做这是个无错的概率吧。
“那另外三成是什么人?”席招问道。
夏之竹笑着踮起脚蹭了蹭男人的鼻尖。
“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他回答。
长公主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天生的琥珀色,又圆又大,眼尾上翘,粉丝们都很喜欢将他和猫猫作比。
长公主出生后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爸爸独自一人将他带大,给了他这世间最疼溺的父爱和最忙碌的背影。
作为后者的补偿,任先生后来又给了孩子一个玩伴。
那时任姝涵还叫任因,第一次见到薄迟的时候,小朋友正在幼儿园的门口和老师闹脾气。
一道阴影在眼前落下,背着小书包抱胸静坐示威的任因抬起头,看见了某个刚刚从片场赶回来的小学生。
我的妈啊,现在的小学生都长这么好看的吗?
好看的小学生蹲到了他面前。
“你是因因吧?任叔叔太忙了,从今天起我来接你放学,因因接下来愿意和哥哥一起去补习班吗?”
愿意死了,任因想。
“不愿意。”任因说。
“好,”薄迟笑眯眯地牵起了小朋友的手,“因因愿意死了。”
他是鬼吗?
长大的路途中,任姝涵无数次这样想过。
无论自己怎么嘴硬,薄迟永远都能猜出他的真实想法。
可是从“无话不说”到“无话、不说”,也就只需要更短的那几年光阴罢了。
任姝涵抬起头,浑圆的猫眼已经迅速被红血丝包裹。
他盈着泪水,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个让自己无法不喜欢上他后又头也不回转身离开的全世界最坏最糟糕最混账不过的……他最钟情的心上人。
而薄迟竟然还敢问他:“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没有说过。
但现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任姝涵流着眼泪狠狠甩开了薄迟的手臂,对方徒劳地伸出指尖却不敢再次触上他的衣角,只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明明在长公主醉酒的时候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差一点就做过了,但当两个人都清醒着相对而立时,薄迟却忽然拿出了自己最后的一分自持与尊重。
他的确是个只会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很小的时候,当意识到自己是个比心口不一更加过分的人时,薄迟第一次去教堂向天主忏悔。
为了不变成太过糟糕的人,薄迟默许主搬进了他的心里,数十年如一日地虔诚信奉。
可就连任姝涵也不知道,在敬爱天主的同时,他也在爱着凡人。
薄迟终于说出了那句最简单的实话:“我很想你,因因。”
51 “我塌房了”
“你真这么说的?”
夏之竹咬着雪糕点了点头。
随着单元剧《糜鹿》的热播,主演们的各种采访在网络上层出不暇。夏之竹在来临城之前接受的某个视频专访也于今日上线,记者准备得充分,采访也很有趣,但当天的最后一道问答却没能被选入剪辑之中。
那个问题很简单,只是询问夏之竹新一年的计划是什么。
标准答案很多,想要天天向上地水过去非常容易,可以的话还能为大家预告一下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但夏之竹当时却只是无波无澜地回答:“希望互联网的疯子离我远点。”
任姝涵捧着自己的杯子乐不可支:“虽然这话完全不像你能说出口的,但仔细想一想,由你说出来也完全不奇怪啊。”
几乎从出道开始,夏之竹就一直在被迫接受各种莫名其妙的嘲讽攻讦,哪怕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之下全网黑如今已成为过去,但他曾经所接受的网络暴力却不是简单一句“没关系”就可以略过的。
甚至今天采访一出,就有营销号又开始敲锣打鼓地造谣炒作了。虽然那些谣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很快就会被大家遗忘,但总被狗咬还是不好。
从前夏之竹忍得很好,大家都以为他并不在意,可没嘴的竹子如今渐渐地有了嘴也在慢慢尝试着开口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由头是什么,但他正在变得有形状。
而直到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被狗咬得次数太多,哪怕早就打过狂犬疫苗,也还是会再一次感觉到钝痛的。
“我是不是回答得不好?”
虽然那位记者姐姐人很好,小瓷姐也告诉他可以放平心态随心回答,但夏之竹还是在今天后悔了。
他没什么表情却又异样认真地看着远处的风景,淡淡道:“我塌房了。”
任姝涵要笑死了。
“无所谓啦,那个问题不是没有登刊吗?而且既然你经纪人说了她可以相信,那你从心地作出回答就很好。”
“你更好。”
“嗯?”
夏之竹转过头认真重复:“你做得最好。”
真诚、狡猾、打趣、剖白,长公主都会。
任姝涵抬了抬眉,弯起嘴角随意道:“近墨者黑嘛。”
就算最开始不会,但看那个人看得久了,也该知道猪是怎么跑的。
任姝涵的剧组最近短暂停工,令他的假期又延长了两天。长公主闲着无事,或者说他闲着但被找了事,于是马不停蹄地立刻就逃跑了。
江城夏热冬冷没有暖气,一入冬便阴湿非凡冻得人骨头生疼,小时候一入冬,任姝涵就会立刻跑去温暖的地方避寒,直到不听老爹的话一头扎进娱乐圈,工作后身不由己方才开始吃严冬的苦头。
夏之竹已经算不耐寒的了,但豌豆长公主似乎还更甚些。都良这两天终于暂时放过男主角开始拍其他人的戏份,正午时分,两人坐在院子里向阳的角落晒太阳,夏之竹只在戏服外披了件长羽绒,而任姝涵却阵仗颇大——别说狗仔,就连他亲爹现在出现也不一定能认得出眼前这个球就是自家宝贝儿子。
夏天已经结束了,有人的单身却还没有。
而尽管距离秋天到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属于任姝涵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好像到现在才被他握在掌中啊。
虽然只是夏之竹拿速溶奶茶粉为自己冲的,但暖洋洋捧在掌心时却成为了天下第一的美味。
拿起手机拍照发博炒cp的职业素养被寒风消磨殆尽,任姝涵缩着脑袋吸了吸鼻子,认真地感慨:“如果你再矮一点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移情别恋了。”
现实太残酷,夏之竹这个笨蛋竟然比自己高三公分,有没有搞错呀。
“我有对象了。”笨蛋语气平板地打断他的思绪。
我们是没有结果的,公主殿下。
任姝涵咬着牙剜了他一眼:“我!知!道!”
他不仅知道夏之竹有对象了,还知道他对象是个男的。
老李当年给他们取的什么垃圾组合名,“BOY2”?“GAY2”还差不多。
夏之竹歪过头说起陈述句:“你也可以有。”
不知道他之前究竟把自己的暗恋想象成了什么地狱级的难度,自打成功之后,世界上的任何困难仿佛都不足为道了。
鹊桥不管用?自己跳过去不就好了。
任姝涵撑着脸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拧着眉笑道:“要是真可以,我们早在一起了。”
他与薄迟相差五岁,从有记忆开始,对方很少会缺席任因人生中的重要时光。他以前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亲密下去,但薄迟离开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去上大学后,明明比起从前颠沛在片场和补习班之间的忙碌更加轻松,但薄迟愿意分给任因的时间却更少了。
长公主不是矫情的小孩,哪怕是在看到薄迟在自己学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