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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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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以为然道:“要不改成西梁三品以上武官也可。”
  三品,武官,这跟西梁姚家有何差别?
  既然他决定了,我也不便反驳,拿起笔准备将改过的章程重新誊一遍。我本就不擅写字,加之他在旁边,握笔的手竟有些颤抖,索性将笔塞进他手里,“皇上写吧。”
  他倒不推辞,提笔蘸了墨,唰唰唰,白色澄心纸上落下一排排瘦硬的柳体字,甚是工整。不愧出身皇族,一出手就知受名家指点过。
  他抬头见我艳羡的样子,唇角微翘,低声道:“日后,我教你。”我慌乱地扫过朝云,见她正低眉顺目地站着,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誊写时,刘成煜到底将西梁姚家改成了西梁五品以上官员,不像以前那般明显。我放下心来,浏览了一遍,发现并无纰漏,吩咐朝云取过凤印。
  金漆印章盖在卷末留白处,甚是醒目。只等刘成煜盖上玉玺,就可交到礼部让他们备选了。
  刘成煜看了看印章,盯着我问:“明日就要颁旨,你确定要这样做?不后悔?”
  我微笑着道:“宫里太过冷清,人多点也热闹些。”
  “很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十五元宵节,顺和帝第一次选秀轰轰烈烈的开始了。礼部颁发了章程,全国各地忙着通告录籍,符合条件的先集中到州府初选,然后到礼部复选,最后才能确定参加殿选的名单。
  二月二那天,辽东来人送东西,还有庄王妃的来信,信上说了很多趣事,诸如庄王经常参与一种叫冰球的活动;又如辽东雪多,路面湿滑,她随身的丫鬟一天摔了四个跟头;还有辽东的毛皮既便宜又厚实,海里还产一种珍珠,成色虽不如南珠,可看着很稀奇。
  半句没提路上的艰辛与困苦,也没说乍到异乡的孤单与不适,更没说天寒地冻她只能待在屋内的无奈与无聊。
  只在信的末尾写了一句:不怕母后笑话,儿媳近来越发觉得馋,想吃盛和斋的点心,母后可能托人带点来。
  随信来的是一箱毛皮和一条珍珠手镯,珠子小,光泽也不如南珠夺目,可胜在颜色好,白中透着淡紫,笼在腕上,衬着肌肤格外白皙。
  普通的一封家书,看得我眼眶发热。海氏娘家就在盛京,想吃什么自然有人帮她带,她却拜托困在深院高墙里的我,是想我的日子不那么寂寞吧?
  除去顾兰外,我不曾有过闺中密友,更不曾有人待我这般用心。
  朝云绞了温水帕子,劝道:“娘娘若如此伤感,真是辜负庄王妃的玲珑心了。”
  听她说完,便擦了脸,重新梳妆罢,吩咐钱多将盛京有名的点心都买一点来。又让朝云到内织染局寻些松软的棉布和时新的料子。
  忙活大半天,把给庄王妃的回礼准备好了。刘则阳代笔写了封回信,一并交给了辽东来的那人。
  二月底,加开恩科的会试结束,沈相为知贡举,选出一百二十人的考卷奏给刘成煜,刘成煜没日没夜地看了三天,点了七十六人参加三月十八日的殿试。
  他准备殿试时,我躲在内室准备种还生草。草籽只剩下两粒,我特地找了个一钱的酒盅将它们放了进去。
  自幼爹便教导我,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我也从没想过自残之事。对着酒盅犹豫半天,才掂着绣花针在食指上扎了个洞,挤出两滴血珠。可血太少了,别说浸泡,连酒盅底都没盖过来。狠狠心,换了剪刀,在指尖一划,鲜红的血不断涌出,一滴滴落在盅里,直到没过草籽,我才涂上伤药,用棉布包扎好。
  约莫两刻钟后,盅里的血快凝了,我加了些清水进去,用棉布盖住酒盅口,藏在床边的角落里。
  俗话说“十指连心”,果真不假,就那么小小的一道口子,还是挺疼的,想起以后需要不断用血浇灌,头皮有些发麻。
  其实,我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在乎刘成烨。假如换成刘成煜,或许我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连命都给了他,也心甘情愿。
  待在屋里大半天,并无人打扰我。直到临近晚膳时,我扯掉包手指的棉布,看着伤口微合并不显眼,才放心地去了饭厅。
  忐忑地过了一夜,第二日刚破晓,我便轻手轻脚地下床,揭开棉布看了看。草籽已浸得发胖,弯口处隐隐有点嫩白急于破皮而出。
  强压下心底的激动,战战兢兢地将草籽种在花盆里。又割破一根手指,就着原先的酒盅,兑了水浇了上去。
  徐姑姑曾说,还生草三日即可发芽。成败在此一举,就等三天吧。
  用早膳时,朝云看到我的中指包着,皱了皱眉头。
  我解释道:“指甲旁长了根倒刺,不小心剪到手了。”
  她不放心,非打开来看,我蜷着其它指头,单伸出食指让她看过,重新上了药,她才作罢。
  刘成煜来请安时,也注意到我的手指,我只好将早膳时的托词重说了一遍,他倒似不甚在意,只对朝云说了句,“往后留点神,好好伺候太后。”又探究般看了我好几眼,问道:“太后今日很开心?”
  我笑笑,“礼部说明后天就将过了二围的秀女名册送过来,哀家替皇上高兴。”
  刘成煜眸光沉了沉,“太后高兴就好。”一口饮尽碗里的茶,走了。
  垂眸看了看包裹严实的手指,不由苦笑:他这是记恨我了。
  烦躁不安地等了两日,第三天头上,还生草发芽了。嫩黄嫩黄的两片叶子颤颤巍巍地立在土壤里,还不到指甲盖那么大,可看在我眼里却比参天大树都重要。
  毫不犹豫地割破了第三根手指,拼命挤出小半盅血,兑了清水浇上去。水汩汩地湮入土里,我似乎看到两片嫩芽在向我挥手。
  匆匆将手指包好,我忍不住要去告诉刘成烨这个好消息,也顺便让他做好准备,眼睛好了,他就可以离开这座沉闷的宫殿了。
  朝云不满地看着我,“娘娘,六殿下毕竟是成年男子,又是晚辈,娘娘若有事,召他来问话就是。娘娘这般模样就出门,被人笑话。”那日过后,朝云对我的举止行为管束颇多,时常鸡蛋里面挑骨头,可她偏偏就能挑出骨头来。
  刘成烨是绝不肯到绪宁宫的,那我只能去找他了。
  朝云没办法,宣了凤辇来,摆出了太后的仪仗。钱多执拂尘在前面清路,朝云板着脸不紧不慢地随在辇旁,后面还跟着一群宫女太监。
  我坐在辇里,慢慢将手指自衣袖中探出来,前两次的伤口差不多好了,只余浅浅的伤痕,估计下次浇花时,这次的伤也就好了。坐辇车倒也有好处,就是不必她扶着,她也就看不到我的伤了。
  仪仗浩浩荡荡地停在玉清宫门口,守门的太监愣了好半天才颤抖着上前行礼。钱多一拂尘挥在他脸上,喝道:“快请殿下接驾。”
  太监小跑着去了。
  我等了片刻不见人回来,索性下了辇车就往里走。玉清宫跟往日一样,安静得似乎没有人烟,连方才传信的小太监也没了踪影。
  钱多停在正殿门口,嘹亮地唱道:“太后娘娘驾到——”
  屋内匆匆跑出来四五个宫人,神情慌乱,“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朝云冷声道:“你们主子呢?”
  她们尚未作答,只听屋里传出尖锐的哭喊声,“救命,殿下救我——”像是红玉的声音。
  一股不详的感觉拢上心头,我甩开朝云欲进去,那些宫人却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请娘娘止步!”。
  “让开。”我厉声喝着,她们“嗵嗵”地磕头不止,就是不肯让路。
  钱多见状一脚踢过去,“敢拦娘娘的路,不要命了。”有两人闷呼一声倒在旁边。
  我顾不得管她们的死活,循着哭喊声往前走。
  好在以前曾在这里伺候过刘成烨,对地形还算熟悉,拐了两三个弯到了刘成烨寝室。隔着帘子,听到里面的挣扎声、低喝声、重物的撞击声和红玉被压制的喊叫声。
  钱多上前一把撩起帘子,屋内的情况尽数出现在面前。
  两个体态健壮的老宫女一边一个将红玉按在床上,而另外一个姑姑模样的人正端着青花海碗往红玉嘴边送。红玉双肩被按住,动弹不得,双腿左右胡乱地踢,却被两个宫女各抱一条腿,死命地摁住了。
  寝室的角落里,刘成烨红着眼被江离紧紧地箍在怀里,江离带着哭腔道:“殿下三思,三思。”
  而屋子四周,还有四五个宫女太监正目光戒备地看过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朝云叱道:“太后娘娘在此,还不住手。”
  端着海碗的那人转身道:“娘娘恕罪,奴婢有旨意在身,恕不能见礼。”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曾教我跟朝云规矩的任姑姑。
  我冷笑:“姑姑不是最讲规矩么,怎么哀家的话,姑姑竟敢不听?”
  红玉挣扎着起身,哀哀地喊:“娘娘,娘娘救我。”冷不防被灌了些药汁进去,她急忙闭紧嘴巴,药汁顺着她白皙的下巴淌下来,流到绯红色的衫子上,污了一片。
  “奴婢有差事在身,过会自当向娘娘请罪。”任姑姑头也不回,拔了鬓间的簪子递给一旁老宫女,恶狠狠地说:“将她的牙齿撬开。”
  朝云忙上前拦阻,却被两个宫女挡住去路。
  这个功夫,红玉的嘴已被撬开,浓黑的药汁汩汩地自齿缝灌进她的嘴里……


☆、58情转薄

  红玉惨叫一声;身子软软地瘫在地上。任姑姑才似放了心,将碗置于案上,敛衽曲膝,极规范地行礼;“奴婢见过太后。”声音洪亮,没有丝毫惧意。
  我冷冷地瞥她一眼;朝门外喊道:“还不快请太医!”
  钱多甩着拂尘跑了出去。刘成烨已上前将红玉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间,低低地唤:“红玉,你醒醒;你醒醒……”
  红玉闭着眼;泪水无声地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下。
  我不忍再看,转眸,见任姑姑仍端着手臂半曲着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倒是记得清楚,主子没叫起,她不能擅自起来。
  我走至她身旁,咬牙切齿地问:“主子的话,奴婢不但不听,还加以顶撞,是何处罚?”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回娘娘,是死罪。”
  “好,很好,来人,拖出去!”
  任姑姑猛地抬起头来,分辨道:“娘娘,奴婢奉圣上之命办事,并非有意冲撞娘娘。”
  “是不服么?先掌嘴,什么时候服了再处死。”我环视一下屋内跪着的宫女太监,狠狠地道:“这些人尽都处死,挫骨扬灰,哀家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叩头哀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又停止,我平静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拖走,犹不能解气。适才不是很嚣张么,连我都拦着,如今知道怕了?
  忽然任姑姑喊道:“皇上救命!”
  我回头一看,刘成煜面沉如水地站在门外,眸光复杂莫辩,似怒似恨。
  任姑姑跪行至他足前,“嗵嗵嗵”磕了三个头,“皇上,奴婢万幸不辱圣命,求皇上饶奴婢一死。”
  刘成煜探询地转向我。
  我直直地盯着他,“皇上,这后宫可是哀家掌管?”
  刘成煜不答反问:“太后来玉清宫何为?”
  “难道哀家来不得玉清宫?”我上前一步,“还是哀家处置不得奴才?”
  刘成煜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拖下去!”
  任姑姑又待喊叫,早被太监一把塞了条帕子在她口里。
  刘成煜看我一眼,又道:“来人,送太后回宫。”负手就往外走。
  我急步追上他,“皇上——”
  他脚步顿住,转身道:“太后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嘲弄地笑笑,“皇上答应过哀家,中秋之前不动他,皇上可记得?”
  “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刘成煜紧盯着我,声音竟有些切齿的味道,“朕说话向来算数,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朕一天也不会让他多活。”
  看着他充满恨意的脸庞,我脱口而出,“你才真正该死。”
  刘成煜猛然攥住我的腕,脸色铁青,“你,再说一遍!”
  慌乱间,他眼里的痛楚一闪而过,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切地寻他的眼眸,可他眼里却平静无波,那种冰冷的、死寂的平静。
  这种心如死灰的平静让我心惊,我不敢与他对视,惶恐地侧过头。
  宫人们都远远地站着,没人敢上前。
  半天,他艰难道:“你是不是后悔遇见我,你是不是后悔救了我?是不是?”
  我想说“不是”,我想说“不悔”,可我开不了口,只死死地咬着嘴唇,舌尖尝到腥甜的味道。
  他板着脸,拽着我走到凤辇前,一把将我扔进去,喝道:“来人,送太后回宫。”
  凤辇缓缓地移动,我蜷缩成一团,突然觉得万念俱灰。
  没吃午饭我就睡了。
  梦里,是夏天的惜福镇,我在玉兰树下绣花,有人满身是血地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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