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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逼迫他回答,而是直接起身; 向外唤人; “春草,将东西带进来。”
书房门被打开,春草领着几个下人,将两口熟悉的箱子搬来进来,向二人行了个礼; 立刻退了下去; 带好了房门。
萧绪桓不解地看了箱子一眼; 又重新看向崔茵,眉眼间; 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沉声问道; “夫人这是何意?”
崔茵这是第二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上一次,还是自己送青团的那次,他因公事烦忧,自己无意又添了一把火。
不过这两次的生气本质上是一样,他气在哪里呢?
崔茵笑笑,将一口箱子推到他面前。
“萧郎君,如果下一瞬,妾将它打开,您会怎样?”
萧绪桓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唇角微捺,会怎样?
会生气,会愤怒,会有滔天的嫉妒之情,但又会对她怎样呢?她三番两次撩拨自己,难道就没有想过,凭她的力气,对自己而言比折柳撷花还要来的轻松,但凡他有心想对她做些什么,都轻而易举。
相比丹阳城外重新遇到她的那一次,雪夜里眉间隐忧的纤弱美人,和面前胆敢对自己调笑激将的崔茵,他还是更乐意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萧绪桓认命似的闭了闭眼睛,摇头道,“我说过,夫人永远不会有错,萧某自然不会对夫人怎样。”
只是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崔茵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那一句话,有沉沉的叹息。
无奈,还有……几分纵容。
她愣了愣,见他闭着双眸,悄悄伸手,指腹在他手心轻轻挠了几下,在他耳边低语,“妾知道,萧郎君很是在意一个人。”
“上次妾将亡夫的喜好记混,萧郎君就生气了,这次萧郎君见妾将亡夫遗物带回,便又生气了……”
她说着,在他掌心作乱的手指被萧绪桓一把握住,只见他蓦然睁开了眼,抓住她的那只手的手背,青筋凸起,微微颤抖。
他凝眉盯着崔茵。
自己已经再三避让,她怎么还不依不饶,非得惹怒自己。
崔茵也察觉到,空气似乎都被他压抑的怒火点燃,他眸色幽深,有漩涡似的危险气息。
可她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手腕,挣脱不开,玉容顿时委屈下来,眼尾微红,泫然欲泣道,〃可这难道不是萧郎君自己猜测的吗?妾可从未说过,箱子里是亡夫遗物。〃
说着,另一只手解开未上锁的锁扣,将箱笼的木盖打开。
一箱卷轶,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萧绪桓眼前。
猝不及防,他甚至没反应过来,目光落到最上层的几本书之上,上面赫然写着《观涛轩主人文集》《小幽山史编》等字样。
“这两箱文稿,皆是亡父的手稿和藏书,可不是什么亡夫遗物,”他怔愣片刻,才听到耳边之人小声哀怨,“萧郎君误会了妾的心意,还说不会对妾怎样呢——嘶……”
崔茵重新挣脱了一下他的手,冷吸一口凉气。
萧绪桓回过神来,立即松开手,却为时已晚,他一开始并未用力攥紧她的手,只是刚才失神间没掌控好力道,在她手腕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
他懊恼万分,看着箱子里的书册,惊诧不已,见崔茵幽怨地看着自己,顿时羞愧难当。
不过片刻,他便回味过来。
怪不得方才崔茵一定要不依不饶惹怒自己,原来是知道自己误会所在,定要看自己的好戏。
却也怪不了旁人,是他误会在先,迁怒于她。
正欲同她赔不是,手臂却被她缠了上来,崔茵杏眸亮亮地望着自己,好整以暇轻轻绽开了一个得逞的笑。
萧绪桓觉得自己嗓间干涩,将方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崔茵吐气如兰,鼻尖几乎触碰到他的下巴,声音里带着调笑的意味,将他曾经说给自己的话原封不动送还回去。
“萧郎君这是吃醋了。”
*
那两箱书册最终崔茵也不曾带走,萧绪桓忙了几日,这日夜里重新赶制徐州城的城防图纸。
抬眼,便看见烛光下那两口箱子摆在书架旁边,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书册只剩寥寥几本,剩余的被整齐放在书架原先空缺的一角,像是白日里有人来整理过的样子。
他匆忙别开视线,看见这两口箱子,就能想起那日自己的窘迫和失态。
懊恼又悔恨。
娄复已经从军营领罚回来了,敲了敲书房的门,进来回禀。
“将军,夫人白日里过来整理书架,问我可否在书房添一张书案,夫人说,想在这里抄录整理典籍。”
萧绪桓闻言,手中的笔顿了顿,“依她的意思便好。”
娄复回禀完,想起还有件事,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事——”
“是阿姐,她又找你做什么了?”萧绪桓神色淡淡的,仿佛并不意外。
娄复如实道,“郡主问小的这几日为何被罚去军营操练,小的按照您说的,搪塞了过去,郡主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虽没有继续问,却又重新跟小的打探,确认夫人本家和夫家的姓氏名号。”
萧绪桓笑了笑,“随她去吧。”
并不是他非要瞒着阿姐,而是崔茵的身份与外人而言实在是个麻烦,李承璟的结发妻,崔家的女郎,样样都是阿姐的忌讳。
就连最亲近的阿姐都不可能接受崔茵这样的来历,遑论沈汲程改之他们这些部下。
当初谁不曾被崔家赶尽杀绝死里逃生过。
崔茵何其无辜,但一时半会儿,无法跟人解释,能瞒一时算一时,总要等崔茵与他有些进展了再说。
眼下,二人的关系应当是向好之态了。
他只等崔茵肯放下戒备,对他再信任几分,肯自己坦白身份,届时,他也定然坦诚相待。
娄复疑惑,“将军,夫人夫家的别院就在钟山,万一郡主查到了那里,该怎么办?”
萧绪桓微微一笑,“不妨,这原本便都是假的。”
娄复以为自己听错了,假的?陈夫人的身份是假的?那她都是在骗大司马不成?
他瞪大了眼睛,却见萧绪桓没有半分气恼之意。
娄复不敢多问,告退出去,翻来覆去想了半日,忽然明白过来。
这么说,大司马一开始就知道夫人的身份是假的,是在骗他,所以才如此从容?那这样的话,他和郡主发出的同样的那个疑惑也有了答案。
大司马先前便认识夫人,并且夫人似乎不记得他了。
**
戌时刚到,崔茵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抿了抿涂好的口脂,起身挽上披帛,轻盈地转了个圈。
“春草,好看吗?”
春草连连点头,“娘子穿什么都好看。”
她想了想,用了一个十分贴切的词语,“艳光动人!”
崔茵抿唇笑笑,出门,沿着长廊往前堂书房走去。
娄复来与她说,书房里的书案已经安置好了,大司马今晚在里面忙公务。
崔茵今晚虽精心妆扮,却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侧的书案旁抄录阿爹留下的卷轶,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望向旁边的人。
萧绪桓的余光里,见她垂眸,支腕认真誊抄,鬓间的珠钗偶尔折射出璀璨的光影,似乎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样子。
纸页轻翻,静的只有沙漏之音。
半个时辰过去,方见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将笔搁在一旁。
萧绪桓喉间微动,忍不住先开口。
“这几日阿姐有事要忙,暂且不能来与夫人作伴了。”
崔茵头也未抬,轻轻哦了一声。
萧绪桓一愣,见她也不搭话,沉吟片刻,又道,“再过几日,是陛下生辰,宫里下旨,在建康庆贺三日,举办灯节和赏花会,到时候街上热闹,夫人可想出去走走?”
崔茵想了想,有些犹豫,出去万一遇见李承璟和崔家的人怎么办。
“妾不知道,似乎还是不出去为好。”
“赏灯在晚上,夫人戴着幕离,不会被人发现。”萧绪桓自然知晓她担心遇见谁,早就想好了对策。
崔茵不好再三推辞,怕引他生疑,只好答应下来。
半晌,旁边的人似乎还盯着自己,崔茵抬眸,弯了弯眼睫,“萧郎君,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作者有话说:
反正作者有话说:想看你俩那个那个(账号异常)
第35章
她静静回望向萧绪桓; 只见他眼神微滞,旋即摇了摇头; “没有了。”
书房再次陷入了静谧; 两人皆无话,直到临近亥时,窗外几声轻啼; 是春夜里最常见的杜鹃鸟。
崔茵收拾好书案,将书卷放回原处,敛裙起身。
萧绪桓半颗心都记挂在她身上; 自然看见了她的动作。还好; 纵使今夜无话,至少东西还留在这里,她还会来的。
“萧郎君; 天色不早了,妾先回去了。”
“等等。”
崔茵不解地回眸。
萧绪桓起身; 随她一并走出门去; 夜色里杜鹃鸟被人声惊动,扑簌着翅膀飞入园深处。
“我送夫人回去。”
这座大司马府是先帝所赐,萧绪桓并不习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太静了,太空旷; 仆婢成群也无法充盈这种寂寥。正堂的院落华丽又气派; 他先前却舍弃了那里; 偶尔在建康小住,也会去后院湖边听竹堂。
他少时在齐家书塾中度过; 虽没有同那些高门士族子弟一样的风流做派; 但受诗书教化; 不至于被人称作什么鲁莽武将,所以崔茵住进来的时候,他便让出了听竹堂。
疏风青竹,烟缈湖光,她一定喜欢。
最近的一条从书房到听竹堂的路,是从蜿蜒的长廊一路走过去,再经过一处小花园,崔茵跟在他身侧,察觉到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连路线都悄悄绕远了些。
长廊下早早点上了烛灯,他却带她从园子里的小径走去。
幽静的春夜,散发着淡淡草木生长的清香,只有头顶的一轮月色照见脚下的卵石小径。
崔茵轻轻在心里笑了一笑,有些人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平静呢。她先前主动的次数已经不少了,哪能一再不矜持,故而今晚晾一晾他。
效果达成,崔茵总得给他一个台阶,不然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独处机会。
“萧郎君,”她停下脚步,有些焦急地叫住萧绪桓,“妾的手钏不见了,好像是方才掉在了路上。”
她抬起一只皓腕,上面果然空空荡荡的,萧绪桓记得,她在书房写字时,支肘抬笔时,宽松柔软的衣袖滑落至臂弯,一截凝脂玉臂之上,带着一只银手钏。
夜色朦胧,点点月光挥洒在她的玉容上,眼神焦急。
他颔首,“夫人在此处等候,萧某去找找。”
说着看见不远处是假山峦石的背面,有块还算平整的石头,牵着她走过去,对她笑了笑,“夫人坐在这里等。”
崔茵略坐着等了一会儿,便看见方才的路口,那个高大身影疾步走了回来。她微微有些诧异,这么快便找到了?她明明随手扔在了草丛里,按理说这样的夜色里,应当要找好久……
一层薄薄的云翳散去,月色皎洁,萧绪桓在她身前站定,崔茵抬眸,被他的身影完全笼罩,不知为何,心跳漏跳了半拍。
看不清他的目光,只有种熟悉的压迫感。
崔茵下意识攥紧了披帛,“找到了吗?”
身前的人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牵起她的那只手,手腕被冰了一下,崔茵慌忙回过神来,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看向手腕。
是她故意丢掉的那只银手钏。
她抿唇笑笑,“多谢萧郎君。”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萧绪桓按住了肩膀。
“不急,还有一物,替夫人戴上。”
他依旧托着那截皓腕,柔若无骨,肤如凝脂,几个月前从山崖跌落时的伤疤已经好全了,只不过在手腕上,留下了浅浅一点疤痕,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是在握住她手腕时才发现的。
那样娇柔的肌肤上,豆粒大小的一处疤痕,触碰时截然不同。
萧绪桓知道崔茵姿容绝色,虽从不仗着容貌傲慢,却也是爱美的,美人如玉,瑕不掩瑜。
崔茵睁大了眼睛,见他手里还有细细长长的一株兰草,开着米粒大小的兰花,有些笨拙的系在她手腕上。
那朵兰花,恰巧遮住了手腕上留下疤痕。他垂首,修长的手指慢慢调整好花叶,生怕将它扯断。
认真又虔诚。
崔茵思绪翻腾,忍不住想起一些旧事来。
她嫁与李承璟的那三年,收到过无数件金银珠宝,李承璟每次回豫章,都会送给她一件礼物。与其说是取悦他,倒不如说是取悦他自己。
他恋慕她的美貌,她温柔娇俏的性格,还有她的信赖和乖顺。
李承璟送她首饰,言外之意是叫她女为悦己者容,妆扮她,让她做只能由他欣赏的美人,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永远不过是他的私有物,附属品,她应当无条件顺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