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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等得太久……真的; 快要撑不下去了。”
“求求你; 醒过来好不好?”
“阿偿,今天我爹……被他们带走了。他又做错了什么?不过饿急了,想吃口饭而已。自从你倒下,家里的娘和弟妹,几乎每天都在饿着肚子……如果我爹再有什么闪失,我真没法想象以后的日子,再该怎么走下去……”
最后一道木门的缝隙,在风声哗然之中愈渐接近于闭合。而黎海霜本身苍白枯瘦的身影,就站定在长廊拐角一处,目光幽冷,直视康问一双惊惶失措的眼睛,倏而张开口型,一字不差地道:
“璧。”
“御。”
“……府。”
话音刚落,康问只觉从头到脚被双无形的巨手彻底缠住,与此同时,身后猝然传来一阵异常陌生,仿佛是枯木碎裂般的脚步声响——
喀哒、喀哒。
喀哒、喀哒。
谢恒颜惊愕抬眼,几乎就在那串声音发出来的一瞬之间,猛地拽住康问的衣角,大声喝道:“走!”
随后不管不顾,蒙头闯进隔壁一间半开的房间。康问后知后觉,只看谢恒颜背靠木门将它死命抵住,不由得闷声发问:“怎、怎么?”
谢恒颜回头反问:“你真是成道逢的徒弟?”
康问恼道:“我怎么不是他徒弟了?”
谢恒颜:“外面那什么声音,你认不出来?”
康问一头雾水:“什么声音?我没听见。”
“算了,对牛弹琴。”
谢恒颜一捋脑壳,回转过身,好巧不巧,恰又是撞上屋内那扇泛黄碍眼的屏风——他心头一跳,顿时有些头疼难忍地道:“怎上哪儿都离不开这破屏风了?后面还能有鬼不成?”
康问却道:“我看,她就是存心和人过不去!什么狗屁屏风?直接拆了便是!”
“喂,你……你等等!”
话没说完,康问那双管不住的贱手,已经毫不犹豫往前探了出去。
谢恒颜有时候是真的觉得,这人脑子铁定被驴踢过——但光这么觉得,并没有任何实际用途。康问那厮一心心切想做的事情,压根就没人能够拦住。
片晌只听稀里哗啦一声脆响,两人同时自屏风前方,投来胆怯又带有几分奇异的目光。
但见彼此双方相隔不过数尺之遥的地方,是张干净整洁的木床,外加一层半指宽的粗糙厚褥。厚褥之下,即是显而易见一道凸起的人形,却无端遮盖得密不透风,连最基本的耳目口鼻都没能露/出一样。
康问自袖中掏出一张符纸,对准床铺方向,刻意提高声音喊道:“黎姑娘,这被褥底下埋着个人,就是你家丈夫封偿没错吧?”
谢恒颜问:“你想干嘛?”
“咱们好生打个商量——收起你那些膈应人的伎俩,老老实实随我回璧御府认罪。也许我师父看在邻里之间的面子上,不会对你家人下太重的手。”康问冷下声音,字字清晰地道,“但你若定要在此纠缠不休的话,你黎家上下十几个人头,管它是人是妖是鬼神,放到来枫镇上,多半都是乱棍打死的下场!”
谢恒颜忍不住道:“你这样恐吓人家,有得用吗?”
“总比不说要强!一群没出过山的小喽啰,还能把我怎么样?”康问继续喊道,“黎姑娘,你丈夫还在床上瘫着呢,劝你赶紧收手,不然我可就……”
“——你大可,试一试看。”
恰在此时,耳畔猝然传来一道浑厚震耳的男声。
谢恒颜和康问霎时转身,但见那木床边缘严密遮盖的被褥应声落地,其间一道黝黑壮硕的男子身影自床头勉力坐起,同时周身关节扭曲变形,接连发出一串类似于朽木不堪折断的异响。
——便与方才走廊中的脚步之声如出一辙!
直到这时,他们才彻底无误地看清,在那屏风无限遮掩的另一头角落,究竟躺着一个如何怎样的人物。
那是……黎海霜心心念念的丈夫封偿。
失去泛黄屏风的刻意遮掩,沉厚被褥的庇护包裹——彻底显露在人眼前的,仅是一具溃烂枯朽,头脚皆已蔓上青褐斑纹的男子腐尸。
人已经死了。四肢僵硬,面目皲裂,甚至隐有蠕动的白虫,自身体各处细孔当中爬进爬出。
但自谢恒颜这一独特角度看来,他分明还活着。
因为当封偿翻身自床头坐起的那一瞬间,谢恒颜几乎能异常清晰明了地瞥见,男尸漆黑下陷的眼眶底部,正泛起两束狰狞可怖的红光。
他麻木而机械地重复道:“你来,试一试。”
康问当即骇得心如擂鼓,面色发青:“我……”
话没说完,已被谢恒颜倏而伸来的手掌用力盖住。
他的掌心细腻冰凉,即便在这热流升腾的绵长夏夜,亦带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
康问微侧过头,谢恒颜只僵声道:“康问,你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
——话。
最后一个字,尚没能来得及落下尾音。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地面震颤,房梁塌陷,整间旧屋蓦地发出摇摇欲坠的警示之声。
那方才还躺在床面动弹不得的腐尸封偿,此刻手脚错位,关节扭曲,几乎是以一种无法逆转的诡异姿势站直腰身,缓慢向屋中面面相觑的二人挪开了脚步。
“这他妈,到底是……”
康问目眦尽裂,同时伴随一声惊恐到极致的惨嚎:“什么东西啊!”
喀哒、喀哒。
喀哒、喀哒。
——愈渐朝前逼近。
实际对于自小受尽印斟与成道逢保护的康问而言,眼前的东西,他知道是妖,但他无法区分对方归于一个怎样的种类,甚至不知该如何才能正确地加以防范。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紧拽手中稀稀拉拉数张符纸,一股脑地投掷出去,纷纷拍向封偿不断放大推近的正脸。
“僵尸?厉鬼?还是……山猫化人?”
康问颤声喝道:“总该不能……是只狗熊精吧?”
然而符纸抛掷出去,打在封偿腐烂瘦削的脸上,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无关痛痒。
头一次,在面对未知情况的异类妖物跟前,康问彻底软了脚跟,几乎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绝望。
这时谢恒颜才在他身边,缓缓开口说道:
“是傀儡。”
康问瞳孔骤然一缩:“什么……什么是傀儡?”
“……看来你师父,像是瞒了不少东西。”
谢恒颜不动声色地卷起袖管,跨步上前,面向封偿持续走近的方位,嘲讽说道:“他难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心爱的小徒弟,会不慎栽在这种地方?”
康问头皮发麻,瞬时开口吼道:“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紧接着,根本不等他将剩下的问题一次问完,谢恒颜手里紧紧攥握的拳头,已经是径自朝前,迎面劈上了封偿五官扭曲的侧脸——
这一击用足了十分的蛮力,随后伴随一阵枯木撕裂的尖锐声响,谢恒颜那本该弱不禁风的细瘦胳膊,像是刀剑决然出鞘一般,直截了当穿透了封偿迟缓笨重的头颅。
——这是一只反应相当慢怠的弱势傀儡。
尚且未知他在什么部位受到了损毁。也许是业生印,也许是更严重的内伤……但光从身体外部来看,皮肤溃烂青紫,耳目口鼻间已爬满令人作呕的无数条驱虫。
基本可以判断,这只傀儡除去外貌可怖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除非……
谢恒颜不管不顾,回头对身后瞠目结舌的康问大声喝道:“愣着做啥?快拿符纸戳他脑门儿啊!”
康问愣在原地怔了小半片刻,方手忙脚乱,掏出袖中皱巴巴的半沓符纸,一张一张往封偿头顶上贴。
——除非,在这座诡谲异常的黎家大院之内,不止藏有这一只傀儡。
谢恒颜微偏过头,听得“吱呀”一声细微入耳的低响,原本紧密闭合的房门,徒然在背后大开一道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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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记更新,大家周末快乐,师兄马上出来救场啦~
多嘴一句,成道逢和傀儡之间渊源很深,前文一直在埋伏笔,不方便剧透,所以他在这件事情上,对康问印斟都有一定的隐瞒!
毕竟老年人嘛,谁没有一点故事和过往呢?
成道逢的过去背景很复杂,以后会慢慢揭开,大家只要记住,他和傀儡不共戴天就行了~
第40章 师兄救场!
那时康问还在谢恒颜旁边说:“小倌,你……厉害; 我敬你是条汉子。”
后一刻; 房间的木门直接朝内敞开,随后放眼能够望见的地方; 即是黎家杂草丛生的庭院与长廊。
而在那里一高一矮; 一男一女,并肩伫立着两道枯瘦纤长的人影。
男人一身大红喜服; 面色苍白,五官僵冷; 唯独一双眼睛尤为狰狞; 似隐约泛着微许赤色的光芒。然最数清晰可见的,却是在他头皮往下更深一处; 一道显然具有象征意义的业生印。
女人自然不必多说; 正是方才在长廊拐角处不露声色的黎海霜。
可她仍旧穿着那身素白如纸的陈旧外袍,神色清冷,仿若不甚在意地对他二人道:“你们找错人了。阿偿他……一直都在我这里。”
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康问甚至未能做出任何反应; 身后那具爬满蛆虫的傀儡却已陡然暴涨; 几乎是毫无征兆地朝外四散炸开——霎时之间,原本大批封印在他头顶的符纸如雪一般撕碎飘落; 洋洋洒洒铺得遍地数层刺目的白。
而康问本人更是不受控制; 连头带脚一并朝外翻滚出去; 待回神时; 已然狠狠撞上黎家后院临近坍塌的围墙; 堪堪发出一道骨骼断裂的巨响!
谢恒颜慌忙追赶上前,一把将康问颤抖不断的胳膊攥紧扶稳:“康问,康问!你没事吧?还好吗?”
“怎么可能……没事?”康问咬牙惨呼道,“我的腰……嗷,要摔断了!”
谢恒颜只道:“快起来,起来!你符纸呢,贴他啊!”
康问痛得浑身发抖:“刚刚都用完了,还哪儿来的符纸!”
“没用的,寻常术法,能对阿偿造成什么损失?”
黎海霜领着她的傀儡丈夫,一白一红两道身影,正是朝前不断逼近:“区区璧御府的无能走狗,妄图制霸整片山林不成?”
“阿偿,还剩最后两个活人……吃下他们,你就彻底自由了。”声线无端一软,黎海霜温柔偏头,耐心与身边那人轻道,“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也就都自由了……”
那一瞬间,康问只觉脑子“嗡”的一声,胡乱开始作响——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傀儡是什么?它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印象中的拂则山至来枫镇一带,始终都是由璧御府只手遮天的安逸之地。更重要的是,自打印斟与康问有意识以来,成道逢从未与他们提起与傀儡相关的任何实情……
是压根对此一无所知?还是真如谢恒颜所言,成道逢本是存心隐瞒?
平日应对普通低等的鬼灵精怪,尚可动用符纸来解。
而眼前凶利至极,偏又对符纸术法毫无感应的“傀儡”一物,他不曾了解,更不知应当如何前去防范抵御。
康问满心满脑的疑问,此刻只化为一个惊恐至极,同时又莫名荒诞的想法,那就是——
他要死了。
话落之时,那红衣傀儡适才本性毕露,獠牙大张,倏而朝着康问倒地的方向猛扑而来!
双方之间,咫尺相近的距离,甚至再将下颌扬起一些,能清晰看见傀儡周身一串接连一串,堪称扭曲变形的粗糙木纹……以及面部中央不断凹陷,刻意放大的狰狞瞳孔。
是鲜血流淌般的刺目猩红。
如果曾经留有的印象没有出现偏差的话,当日他在烈火燃烧的空盏楼中,也曾有见过体态特征与此妖物略有相似的怪人。
只是那时的柳周儿皮囊尽毁,仅剩下半截旧木枯朽的残破身躯,根本无法详细进行辨认。
“——阿偿,吃光他们!把他们全部吃抹干净,不要留下尸体!”
“不必手下留情……”
恰在此刻,黎海霜再次出声提醒道:“杀害阿爹的凶手,就是这群成家养来的野狗!”
——来不及了。
康问紧咬下唇,甚至没有胆量抬头与傀儡相互对视。眼下他多么希望能与师兄印斟一样,拥有一把能够反手抵抗的顽强石剑,否则在此番不可避免的情形之下,他不光必死无疑,还要和旁边某个好吃懒做的跟屁虫小倌死在一块。
他不想死,更不想跟一个娘里娘气的青楼小倌……等等,那臭小倌人呢?
康问再抬头时,支撑肩臂的那股外力已经彻底消失了。转而出现在眼前的,是谢恒颜一双瘦削但额外有力的胳膊。
那人仅凭借一只半大不小的手掌,单单盖上了傀儡封偿那张将欲出声咆哮的幽深巨口,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