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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钱!”肖亦凡像个小孩一样瞪大双眼,认真无比,“我不穷!”
夏小雪看着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说:“好啦,下次要你请啦,大家一起宰你一顿好的。”
肖亦凡这才露出满意又痴傻的笑意,就此作罢。
方芳和郭阳像抬轿子一样搀着肥胖又不省人事的夏天,夏小雪则以变形金刚的架势撑着肖亦凡。五人以一种奇特的队形,跟个邪教团体小分队一般,鬼鬼祟祟穿过传媒大学后门的小巷子,走到学校门口的主路上打车。
“咱们怎么走啊?”站到了马路边,方芳开口问道。
“你们送夏天回去,我送肖亦凡。”夏小雪回答。
“你行吗?不然我让郭阳自己送夏天回去,我跟你送亦凡。”
“行的,我没醉,郭阳一个人弄不动夏天的。”
“我,我也没醉,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肖亦凡突然开口说道,“不,不信,哥们,给你们走个猫步看看。”
说罢,肖亦凡就甩开夏小雪的手,摇摇晃晃的,试图把马路当成T台。
但现实是残酷的,他在三秒钟内摔在了地上。
夏小雪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肖亦凡拖起来,语气已经有点出于关心的恼怒:“怎么回事啊你!还没完了啊,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哪,谁能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啊!”
大家都愣住了,大学四年了,没见过这样的夏小雪,更没见过这样同肖亦凡讲话的夏小雪。
方芳心里却明白得跟镜子一样,不住地涌起一阵阵的难过,刚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现场尴尬的气氛,没想到肖亦凡先一步讲话了。
此时的肖亦凡,像个做错了事情的一年级小学生看着夏小雪,眼睛几乎幻化成泪眼汪汪的星星眼,特别委屈地说道:“我,我,我,那我错了还不成吗……”
大家都笑了,夏小雪笑得特别大声,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只是,没有人发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悲伤。肖亦凡则完全蒙了,接着也傻乎乎地跟着大家开始笑。
夏日夜晚,传媒大学的风轻微荡漾,路边的柳树细微地抖动着枝条。
即便有着那么多暗涌的不为人知的感伤,可这依旧是个令人沉醉的夜晚。
众所周知,传媒大学门口难打车的指数,基本上跟蜀道难差不多。
五人静默着打闹着嬉戏着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远方才缓缓开来一辆车。
夏天家住南城,比较远,肖亦凡则住在现代城,所以夏小雪坚持让他们先走了。
方芳故意最后一个上车,望着夏小雪欲言又止。
终于,她悄然跟夏小雪说:“小雪,今天亦凡醉了,以后你们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了,你趁着他喝醉了,脑子也不清醒,就抓住机会把你在心里憋了这么久的话都跟他讲了吧。明天他醒过来,是记得或者忘了,也都不重要了,但是于你,起码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咱们没时间再沉湎于过去了,时间走得那么快,我们一个恍神,就再也追不上了。”
说罢,方芳叹口气,紧紧地握握夏小雪的手,坐到了出租车的副驾驶,招呼司机开车。
北京的凌晨,已然在不知不觉间飘起了淡淡的雾,车灯在一片轻薄的雾中,射出两股恍若隔世的光芒。夏小雪望着出租车远去,继而看一眼蹲在马路牙子上已然在打瞌睡的肖亦凡,忽然嘴角就有了一个满是怅然的微笑。
她鼻子很酸,可越是酸,眼泪就越在眼眶里不肯出来,嘴角就越发上扬,她就越想让自己在这一刻是微笑着的。
“夏小雪,你是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夏小雪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她真的,真的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仿佛回到了她第一天认识肖亦凡的那个早晨,她当时那么快乐,那么明媚,那么直来直往横冲直撞。
那笑容,仿佛黑夜中的一点点光,虽然微小,但却珍贵,忽然就奇迹般地照亮了夏小雪的整个生命,给予了她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忽然想到了一首诗,她中学时代最爱的女作家写的。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辆出租车如同天兵降临一般,出现在夏小雪和肖亦凡面前。
夏小雪几乎是以连滚带爬的姿势在拦车,那架势,要是换上一个胆小的司机,估计以为出现了灵异事件,也就油门一踩赶紧溜了。
还好,这位师傅应该是个见过世面的,他没有被夏小雪吓跑,而是毅然地停下了车。夏小雪看师傅的眼神甭提多亲切了,超越了爱恋,基本是迷恋的水平。如果不是边上有一个醉得七荤八素的肖亦凡,那师傅绝对会以为夏小雪是个女流氓,坐他的车是要劫色的。
夏小雪扶肖亦凡上车,司机看到肖亦凡的醉汉样,有点不想拉,断然地拒载道:“姑娘,要不您打下一辆吧,你这朋友给我吐车上,这趟活儿我就白拉了。”
夏小雪哪肯轻易放过这得来不易的出租车,于是赶紧跟司机装可怜:“师傅,您就通融下吧,我们都等了半小时了,这时段您也知道不好打车,要是给您吐车上了,我多给您五十块钱成么?”
这一水儿敬语,换一个但凡有点人性的司机也就拉了。
没想到这司机不是个吃软豆腐的主,人性水平基本在平均线以下,依旧毅然简洁明快地拒绝道:“不成!下车吧。”夜半时分,这冰冷的话语,顺利地点燃了夏小雪。
其实要是换平常,夏小雪就乖乖地下车了,可看看身边已经快睡着的肖亦凡,她心一横,家族遗传基因里南方女人那种泼辣给活生生地激发了出来。她冷下脸来,故意瞟一眼车窗前的司机资料,拿起手机用一种没有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您要是不拉我们的话,这应该算拒载吧,那就别怪我投诉您了。”
这司机没有料到,这个刚刚还显得楚楚可怜的女孩一瞬间就变成这样,当时他就震惊了,继而只能乖乖地说:“怕了你了姑娘,去哪儿啊?”
“现代城。”夏小雪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今天,她太累了。
等到下一个天亮
肖亦凡一上出租车,就蜷缩在车窗边睡了过去。车子开动不久,他觉得姿势有点不舒服,就迷迷糊糊地左歪右扭在不知不觉里躺倒在了夏小雪的腿上。
肖亦凡的头重重地压到夏小雪腿上的一刹那,夏小雪的酒瞬间就醒了。
她当即石化在座位上,动都不敢动。
她脸涨得像是九月份红得几乎要爆掉的野地番茄,盯着肖亦凡的大脑袋,听着他不时发出的莫名其妙的如同小狗一般的哼哼声。
她窘得要晕过去,试图把肖亦凡的头撑起来,但她用的力气连一片纸都托不起来。当然了,她是怕吵醒肖亦凡,平日里的夏小雪,虽然算不得是个女力士,但称得上是天赋异禀,差不多是个女打手的碎片。
很快,夏小雪认命了。她把脸侧向一边,望向车窗外,不去想躺在自己腿上的那个物体。司机从后视镜瞟了两人一眼,觉得肖亦凡没有要吐在他爱车上的征兆,这才舒了口气,安心地开他的车。车内的空气有些闷,司机默默地把车窗开了一道缝,顺手开了收音机。
细碎钢琴的前奏飘出,应该是电台的深夜音乐节目。
夏小雪听过这首歌,一个台湾小女生唱的,叫做郭静,歌的名字叫做《下一个天亮》。
方芳某次在西单的街头听到这首歌,还曾激动地打电话给夏小雪,说,哇噻,姐们,有个妞儿的声音特别像你,好像叫郭静。夏小雪赶紧上网百度了一下,看到照片后,打回去大骂了方芳,说,没这么侮辱人的,她长得那么非主流。
夏小雪想到这些,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嘴角划出一个那么完美的弧线,完整地露出上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车速很快,她的长发被吹得有些乱,宽阔的公路上没有几辆车,北京的天空,零落地点缀着几颗孤独的星。
她忽然觉得这歌儿很好听,然后她留意了下歌词。
“用起伏的背影挡住哭泣的心,有些故事不必说给每个人听。
许多眼睛看的太浅太近,错过我没被看见那个自己。
用简单的言语解开超载的心,有些情绪是该说给懂的人听。
你的热泪比我激动怜惜,我发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气。
等下一个天亮,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
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等下一个天亮,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吗?
我喜欢我飞舞的头发,和飘着雨还是眺望的眼光。
时间可以磨去我的棱角,有些坚持却永远磨不掉。
请容许我小小的骄傲,因为有你这样的依靠。”
夏小雪忽然有点想哭。她赶紧把脸侧向一边,对准灌进车里凛冽的风,好让那冷冽的风吹散她眼中的雾气。她感觉自己脸颊出现了一滴冰凉的小水珠,她以为自己还是不争气地哭了,拿手去擦。手刚伸出来,她就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北京迎来了这个炎夏的第一场倾盆大雨,雨水迫不及待地瞬时倾倒下来,夏小雪是否是第一个发现落雨的人,这一切无从得知。只是,夏小雪见证了雨落下的整个过程。从天空中落下来的第一滴雨滴夹杂着风,如同一个奇迹,准确地出现在她的脸上,像是替她哭泣。
她看着车窗外刹那瓢泼的雨,把车窗摇上,她怕把肖亦凡吹感冒了,夏天感冒,总是很难好的,而且肯定会被大家骂笨蛋的。而后,夏小雪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面无表情,可她的内心悲伤得如同夏日里望着冰块融化的最后一只南极企鹅,绝望得连眼泪都掉不出来;又好像紧随着诺亚方舟的一艘小船,眼看着目标,却永无自己的方向,有的只是巨浪滔天的孤独感。
现代城很快就到了,雨大得要把人活生生浇死,雨神爷爷基本是以下了今天以后就不准备下的架势来降雨的。
夏小雪付了钱,在司机幸灾乐祸略带报复性质的眼神中,狠着劲把肖亦凡从出租车里冒雨拖出,继而千辛万苦地踏上电梯,继续强拉到门前,惨烈程度基本跟朝鲜战争差不多。
小雪手忙脚乱地扶着肖亦凡拿钥匙开门,进门后却找不到灯的开关在哪里。肖亦凡却撑不住了,张嘴就要吐出来,夏小雪心一横,只能任由他吐在自己身上,不管这是不是她花了半个月零花钱去IZZUE买的战衣。
终于借助走廊上的灯找到了灯的开关,她先扶肖亦凡在沙发上躺下来,又赶紧拿工具去收拾肖亦凡吐在门口的东西。
刚收拾好,肖亦凡又冲向厕所开吐,夏小雪给他拍背,虽然知道此时的肖亦凡很可能听不见她讲什么,却也依旧不由自主心疼地说:“这下子你可都改了吧,以后看你还喝不喝那么多。”
肖亦凡吐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估计胃部空出来之后,脑袋也清醒了一点。他给了夏小雪一个有些赖皮的笑,眼神依旧迷糊着回应夏小雪:“改?改什么?我……我肖亦凡就这样,我……我就喜欢!”
说罢,这就要靠着猛劲强行站起来,可哪里站得起来,一起身就要如山倒,夏小雪连忙一个弓步把他扶住,继续哄孩子。
“好好好,你就喜欢你就喜欢。”
这才缓缓地把肖亦凡扶到沙发上,他也仿佛累了,一沾沙发就蜷缩成一团安静下来,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夏小雪连忙趁这个空当,悄然地去卫生间找拖把,把肖亦凡吐在地上的东西擦干净。
好不容易收拾完,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到镜中的自己头发蓬乱,脸色苍白,衣服也已湿透,且满是肖亦凡吐的秽物,已然累得讲不出话来。
她拿湿毛巾尽量地把自己的衣服擦得干净一些,擦完后正想离开,忽然听见客厅有“嗡嗡呜呜”的动静。
她连忙快步走出,又是肖亦凡,在酒精的刺激下,他不知在梦中想起了何种往事,抑或吐过之后的胃实在难受得紧,他像个小孩子般细声细气地抽泣起来。
大学四年,她未曾见到过肖亦凡这个样子,那么无助,即便是在他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刻,也足以让夏小雪的心掀起一阵翻天覆地的疼痛。
她不知道,原来仿佛与烦恼绝缘的肖亦凡,透彻得仿佛水男孩般的肖亦凡,心中亦有这样一块她未曾发现的世界。
她安静地在肖亦凡身边坐下来,让肖亦凡枕在她的腿上,她轻轻地拍他的后背,捋顺他浓密而黝黑的头发。
她轻声地安慰肖亦凡:“亦凡,亦凡,我在你身边呢。”
肖亦凡不知听没听到,只是哭声越来越小。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肖亦凡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小雪起身的时候,被肖亦凡枕着的腿已经麻了,她一个不稳,差点倒在茶几上,还好脚下的地毯绊了一下,这才没酿成命案。
她支撑着有些虚脱的身体,还是走到卧室拿了薄被出来,轻轻地替肖亦凡盖上。
然后她关灯,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之时,窗外有夜行的车经过,按了下喇叭,夏小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窗外的路灯,投射进来丝丝的光线,刚好映在肖亦凡的脸上,那张夏小雪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她忽然想到了方芳的话,她忽然想做点什么,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