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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国民政府不是才刚刚撤到武汉去,说唐生智要坚守南京三个月吗?”
“唉!就是!什么三个月?半个月不到!”孙震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
“这个消息要不要往下传达啊?”王铭章问。
“这么天大的事,能不让大家晓得吗,你传达下去吧。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少影响军心。唉!”孙震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是!唉!”王铭章一边叹气,一边往对面的全国地图走去。
“师座,开饭了。”李绍坤送饭进来。
“嗯,先放桌上吧。你去请赵参谋长吃过饭马上过来。”
没过多久,赵渭宾就赶过来了。赵渭宾见桌上的饭菜还没动,问道:“怎么啦?连饭都顾不上吃,在忙啥呀?”
“唉!出大事了!情况比你前几天预计的更糟糕!刚才孙副总司令来电话,南京沦陷了!日军大屠城,军民死亡非常悲惨,包括不少23集团军的官兵。”
“啊!”赵渭宾也大吃一惊,“不是说要坚守三个月吗?”
“是啊。这才几天,转眼首都就没啦!军民都成了鱼肉!”王铭章伤心地说。
“虽然早已晓得迟早要沦陷,却料不到竟然这么快。唉!这仗打得!”赵渭宾连声叹气。
“老赵,我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死了亲人一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王铭章哽咽着说。
“我心里也很难过。南京始终是首都啊!我家铁松考上了南京航空学院,刚去学校报道,南京就没了,学校就开始流亡!真无法想象他心里是什么滋味。”赵渭宾长叹一声。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王铭章才接着问:“你来看看日军下一步会怎么走法?南京方面又如何应付啊?”
“好,我先看看地图,你快吃饭吧。”
赵渭宾迅速浏览了一下地图,用指示竿在南京、太原、京津点了几下。王铭章一口气把饭菜刨了一小半,就再也不想吃了,放下饭碗说道:
“象贤,现在日军有几种出击路线。一是从太原南下,进攻郑州,与南京方面合围武汉;一是从京津,沿着京浦铁路南下,攻取徐州,再沿陇海线南下,与南京方向合围武汉;还有一种就是太原、京津、南京三路同时合围。你看哪一种可能性最大?”
“嗯。三路同时出击的可能性不大,估计日军没有那么大的兵力,最多只能是两路助攻,一路主攻。如果主力部队从太原南下,必须突破我国军队的沿途夹击,才能打过黄河。日军在太原和娘子关战役中伤亡很大,跟着又在淞沪和南京激战,一直没来得及休整,现在我方在这一带集结的兵力很多,正面有中央军,长治一带还有程潜指挥的第二战区重兵,侧背有我们和更多的部队。日寇若想直接从太原南下强渡黄河,必须从国内和南方抽调部队,并且代价很难承受。我估计,最大的可能还是华北日军与南方日军配合,南北夹击,贯通津浦线,夺取徐州。”
“嗯,有道理!”
“日军下一步的战略方向,只要看南京方面的日军下一步往哪个方向出击,就晓得了。这几天就能见分晓。”赵渭宾接着说。
“嗯,我们以后多注意一下日军动向。”王铭章表示赞同。
“日军如果从华北南下,首当其冲的是韩复榘的山东军。如果他们也像阎锡山的晋军,就麻烦了。”赵渭宾接着说。
“韩复榘以前是冯玉祥的属下,我们打过交道。他们现在有三万人马,装备比我们好。但愿韩复榘现在打仗比以前强得多了。”王铭章说。
“听说他是你的手下败将?”赵渭宾难得一笑道。
“呵呵。”王铭章笑道,“那是在内战的时候,我和孙副司令在马腿津战斗中用伏击战击沉了他们的船,他们北方人是旱鸭子,不会游泳,全都成为我们的俘虏。后来刘湘总司令看在冯玉祥的面子上把他们全部释放了。但愿他现在大有长进,不然就麻烦大了。”
“三万地方军,不论如何也挡不住华北方面的日军主力部队。眼下,韩复榘千万不能消极,南京政府,不,最高统帅部还必须尽快增援。”赵渭宾说。
“嗯!我们得抢在山东军败退之前赶过去,免得又像在娘子关那样一上去就遇到兵败如山倒的狼狈情形。”
“就是!”赵渭宾表示赞同。
王铭章接着问:“南京沦陷的事,孙军长说要传达下去,但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影响军心。你看怎么向下面传达为好啊?”
“这个……”赵渭宾稍微想了想说,“我觉得还是强调朱总司令讲的持久战思想,动员官兵们化悲痛为力量,同仇敌忾,尽快奔赴山东前线保家卫国,你看怎么样啊。”
“好!不管敌人从哪个方向进攻,我们都要激励斗志。”
南京失守和日军屠城的消息传达后,全师官兵和县城官民都很悲伤,收复平遥以来的日趋黯淡的喜庆气愤,刚被即将转进山东前线的消息重新振奋起来,这一下子又完全凝结了,转眼荡然无存,整个县城被悲伤所笼罩。在化悲痛为力量的宣传引导下,军民发出誓死不当亡国奴的壮烈呼声,奔赴山东前线杀敌救亡的心情更加急切了。
第15章 潼关祭旗
1937年12月,王铭章率122师再度抵达风陵渡,黄河边父老乡亲潼关祭旗。
王铭章所部122师两个团的官兵分两批挤上了开往风陵渡的军列。一路上,火车比两个月前来的时候开得更快一些,这主要是由于从风陵渡去太原方向的车停开后,车次减少了一大半,但将士们都嫌火车太慢。
第二天,122师又返回风陵渡。
“也不晓得上次碰到的老船工江大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下了火车后在快要到渡口的时候,赵渭宾对王铭章说。
“他们在后方,应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惜,我们的兄弟少了一半。唉!”王铭章答道。
“是啊,包括王建堂。幸亏你让鲁江平保存下来他那面旗子。”赵渭宾惋惜地说。
突然,队伍的前头出现异常。两人抬眼望去,原来是江大爷带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村姑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向部队打听和寻找什么,士兵正在往他们这边指。
“江大爷多半是在找我们和王建堂。唉!”赵渭宾对王铭章说。
“多半是。”王铭章说,两人赶快迎上去。
“江大爷,您在找我们吗?”快要走近的时候,赵渭宾喊道。
“赵将军、王将军,可盼到你们啦!老夫给你们磕头!”江大爷在村姑搀扶下快步走过来,还有三四步远就要往地上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老人家,您这不是要我们折寿吗?”王铭章赶紧跳下马,警卫副官李绍坤赶紧跨步上前搀住老人家。
“王将军,我错怪川军啦,我向您赔罪。您可要替我们家柱子报仇啊!”江大爷声音嘶哑地说。
“老人家,您有话慢慢说、慢慢说!柱子怎么啦?”王铭章赶紧扶上去。
“柱子死啦!被鬼子的飞机炸死啦!”江大爷哭着说。[ ·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就在上个月鬼子进攻太原的那几天,鬼子派了好多飞机来轰炸风陵渡的船,顺子他爹当时在河里撑船,船被炸沉了,尸体都没捞到,停在渡口边的船也被差不多全都被炸沉了。当时俺爸在潼关家里休息,幸免于难。”那个村姑哭泣道。
“王将军,你们可要叫兄弟们多杀鬼子,替我们家柱子报仇啊!”江大爷听到伤心事,哭得更厉害了。
“老人家,莫哭,莫哭,我们也被鬼子打死、打伤了不少弟兄,我们这就要上山东前线去找鬼子报仇。”王铭章安慰道。
“上周,我错怪你们了,很对不起啊!”江大爷呜咽着说。
“上周?上周我们还在平遥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渭宾问先前答话的那个村姑。
村姑解释说:“是这样的:前几天,俺爸刚听说川军从山西又回来了,以为是怕死,要逃回四川去,就拒绝撑船,还骂了官兵。后来知道是误会了,爸非要给姚团长磕头,并且自从柱子死后第一次上渡船亲自把舵送部队过河呢。”
“原来是怎样!江大爷,这点误会没什么!我们还应该反过来感谢您又来帮我们撑船呢!”王铭章安慰说。
“那个带‘死字旗’的后生呢?怎么没见到他啊?”江大爷问。
“王建堂?他牺牲了,在和鬼子交战的时候不幸中弹,和鬼子同归于尽。”王铭章低沉地说。
“啊?他也死啦?老天啦,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好人要遭殃呢?”老人家呜咽着说,老泪纵横。
“老人家,王建堂一路上很想念你们,经常提到您和柱子。”赵渭宾安慰说。
“我跟柱子也经常讲到他,逢人就说那面旗子。今天我还对俺儿媳妇和孙子唠叨,要让他们长长眼,见识一下那面旗子呢。这么好一个后生,怎么转眼也死了呢?嗯?”老人继续哭涕。
“老人家,莫伤心啦,提到这些牺牲了的弟兄们,我们大家都很难受。”赵渭宾忍住眼泪劝说到。
“少坤,你快到后面去叫鲁江平过来,叫他把王建堂那面旗子送过来。”李绍坤注意到王铭章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已经湿润。
远远看见鲁江平拿着用装大刀的布袋装着的布旗跑过来,江大爷就像看见了王建堂和他的儿子。他大喊一声:“后生!柱子!”便昏了过去。
王铭章赶紧让军医过来抢救。军医赶紧掐人中,江大爷随即苏醒过来,他示意那个口齿伶俐的儿媳妇贴近说话。大家都靠近去听,只听江大爷说:“借旗子……”
后面几个字声音很模糊,王铭章和赵渭宾都没听清楚。只见那村姑转身跪下来求王铭章借用一下鲁江平刚交到他手上那面旗子。
“做什么用啊?这可是我们战士的珍贵遗物哟,也是我们大家非常珍惜的财富。”王铭章认真地说。
“俺爹爹要祭这面旗子,只是借用一下,保证不会弄坏。”村姑说。
“祭旗?就是贡起来磕头?”赵渭宾问。
“嗯!”
“原来是这样,好,你拿好。”王铭章把整个布袋慎重地交给那村姑。
村姑接过后,转身捧送给江大爷,叫儿子和军医一起小心送父亲到码头去,自己随即向码头跑去。
当王铭章和江大爷一行抵达码头的时候,远远看见那里已经集中了不少渔船,一艘稍微大一点的新棚渡船停在一个最长的跳板的尽头,另外几个跳板的尽头也都停满了较大的渔船,还有几艘小一些的渔船停在河边的岸旁,另有好几艘船正在往这边靠。渡船显然是新做的,渔船想必都是最近专门从周围请过来送川军过河的。
那个村姑正在渡船前的岸边摆放桌子上的东西,桌上铺了张红布,桌子的后边立了根长竹竿。
“不是被鬼子轰炸过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船啊?”赵渭宾问正在身边的一个船夫。
“为了赶送川军过河打鬼子,江大爷召集我们把方圆三十里所有的渔船全都找过来了,还在赶做新船呢。”旁边一个小伙子回答说。
村姑见他们过来了,就走上前来告诉江大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江大爷连连说好,并让江顺扶他和王师长等一起到那张桌子旁的几根条凳上坐着。
听完江大爷简单说了祭旗办法后,王铭章见船上、船下的船夫都纷纷往这边围过来,就叫李绍坤调一个警卫排过来,按照江大爷所讲的情况围出一个会场。
坐了一会儿后,江大爷见人围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往桌前走。村姑正要跟上去搀扶,江大爷把她的手甩开了,不要扶。只是把布袋递给她,叫她好好把那面旗子请出来捧着。
“各位老兄弟,各位后生,你们知道,打我们家柱子被鬼子的飞机炸死之后,我就没再撑船了,直到前几天川军先头部队过河,我误会了,骂了他们,给他们撑船赔礼道歉。今天,我一大早听说两个月前我和柱子一起结交的王将军和赵将军他们也要来风陵渡,过河到潼关乘火车开赴徐州方向,便专门过河来等他们。上次和王将军他们相识的时候,还有一位小兄弟,就是我后来常常给你们讲的,他们家老爷子给他一面死字旗的那个兄弟。刚才,听两位将军讲,他也和我们家柱子一样,被日本鬼子打死了,是在与鬼子交战的时候和鬼子同归于尽的!”
江大爷擦了擦眼泪,用力吸了口气,接着说:“但是,他那面旗子,被长官带回了,当作最珍贵的遗物带回了。闺女,把旗帜请上来。”
村姑恭恭敬敬地把旗子捧过来,江大爷小心捧着,转过身来对船夫们说:
“我请大家来,是要当着大伙的面把这面旗子贡起来,行大礼,好好纪念这位好兄弟,祈愿这些为保卫我们大伙儿,为保卫我们中国,翻山越岭从四川到山西来献出性命的川军兄弟,他们的在天之灵,好好保佑王将军、赵将军和所有的川军官兵,到山东去好好打鬼子,多杀敌人,为我们家柱子和所有死去的中国人报仇雪恨!把小鬼子撵出中国!”
“好!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把小鬼子撵出中国!”
“我们也一起磕头!”
“对!都来磕!”
“好!我就先谢谢各位啦!”江大爷说完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