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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笑了起来。“糟了,”她马上轻声细语地说,“他想睡觉了,我最好安静一点。”
乔纳思回到书桌继续做作业。他心里暗自好笑,安静?
怎么可能,莉莉根本就安静不下来。也许她应该当一名播音员,这样就可以整天坐在录音室里,对着麦克风说个不停。
他轻轻笑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妹妹用播音员特有的那种训练有素、自以为是的声音,不断地说着:请注意!九岁以下的女生请注意!头发上的蝴蝶结必须随时系好!
他转向莉莉,没错!她的蝴蝶结跟平常一样又松开了,头发凌乱不堪。他确定待会儿就会有针对莉莉的广播。虽然广播员不会指名道姓,可是大家一听就知道指的是谁。
他回想起一次针对他的让他丢脸的广播:请注意!提醒一位十一岁的男孩,娱乐中心的物品不可以擅自带走。点心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收藏的。这件事发生在上个月,他胡里胡涂地把一个苹果带回家。事后没人再提起这件事,就连爸妈都没提,因为公开广播就够让他难堪的了。当然,第二天上学前他赶紧去归还苹果,还跟娱乐中心的主任道歉。
再次回想这件事,乔纳思心里还是很困惑——不过不是来自广播或道歉,那些都是正常程序,也是他自找的,没什么好意外的,让他困惑的是事件本身。也许当天晚上在家庭分享时间,他就应该把感觉说出来,但是因为找不到确切的用语,所以放弃了。
事件发生在那天的游戏时间,他正在跟亚瑟玩,随手从点心篮里抓起一个苹果,扔给亚瑟,亚瑟又把它扔回来,就这样玩起接物游戏。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因为这种游戏他们已经玩过无数回了,一扔一接,一扔一接,对乔纳思来说毫不费劲儿,甚至有些无聊。但是亚瑟喜欢玩,也必须玩,因为这样的活动可以促进手眼协调,在这方面,他还未达标准,有待加强。
但是,当苹果抛到空中的瞬间,他突然发现苹果的某一部分……老实说,到现在他也还搞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变了。不过,一落到他的手中,它还是原来的苹果,大小相同,形状相同,依旧是完美的圆形,就跟他的外衣一样。
那个苹果毫不起眼,他用两只手来来回回地扔了几遍,再把它扔给亚瑟。结果在半空中——在转瞬间——它又起了变化。
这种现象总共出现四次。乔纳思眨眨眼,望望四周,决定测试一下自己的视力。他眯着眼睛看外衣辨识标志上的小字,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名字,也可以清楚地看见亚瑟在另一头准备接东西,同时他也轻易地接到了苹果。
乔纳思完全胡涂了。
“亚瑟?”他大声地喊,“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苹果不太对劲儿?”
“有啊,”亚瑟笑嘻嘻地喊回来,“它从我的手里跳到地上!”亚瑟刚才又漏接了一次。
乔纳思笑了笑,刻意掩饰心里的不安。不过,他违反了规定,把苹果带回家。那天傍晚,在爸爸、妈妈和莉莉回家以前,他把苹果握在手里,反复仔细地观察。由于亚瑟有几次失手,把苹果掉在地上摔伤了,但看起来跟其他苹果并没两样。
他找来一柄放大镜观察,又在房间里把它丢过来、丢过去,在书桌上滚过来、滚过去,等着变化再度出现。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他等到的是不久后播音员的广播。
虽然播音员没有指出他的名字,但爸爸妈妈看到他书桌上的苹果,心里有数。
现在,他坐在书桌旁盯着作业,他的家人则围绕在婴儿篮旁边。他摇摇头,想要忘掉那件不愉快的往事。他强迫自己专心写报告,在晚餐前念点功课。篮子里的小宝宝加波开始不安地扭动,咿咿呜呜地说话。爸爸打开放着处方和设备的容器,轻声地对莉莉解说该怎么喂宝宝吃东西。
夜晚像往常一样降临,每个家庭、每座住宅、整个社区,按照正常的节奏运作,为明天做准备。但他们家跟以往不同,那就是多了一个眼珠灰色、清澈、仿佛明了一切的小宝宝。
第四章 义工
乔纳思骑得很慢,试着在各栋建筑物的停车棚里找亚瑟的自行车。他不常跟朋友一起当义工,因为亚瑟爱打闹,会增加工作的难度。不过,十二岁就快到了,义工的时间和次数即将结束,一起工作影响不大。
能够自由选择当义工的地点,对乔纳思来说,是一天当中最棒的时光,因为其他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他还记得自己八岁时,面对自由选择的情形。莉莉很快也就会有这样的机会。八岁的孩子第一次当义工,心中难免紧张,喜欢咯咯笑着招朋引伴。结果大家几乎不约而同地选择到娱乐中心帮助年幼的孩子,因为在熟悉的地方比较自在。但是经过适当地引导,他们慢慢地培养出自信,个性也日益成熟,就会慢慢转向有兴趣和符合志向的工作。
有一位名叫本杰明的十一岁男生,整整四年的义工时间就都投注在复健中心,帮助受伤的市民。据说他的技术跟复健中心的主管一样出色,他甚至还研发一些机器和手法来缩短复健时间。大家都相信本杰明一定会被指派到这个领域工作,说不定还可以获准跳过职前训练。
乔纳思非常佩服本杰明的成就,他们相同年龄,互相认识,却从未提过对方的专长,免得难堪。因为即使你不是故意的,可是只要当面提及或讨论别人的成就,就有违反不可吹嘘规定的嫌疑。这属于小规矩,跟鲁莽类似,顶多被当面温和地纠正。但即使如此,最好还是自我控制,连小错都不要犯才好。
住宅区已经落到身后去了,接下来是社区的主要建筑物,乔纳思希望可以在某个工厂或办公大楼外头看见亚瑟的自行车。他经过了莉莉下课后待的育儿中心旁边的游乐区,经过了中心广场和举行公共会议的大会堂,一路慢慢看着。
乔纳思放慢速度,顺着育婴中心外头那一排整整齐齐的自行车,寻找上头的名牌。接着来到食品配送中心——帮忙配送食品是一件很有趣的工作,他希望可以在这儿找到朋友,这样他们就可以把一箱箱的补给品,送给社区里的每户人家。最后,他终于发现了亚瑟的自行车——跟平常一样,不是好好的停在停车位上,而是斜斜地靠着——就靠在养老院的门口。
那里还有另一辆朋友的自行车,是费欧娜的,她今年也十一岁。乔纳思很喜欢费欧娜。她是个好学生,文静又有礼貌,为人也很风趣,因此他一点也不惊讶她会跟亚瑟一起工作。他把自行车紧挨着他们的车停好,然后走进建筑物里。
“你好,乔纳思。”柜台的接待员说。她递给他一张签到单,并在他签名旁边盖上自己的图章。所有他担任义工的时间和次数,都仔细地登录在表格中,保存在开放档案大厅里。孩子们中间悄悄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很久以前,一位十一岁的孩子在升级十二岁的典礼上,大会宣布他义工时间不足,无法获得指派工作,他觉得非常伤心。后来大会答应额外给他一个月时间,让他补足义工服务次数,再单独指派给他一份工作。他就这样既没有获得大家的掌声,也没有在开始工作时得到祝贺,这个污点伴随了他一生。
“这里今天正缺人手。”接待员告诉他,“今天早上我们举行了一场解放庆典,耽搁了工作进度,现在得把落后的追回来。”她看着一张单子说:“亚瑟和费欧娜正在浴室里帮忙,干脆你也加入他们吧。你知道浴室在哪里,是不是?”
乔纳思点点头,谢过她,沿着长长的通道走进去。他瞥了一眼两旁的房间,房里有些老人安静地坐着,有的在交谈,有的在做简单的工艺品,还有一些睡得正甜。每个房间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布置得很舒适。这里是这样宁静、悠闲,节奏跟忙忙碌碌的制造中心和配送中心截然不同。
乔纳思很高兴自己在过去几年选择了不同的地方担任义工,获得了各种不同的经验(虽然他很清楚,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未能在某个领域有杰出的表现)。他完全没有头绪——就算想猜也无从猜起——自己会被指派什么工作。
他微微一笑,再度想到典礼:乔纳思的未来是什么?随着日期的临近,他猜想他的朋友大都跟他一样心中无数。
看护陪着一位老人家慢慢穿过厅堂,“乔纳思,你好!”
穿制服的年轻人看见他,一边愉快地打招呼,一边小心地扶着身边老妇人的手臂。老人家弓着背,拖着缓慢的脚步往前走。她朝乔纳思的方向望过来,微微一笑,黝黑的眼睛里却空洞无神,乔纳思知道她瞎了。
他走进浴室。里头洋溢着温暖的湿气和沐浴乳的芳香。
他脱下外衣,小心地将它挂在墙壁的挂钩上,从柜子里拿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义工罩衫穿上。
“嗨,乔纳思!”亚瑟跪在一个浴盆旁边朝他大叫。乔纳思看见费欧娜在附近另一个浴盆边。她抬头对他一笑,双手继续轻柔地帮躺在温水中的老人洗澡。
乔纳思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就走向等候区。那儿有一长排的斜背椅,供老人们坐着等候。他以前来过,知道该怎么做。
“莱莉莎,该您啦。”他读着老妇人外袍上的铭牌说,“我先放水,再过来帮您。”他把空浴盆的按钮往下压,温水立即从两侧的水龙头流出来。浴盆会在一分钟后注满,之后自动停水。
他扶着老妇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脱掉她的外衣,并用手撑住她的臂膀,协助她稳稳地跨入浴盆,坐下身体。她缓缓地往后靠,愉悦地呼出一口气,将头枕在柔软的头垫上。
“舒服吗?”他问。她点点头,闭上眼睛。乔纳思站在浴盆外,将清洁乳液挤在海绵上,开始清洗她衰弱的身体。
昨天晚上,他观察过爸爸给小宝宝洗澡的情形。两者其实很接近:肌肤柔弱,需要无刺激性的水质、轻柔的手部动作以及湿滑的肥皂。老妇人脸上放松、祥和的笑容,让他想起加波洗澡的模样。
社区规定不管是大人或小孩,都不可以看别人的裸体,例外的是新生儿或老人。乔纳思比较喜欢这种例外,不像比赛时更换衣服,一个不小心瞥见别人的身体就要道歉,那可真烦人!他始终不了解为什么要制定这条规定。
他喜欢沉浸在浴室里这种温暖、安静和安全的感觉中;他喜欢看着老妇人毫无遮掩地躺在水中,面露信赖的神色。
从眼角余光中,他看见费欧娜正协助一位老人站起来,用吸水性很强的毛巾,轻轻拍干他瘦弱、赤裸的身躯,再帮他穿上罩袍。
乔纳思发现莱莉莎不知不觉进人梦乡了,很多老人都是这样的,所以他很小心地维持规律、轻柔的动作,以免惊醒她。当她闭着眼睛说话时,他着实吃了一惊。
“今天早上,我们为罗伯特举行了一场解放庆典。”她告诉乔纳思,“整个过程太完美了。”
“我认识罗伯特!”乔纳思说,“几个礼拜以前我来当义工的时候,还喂他吃东西。他是一位很有趣的人。”
莱莉莎快乐地张开眼睛,“解放以前,委员会照例又介绍了一遍他的生平。不过,老实说,”她用一种调皮的表情说,“有些人的生平听起来挺无聊的。我就看过有些老人在听艾德娜的生平时睡着了。你认识艾德娜吗?”
乔纳思摇摇头,想不起有谁叫做艾德娜。
“嗯,他们想要让她的生平听起来有意义一点。当然喽,”她加强语气说,“所有的生命都是有意义的,我无意批评别人。但是,艾德娜,我的老天,她只是一名孕母,生完孩子后就到食品制造厂工作,最后才来这里。她甚至没有成立家庭呢。”
莱莉莎抬起头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人听到,才又继续吐露:“我觉得艾德娜不是很聪明。”
乔纳思笑了笑,冲冲她的左手臂,放入水中,开始洗她的脚。当他用海绵轻轻搓摩时,她不禁发出舒服的呢喃声。
“但是,罗伯特的人生就很精彩。”莱莉莎继续说,“他曾经担任十一岁的老师——你知道,这是多么重要的工作一一他也在企划委员会任过职。而且,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时间,还把两个小孩教养得很好,并且设计了中央广场的景观。当然,他不用亲自动手做。”
“现在要洗背了,身子请往前倾,我会帮您坐起来的。”
乔纳思用手臂环住她,协助她坐好。他用海绵搓洗她瘦骨嶙峋的背部:“庆典都做些什么?”
“一开始是介绍他的生平,然后举杯祝贺。我们全举起酒杯,欢呼干杯。接着唱赞美诗,然后他发表了一篇感人的告别演说。我们当中也有人发言,祝福他一切顺利。不过,我没有讲。我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讲话。
他很激动,当委员会让他离开的时候,你应该瞧瞧他脸上的表情。”
乔纳思抚背的动作慢了下来,陷入沉思:“莱莉莎,解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伯特到哪里去了?”
她轻耸了一下肩膀:“我也不知道。除了委员会,应该没人知道。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