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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仙门上上下下时常涌动着些肃然之气。
数年前,天魂宗掌门突然暴毙,紧接着,数名长老同时命丧仙妖之界,自此元气大伤,一大宗门逐渐式微。
有些人猜测是他们的修习之法太?过残忍阴诡,以?致得?罪了?什么妖类,有些人则秉持着相反意见,觉得?既是异类,怎样残酷地对待都没有关系,能化为己用,则是再?好不过。
可这门派快速衰败的惨剧,终究是激起不少人去往仙妖之界一探究竟的心思?。
只是多数强者折于?此间,反倒是许多无所事事之人安然回来。
短短几年,仙门实力大大折损,而后各宗下了?禁命,严禁弟子再?涉足那处。
谢扶玉正咬着糕饼,路过七剑阁的议事厅。
一抬眼,发现其?间什么门派的服饰都有。
在密谋什么大事?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吞下最后一口?糕饼,便捏了?个隐身诀,敛尽一身灵气,小心翼翼地往门边的盆栽后走去。
“各宗韬光养晦近百年,是时候去整顿那处禁地了?!”
“是啊!同门的血仇至今未报,再?者,当?年天魂宗险些灭门,难道同为仙界大宗,不该替他们要个说法吗?”
谢扶玉躲在盆栽后面,给他们一一划分阵营。
方才那两?位是耿直的老实人。
“其?实,天地共分六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谐相处便是,人若犯我,再?反击也不迟。”
“是啊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只要不去主动涉足,也不会出事……”
谢扶玉轻轻点头,以?示赞同。
“愚蠢!怯懦!”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拍案站起。
“这么多年的安稳,让你们都失了?血性吗?”
你的血性便是无事去挑衅招惹旁人吗?
谢扶玉在心里吐槽道。
“再?者说,仙界总是避世不出,不立威名,久而久之,妖魔鬼怪只会更加放肆!是时候做一番大事,扬名立万了?!”
这是个激进的主战派。
谢扶玉下了?定论。
至于?自家阁主……
天枢正高座主位,一言不发,任由着下面的众人争辩。
这是个惯会看风向的老油条。
她还没听完,便被一道灵力给揪出了?会客厅。
她站在院角,搓了?搓手,嬉皮笑脸道:
“嘿嘿,师父。”
“你真?是什么场合都敢进。”
摇光难得?凝着眉心,严肃斥责她,
“在座的都是各仙门中的翘楚,一旦被人察觉你在偷听,后果不堪设想。”
“这不是没被察觉嘛……”
她不服气地撇撇嘴。
“那是他们无意留心你,你以?为你的符修很精进吗?比起小白还差的远呢。”
“这么说,师父格外留心我咯。”
她歪着头调笑道,
“还有,就?算白师兄的符修胜我一筹,可我的剑已是登峰造极!无人能敌!”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摇光拎了?起来,直奔比武台上。
他将她放至一旁,手中召出七星,蕴着薄怒道:
“来啊,不是登峰造极无人能敌吗?”
谢扶玉忙摆摆手:
“别别别……我说着玩的,您可千万别信,我哪敢和您……”
她话还没说完,摇光剑气的光影即至,她不得?不召出拂华勉强应对。
“你这人,你怎么不倒计时喊开始,这不公平!”
“旁人偷袭你时,会同你讲公平吗?”
剑气缭乱,一招接着一招,比武台上充斥着兵刃相接的声音。
起先谢扶玉应对有些吃力,于?是不得?不全神贯注起来,渐入佳境后,各自的剑招气势恢宏,双方谁也不落下风。
摇光见她越发精进,气便消了?些,稍微放缓了?些节奏。
谢扶玉有所察觉,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气啦?我都说了?,我现在很厉害的。”
她摇了?摇他的袖子。
“哼。”
摇光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添了?几分柔软,
“还不是我……”
担心你。
这三?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他担心她被旁人察觉,被旁人审判。
可她偏偏是一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每每不出三?月,便总要因着各种各样的由头,挨阁主一顿罚。
可他终究不能陪她一辈子。
“还不是我让着你。”
本?含着柔情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时,总是变得?强硬。
“啊对对对。”
谢扶玉微微一笑,顺势遂了?他的心思?。
她早已摸透了?他的性情。
不过是个死傲娇罢了?。
两?人把剑立在一旁,干脆坐在空无一人的比武台上,迎着漫天的夕阳。
“你早就?知道他们在议什么?”
谢扶玉问道。
摇光微微瞥她一眼,一言道出了?他们争执的本?意。
第51章 雾里看花(三)
“别听他们在那?里掰扯些道貌岸然的缘由。什么复仇啊; 扬名啊……都是放屁,他们不过是想收复仙妖之界罢了。若那个地界此后能归属仙门,将来大举进攻妖界; 便容易得多。”
斜阳笼在他身上,他随意把玩着随手拽下来的一根草,唇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竟是这样。”
她闷声道,而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果然……终于要走到那一天了吗?
自?那?日她醒来后,看见身上盖着两页画纸。画纸上; 是两个简单勾勒的火柴人,一看便知是她的手笔。
画上一人在竹林小院中练剑,一人在屋顶坐着。
她隐隐觉得这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可她偏偏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 当时为了拿到剑魄; 误入画中; 而?后循着曾经的记忆,呆到了这一日。
如今这副画将要行至终结。
她又想到曾经令她后悔万分的结局——
彼时,两人也是如同现在这般,坐在这儿看夕阳。
彼时师父也是说了和今天一样的话。
那?时,她并没有?沉默; 她问:
“为什么要大举进攻妖界?”
摇光深吸一口气; 答:
“仙门与妖界; 注定正邪殊途。”
“何为正; 何为邪?”
“善为正,恶为邪。”
“照这么说; 仙门中的都是大善人咯?当初想杀我的殷逸师兄是善,后来每次出任务; 向阁主打小报告罚我的是善,仗着灵修欺压平民的是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蔑视外门弟子的,也是善?”
摇光沉吟道:
“倒不能这么说,只是在大体方向上,仙门总是为了庇护弱者而?存在的。”
“那?妖呢?妖便尽数是恶的吗?它们之中不也有?许多嫉恶如仇的?妖力微弱且无害人之心的,不也是弱者吗?它们不该受到庇护吗?怎么人捕杀兽天经地义,被兽反杀却受不了了呢?譬如上次咱们捉妖时不慎落入暗渊,正是荧虫为咱们引的路,还有?……”
那?时的她倏然一愣,仿佛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总是想不起来。
她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道:
“总之还有?许多许多……咱们一同经历过那?样多的事情?,师父你不会不记得。”
摇光无奈笑?笑?:
“这么说,你是不赞成这个决定?”
“自?然不赞成。六界的存在,自?有?其法则,惩恶扬善固然可取,可若是如议事厅那?群人一般,生硬地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与那?些浅薄无知的恶人,也并无分别啊。”
“若是他们不听你的,强行开战呢?”
她咬了咬唇,有?些丧气:“不知道。”
谢扶玉的脑海中回想着当年两人的对话,不禁觉得那?时的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如今她却看得更透彻了一些。
仙门此举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惩恶扬善,更像是对自?己权势地位迫不及待的彰显——
我们拥有?各种法宝与高阶修士,理?当征服天下。
至于?对人间界的庇护,也更像是一种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施舍。
他们足够虔诚地祈求,才会被施予微末的庇佑。
若他们胆敢质疑,胆敢掀翻那?高高在上的祭坛,便要先?被同类冠以“不敬仙人,不尊神?明”的帽子,大加责难。
这更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规训。
而?真?正怜悯众生的人,绝不该是这个样子。
至于?该是什么模样,她自?己还没想明白。
摇光望着她的侧颜,见她眸色沉沉,问道:“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
她回过神?来,将碎发拢至耳后,
“如果,我是说如果……生命终将逝去,你会选择坦然接受消弭,还是宁可在虚幻中永生?”
摇光微微一怔。
这是她从?前没有?问出口过的话,而?她问得极为认真?,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一生都像是在为旁人付出,活着的时候,他是七剑阁最?好的一把武器,剑阁威名几?乎尽数出自?他手。
纵然现在成为了一缕残魂,被人囚于?画卷中,他仍是打算依照她的抉择,将故事行至尽头。
只要她无恙便好。
可她今日却隐晦又直白地将这个生还是死?的选择,交给了他自?己。
“你说呢?”
他唇角微微牵扯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反问道。
“我不说,师父。”
她站起身来,垂下眼睛望着他。
夕阳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浅淡的金光,仿佛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女。
“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你也不必为了我去改变你自?己。”
她将拂华从?七星边上拿起来。
她理?想中的世界,无需由旁人来牺牲,该由她亲自?来构建才是。
她转身欲走,摇光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声线略带紧张:
“你要去做什么?”
“按阁主一贯行事风格,长老间各司其职,而?你是主战之人,那?么此次收复仙妖之界,他定会派你前去,我说的可对?”
她转过身来,凝着他略微有?些发白的指节。
“我与你同去。”
“不行!”
他当即回绝,眸中带着不容商量的强势。
他清楚地记得,当初这一战,仙门生还之人寥寥。
他不能让她冒险。
“你拦不住我。”
她亦丝毫不做退让,倔强地看着他。
他险些要被气笑?:
“你如今可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我从?不觉得听话是什么好事。”
“哈。”
他冷笑?一声,干脆拽着她御剑回了寝殿,聚起灵力落下了一处结印,挑衅地看着她,
“你试试看你能不能出去?叫嚣可以,起码要等你真?正有?本事的时候。”
摇光撂下这句冷言冷语,甩袖便走,出了院门,干脆坐在阶前扶额哂笑?。
画卷中诡奇的地方便在于?此。
即便他们之间的对话出现了细微偏差,可总是会在冥冥之中被拉回正轨。
当初他在寝殿落下结印,是怕他这一去,她又犯错被罚,所以干脆将她锁在寝殿,护她在剑阁中安宁,如今却变成了争执后的赌气。
“就会用灵修欺负人。”
谢扶玉望着萦绕着淡淡蓝光的结印,咬唇打出一道破阵符。
破阵符落在结印上,便立刻融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落下。
她不服输,干脆祭出一排,又特地换了灵剑,凝起灵光朝符纸划去。
数张符纸裹挟着剑气冲向结印,结印只微微震颤了一下,接着又将剑气与符纸一并吞没。
“师父,你真?是个王八蛋啊。”
她默默念叨,
“该不会这次我还出不去吧?”
曾经她便想冲出去助他一臂之力,可她在结印中试遍了各种办法,结印都坚不可摧。
后来,他魂飞魄散,结印便不攻自?破了。
她飞速御剑,去往仙妖之界时,便只瞧见了荒无人烟的破败之地与累累白骨。
这次,她不要呆在这儿等结果。
她干脆将手中的一叠符纸丢在一旁,全神?贯注地将灵修聚在剑身。
拂华剑灵感应到主人的诉求,一点?一点?放大,灵光渐盛。
在灵气聚至极致之时,她持剑朝这结印劈了下去。
灵气与结印狠狠撞在一起,结印震颤地更为厉害,灵剑反弹回来,亦震得她虎口一阵一阵发麻。
她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看向方才劈砍的地方,却发现仍是没有?破损一分一毫。
她顿时有?些颓然。
还是……不行吗?
她没有?期待改变结局,难道去亲眼目睹当时的一切,也这般困难吗?
日复一日。
她在结印中瞧着外面的弟子由多变少?,便知道已经到了仙门主动出击的那?天。
而?她仍困在结印中。
她再次不满地朝结印踹了一脚,旋即倒抽一口凉气,抬着踹疼的脚跳了两步,陡然想到了一个歹毒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