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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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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嗫嚅着:“求求你,别把这事向孩子们说穿。否则,弄不好,他们也会骂我是叛徒。”

大碾子无言。

乔乔有些凄凉地说:“想想我的这一生,确实是一部叛变史,不断地背叛,变过来变过去,变过去变过来……”

大碾子深受触动:“乔乔,你真的像是一条没有铁锚的船。这里面……的确有我很大很大的责任。我无疑是个最早、也最深伤害了你的人……现在怎么说都是一堆废话了。”

乔乔用一手捂住脸,肩膀抖动着:“本来,我是有铁锚的……”

大碾子:“乔乔,不论你多恨我,但求你别恨海军,别报复这个基地。我已经知道,九号码头,主要是你的公司在买。乔乔,知道吗?我们的军队,它已经很难很难了。”

夜,海浪拍打着长满蛤蜊的码头。

大碾子独自一人在码头缓缓走着,海风吹得他乱发如草。

贺家。

贺紫达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扶着栏杆,颇为沉重地上楼。进了卧房,他先在桌前坐了一阵,才按亮台灯。他打开纸袋,取出鹿儿送来的《对T岛作战想定》,看看标题,打开第一页,那儿夹着一张照片:小枣儿与贺仪在“舒乔号”船头的留影。贺紫达将照片举到台灯下,看着。

门敲了两下,大碾子走进来。他坐在桌边的另一张椅子上,看着贺紫达,神色忧郁。

贺紫达看着,问:“怎么啦?”

大碾子:“小枣儿和仪仪走了?”

贺紫达:“走了。”

“您没把他们灌醉吧?”

“没有。”

大碾子沉默着。

贺紫达问:“也吃了个处分?很重?”

大碾子:“没处分。”

贺紫达疑惑。

大碾子道:“但免职了,编外待命。”

贺紫达大惊:“这是什么意思?”

大碾子:“有规定,军队干部在受处分的一年内,不能转业。”

贺紫达睁大眼睛:“也就是说,打算让你下一批转业?!”

大碾子点点头。

贺紫达“咚”地擂了桌子一拳,“霍”地站起来。他虎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

良久,大碾子道:“他们查出,小枣儿用的海图是从我的公文包里偷的。”

贺紫达一惊:“有密级?”

大碾子:“幸好没有……您坐下来吧。”

贺紫达坐下。大碾子苦笑:“其实公文包里还有一张带密级的,更精确些。小枣儿总算还想着我。”

贺紫达恼火地说:“你当什么海军,如果在陆军……”

大碾子:“您又来了。”

贺紫达:“……我知道,让你转业,还不如叫你吃个枪毙的处分。”

沉默一阵,大碾子站起身,把手指放在那份“想定”上:“这份东西非常棒。我们这拨人,不论我,还是小碾子,都不如他。您劝劝他,悠着点儿干,别也弄个壮志未酬身先死。”

贺紫达也站起来,直视着大碾子,好久才说:“儿子,挺住!”

大碾子无比感动……

矿泉水生产线的机器停着,小碾子满脸油污地蹲在抢修人员之中。

技术员:“师长,我们上当了,这套生产线是旧的,卖给我们时只在表面翻了翻新。”

小碾子:“新的,也不会那么便宜。今天无论如何得连夜修好,误了供货合同,是要罚款的。全师好几千口子怎么经得住罚!”

一参谋走过来:“师长,参谋长问您,今天的夜训您参加吗?”

小碾子:“当然参加……糟糕,训练预案还没看。你去我宿舍取一下。”

参谋:“是。”

小碾子又转脸专注地看着摊在地上的设备图纸。

周家,周天品与夏晔星看着电视。电视上是东北的雪原、森林……

夏晔星突然喃喃:“雪,朝鲜。”

周天品看看夏:“是的,这很像朝鲜。”

夏晔星的眼中充满遐思:“鲜花,长鼓,转啊转啊……”

周天品注视着夏晔星。

电视上出现一群欢乐的孩子……

夏晔星:“孩子,妈妈和爸爸……”

未等周天品表现出他的惊喜,夏晔星慢慢地睡着了。周天品把夏晔星从沙发上抱起,放在轮椅上,推出客厅。

“她睡着了?”一个六十来岁的妇女走过来。周天品:“李大嫂,晚上的中药她还没吃,如果一会儿她醒了,麻烦你再热一下。”“哎”李大嫂将轮椅推进夏晔星的房间。

周天品回到自己的卧室,看了一眼桌上与根儿的合影相框,拿起电话:“要贺师长家。”

夏晔星睡着,发着梦呓:“周天品……”

根儿在听电话:“嗯……嗯……今天你还扶她走了几步?”

周天品:“是啊,刚才看电视,她甚至说了好多话。”

电话:“她能和你谈话了?她说什么?”

周天品:“不是正常的那种说话,好像是……好像是梦话。”

根儿充满同情:“她会醒过来的。”

电话:“根儿,回来吧。”

根儿:“……再等一等吧,别惊了她的梦。好好休息,天品。”

根儿放下电话。

周天品缓缓放下电话。他理了理思路,重新提起电话:“要值班室……我是周天品,今天姜支前组织夜训,有什么情况反映吗?……提醒他,他的师已经强化训练了两周时间,要掌握好节奏,注意安全。就这样。”

周天品放下电话。

夜训演练场,马达隆隆,各种闪光交织,情景壮观而又有些紊乱。

指挥车内,电话不断。各种仪器的显示灯红红绿绿,明明灭灭。

小碾子问道:“二团的位置在哪?”

一参谋指着图板:“该到这儿了。”

小碾子:“命令他们加快速度。”

参谋长说道:“二团以刚装备的六九甲型坦克为主,速度不宜过快,否则距第一波坦克群太近。”

“没关系,稍靠近一些,冲击力更强。赵参谋,了解一下第一波的队形。”小碾子有些走神,“唉——机器也不知怎么样了?”

参谋:“一团两个营报告,与装甲输送车的步兵走散,还有三团反映他们的火箭营行动路线有问题。”

小碾子:“不是有预案吗?怎么会跑错了路。”

参谋:“昨天大雨,原来可以涉渡的一条小河陡涨,三团不得不改线迂回,但这样一兜圈子,它的火箭营可能插到二团的进击路线里去了。”

小碾子冒火:“地貌有变,夜训前为什么不报告?!”

参谋嗫嚅:“……我看您一直在处理矿泉水的问题。”

小碾子半张着嘴,没有说出话来。

参谋长道:“师长,现在的场面有些乱,二团更不宜过快。”

小碾子:“这和二团有什么关系?赵参谋,命令三团火箭营原地待命,别满场乱窜!”

参谋长:“是不是应当先弄清楚火箭营现在在哪儿?”

小碾子不耐烦地说:“让它暂时停下来还有什么问题吗?放心,参谋长。”

演练场面更加显乱。

一辆坦克内,驾驶员问:“车长,磨合期没完,能开这么快吗?”

车长边观察边说:“执行命令吧,你!”

突然,红外夜视镜里横着出现一溜火箭炮车!

车长大喊:“不好!停下,快停下,前面有人!”

惯性巨大的坦克来不及刹车,猛然急转,结果一下翻了过去……侧后的一辆坦克又狠狠地把它撞翻回来……再有一辆坦克干脆直直地撞在火箭炮车上,火箭炮车霎时爆炸、起火……

深夜,周家电话骤响。

“周天品。”周天品抓起床头电话,说了一句,也只听了一句,便“霍”地从床上坐起来。数秒之后,他冷冷地说:“知道了。等我看过现场,再报大军区。叫我的车过来。”周天品缓缓放下电话,面目峻厉。

集团军司令部会议室。

在座的军官个个神色严肃。鹿儿、司马童二人悄悄用目光注视小碾子。小碾子双目坚忍,一脸森然。

周天品陪中将李仲魁及随行的两三个大校进门。军官自动起立。李仲魁在主席台前落座后,周天品:“坐下!”

周、李冷峻地睃巡、审视着到会人员……军官们正襟危坐。尤其小碾子,几乎屏住了气息。周天品与李仲魁同时盯了小碾子两三秒钟。小碾子勇敢地迎着这目光。

周天品侧过脸,看看李仲魁。李仲魁微微点了一下头。周天品站起,打开文件夹,大声宣读:“军区司字九一年三十七号,关于二八六师师长姜支前严重失职,造成恶性事故,停职待查的命令。”

小碾子“刷”地起立,站得笔直。

周天品看了他一眼,继续宣读正文:“一九九一年二月二十三,J17集团军二八六师在夜训当中,由于该师师长姜支前对于多兵种合成指挥比较陌生,比较勉强,开训前又未认真熟悉预案,进行准备,从而造成演习现场局面混乱,行动失控。特别是在其他军事首长提出纠正意见后,姜不以为然,一意孤行,于二十二时四十七分终于导致八一四团两辆坦克相撞,另外一辆坦克撞毁八一五团火箭营战车一辆,造成一名排长、三名战士死亡,十七人受伤。这是一起典型的由于指挥员失职而发生的恶性事故,其教训是多方面的,也是深刻、沉重的。为彻底查清事故原因,严明军法、军纪,特命令:从即日起,二八六师师长姜支前离职接受审查,并尽快移交军事检察院、军事法院审理。此令立即传达至全区所有团以下干部。一九九一年八月十四日。”

命令宣读中,小碾子咬紧牙关,腮帮上的肌肉鼓起一道道棱子,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

军官们一片肃静。

周天品正视小碾子:“姜支前同志,听清楚了吗?”

小碾子大声回答:“听清楚了!”

这时走进两名尉级军官,站在门口。

周天品:“请离席。”

小碾子将托于臂弯的军帽戴在头上,向主席台敬了一个礼,大步走向门口……在门边,小碾子停了一下,他转过头,向军官们看了一眼——那目光中充满深深的愧疚。然后,他在两名尉官的中间,一同离去。

鹿儿与司马童久久地注视着晃动的门。

周天品:“李副司令,请您……”

李仲魁开口:“我什么都不讲,一句都不讲,想必今天在座的诸位,脑子已经装得满满的了。解散。”

周天品高声道:“散会!”

军官们起立。李与周先走……

长长的走廊里,一片军用皮鞋的声音。军官们一言不发地走着。鹿儿与司马童更是面色铁青。

周天品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在桌前坐下,掐住太阳穴,用力揉着……

行驶的轿车内,鹿儿神色痛苦。司马童亦然,他轻叹一声,问:“要不要先去看看盼盼?”鹿儿想想,说道:“今天不去。”

司马童:“我请个假,去看看老头。”

鹿儿点了点头。

稍顷,司马童又问:“你猜现在周军长在想什么?”

鹿儿并不感兴趣地问:“在想什么?”

司马童:“在考虑是否写辞职申请。”

鹿儿:“你为什么要这么猜?”

司马童笑了一下,含意模糊:“这对我倒没什么意义。”

办公室,周天品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笔悬在半空。

有人喊“报告”。“进来!”周天品将笔放下。

一军官:“五分钟前,公安局派专人送来一份急件。”

周天品看毕,震惊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才十分疲惫地问:“政委怎么说?”

军官:“政委已叫保卫处长亲自去了。并且指示立即通知金达莱的丈夫所在的空军部队。”

周天品:“我的意见,把金达莱弄回来,我们的人,我们自己处理。请地方相信,军人犯法与民同罪。”

“是!”军官敬礼,离去。

周天品又狠狠地掐住太阳穴。

公安局监房。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察站在门口。监内,身穿军装的金达莱坐着,垂头摆弄着军帽。

周天品落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辞职申请。

姜家。杜九霄面色难看地走进小院,走进客厅。他看见司马童已坐在那里。杜九霄坐下后,问:“他们在午睡?”

司马童:“嗯。”

司马童与杜九霄彼此发现神情不对,不约而同地问:“你知道了?”

司马童觉得误会了,忙问:“我知道什么了?”

杜九霄看看司马童:“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回来?”

司马童:“小碾子被停职了,训练中指挥失误,车毁人亡,事故很严重。”

杜九脔一怔,沉吟了一会儿,自语:“这还不算丢人。”

司马童:“怎么……”

杜九霄道:“金金被抓起来了。”

司马童惊得站起来:“什、什么?!”

楼上,卧室。姜佑生、楚风屏还在午睡。他们中间睡着小娥。小娥揪着姜佑生的头发,姜佑生一脸幸福的样子。

客厅里的司马童、杜九霄已彼此知道详情,沉默着。

司马童:“没吃午饭吧?”

杜九霄:“没有。”

司马童走向厨房。

笔时起时落。周天品看着那四个字,显得极为犹豫。

“老周。”有人叫他。周天品抬头,立即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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