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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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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事实也无妨,我要问的是所谓的关键的时候,到底指的是什么场合。”
先生笑了笑。那笑容仿佛是说已经没有兴趣,不愿意再谈了。
“就是钱哪!一见到钱,无论怎样的正人君子都会立刻变成坏人的。”
在我听来,先生的回答过于平淡而显得无聊。正如先生失去了兴趣,我也觉得很扫兴。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走起来。这样一来,先生就有点跟不上了。她在后面叫着:“喂、喂!”
“唉,你看。”
“怎么了?”
“你的情绪呗,我说了这么一句,你就立刻不高兴了。”
先生看着我的脸这样说。当时,我为了等他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三十

那时心里似乎有点怪先生。我们并肩走起来之后,我想问的事情也故意不问了。但是,不知先生是否注意到了,简直看不出他对我这副神态有什么不安的样子,他仍像平时那样默默地迈着沉稳的步子。我有点生气,很想说点什么刺他一下。
“先生。”
“什么事?”
“刚才在花匠的院子里休息时,先生有点兴奋呵。我很少见过先生兴奋,今天似乎难得开了眼。”
先生没有马上回答。我仿佛觉得被我说中,却又似乎没有达到目的,无奈便不再往下说。这时先生突然向道边走去,在修剪整齐的藩篱下,卷起衣襟小便。先生解手时,我就呆呆地站在一遍等着他。
“呵,对不起。”
先生这样说着又走起来,。我终于把难为先生的念头放下了。我们走的道路渐渐热闹起来,刚才显得稀疏宽敞的坡田和平地全不见了,左右都是整齐的房舍。但在许多宅院的角落里,依然能看见盘缠在竹架上的豌豆须藤和用金属网圈养的鸡,显得很闲静。从城里回来的驮马不断地擦身而过,我一直被这些景象吸引着,刚才还塞在心里的疙瘩,不知扔到哪儿去了。当先生又突然重新提起时,其实我早就忘记了。
“刚才我真的那么兴奋吗?”
“虽然不那么厉害,可是有点……”
“不,看见也没关系,我真的兴奋了。一提到财产我就要兴奋,不知你对此是怎么看的。我可是个非常执拗的人,受了别人的屈辱与损害,就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也忘不了。”
先生的话比以前更兴奋。但是我感到惊讶的决不是他的语调,倒是他华中所表达的意思。从先生嘴里听到这样的自白,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他的性格竟是这样执拗,过去我连想也未曾想过。一直以为他是个更软弱的人,我已把我的思慕之情扎根在他那软弱而崇高之处了。由于一时的意气用事,我原想刺他一下的,可在这席话面前我变的渺小了。先生这样说:
“我被人欺骗过,而且是骨肉至亲欺骗的。我决不会忘记。他们在我父亲面前装作好人,父亲刚闭眼就变成了不可饶恕的没有良心的坏蛋。他们家给我的屈辱与损害,我从孩子时起一直背负到今天,大概要背负到死吧。这时我至死也不会忘记的。但是我又不能去报仇,说起来,我现在要做的是超出个人的仇恨。我不仅憎恶他们,而且憎恶一切他们所代表的人,这样的人太多了。”
我居然连慰藉的话也说不出了。  

三十一

那天的谈话,最后也就说到这里没有发展下去。显然我对先生的态度有点害怕,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两个人从市郊坐上电车,在车上几乎没说话。下车后不久就该分手。分手时,先生又变了。他语气比往常还爽快的说:“从现在到六月是最快活的日子,说不定是一生中最愉快的哪。痛痛快快的玩吧。”我笑着摘下帽子。那时我望着先生的脸,心中暗暗疑惑:他如果真在心里憎恨一切人的么?他的眼神,他的嘴,哪里都没有表露出一点厌世的影子。
坦率的说,我在思想方面受到先生不少启发。但是同样的问题,即使想得到启发,却又往往有无法接受的时候。先生的谈话,时常使人不得要领便告结束。那天我们在郊外的谈话,便是留在我心中的一例。
有一天,我终于不客气的当着先生面讲了出来。先生笑了。我这样说:
“我脑子迟钝总不得要领,倒也罢了。可叫我为难的是,您明明清楚却又不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我什么也没有隐瞒哪。”
“您隐瞒了。”
“你不是把我的思想、见解跟我的过去混在一起,胡思乱想吧。我是个贫弱的思想家,但是,我是从不轻易对人家隐瞒自己头脑中成熟的思想的。没有隐瞒的必要。至于要把我的过去在你面前和盘托出,,那有事另外的问题了。”
“我不认为是另外的问题。正因为是先生的过去所产生的思想,我才器重的,在我看来,若把两者割裂开来便毫无价值,就只给我一个没有注入灵魂的玩偶,我是不会满足的。”
先生惊讶的望着我的脸,拿着烟的那只手有些颤抖。
“你真大胆。”
“只是认真,我要认真地接受人生的教训。”
“也要我揭发我的过去么?”
揭发这个词,突然以一种可怕的声响刺进我的耳中。我仿佛觉得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罪人,而不是平时可敬的先生了。他的脸色苍白。
“你当真是认真的么?”先生叮问:“我是因为过去的不幸才怀疑人的,其实也怀疑过你。但是只有你,我实在不愿意怀疑。你太单纯了,叫人难以怀疑,我很想在死前哪怕有一个人也行,能相信他而离开人世。我能成为那唯一的人么?你愿意成为这样的人么?你的认真是发自内心的么?”
“如果我的生命是真的,那么我刚才说的也是真的。”
我的声音颤抖了。
“好!”先生说,“我说,把我的过去,毫不保留地都告诉给你。可是……不,那没关系。但是,我的过去也许对你没有那么大好处,或许不听倒好哪。而且——现在还不能说,你等着吧。不到适当的时候,我是不会说的。”
我回到宿处后,还依然感到压抑。
   
三十二

我的论文在教授眼里,似乎并不像我自己评价的那么好。尽管如此,我的论文扔按照预想通过了。毕业那天,我穿上了从行李中找出的发了霉的旧冬服,在礼堂里列队。人们的脸上灼热。我的身子裹在不透气的后呢绒下,热的不得了,立了一会儿,手里的手帕就擦湿了。
毕业典礼一完,我马上跑回宿处脱光了衣服,打开宿处二楼的窗子,把毕业证书卷成望远镜似的一个筒,向目所能及的市区尽情眺望。看了一阵后,就把那张证书扔在桌上,四脚朝天地躺在房间正中央,我一边躺着,一边回顾自己的过去,又想象着自己的未来。于是似乎觉得这张区分过去与未来的毕业证书,既像有意义又像没意义的一张奇怪的纸。
那天晚上,我被邀到先生家吃完饭。这时以前约好的,毕业那天的晚饭不能去别处,要在先生家里吃。
饭桌依照约定摆在靠近客厅的走廊上。浆得又厚又硬得挑花桌布,在电灯光下更显得优美、清爽。每次在先生家吃饭,碗筷必定放在像西餐馆似的白色亚麻桌布上,而且这桌布必定是洗的洁白的。
“这跟衣领和袖口一样,与其用脏的,不如一开始就用带颜色的。要是用白的就索性是雪白的。”
说起来,先确有洁癖。书房、客房总是收拾的整洁有序。我一向邋里邋遢的,所以先生的这种特点,在我眼里就更显得分明。
“先生有洁癖呵。”一次,我同夫人这样说时,她曾答道:“可他对衣服就不那么注意了。”在一旁听了这话的先生,笑着说:“说实在的,这时我精神上的特性,所以一直很苦恼。想来真是天性太愚蠢。。”我不知道他说的精神上的特性,是指一般所说的神经质们还是指理论上的洁癖。似乎夫人也解释不好。
那晚,我同先生对坐的同往常一般洁白的桌布前。夫人把我们安置在左右,自己坐在正对庭院的座位上。
“祝贺你。”说着,先生为我举起酒杯。我对于这杯酒,并没感到那么高兴。当然原因之一,是我内心并没有一听这话便喜形于色,而且他说的方式,也没有一点引我高兴的快活语调。先生笑着举起酒杯。我在他那笑容中,看不到半点恶意的讽刺,同时也感觉不到他说祝贺似的真实感情。先生的笑在告诉我:“一般在这种场合,总要说祝贺的呀。”
夫人对我说:“好极了。你爸妈一定高兴啦。”我突然想起病中的父亲,真想赶快把毕业证书拿去给他看看。
“先生的毕业证书时怎么收着的?”我问。
“怎么收着的?也许还放在什么地方把?”先生问夫人。
“是呵,该收着的呵……”
两个人都不知道毕业证书放在哪里了。

 三十三

吃饭的时候,夫人把坐在一旁的女佣人打发到隔壁,亲自为我们盛饭。这似乎是先生家招待老朋友的习惯。头一两次我还感到不好意思,后来次数一多,便也不觉得把饭碗递给夫人有什么不好的了。
“要茶还是添饭?你真吃的不少呵。”
连夫人有时也说些无需客套的话,可是那天我的食欲却没有像夫人戏言的那样好。
“已经吃好了?近来你的饭量太小了。”
“不是饭量小,而是天气热,吃不下了。”
夫人叫女佣收拾了饭桌后,又叫她把冰激凌和水果送上来。
“这是家里自己做的。”
看来在家无事的夫人,仿佛请客人品尝自己调制的冰激凌倒是很有余裕的。我连吃了两杯。
“你也终于毕业了,以后打算干什么呢?”先生问我。我把座垫向走廊边移了一半,背靠在隔扇的门旁。
我想到的只是自己毕业了,至于以后干什么却想也没想过。夫人见我回答不出,便问道:“当教师?”见我还没有回答。接着又问:“那,做官?”我和先生都笑了起来。
“说真的,我还没想过干什么好。关于选择职业的问题,我真的一点也没想过。究竟什么好,什么不好,不去体验一下是不会知道的。所以我也无法选择。”
“倒也是呵。不过,你毕竟是家里有钱才说的这样轻松的。你看看那些穷人家,就不能像你这么沉着了。”
在我的朋友当中,有的人还没毕业就在寻找中学教员的工作了。我默认了夫人说的事实,但却这样说:
“大概是有点受先生影响吧。”
“他不会给你好影响的。”
先生苦笑着说:
“受了影响也没关系,因为以前我跟你说过,趁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一定要把财产分到手。不然的话,那就绝对不能大意。”
我想起在那杜鹃花开的五月初,同先生在郊外花匠宽敞的院落深处的谈话;耳边又反复响起先生在归途中,以激愤语气对我讲的强硬的话语。他的话语岂知是激昂,简直是可怕的。但是在不知真像的我看来,同时有事意犹未尽的。
“夫人,您家的财产很多么?”
“您怎么问起这种事?”
“问先生也不告诉我嘛。”
夫人笑着瞧了瞧先生。
“那大概就不值得告诉你吧。”
“请您告诉我,大约得有多少财产才能像先生这样生活呢,我回家跟父亲谈判时好做个参考。”
先生面向庭院,若无其事的抽着烟。我自然只有问夫人了。
“谈不上什么有多少,我们就是这样一般过日子。你呀,反正怎么都可以,唯独以后不做点事情是断断不行得。像先生那样无所事事……”
“我并没有闲着呵。”
先生只是稍微转过脸,打断了夫人的话。
   
三十四

那晚,我十点以后才离开先生家。因为两三天内就要会故乡,所以我在离席之前说了些告别的话。
“又要分别了。”
“九月才能出来吧。”
我已经毕业了,所以也无须一定要九月出来,但也不想在盛暑的八月回东京。我并不需要把宝贵的事件花在寻求工作上。
“大概要到九月左右把。”
“那么,祝你一路平安把。这个夏天我们也许要到什么地方去哪。天气太热了。要去的话再给你发一张明信片把。”
“要是去的话,准备去哪儿?”
先生听了我们的回答,淡然一笑。
“哪里!去不去还不一定哪。”
我正要起身的时候,先生突然拉着我,问:“可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说到父亲的病情,我几乎毫无所知。心想既然信上没说什么,大概就是不坏把。
“病可不能看得这么简单呵。要是发展到尿毒症,可就没法治了。”
我不知道尿毒症是什么意思。上次寒假在家乡见到医生时,我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术语。
“真的要当心哪!”夫人也说:“你知道么,病毒要死窜入大脑,人就完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无知的我,虽觉得情况不妙,却又不在意地笑了笑。
“反正是不治之症,再着急也没有用。”
“要是能这样想得开,也就没啥了。”
大概夫人想起了以前因患同样病症故去的母亲,低着头,语气深沉的这样说。我也着实地同情起父亲的命运来。
这时,先生突然对夫人说:
“静,你会死在我前头么?”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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