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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下卷)-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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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俺一手操办的,有半句失真的话,俺一头撞死到南墙上去!”范仵作狠劲地抹去了眼泪,“不知是哪个黑了心的,用纰孀下了酒,朱文昌没死尽,又用绳子活活勒死了他。”

  “验尸文书今夜我就要。”板桥道,“你越快越好。”

  “俺这就不回家了,就在大人的书桌上写行不?”范仵作道。

  “那就太好了!”板桥说着,将书桌上的东西挪到了一边。

  范仵作走的很晚,他前脚刚走,神秘的鲍根发露了脸,把板桥吓了一跳。“师爷,这么晚了,有事吗?”

  “刚才范班长在,小的回避了……”

  “所以你就把那件包裹丢下了?”

  “是的。”鲍根发叙说道,“朱文昌死的那天晚上,请他喝酒的只有郎知府一个人。就是在衙署朱文昌的房间里,那是专门辟出来忙赈灾的房子。朱文昌后来是怎么死的,小的实在不知道。”

  “你交出的这五百两银子是怎么回事?”板桥问道。

  鲍根发说:“朱文昌一死,郎知府就让小的按照他的旨意重新写了一本上报到朝廷的赈灾文书。小的明知道那本帐目全是骗皇上的鬼话,但小的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好乖乖地写了。”

  “你把什么都说了,不怕郎知府有一天找你的麻烦吗?”板桥微笑着问道。

  鲍根发苦笑了下:“怕是一回事,良心又是一回事。俺山东人讲的就是爽直,郑大人就是让人心服口服的爽直人,跟你当差,心里头畅快。”

  “就为这个?”板桥好不高兴地大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板桥就朱文昌被害一案给皇上写了奏折。

  第二天一早,郑田慌慌张张跑来,给板桥递上一封公函:“巡抚大人急召大人到抚院去。听说郎知府带了几个粮行的大老板也在巡抚那儿……”

  “三宝。”五妹走了进来,不无担忧地说,“不能让老爷一个人去,你去召集几个人陪同老爷一道去。”

  板桥笑了:“大可不必。若是为了本官查核赈灾粮款的事,谅他不敢当众兴师问罪,我就不信那个邪。”说着将桌上准备好的奏折、物件交给郑田道:“郑田,你让邮差即刻八百里直报朝廷。”

  “哎咿!”郑田风火火地跑走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五妹轻声问道。板桥安慰地扶着她柔弱的肩膀:“怕了?……”

  五妹莞而一笑,摇了摇头。

  板桥爱抚地将她抱在了胸前……

  4

  郑板桥上任不到一个月,当众掌了老爷子的嘴巴,私访灾民调查赈灾救济款的内幕,又让过去的合伙人一个接一个地反了水,你说身为曹州知府的郎凯能不着急吗?但这个郎凯确实不是凡角,一不露面,二不说话,象没事人一样,就连聪明过人的郑板桥都给他闹糊涂了。殊不知,郎凯已私下串通了一批狐朋狗党,带着确凿证据直奔济南府先把他郑板桥告下了。

  别说现任巡抚汪日成是个草包蛋,收受了郎凯的重金厚礼却没有直接处理郑板桥,来了个折衷,一面把人软禁了,一面上书朝廷,球儿踢给了皇上。

  乾隆的龙案上放着山东巡抚汪日成和山东范县知县郑板桥的奏折各一份。这两份大相径庭、相互弹劾的奏折令乾隆恼怒不已。在场的慎亲王、吏部尚书包括、内奏事处两个官员见乾隆非同一般的面色,都识趣地噤声不语。

  乾隆看着看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之火,拿起手中的奏折狠狠掼在了龙案上。

  在场的大臣和太监、宫女慌慌跪倒,口中嗫嚅道:“万岁息怒!”

  乾隆意识到自己愠怒中的失态,平抑了下情绪,挥了下手道:“你们都出去,出去!”

  众人都巴不得皇上发放这样的赦语,一个个慌慌叩了头,爬起蹑手蹑足退了出去。

  “皇叔、包括。你们俩等一等。”乾隆不知为什么,突然喊回了慎亲王和包括。

  慎亲王小心地:“皇上,臣听候吩咐。”

  乾隆翻眼看了他一下,没回话,走到龙案边拿起郑板桥和汪日成的奏折递给允禧和包括,说:“你们自己看吧。”

  允禧与包括看着奏折,相互看了眼什么也没说。

  乾隆浅浅笑了一下,说:“哼,巡抚状告知县贪污勒索,知县状告巡抚、知府贪赃枉法。好嘛,你告我,我告你,一锅粥,让朕来收拾烂摊子,朕就一锅端了你!”乾隆内心的火气没有完全消下去,说着说着又上了火:“朕早就说过,那个郑板桥是个惹事的主儿,这不是,上任不到三个月,鸡蛋里找骨头,竟然把去年的赈灾老账又翻了出来!……”

  “皇上明察。郑板桥就是有点不太象话了。”允禧婉转地说。不过由他的口说出对郑板桥的贬抑之词,乾隆就有些不太理解了,他盯视着允禧的脸,说道:“哦,皇叔也是这么看?你给朕说说郑板桥哪儿不象话了?”

  允禧正话反说道:“微臣只是感觉而已,他一个刚刚到任的小小知县,也不知天高地厚,一杆子就捅了巡抚和知府两个大员,也着实是张狂了些。所以微臣说他不象话。”

  这不等于是没说吗,更有甚者,允禧是在递话给乾隆,他郑板桥错就错在是捅了大员,而不是其它。允禧啊允禧,看来朕低估了你这个书呆子,你是一点也不呆,装憨呢?乾隆这么想道,却又找不出话碴子制他允禧,于是话锋一转道:“嗯,你看了这两份奏折,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允禧是知道乾隆城府的,在没有摸清乾隆天平倾斜的底细前,他允禧是不随便进言的。但皇上问他,他又不得不回答,只好敷衍道:“微臣少问政事,尤其是连赈灾的程序都闹不明白,所以不敢妄加评论。请皇上鉴宥。”

  “嗯。”乾隆似乎满意地笑了一下,转而问包括道:“包爱卿,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包括见乾隆没有就允禧明显的推故之词加以责难,估计皇上是真心听取下臣意见的,于是捡乾隆爱听的入耳话回禀道:“启禀皇上,肃贪倡廉、整顿吏治是吾皇一贯坚持的治国大政方针。弘历二年借凌枢案件大杀过一阵贪污受贿歪风,这已经过去有十好几年的光阴了……”

  包括说着,有意停顿了一下,以观乾隆的反应。乾隆知晓他的意思,鼓励道:“爱卿说下去。”

  “这十好几年没再就贪污受贿给什么人颜色看,有些人头脑又开始发热了。”包括进言道:“皇上,微臣看了郑板桥的奏折,想起了一件事,三年前,安徽大水,朝廷给了一次赈灾粮款,不够,又要,皇上再给,后来还说不够,皇上您也觉得奇怪,说了,赈灾粮款到底要多少?”

  乾隆点了点头:“没错,朕记起了是有这么回事。”

  “皇上。郑板桥奏折里反应的就是这类问题,有人胆大包天,增大赈灾人数,谎报救济数额。皇上,您想想,差对差,那不就成了无底洞了吗?”包括的情绪大增,“如果我们的下层官员都象郑板桥这般真正地替皇上分忧,替老百姓说话,大清社稷自然固若金汤啊!”

  乾隆没想到包括如此自然而然将支持郑板桥的意见表达了出来,而且在情在理。他快速思辨反证道:“爱卿说得在理。不过,汪日成也有证据在手,爱卿为何独独称道郑板桥?……”

  “皇上。”包括激忿道,“恕臣直言,臣以为郑板桥所言更合乎情理,他一村一户跑来了全县的具体人口数,救济粮款数,尤能说服人的是,他查实了当年赈灾帐目失踪的根本原因。而山东巡抚所言郑板桥贪污勒索,两者权衡,微臣以为郑板桥的更为忠实一些。”

  乾隆微微点了点头。

  允禧此时以为时机已到,进言道:“皇上,两份奏折有时间上的差异。郑板桥奏折在前,汪日成奏折在后。必是郑板桥查案惊动了赈灾中有手脚的人,方才有了现在的故事。”

  乾隆看了下允禧,不露声色地说道:“朕还以为你真是个书呆子呢。”他在心绪舒慰的状态下有了明晰的主见:“包括。”

  “臣在。”包括应道。

  乾隆下旨道:“朕委派你为查赈特使,火速查清山东赈灾实情;一并查实郑板桥贪污勒索案。”

  包括叩曰:“臣遵旨!”

  板桥被扣押在济南驿馆的独门小院“牡丹园”,皇上的御旨一下,汪日成就下刀子。不过,皇上的旨令没来,贪酒好色的汪日成还是好酒好菜招待他,板桥明知给扣了,但汪日成闹的什么鬼他心里没有数,里外里,吃了喝了落个自在再说。这天,有内线报,朝廷不日就要派大员到山东,汪日成又喜又愧,喜的是皇上真给他面子,一奏便准了;愧的是人家郑板桥错在什么地方,他自己都是一笔糊涂账。心想死囚临刑还给顿肥肉吃,人家郑板桥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送他归西留个好脸,别到时阴魂不散,老缠着我汪日成。于是着人在“牡丹园”的赏花亭摆下一桌酒宴,独自主宴与郑板桥开怀畅饮。从板桥“反词案”一直说到板桥的范县业绩,汪日成竟然热泪涟涟,泣不成声。

  “把你软扣在这里,你当我要害你不成?不,我是怕别人害了你,才这么做的啊。”

  酒后的板桥一半清醒一半糊涂:“大人,你这说的什么话?板桥这么做也是为了大人您啊。”

  汪日成挥手打发走一边弹唱的歌伎:“去,你下去。”

  “大人,我何时再来啊?”

  “我会去找你的。小乖乖,去吧。”

  “来,干了!”酒入七成的汪日成端起酒盅操作一口纯正的山东腔爽快地说道。

  板桥疑问地:“大人,您的酒多了……”

  “喝喝喝,这酒里又没毒,怕毒死了你还是咋的?”汪日成大咧咧地笑道。“喝酒谈你范县的政务,就跟你们画师喝酒吟诗一个样。”

  板桥疑疑惑惑与汪日成干了一杯。

  “郑大人,有人说本官请你喝酒,酒里下了毒,你呢,喝了毒酒死不了,我就派人用绳子再把你送到西天去。你信还是不信?”汪日成大着眼问道。

  板桥不知其意,懵懵地摇了摇头:“不信。”

  “那好,本官问你,有人如此陷害郎知府,你怎么就信了呢?”汪日成漾着笑脸显得有些天真地问道。

  板桥笑了一下。不作声不作气地换上了大碗,抱起酒坛子将大碗倒满了。

  汪日成大叫道:“好,郑大人爽快!来,一口干!”

  “我,我再跟你说一件事。”汪日成神秘地凑近板桥道,“有人告,告你贪污勒索,还告你以字画诱奸民女,你信……还是不信?”

  “信。”板桥道。说着又将大碗倒满了,端起了碗望着汪日成。

  “爽快!”汪日成有些勉强地端起了碗,笑道:“看不出,你南方人也这么的爽快啊!”

  两人朋友般又干掉了一碗。

  汪日成眯缝着醉眼:“刚,刚才郑大人说……说什么来着?告,呃告……你贪污勒索,诱奸民女,你……认了?”

  “不是我认,而是我信。”板桥糊涂中有清醒。

  “信和认是,是一回事,一回事。”汪日成也不知是醉了往外涌酒,还是激动的哽咽了,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颤抖地乱划了一气,头乱点了一气,接着就起身往外去了。板桥不知他要干什么,起身要扶他,但他拒绝了。

  汪日成哼唱着小调《醉花花》歪歪倒倒解下裤带搭在肩上,走到一个荫凉处,就着一棵小树根,一脬牛尿后,动作没准头地取下裤带围上了腰,没成想连那棵小树一块围了起来,当他系好了带头,竟然走不脱了。

  “哎咿,小姑姑,你松了手行不行?”汪日成手拍着小树,他将小树当成了窑子里的娼妓了。

  板桥整个弄糊涂了,但他反应过来时,汪日成还在那儿顶真地和“娼妓”谈判着。

  汪日成嘴角淌着口水,朝着小树亲了一口:“好了好了,别缠着俺了,说好了,明晚俺再来还不行吗?放开,嘿嘿嘿,俺的小乖乖,待俺将那个姓郑的板桥投到牢里去,再来和你亲,啊亲亲……”

  板桥绕着小树转了一圈,彻底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伸手将他的裤带扣解了开了,这边汪日成还在猛挣着,板桥没给他打招呼,裤带扣一开,汪日成四脚马叉往后弹出好远……

  板桥笑得好不开心。汪日成躺倒在地上,口鼻歪着,裤子散开着,官帽摔得好远。在院子外守候的郎知府慌忙跑进院子,拾起官帽跑到汪日成身边:“大人,大人……”见不回答,转而恶狠狠地问板桥道,“你,你把大人怎么啦?!”

  板桥笑得几乎岔了气,指着仰面瘫在地上没了声气的汪日成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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