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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毓小子暂时不会有事了,咱们别堵在这儿了,让他好好休息罢。”族长发话,一行人全都退出承毓房间,只留下照顾他的家人。
月珑故意避开疾鹰,出了承毓家,便对族长告歉道:“适才为承毓治疗,有些疲累了,千月先行告退。”
族长说:“也好,你是费了不少心力,快回去歇着罢,明儿个也不用练了。”
月珑正中下怀,急忙道谢回了房。回到屋里,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柄木梳,都被手心里的汗水浸透了。
出去了一趟,盈葭又跟她回来张罗了一番,一边絮絮叨叨:“圣女姐姐你好厉害,连承毓那病秧子都能救回来,我还以为他这回是准得踩进棺材了呢!……圣女姐姐,你有没有看见我姐姐呀?她今天怎么怪怪的?……圣女姐姐,你注意到没?长老他也笑了呢!我跟了他上百年都没见他笑过,你一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还有他现在话也多了,不像以前成年都不开口,一开口就硬邦邦冷冰冰的冻死人。他现在越来越和我们大家一样了呢,这都是因为圣女姐姐你呀!”
“因为我?”月珑心里一动,忍不住伸长了耳朵。
“是呀,圣女姐姐来了之后,大家都比以前有精神有活力了,包括长老在内呀!”
原来是这么回事。月珑失望地坐到床上:“好了,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盈葭偷偷瞄了她阴晴不定的脸色一眼,不敢多说什么,乖乖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月珑一个人,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一轮明月。一番折腾,天已晚了,月亮升上了树梢。
月半了呀,以前在开封,每逢月圆,她们姐妹六人都要在月下共舞合技“六月耀”;而如今,入轩北上,入院追去,音讯不明,若月又离家出走,月珀更是生死未卜,她自己又身在这西南山野,六月四散各地,分崩离析。往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聚首,共舞一遍“六月耀”呢……
呆呆地对月冥想,不觉时间流逝,屋外人群都已散去,一片寂静。
月珑低叹一声,准备就寝,身子一动,却触到冰凉的衣袍。原来是刚刚为承毓治疗时出的汗还没有干。她伸手入衣内摸摸背上肌肤,触手处有些粘腻,竟觉得不自在起来。心想反正还不太困,外头又没有人了,不如去溪里沐浴净身。
外面果然人迹全无,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碰到。她走到溪边,寻着常来的那一角。那里有一圈比别处略宽略深的洼地,溪水在那里蓄积,形成一片池塘。池底是圆润的卵石,池水清澈澄净。
她除去衣袍,步入水中,在池边浅水里的一块大石上坐下,水正好没到肩。现在水满,等到秋冬枯水期,水位下落,这里就会变为河岸。她的双足垂在大石外,踩不着池底。过了这块石头,那边就深了。她不习水性,不敢过去。
月光明亮,水面波光粼粼,景物隐约可见。她的发漂散在水中,如摇摆的水草。木梳在发间穿梭,丝毫无阻。
忽然间扑棱棱一阵飞鸟扇动翅膀的声响从对岸传来,紧接着“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入水中。
月珑正纳闷呢,就听见尖利的喊叫:“快来人哪!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月珑知道落水对赤雀而言的严重性。一般的小妖见水就怕,都不太敢靠近,即使道行像疾鹰那般的,掉进水里也要去掉半条命。她虽然不习水性,好歹不怕水,也只有她能救人了。
月珑向发出落水声的方向张望,却什么也看不清楚。情急之下,她忘了自己全身未着寸缕,站起来便想上岸绕到对面去救人——
面前这扑扇着巨大翅膀悬在水面上方的人是谁?
月珑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除了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就在她面前,尺余的距离,目光灼亮而热烈地盯着她……
等等,他在看哪儿?
月珑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看到自己披着黑发,站在齐膝深的水中,一丝不挂的雪白胴体。
“啊——”她发出一声连自己耳膜都受不了的尖叫,急忙掩住身子往后退,却又忘了脚下的大石是浅水的边缘——
退得太急,一脚踏空,她连挥舞双手都来不及,便重重地往后倒去。
疾鹰连忙伸手拉她,却不抵她到下的拉力,两人一前一后,一同掉进池中,发出巨大的轰鸣。
唔唔……脚够不着地了……唔……她不会游水啊……唔……咕嘟咕嘟……
大量的水挤进她的口鼻,让她不能呼吸。她手脚乱舞,试图抓住点东西,可池中空无一物,连半根水草都没有。上方有一大团阴影,胳膊好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拉着她往上提。胳膊吃痛,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水承载不住沉重的木质,梳子从她手里滑出,翻滚着向池底沉下去。
她的梳子!那是他送她的梳子!她伸出另一只手向木梳够去,上方的阴影却将她缠得铁紧,不让她向下。
不行啊,那是他送她的梳子,不能丢,不能丢!她奋力挣扎,却始终挣不脱那团阴影的掌握,索性拖着它一起下泅。
要拿回来,一定要拿回来!
愈来愈多的水涌进口鼻,胸腔好像被压空了一般,半口气都吐不出。意识渐渐模糊了,在抓到梳子的霎那,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它握在手心里的踏实感。
抓到了,抓到了!要把它牢牢地抓在手心里,再也不松开!要把它……把他牢牢地抓在手心里,再也……不松开……
第七章?翠竹
月珑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喝了一肚子的水,拉上来后控出胸肺中的积水,很快苏醒过来。
“咳!咳咳!”猛地一阵呛咳,口鼻中喷出的溪水溅了盈葭一脸。她也不管疼痛难受,拿袖子一抹,急急忙忙地唤:“圣女姐姐,快醒醒,快醒醒!”见月珑咳得凶,扶她起来,替她拍背顺气。
月珑猛咳了好一阵,才渐渐缓过气来,睁眼就见盈葭放大的面孔近在眼前,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盈葭?怎么了?这是……咳咳!”
“圣女姐姐,你先莫说话,顺顺气。”盈葭拍她背的手渐渐转为轻抚,“你呀,不听我的劝吧,非得跑溪边去,还是夜里独自一个人。要不是有鸟儿发现你掉在池子里,赶过去救得早,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那水那么深,多可怕呀!”她有些后怕地拍拍自己心口。
“我?掉进池里了?”月珑这才渐渐回想起落水之前的事。原来那声喊救命,是帮她喊的呀。也难怪,小小的赤雀哪能理解在池塘里洗澡的举动,那可是要人命的,当然只可能是失足落水。
“是啊,多亏长老及时赶去……”盈葭的神色突然一黯。
疾鹰!她想起来了,那被她拖进水里的人,是疾鹰!他和她不同,他是赤雀成妖,受不了水的!“他呢?他怎么样了?人在哪里?”
“长老他就在隔壁,族长她们都在呢,圣女姐姐不用担心。”盈葭试图安抚她。
月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疾鹰书房的竹榻上,四周墙壁上,满满的各式竹子图挂得有些凌乱。
她的脸色突然一变,盯住面前的盈葭:“你怎么进来的?你看得到墙上的东西吗?”
盈葭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直接就进来了呀。墙上的东西?你是说那些画吗?我也奇怪呢,长老的书房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画……”
月珑的脸顿时化作死灰色!盈葭都进来了,那就说明,结界破了。他没有理由撤去结界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设此结界的人,法力无法继续维持它了……
她从竹榻上跳了起来,赤了脚就往外跑。盈葭连叫她叫不住,只得也跟着跑出去。
卧房就在隔壁,也跑不了几步。室内原本一片寂静,她贸贸然地冲进去,几个人全都朝她看来。
屋里除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疾鹰,还有族长、族长的侍女、纩玫和盈芙等人。盈芙正在床边为他擦脸,族长则闭目坐于椅上调息,显然是刚刚运过真气疗伤。
月珑径直跑到床边坐下,问盈芙:“他怎么样?要不要紧?”
盈芙答道:“族长已经位长老运功逼去水毒了,现下只是因为比较虚弱才没有醒来,应该没有大碍了。”
没有大碍?没有大碍他会昏迷不醒,会连设在书房里的小小结界都维护不住?月珑看到他双手泛出暗黑的阴气,就如承毓承嗣身上的一般。先前他凭着深厚的修为,抵住了阴气的侵袭,这回法力一受损,才这么会儿功夫,阴毒就上身了。
都是她害的,如果她不去溪里沐浴,如果她不硬把他往水里拖,他不会有事的……
“呀!圣女姐姐,你的手流血了!”盈葭惊恐的呼声和掌心的刺痛换回了她的神志。
是那把木梳,他送她的那把木梳,她为了捞回来而把他拖进水里的那把木梳,从昏迷到现在她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那把木梳,因为握得太用力,梳齿刺破了她的手掌。
就为了这么一把梳子!就算是他送的,就算是他给她的唯一纪念,没有了他,要一把梳子又有什么用!
盈芙见她手心都出了血,急忙掰开她的手把木梳抢下来。刚拿到手,月珑却劈手夺过,咔嚓一声掰成两半,用力掷向墙角。
一屋的人都愕然地看着她,族长听见了响动,也睁开眼来。
月珑不顾众人眼光,挤走盈芙坐到疾鹰身边,犹带鲜血的手覆上他的额,欲将灵力输入他体内,助他排出那股阴毒的黑气。
盈葭是见过她如此救治承毓的,不由叫出声来:“圣女姐姐!你溺了水刚刚醒来,千万别勉强自己,要保重身体啊!”
族长也开口劝说:“千月,我已经为疾鹰疗过伤,他没事了,你不必再为他浪费灵力……”
“你没看到阴毒已经上了他的身吗?”月珑不客气地打断族长的话,换来众人的瞠目结舌,“他现在这么虚弱,一晚上阴毒就该上他的头了!你们向让他变得跟承毓一样吗?”
听她扯到承毓,纩玫和盈芙的脸色都有点难看。“阴毒?什么阴毒?”纩玫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讶问。
族长摇头:“是失去火轮潭和圣女压制的阴寒之气,是我族衰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我们都是看不见的,只有千月圣女她能看到。”
纩玫不再发问,一双眉却蹙了起来。
月珑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她了,依照上次医治承毓的方法逼出疾鹰身上的阴气,又结出气罩护住他全身,确保阴气不会再侵入他体内,才放心地把手从他额上撤离。
族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所作所为,暗暗叹了口气,对众人道:“没事了,大家散了吧,这里有千月看着就行了。”
盈葭不懂族长含意,插嘴道:“圣女姐姐身子也不舒坦呢,怎么能让她整夜照顾长老?还是让我和姐姐……”
“我要看着他。”月珑头也不会,目光只锁住床上的人,丢出一句。
“可是……”盈葭还想争取,被族长打断:“盈葭,你就依了千月,回去吧,别打扰他们了。”
打扰他们?她要留下来是为了照顾长老,让圣女姐姐好好休息,怎么能叫打扰呢?盈葭不解,更觉委屈,小嘴噘了起来。
盈芙拉着妹妹的手,向族长请求:“圣女毕竟也身体欠佳,就让我们姐妹二人在外头守着,也好有个照应。”
族长想想,“这样也好。”遂留下盈芙姐妹两人,其余人都离开了竹屋,各自回去安歇。
盈芙看了看呆坐在床前的月珑,摇头叹气,把门关上,只留他二人在房中。
月珑怔怔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安详的面容。他睡得很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好似梦到了什么开心快乐的事。他能睡得好,一定是她在他身边的缘故,而不是因为床里边的那件绿衣。她如此对自己说,为他掖了掖被子,顺手把那件衣服塞进褥子底下遮严实了。
也许是掖被子时进了冷风,他动了一动,微微瑟缩了一下。
“冷吗?”她急忙问,当然得不到任何回答。伸手入他衣内触摸他的肌肤,比她的手略凉。
“这么冷,”她自言自语,“刚从水里上来,不捂热了,可会着凉呢。”手却贪恋他皮肤的触感,她也不拿出来,索性自己也脱了外衣爬上床去,钻进被窝里拥住他。
“这样暖和一点了吗?”她问,看着他俊颜侧面的线条,心底忽地涌上无尽的酸涩。
她竟能这样地抱着他,也就今夜,能这样地抱着他……
她俯下身去,触到他柔软而微凉的唇瓣,只一下,蜻蜓点水般的轻触。然后,在泪水就要滴落到他脸上时,急速地转头离开。
'分段/'
她做了一个梦。
她知道那是梦,梦里,她用一双旁观者的眼睛看发生的一切。做梦经常是这样的,并不稀奇。
梦里有他,和一个长着陌生脸孔的年轻女子。她知道那就是自己,做梦经常是这样的,身份和外貌错位,这也并不稀奇。
梦里的他,和现在不一样。他没有穿那灰暗颓败的衣服,面容也不像现在这么苍白黯淡。他年轻而英俊,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潇洒倜傥,俊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那就是她一直想知道的,芍药盛放时的姿容。
梦的场景,是一大片绚烂的花丛,绿衫的女子,如翩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