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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洛德订的是包间,沈瑟走进去之后,发现约她的人还没到。
刚一踏进门,其实她就有点后悔了。
她不该来这。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现在都不是她该多管闲事的时候。
她默默站定了会儿,在费洛德到达之前,她已经转过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似逃脱一般离开了这。
一口气跑到车流繁华的十足路口,她望着满目的霓虹,胸腔内的心脏也如擂鼓一般。
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等到包里的手机再次响起,她才回了神,使劲摁住自己的额头,等到铃声停了,才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回了家。
之后费洛德也再没有联系过她,好像这一个小插曲只是她梦境中的一个片段一般。
……
节后第一天去上班,律所内一扫往日的严肃,大家都在互相分发着从家乡带回来的特产,你来我往的,十分热闹。
所里的老大们也没管他们,还乐呵呵地给员工们派发了红包,说了几句吉祥话。
身处在这样的气氛里,仿佛一切都是喜气洋洋,半点沾染不上忌讳的。
只是偏偏有人犯了这样的“忌讳”。
方进脸色铁青着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以孔向前为首的几个活跃分子还在张牙舞爪地耍着宝,有人看到了便赶紧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办公区顿时静了下来,方才的轻松也瞬间消散不见。
方进平时算是个很随和的人,别说对下属了,就算对胡搅蛮缠的个别当事人也都是和风细雨的,很少因为什么事什么人冷了脸色。
只不过此刻,他身上的寒意,甚至是一身煞气,半点没有掩藏,人人都看的很清楚。
面对众人带着惊疑的审视,他没有停留片刻,连眼神都没有瞥过谁,径直大跨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像是一阵寒流飘过,冷冻了空气,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
沈瑟离着孔向前的位置很近,因而能清晰地听到他低声喃喃的话语:“老大这是被谁咬着尾巴了,咋这么吓人呢……”
沈瑟也不知道答案,但凡是有因都有果,怕是方老大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之后不久,她也知道方进到底为了什么事这样反常。
是……程绍仲出了事。
程绍仲被检察机关批捕的消息,就像是一个重量型的原子能炸弹,炸的南城乃至更大范围内的律界地动山摇的。
不是别人,是行业内一个标杆性的人物出了这么大的事,谁都无法不猜测,是不是政策的导向有了变动。
任何一个行业的发展,其实都离不开一个稳字。
没了基础的稳定,哪怕是为了向好做出的变动,都会造成无法挽回负面影响。
方进算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之一,而他想要动用关系去见见程绍仲的时候,却被告知无法会见。
以方进的地位,在警察局和检察院也多有熟人,原本促成次会面根本不成问题。
可见不到人,就能从侧面反映出很多耐人寻味的深意了。
他早晨一身寒意地来上班,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又是急色匆匆地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孔向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来到沈瑟的面前,靠在她的身边迟疑地猜测道:“会不会是程律师的事情很严重啊,你看看老大紧张的样子,听说他们的关系很好,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太妙呢?”
沈瑟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住了,映在电脑屏幕上的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过了好久,她才平声缓缓说道:“不会有事的。他那样的人,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当很多很多人对同一件事情感兴趣的时候,消息无论被藏得多深,还是会被挖出来,继而迅速地传播开来。
程绍仲暂时还不明了是为了什么罪状被批捕,但业内已经有传言,说程律师这次得罪的是大人物,有人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
沈瑟晚上八点从律所离开,照例还是步行回家。
停在红灯前,她忽然间想到,她跟那个人,大概有整整十天的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上次见面,还是在火车站前,她要回家,而陪了她一夜的他,没有送她上车,只说他有事,然后就开车离开了。
那时她根本察觉不出什么异常,还觉得相当厌烦,甚至回到家之后连跟他报声平安都忘记了。
没等到她的联系,他似乎也根本不在意,半点消息没有传来。
结果等到有了消息,便是到了这般田地。
沈瑟觉得有点头晕,大概是吃药的副作用,低下头等到那阵子眩晕过去的时候,她却是在想,难道在十天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出事了吗?如果他已经提前得知了,以他的脾性和能力,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深陷这样的绝境?
程绍仲,那个人,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182章 舍不得的人是你
何清在昨天也回了南城,今天第一天上班,法务部里没什么事,趁着午饭后的时间,大家都凑在一起聊天。
好歹都是跟法律沾边的人,律界出了大新闻,他们也都很快知晓了。
何清原本还没从“假期综合征”中缓过来,整个人还有点恹恹的,但一听到有人惊叫了声“程绍仲”,她立马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然后一个跨步上前,参与到了“激烈讨论”中。
下午下班,她一刻未停地回答了家,憋了一下午的话想跟沈瑟说,可是一进门,一室的清冷,沈瑟并没有回来。
一直到晚上十点钟,还是不见沈瑟的人影,就连电话也打不通。
何清不由得开始担心,该不会是程律师出了事,沈瑟受了刺激,有什么想不开的吧。
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何清还是被自己吓了一跳,一身的冷汗。
不过她此番的担心当真是有些不必要,因为沈瑟不会想不开,更不会因为程绍仲想不开。
她下班之后没有立刻回家,只是因为有人找上了她。
费洛德。
那个她原本去赴约,最终却又放了人家的鸽子的,程绍仲的朋友。
沈瑟到底入行不久,所以对于费洛德的名号并没有听说过,后者也不在意,客气地邀请沈瑟去到一家咖啡馆后,他询问她想不想喝点东西。
沈瑟摇了摇头:“不了,最近有点失眠。”
费洛德笑了笑,找来服务生要了一杯温水。
时间不早,谁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浪费,费洛德没说其他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绍仲的事情,你大概已经听说了吧。”
沈瑟盯着面前杯子里的水纹,静默良久,才缓缓说道:“知道。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费洛德早前从程绍仲的口中听说过他的这个小女朋友,虽然只言片语的不多,但他已经在脑海里描摹了个模糊的轮廓和印象。
单纯,活泼,可爱,漂亮,伤心了会躲起来一个人哭,在爱的男人面前,却总是明媚笑着,仿佛半点不为污秽沾染。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很勇敢,也从来不求什么回报。她时常会犯迷糊,但她却很聪明。她不愿意跟人计较,可是爱的人受了亏待,她却气得不得了。还有,她总是感激别人对她的好,哪怕再微不足道,也能让她惦念许久。
几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哪怕她也有很多很多的不足,可是留在人的心里的,都是她的好。
费洛德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世上哪会有这样的女孩子,而且她如果真的这么好,为什么还会放走她。
当时程绍仲听完脸色凝滞住,好半天才勉强笑笑,说,是啊,她这么好,怎么就弄丢了。
只是先前认知的所有,到了今天,却略微有些颠覆。
费洛德看着面前的女孩,承认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可是她眼里的沉郁和灰败,还有身上散发的冷漠的气息,让他根本没办法跟程绍仲口中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他轻咳了声,变换了些语气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见他。”
沈瑟的目光终于抬起,她看向费洛德,眼里竟有些迷茫:“见他……见他干什么呢?”
费洛德闻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来的时候还以为,听到了程绍仲出事,以沈瑟对前者的情深,她一定比谁都着急,说不定还会六神无主地求着谁帮忙。
可是如今真的见到了,说出来了,他却发现,事情并不如他所想。
起码,有些地方是他想错了。
“沈律师,你知道吗,绍仲的母亲前段时间去世了。”费洛德叹了声,忽而换了一个话题。
这件事沈瑟是知道的,所以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声。
费洛德继续说道:“在安城的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顾家的变故,包括绍仲母亲的去世,整个一团糟。虽然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都慢慢平息了,但是一个人心里的伤痛,却不是那么轻易磨灭的。”
“您到底想说什么?”沈瑟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实在不早了,她没时间在这听些有的没的。
她现在头很晕,还疼,想回去躺着,即便睡不着,她也不想再听到跟自己不相干的这些话。
费洛德察觉出了她的不耐烦,也直到今天自己来的这一趟是多余了。
不过总归不能白来,他想了想,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绍仲这些年来过的实在不易。他这个人,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因为缺少家庭的关怀,也时常不懂如何去表达爱。因为不懂,所以曾经做了很多违心的错事。沈律师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安城的事情解决后,本来他有更好的去处,可是他却执意回了南城。这边他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也无所谓事业,他会回来,只是因为舍不得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你。”
那个人,是她。
沈瑟胸腔当中顿时生出一股莫大的愤怒和委屈,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想,这么做,她同意了吗?允许了吗?
就这样把他们的想法强加在她的身上,难不成还要求她因此生出什么感激和感动?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沈瑟紧紧握住拳,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发脾气,虽然她是真的很气。
然后,她努力平复着声音说:“我说过了,这些跟我都没什么关系。哪怕你说的都是真的,但那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没要求过他那么做,也没那个义务为他做些什么。所以,我们今天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费律师。”
说完,她急急起身,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听眼前的男人说些什么,直接离开了这里。
费洛德则坐在原处,没去追,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对程绍仲来说是个坎,对很多人来说,亦是。
第183章 最后通牒
沈瑟一路小跑着回了家,片刻不停,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一样。
一直跑到自家楼下,她才猛然停住脚步,双手扶在膝上,大口地喘着气。
等到觉得呼吸平顺了,她才缓缓直起身,眼神静漠着,上了楼。
何清已经在家等的很着急了,都坐不下来,一直在客厅踱着步。
一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才暂且回了神,跑到了玄关处。
沈瑟看似什么都没发生,进门之后,按部就班地挂好钥匙,换下鞋子,脱下外套。
只剩何清在一旁着急地问:“瑟瑟,你去哪啦,怎么打你电话也不通啊?”
沈瑟闻言抬起头,面色如常地轻笑道:“还能去哪,加班来着,手机是没电了。”
“加班,节后第一天就加班,你们律所也太不人性化了吧。”何清自顾自地在那嘟囔。
沈瑟却没留下来跟她说的更多,只是拖着似千斤的步子,想回到房间,洗个澡,洗去一身的汗意。
何清心里还有话想跟她说呢,便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沈瑟背对着她在房间换衣服,她就站在门口,回避着眼神,有些别扭和迟疑地说道:“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会让你不太高兴,但是我实在忍不住,还是想跟你说一说。咳咳……有关程律师的消息,我都知道了。我真的是很无法理解,怎么突然之间,他就出了这样的事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内情?比如他是被人陷害的?也不对,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要是被人陷害了,肯定能自己想办法脱身,哪会闹得这么满城风雨呢……”
她还在专心地猜测叙说着,完全没有发现,几步之外的地方,沈瑟已经停下了动作,身形笔直,却隐隐有些发抖。
“何清。”还是沈瑟出言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