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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仿佛巍峨的山脉,下一刻就要崩塌瓦解。
视线被遮挡,长睫轻刷着他的掌心,林落烟的感官顿时全部移到了别的地方。
大脑本就像有烟花和云雾,混沌、绚烂又空白,意识飘忽不定。听到他这句话,她舔舔唇,吞咽一下:“我有点想看。”
想看他失控的样子。
他一直以来都太情绪稳定,失控这个词,出现在他身上,的确难得。
季淮颂无奈低笑,吻落下:“乖,听话,这种时候别招惹。”
本就是初次,他担心她受伤,或者不舒服。轻缓、温柔、细腻,带着无法忽略的克制。她不知道他失控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但这番耳鬓厮磨的温情同样让她头皮发麻。
甚至,让她心动。
拿开他的手,视线扫过他的脸,在这一刻,林落烟突然什么也不想管了。不想管林氏的麻烦,不想管这段关系可能的走向,不想管因为他而产生的动容,也不在乎他有没有真心。
不想瞻前顾后。
就沦陷在每一寸贴合的肌肤纹理,和交缠的呼吸里。
于是她变得更加大胆。
季淮颂闷哼一声,拎着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扯开,低哑的声音无奈又难忍:“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乖。”
林落烟捧着他的脸,吻他的唇,笑道:“你不是知道吗?我从来都不乖。”
“嘶。”季淮颂倏然皱眉,抬眼看她。小狐狸眼底的狡黠暴露了她的故意,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却盛着坏心思。
他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尾骨之下,“别咬。”
楼下人声鼎沸,窗外弦乐高挂。
橘色灯光映在瞳孔里。
季淮颂凝眸看着她。
赴水求欢,溺亡也无所谓。
…
酸痛的感觉渗入骨头,林落烟觉得自己浑身要散架了,比八百米还要让她疲惫的事情出现了。脸侧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缓慢平复着呼吸,瓷白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泛红。
季淮颂沉眸,心弦猛颤。
半晌,才伸手,俯身将她抱起来。
林落烟很累,闭眼靠在他肩上。他试水温的时候,垂眼看着她的侧脸,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好乖。
这副窝在他怀里的样子。
是她最松弛、最没有防备的模样。
林落烟并不困,只是有点累。
被抱着从浴室出来,她的意识差不多回笼。
乖乖坐在床边,她看着季淮颂拿了吹风机,在手心里试了试热风的温度,然后慢条斯理地给她吹头发。
手指穿插在她的发间,发丝牵扯着头皮,伴随着热风的酥酥麻麻,不断蔓延,直直奔向她的心底。
她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有点复杂,又找不到任何理清这股复杂的源头。
虽然是你情我愿的事,但他竟然在这种事的时候,还有服务意识。
想让她有好的体验,让她舒服的服务意识。
视线落在他没有扣好扣子的衣领,那条项链若隐若现。
林落烟看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刚刚是戴着这条项链跟她做的。
难怪她中途觉得左边锁骨那儿有点被硌到了。
原本就有点复杂的心情,突然变得更加复杂了。
弦月和交错的行星轨迹。
这条项链……是她设计的啊。
平缓地眨了眨眼睛,她仰头,看着季淮颂。
察觉到她的视线,季淮颂停手,关掉吹风机。
“怎么了?”他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头,“烫到了?”
林落烟摇头:“吹干了吗?”
“还差点儿。”
“哦。”她应声,“那你继续。”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股温情怪怪的。
看似和谐,又好像很矛盾。
他们之间的磁场放在这样温情的环境下,怎么都让她觉得别扭。
可别扭之余,又让她被迫想了很多东西。
理性来说,她很难信任一个人,或者跟谁交心。尤其在她所处的这个圈子,不纯粹,很容易被背刺。她以前最怕有关她的真实故事被她掏心窝子倾诉出去之后,成为别人刺向她的利刃,后来是觉得真不真实不重要了,反正有人给她编故事,各种各样的版本。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无关痛痒的那些部分,她也就无所谓了。
但……
“季淮颂。”
风声停下的刹那,林落烟恰巧开口。
季淮颂收好吹风机,应了一声。
“跟你说个秘密吧。”林落烟伸手,拨弄了一下他胸口的项链,“你戴的这个项链,是我设计的。我十六岁的时候设计的。”
季淮颂沉声:“我知道。”
林落烟平静地看着他,好像对于他知道这件事,也不太意外或者震惊。他要是想知道这些,其实很容易不是吗?
包括她在林家的事,他要真有那个耐心,从她父母刚结婚的时间轴查下来,也不是完全无法得知她的故事。只不过,那些只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与她作为第一人称的感知毫无关系。
可他没有。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
那些在屈炀口中听到的关于她的事,也不是他带有任何目的的打听,他一直都在听她说,也在等她开口。
不用迁就他,也不要她妥协,凭她心意,愿意说再说。
“我妈买下了你的原稿。”季淮颂说,“Greta。”
林落烟微顿。
设计展的原稿被买走的事,她前段时间被代理人告知了,只不过对方没有透露姓名。
竟然是他的妈妈买走的吗?
“我小姨……”
她敛眸措辞一番,“我母亲在我不到两岁的时候去世,外公忙于林氏的海外工作,我被寄养在小姨家。我十五岁的时候,外公给了我一个盒子,说里面装了一颗粉钻,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当时小姨在场,转头就把我的盒子抢走了,我没有机会打开盒子,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不是只有一颗粉钻。”
省掉了某些部分,她的声音平稳,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外公给我的任何东西,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更何况他说是母亲留给我的。但我总觉得,里面不只有粉钻。我无所谓珠宝的价格,我想知道里面装的东西,对我而言的价值到底是多少。”
“我对我的母亲没什么印象,老宅的照片也早就被收了起来,但我想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翻过一些旧闻,她年轻的时候看起来很温柔,是和我完全相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至于我名义上的父亲。”林落烟并不太想提起这个人,“一个倒插门、玩pua、抛妻弃子、跑路到国外销声匿迹、攀高枝的凤凰男而已。”
静静听她讲这些,季淮颂盯着她的目光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的内心很平静,激不起任何波澜,仿佛这些事都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因为不想太走心,所以她平铺直叙,没什么情绪,但抬眼撞上季淮颂的视线,她心口一颤。
墨色眸子里温柔又深情。
他好像在心疼她。
默然却深沉,像春末夏初的和煦晚风。
她突然有些看不懂,也不敢去深究。
之前说怕爱上他是开玩笑,但她现在,是真的怕爱上他。
他这样显山不露水的人,难以捉摸,触不到真心。
每次凝视他的眼睛时,她总有几分遏制不住的心动,和一些无法探究的烦闷。起初只是烦闷,现在却多了几分难受。
龙卷风的风眼最安全,不代表她能走进去。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妄想走进去。
因为害怕,害怕任何往前一步的试探,都会让她彻底沦陷。
没有被坚定不移的选择过,也没有被踏实的爱过。
她没有办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
接下来好几天,林落烟都会在大脑走神的片刻,反复跳出那个晚上最后那一幕。
季淮颂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拥入怀中。宽大的手掌反复有很有效的镇定效果,在他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中,安稳着她的内心。
他不该是这样的。
她也不该。
把兴致和利益放在台面上,彼此心知肚明各取所需的关系里,忽而被温情渗入,显得不合时宜。
可是好奇怪。
原本以为得到了至少会消磨一些喜欢和兴趣,没想到适得其反。
季淮颂这个人,得不到会更加爱,得到了反而也更加爱。
得不到时,他身上那股未知的欲感和满溢的张力很吸引人,抓不住,所以吊人胃口。得到之后,又会被他偶尔透出来的像暖风一样的温和包裹。
他好像会爱很多人,又好像不会爱上任何人。
“水要漫出来了。”
齐霏伸手按了下饮水机的按钮。
林落烟恍然回神,看了眼晃晃荡荡已然接近杯口的水位线。
图书馆三楼阅览室这边很静,被独立出来的饮水区偶尔有人进出。
齐霏喝着水,往旁边一靠:“你不对劲啊,怎么跟被夺舍了一样,这么心不在焉。”
她在研讨室和辩论队的小孩儿开会,出来接水撞见了饮水区里的林落烟,刚走过来就发现她杯子里的水都快漫出来了。
想起这几天传遍庆岭圈子的事,齐霏说:“你小姨被查不是好事吗?怎么这个状态。”
林落烟倒掉杯子里一半凉水,又重新接了点热水,试了试水温,这才开口:“不是因为这个。”
齐霏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指腹在水杯摩挲稍许,林落烟垂眼:“因为一件想要及时止损,但又下不了决心的事。”
她的确想及时止损,也的确下不了决心。
任何一种情绪消亡之前,做出相反的决定,对情绪主体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和季淮颂有关?”齐霏猜测一番,愕然,“你要和他分手?”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当下有什么事能让林落烟这个状态。
林落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齐霏不解:“为什么啊?玩腻了?”
这兴趣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了吧,也不知道前两天腻腻歪歪的人是谁。
深吸一口气,长叹出来,林落烟蹙眉:“苏浅这次跳预言家吧,还真让她给说中了,我把自己玩儿进去了。”
齐霏这下理解了。
难怪是要及时止损,损失的点在于,在这段全凭心情一时兴起的关系里,林落烟动心了。
她沉吟几秒,缓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玩进去的人,不止你一个。”
“你说季淮颂?”
林落烟哂笑一声,“他看起来像是会收心为谁停留的人?”
齐霏不置可否,只是嘀咕一句:“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可你走心了。
“……”
林落烟哑然,这是事实,她没话说。
喝了两口水,她扣上杯盖,“我等会儿回宿舍就把《氓》熟读十遍。”
齐霏:“啊?”
林落烟转身往外走,慢慢悠悠:“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
齐霏看着她的背影,拧眉。
她有时候是不是过于理性了? 收心了没
第37章 临别一语
不过林落烟向来不是一个故步自封或者自我囚禁钻牛角尖的人; 她转头就被设计大赛复赛的事儿冲散了乱七八糟的思绪。
上学上得像个陀螺一样,哪有时间东想西想。
她还要比赛,还要拿奖呢。
“我好不容易被我爹放出来了; 就想投入你的怀抱。怎么这么不巧; 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浅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林落烟坐在芦海市靠海的露天音乐餐吧,叼着饮料吸管吹晚风。
一整天的比赛结束,她就跑来打卡这家餐厅。
“后天啊。”
她话音刚落; 瞄到手机上端弹出一条微信消息通知; 拿起手机点开。
【季淮颂:我后天去机场接你】
心口蓦地咯噔一下; 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 林落烟吓得秒回。
【林落烟:不要】
【季淮颂:嗯?】
林落烟一边捧着手机敲字; 一边对耳机那端的苏浅说:“宝贝,你后天有时间来机场接我吗?”
苏浅:“我可太有了; 我现在就是个社会幽灵。”
末了; 她疑惑; “季淮颂没空接你吗?”
专注地找着借口,拿苏浅当挡箭牌; 给季淮颂回消息,林落烟囫囵应了一声。
苏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是,向砚南跟我说,他最近好像还挺忙的。一下课都逮不到人; 大G的车屁股都快被他开得冒烟了。”
林落烟下意识问了句:“他很忙吗?”
倏地; 对面沉默了。
好半天; 苏浅才迟疑地开口:“这话你问我……不合适吧?”
季淮颂不是你男朋友吗你问我?
“哦; 我这几天不是比赛嘛,有点忙; 没怎么和他联系。”
倒也没有瞎扯,她这几天除了学习,还有比赛要忙,和季淮颂仿佛形成了什么无形之中的默契。他们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