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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还是不懂
他还是不懂
1
周末的早晨有点凉，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回味昨天上网时和网友们的聊天，余热未消。这时我房间的门被人啪啪啪的拍响了，来人迫切想进来的心态被这拍门声传递得一览无遗。
我问，谁？
我，白倩。开门啊。
我还在床上，有什么事吗？星期天不到十一点我一般是不会起来的。
那算了，我只想告诉你，我想通了。我走了。
外面的走廊就响起白倩噔噔的跑步声。我继续蒙头大睡。我蒙在被子里的脑袋开始想白倩。别误会，我没有想别的，我只是把白倩当作思考的对象，而思考的问题就是她今天早晨为什么会突然神秘兮兮的跑过来又风风火火的离开，我觉得她有点奇怪。我觉得我越来越搞不懂她了。
上个学期的时候我和白倩混在一起，就像好哥们的那种混。我把手搭在她肩上，她一下跃到我背上。在别人的诧异中我们大大方方走过，比情侣还情侣。
我是个温柔又很腼腆的男孩，这是白倩说的。所以就不会喜欢去和那种同样温柔娇气的女孩子混在一起，免得自己变得更加温柔。白倩喜欢用混这个字，我都是学她的。我说白倩女孩子讲话不要这么痞气好吧。白倩眼一翻白，说这个是她个性使然。又说她是一个阳光女孩，It’saSunshinegirl，她在我面前出现了，她给我带来了太阳般的温暖，融化我心底的冰霜……我说打住打住，你不要为了烘托自己就把我设计成一个心理障碍青年，我可没有甘当绿叶的那份崇高。白倩说难道我说错了，你看看这学校除了我还有哪个女孩跟你整天混在一起。我一时语塞，的确，除了白倩，我身边玩得好的女孩寥寥可数，甚至可说是数不到。
我和白倩坐在一家叫铺路石的小餐馆里吃饭。这家校园小店有两个特色，一个就是它的桌椅设计，是那种吊篮式的，坐在里面吃饭像在荡秋千，摇来摇去的，我怀疑这样的设计可以摇得人晕头转向而食不知味；另一个特色就是它的生意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异常火爆，想找个座位都难，差的时候就像现在，整个店里就只有我和白倩两个人。白倩说铺路石这个名字叫得有意思，原始又时尚。我低头看看地板上满地铺着的鹅卵石子，说这有什么意思，听起来像卖建筑材料的。我还说，多半由于这个名字，生意才会这样……我把惨淡这两个字略去了，因为刚好说这话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店老板正站在我旁边，微笑着问我们今天的小白菜用完了可不可以换个溜白薯。我说好好，心里不停的惊叹他的轻功卓绝，走路无声无息又神出鬼没。还好。我一声叹息，万一被他听到了，没准接下来的菜里面下了毒也不一定，就算不是下毒但加点泻药，我和白倩也够受的了。我对着白倩嘿嘿的笑。没想到白倩竟然叫起来，你笑什么，你刚才讲到这里生意不好，你的原因还没说呢……我一阵眩晕差点倒在一盆水煮肉片里。
2
他还不懂还是不懂，离开是想要被挽留，如果开口那只是我要来的温柔，他还不懂永远不懂。
白倩借走我的MP3一个星期，拿回来时发现里面就反复这一首歌，我真的还是不懂SHE这三个女生怎么可以把白倩的耳朵占据一整个星期。我说，白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这一点都不像上个学期的你了。白倩又是摇头又是捂耳朵，往事不要再提，不要再提。我说不就是那个他又回去了吗，伤感成这样，何必呢。白倩说，你不懂的。
那个我说的他，是白倩的男朋友。我能够在这里如此平静的说起他，是因为他与我无关，他只是白倩的男朋友，而白倩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姓名。白倩说，他长得很帅的，很帅很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帅法，我想象不出来。我说，你什么时候有了个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白倩和我坐在操场上，她扬起头，我感觉她在用45度角仰望天空，现在的年轻人中不晓得怎么回事都流行起这样的姿势。白倩说，他，是我高中的同学，人长得很帅很帅，像金城武，他的笑很诱人，他总喜欢把自己说成是一头淘气的小猪。
我感觉我像是在听童话。
白倩继续，他在高中时就有好多人追，好多女孩子喜欢他，给他织围巾、手套，用彩色纸做小星星……我说，是不是你也做了，而且做得最好，于是他选了你。白倩不答我的话，又继续：当然他不会是那种庸俗的男生了，他怎么可能看上那些东西。在一天下午，他突然在校门口等我。他说，我的单车坏了，你能陪我去修吗？我当然就去了，然后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我问白倩，讲完了？
差不多吧。
就这样？
嗯。
我笑起来，白倩你编的小说也太老旧了吧，而且，我也没有听出你与别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同，他就喜欢了你，这情节也太没说服力了吧。白倩不理我，过了一会，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向我挑衅：他明天就要来了啊。
长沙黄花机场。一班从上海来的飞机。白倩在等他。白倩在去长沙之前说，李遥，等我把他带到你面前，你自卑去吧。
我想我有什么好自卑的，我又不是他的情敌。但我还是很慎重的送白倩上了长途汽车，并且帮她编了一些比较可信的理由写好了7张请假条。白倩的那个男朋友高中毕业就东渡扶桑去了日本，现在回来度假了。白倩为了陪他，一口气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给她编的理由诸如家姐要结婚、表叔遇到车祸、父母吵架闹到家庭即将破裂、祖母弥留之类的。白倩拿过假条扫了一眼说，李遥你最好别去我家，否则你会有意料不到的结果。我身上一阵冷，想，有什么结果还不都是因为你。
那班上海来的飞机准确的降落在跑道上，那个长相酷似金城武的男生推着行李车走出来，他看到了白倩，他的脸上带着东京式的神秘微笑。他向白倩喊，嗨，白倩，我在这！我来了！我想你！白倩跑过去和他拥抱，泪水盈眶，我也好想你！他们继续拥抱，白倩继续流泪，依偎幸福中……接着整个机场候机大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导演喊话，Allright！《新东京爱情故事》拍摄胜利完成。然后导演分别和白倩还有她男朋友握手，谢谢你们，你们演得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们一定能拿今年的金鹰奖，你们辛苦了……
李遥，李遥！你上课笑什么。太不像话了。请你站起来回答我的问题，解释一下埃斯库罗斯的悲剧理论特点。
3
我的好朋友左笑笑说我有臆想症。我说你有病吧。左笑笑就旁征博引列地出无数个证据证明我确实有这个病。比如他说李遥你有时候会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坐在床上看书。我说看书怎么了，看书的都有病那岂不大家都病入膏肓。左笑笑说，可是你手上拿的书经常是倒着的。
算了，这小子厉害，这回算点到了我一个死穴。我的确常常看书时不知不觉就神游起来，思想飘飘荡荡的尽往回忆里钻。
在白倩离开的这7天里，我想起了林小冉。
林小冉是我高中时的同学，林小冉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邻家女孩的味道。
可惜的是我家附近的人家里只有男孩，所以我至今都没有体会到造出这个词的人当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邻家女孩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不过印象中有一次我还是在我家楼下的一户人家中看到过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眼睛闪亮亮的，头发黄黄的像是染了色，还用一条红色橡皮筋扎起来。我隔着纱门逗她，我说，来来，小朋友过来看看。结果她蹒跚着过来，我正要细细看她，冷不丁一条鼻涕从她鼻子里挂出来，悬在嘴巴上晃来晃去，我感到胃有点难受；这条鼻涕在空气中晃了几次后，又被她嗖的一下倒吸回去，我觉得自己的鼻子也有点痒；这时那条吸回去的鼻涕又伸了出来，还冒了个泡泡，我当时就发誓我再也不吃泡泡糖了。发完誓后，我一路狂奔跑到家中，那天的晚饭吃得特别没胃口。
所以尽管林小冉的名字听起来很有邻家女孩的味道，我却从来没告诉过她。我怕她知道了我所谓的这个意义，她会操刀追得我满世界跑。
我想起了林小冉。因为我和她之间有那么一段故事。
我和林小冉的熟悉是从进入了大学才开始的。高中时在大家都在埋头为了挤过高考的独木桥猛拼命。除了几个难得糊涂的人还在享受着爱神的呵护外，其余的人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我把自己归为这其余的人，林小冉也把她归为这其余的人。于是我们成了同类人。有句话说物以类聚。而先辈们又教导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所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同类人往往把这个聚推迟到了大学。
我和林小冉并非考上同一所学校。但也隔得不远，中间还连着一条湘江。我发短信息给林小冉：我住湘江头，君住湘江尾，共饮一江水。她回信息过来：为什么把中间那句去掉了。我说我觉得中间那句讲得太暧昧了。
不久我就收到林小冉的一封信。白色的信封上她的字迹很乖巧。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女孩子写来的信。我展开来读，里面只有一首小诗：
流过我的江水也流过他
他感觉到什么
包围我的空气也包围他
他知道些什么
我找来一个新的日记本，把这首诗很认真的抄在上面。我想，林小冉是个好女孩。可是，我会喜欢她吗？
4
我给林小冉回信说，我们试着走一程吧。
说实话，在我开始和林小冉交往时，我心里都还没底。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会不会感到奇怪或者别扭，我不知道。我拿这个问题去问王小晓，她说随便吧，你们试试看合不合得来，实在不行，到时再说吧。我说王小晓，好我听你的。
在我们班上，只有两个女孩和我关系还可以。一个是白倩，另一个就是王小晓。为了不与我前面说的话相矛盾，我说明一下我和王小晓熟悉，是在白倩问过我那句话之后。在大二那一年，我是团支书，白倩是班长，王小晓是副班长。私底下是朋友，工作上是伙伴，我们的三人组合人称中文班的铁三角。当然也有一些男生在宿舍里开玩笑，李遥，你这是二女配一男，违法乱纪啊。我说你们一群人成天就知道发宝气乱吼，嗷嗷叫，哪天也办点正事出来看看。
左笑笑就说，李遥，我办了正事的话，你可不要怪我。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什么事情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的话用502胶粘上去也会掉下来。左笑笑很欣慰的笑着走开了。
一直以来左笑笑那点事不是挂到嘴边就是写在墙上，很多次我都看到他用钥匙在宿舍后面的围墙上刻字，看到我过来就急匆匆的擦掉。我说左笑笑，我知道你心里想的那点东西，有些事情注定主角不是会是我的，你放心。
我又走神了。从来都是这样，从一件事莫名其妙的就会飞到另一件事上。现在我又讲的是我和林小冉的故事。
我和林小冉正式交往了。然而进行得没有意料的好。意料的是什么？当时我们肯定都不知道。只是待到一切都时过境迁后，想起从前的种种，才感到不值。
林小冉那时候每天都发短信息给我，我就一条一条回过去。
她说：我在记单词，我记一个想你一遍。你在做什么？
我回：我也在记单词，记一个想你两遍。
她又发过来：我今天记到D了，为了你的想念我努力记到E。
我回：呵呵呵呵……我回得手指**。
我说，林小冉，我们还不如打电话。不必天天打，隔一天打一个吧。林小冉说，好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听起来觉得过意不去。自从和她交往以来，林小冉就什么事都依从我，我说东她就不会往西看，我说今天不想打电话了你早点睡，她就不会坐在那里一个人发呆。林小冉已经全心全意投入了这份感情，而我呢，我承认我一直没进入角色。甚至用欺瞒来逃避。我对林小冉说，我手机坏了送去修了今天不要打电话了，她就会静静的等。等我发信息说手机修好了可以又联系了，林小冉才再打电话过来。
只是林小冉一直不知道，我的手机从来就没有坏过。
我对王小晓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坏，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欺骗。王小晓说，好多男生对女朋友都不会百分之百真诚的，只是我想知道林小冉又不在你身边，又没有成天粘着你、让你烦，你为什么要去骗她。
是啊，我为什么要去骗她，我花心思找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对她做假？她在另外一个城市里，就算我真的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她又看不到，她又听不到，我为什么还要骗她？是我从来没有就在乎过，还是对她太在乎了？
我还是不懂。
过完寒假回来后，我对王小晓和左笑笑说，我和林小冉分手了。左笑笑说怎么才开始没多久就分了呢。我说我算了一下，数字还挺吉利的，88天。
寒假回家，快过年时候，我打电话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