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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前传-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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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壮汉正在挺立逞威,凌波急驶之际,少年也正由侍童手中要过一枝铁萧,止了鼓乐,独自吹奏,音声甚是清妙,响动水云,好听已极。一曲未终,壮汉所乘木板相隔还有半箭多路,忽听风声呼呼,神鸦港左近陆地及孤山上面的乌鸦,千百为群,纷纷飞起,直似乌云翻滚,铺天映水而来。到了木排上空,一齐停住,密压压盖黑一大片,各把两翅缓缓招展,翔空不动。同时壮汉也已驶到,口中大喝:“排主人快出答话。”

沈琇见相隔渐远,观听不真,便令眇女将上次家中隔墙观战之法施为。眇女心虽不愿,不敢违逆,略一寻思,便自依了。经此一来,沈琇的船虽然走远,神鸦港一带形势观听逼真。只见壮汉连喝两声,少年连理也未理,只朝侍童说了句:“喂吧。”船上侍童共是五人,早各拾起一根小铁叉,将船头木盘中切好的猪羊肉条叉起,争先恐后向空中甩去。头排群鸦立即纷纷飞鸣,凌空接去,不论甩得多高多远,全被接住,无一下坠。那肉条约有寸许粗,五六寸长,每鸦只衔一条,便即飞走。未得到的,仍是凌空微翔,更不争先抢夺,也不乱飞,前列得肉飞走,次列方始跟进,面向少年,排成一片黑云。细看仿佛久经训练,行列井然。侍童动作也极矫健,晃眼乌鸦便去了一大半。壮汉想是看出少年气度高华,又作这等豪举,摸不清是什么来路。喝问未理,便即止住,似等肉散完后再说,也正看到有兴头上。徐婆、眇女却是旁观者清,见壮汉来路乃是顺流,少年木排稳停水上,前头激起来的水花高达二三尺,木板驶离木排还有丈许,忽似被什东西阻住,不能再进。壮汉只顾仰望群鸦攫肉,竟未在意。鸦群得肉以后,也未远走,就在空中爪喙齐施,翻飞撕吃。吃完便百十为群,各做一队,在木排左近湖面上回翔不已。一会,到场群鸦俱得肉而退,只剩两只身作纯碧的大鸦,在排前飞翔。壮汉方始想起此来使命。重又厉声喝问道:“谁是排主人,没长耳朵么?”

壮汉原是披麻教下门人,武功甚好,又会一点邪法。说时见排上主仆多人说笑自如,仍是不理,怒火上攻,往起一纵。本心少年必是富贵人家子弟,游湖行乐,不知江湖规矩,并非有意相犯。来时师长原命,问明对方如系事出不知,或是排上幺师,受了官家强迫,不令避让神路,略打招呼,也就拉倒。只因为素性凶野,又是粗心,连问数声不理,除这一僧一俗外,均是鲜衣俊童,看不出哪是排上水手,不由犯了平日凶横习性,自恃本领,意欲纵上排去,管他是谁,先用本门黑手打伤几个再说。谁知身已吃人定在板上,先不觉得,这一纵,竟似生了根一般,不曾纵起。反因用力太猛,如非武功还好,几乎将脚折断。同时瞥见对面排头浪花飞舞老高,排并无人驾驶,稳停波心,一动不动。自己所乘木板并未命停,怎也定住,先前只顾看鸦,竟未觉察,才知对方不是易与,又惊又怒。方想开口喝问来历,暗中行法抵御,并发动暗号通知自己人,赶紧应付时,忽见排上有一侍童,向少年躬身说道,“狗贼惹厌。”话未说完,少年秀眉微耸,冷笑道:“么么小丑,也值多说。鸦儿吃饱,须有个发付,就命双翠他们打发了吧。”幼童刚刚应诺,还未发话,当空两只初次见到的碧鸦,倏地一声怒鸣,那百十为群,四外环飞的鸦队,立时疾飞而至,齐朝壮汉当头压下。

也是群邪该走背运。妖巫往孤山订约归途,想起主持人许泰所约能手,有两个尚在途中,又闻幺十三娘等三妖妇的死讯,意欲谨慎从事。好在湖上船家均多得信,所择地点又是僻路,于是去来均未发令净湖。已将到达,忽见一船一排游行湖上。船隔较远,还不怎异样。排却正当去路右侧,相差只有二尺,再进一点,便即撞上。回顾船上人,又似贵家公子招僧游湖,不似有心作对,本想放过。到后同党商说,此举如不过问,大损威望。妖巫向化,乃粉郎君许泰师叔,也是披麻教中有数人物。便命乔装水手、准备斗法时埋伏作祟的徒党马二,前往相机行事,找个落场便罢。不料人未到达,鸦群已经飞集木排上空。当时虽见木排停水不动,觉出有异,却未看出别的异兆。对方豪情胜概,行迹不似江湖上人,适才不曾避让打招呼,好似事出无知,并非有意为难;那些乌鸦,多系当地鸦神庙原有鸦群,每日照例飞逐行舟求食,一般商旅常买食物抛空施舍,常有的事,无足为异。越认为对方志在游湖喂鸦取乐,学了一点寻常禁制之术,人前卖弄,无关紧要。偏巧许泰所约帮手恰在此时赶到,一个是许泰的师父、本门老前辈老排神麻衣长老罗亮,一个是黑煞教中有名人物鬼令牌神火萧原。知道萧原隐迹多年,久不出山,这次许泰约他,不过想凭乃师情面,略作万一之想。今早日限将近,所想望的能手一个未到。自己虽奉罗亮之命,期前代主全局,照着预计行事,往见敌人订约,因对方神态从容,声色不动,连日查探不出一点端倪,按照以往临场经验,这等形势,主持人明是劲敌,心中正在愁虑,不料萧原竞会亲身赶到。有此一人,多半可操胜算,何况还有罗亮和别的能手,心中一喜,问知人已来在水霸万和家中。遥望马二停在木排前面旁观,双方并无动作。不知马二粗心骄横,木板被人定住,不令挨近,并非自停。只当马二看出不是对头,欲等事完,再找过节。否则,就对方不发难,去人也该动手,怎会如此安详:马二又未行法报警。忙中有错,竟未仔细观察,立和同党赶往万家去讫。

这里马二见势不妙,未及施为,湖上万千乌鸦已风驰云集,飞扑而下。马二自恃邪法,哪知厉害。因见来势疾如飘风,只顾迎御,忘了先向妖巫报警,匆迫问口中大骂:“扁毛孽畜,也要找死。”手还不曾扬起,猛觉狂风扑面,又劲又疾,休说行法伤害群鸦,连口气都被逼得不能透转。那风更似夹有千万斤的大力,无法与之相抗。同时眼前一黑,身子往侧一歪,就此翻落水中。马二既会邪法,又精水性,本可无害,无如身子吃人定在板上,并未解脱。落水之后,知道鸦群两翼风力绝大,寻常舟船如有误杀,鸦群定必合力来攻,各将两翼急煽,多大的船也吃煽倒。尤其是专啄仇人的双目,为数大多,防不胜防。出水前如不准备停当,一个措手不及,反为所伤。也没想到排上主人的厉害,反想水中行法,将群鸦一齐杀死,就势给对头一个好的。百忙中双足一登,打算泅向一旁,再行下手。不料和先前一样,木板紧附脚底;尤厉害的是连身子也不能弯转,头下脚上,倒悬水中,休想移动,灌了一口满的。鸦群也不入水下击,只是狂煽不已,一时骇浪如山,惊波乱漩。马二倒悬水中,吃四外水力挤压,有法难施,如何禁受。周身浪打奇痛,口鼻迫紧,气透不出。想喷水换气,又敌不住水力,微一张口,水便猛灌进去。越往后,越支持不住,晃眼淹死,板上禁法也解,就此随流而去。鸦群立散。这本是瞬息间事。

港口船排均是万和手下,瞥见群鸦飞扑,马二人水,因知马二不是庸手,又未见排上少年有什动作,当是无意中惹了乌鸦所致,少停必有杀手,还在观望。及见木板漂去,群鸦飞散,马二人未再见,方觉不妙。木板上邪法一破,妖巫也自警觉,匆匆告知罗、萧二人,当先赶来,问起前事,又急又怒。因恃大援在后,纵上原乘木板,点上身前香烛,飞驶而至。见排上一僧一俗,仍和没事人一般,知非弱者。相隔丈许,将手一指,木板便停。随口大喝道:“我适才已与秦老定好约会,明早双方分个高下。你们是否与他同党,为何无故伤人?有本领的,通名领死。”少年还未答话,旁坐和尚已先开口道:“我们本来游湖,不想管什闲事,你们自己不好,无故欺人。你那徒党现已淹死,随水流往孤山,被你那对头命人将尸首捞起。他不合两次用力,脚筋已断,虽成残废,性命许能保全。我佛家以慈善为怀,依我相劝,最好免动贪嗔,缩头回去;或是仍与你那对头相持,自应劫数。否则不等明早,你们今日便难讨公道了。”

妖巫向化素来凶狠阴毒,加以成名多年,明知对方必不好惹,无如恶气难消,无法落场,闻言狞笑一声,问道:“你两个叫什名字?”话还未完,少年冷笑道:“凭你这披麻教下无知余孽,也配问我姓名来历么?”随说,随将手中萧刚往起一扬,吃老僧隔座伸手阻住道:“这班余孽小丑,伏诛在即,师弟何苦又开杀戒?由他去吧。”妖巫本是借着说话,以待后援,就便准备邪法,暗下毒手。方想:“罗、萧二人行动神速,已知来了强敌,怎还未到?”猛听罗亮用邪法传呼,令其速归,千万不可动手,心中一惊,刚刚停手,猛又听和尚未句话一声“去吧”,人耳直似迅雷暴发,震得心神悸越,几欲散落。知道不妙,还想交代两句再退时,脚底木板已不由自主,箭也似急往来路退去。

第二回(2)
妖巫一走,少年转向和尚道:“我因双翠为同类乞食,知道神鸦港群邪盘踞,欺凌善良,偏生木行所约帮手也非善类,意欲任其火并,自行生灭,内中虽然牵涉吴道友的门人,到时也能自了。我又奉有恩师之命,不久回山,本心不想多事,连港口均未去。他们反来犯我,真个不知自量。如非师兄劝阻,怎能容他回去?”和尚笑道:“这伙余孽恶贯已盈,时至自然全尽,我们不值与他们计较。”少年道:“话虽如此,群邪恐我作梗,定将老鬼招来。另一面所助终是善良,岂不多了阻力?事因我起,老鬼不出,我不伸手如何?”和尚道:“此事我适已算定,老鬼不出,令师侄必有后患。他来最妙,到时自有人制,与我们何干?游湖清兴已为所败,你与家人分手在即,人事也须早为料理,且归去吧。”

沈琇、眇女诸人在船上观听逼真,方觉二人必有极大来头,所说也有深意,木排已经掉转,往来路游去,相隔已远。行时似见少年将手一扬,眇女行法遥望,便不清切,语声更听不出。转瞬烟水迷漾,影迹皆逝。船也行近孤山脚下。船中商议,敌人之敌,即我之友,方欲上岸探看。忽见先前沉水壮汉马二,不知何时吃人救转,周身湿泥血污,神情若死,狼狈已极。身侧似有两人扶住,由前面山坡上,拖住半截腿足,飞也似往水中扑落。先前所乘木板,也正顺流而来,人扑其上,恰好接住,如飞往神鸦港一面逆流驶去。眇女认出行法人的来历,忙告徐婆祖孙留意,不可冒失上岸,转往僻处停泊。等自己一人上岸,探查明了这一面主持人的来历,再定行止。徐婆见她年纪虽小,言动老练,又是阂烈之女,适才行法窥敌,似得家传,闻言自是应诺。沈琇却坚执要去,徐祥鹅也要随往。

眇女前生诸事全都记得,对这屡世恩主恩师,素来敬畏感德,不敢违命。只得先请徐婆觅地停舟,务要避开直对神鸦港的一面。然后悄向徐、沈二人道:“适才木排上两人声色不动,便使敌人重创惊走。记得前生追随恩师三四十年,所见高人甚多,再四回想正邪各派中知名之士,均无此人物。如说近年后起的,妖巫向化已不好惹,何况身后还有能手,见时又不认得,忽然惊走。看神气,分明为首同党认得这一僧一俗,知敌不过,甘挫锐气。乘其没有出手,不是有心为难,装作无知冒犯理亏,一经认明,便拜下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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