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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赤雪一抿嘴,笑了笑道:“还有十日县试,难免担心考不过,你怎么看起来半点都不担心,还整天看些杂学,兼顾得过来吗?”
李不琢点点头:“沈教授找我说过这事了,怕我贪多嚼不烂。”
“你呢?”
李不琢呵呵笑道:“我说兼顾得过来你会信吗。”
“李兄,今日有场盂兰法会,可愿与我们一同前往?”
一伙人远远走来招呼李不琢,都穿着县学的生员长衫,当先者身材清瘦,叫余千德,他身边的韦心水、高盘、师温瑜等六人,都是寒门子弟。
如今佛家执掌主斋醮礼事的鼎天宫,七月十五浮黎鬼节过后的一个月内,所有法会按律都要冠以“盂兰”二字,法会上要谈玄论道还是念经礼佛,各有自由。
纵使余千德几人不邀请,今日的盂兰法会李不琢也是要去的。
县试前的最后一场法会,永安县学里所有学生都会到场,这是结交人脉的最好时机。
这几人是寒门子弟,自知势薄,是县学里最团结的一伙人。
原本李不琢会与白游等人一道前去,眼下却是一口答应下来:“能与诸位同行,在下求之不得。”
李不琢虽与白游熟稔,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那伙豪掷千金的公子哥相处,李不琢一毛不拔总会产生嫌隙,若与余千德等寒门子弟同行便和谐许多,也不会显得李不琢孤僻。
第27章。二十六:听贤台说法
新封城虽大,适合士子们聚会玩耍的场所也就几处,最具声名的当属浮月坊、听贤台。
自诩清高的卫道士们若听见浮月坊三字总要斥责一句“流金淌银的肉店”,议论起北门外护城河边的听贤台却一定会说“吾愿欣然往之”。
听贤台时有高人讲法,相传九年前有个四十岁未过县试的老童子在此听法,得高人青眼,唤去面授机宜一夜,几日后就高中魁首,此后,更是连中府试第三、一甲学士,正是如今鼎天宫中修撰史书的春秋阁大学士左成梁。
去集贤台的路上,余千德等人议论此事,有人说:“他人常说左大学士祖坟冒青烟撞了大运,却不知高人面授机宜只能锦上添花,他自中了魁首以后一路高歌,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众人点头称善。
梦中读书常不知年月的李不琢深以为然,读书是水磨工夫,悟性上佳者领悟更快,却不能无中生有。
众县学学生泾渭分明,午后,就先后到了听贤台。
听贤台建于水中,亭榭沉浮,栈桥两沿兽头栏柱喷出水流,雾气升腾。
错落的亭榭中已约有两百余人,来的不止永安县学学生。
李不琢与余千德等人寻了一处长桌坐下,桌上有瓜果珍馔,都是清淡饮食。
众人闲谈,没探讨学问,说着历代魁首的风流逸事。
过一会,话题一转,有人开始悄声议论本次主考官姜太川,有人则猜测来听贤台讲法之人会是谁。
片刻后,人群骚动,河上一艘轻舟漂来。
舟头之人面容清癯、黑发长须、长身而立,青衫迎风。
韦心水面露喜色:“是淳于学士。”
李不琢不认得来人,听其余人议论,才知道来人叫淳于钺。
淳于钺是十一年前中幽州学士一甲的医家前辈,炼气修为已达宗师境界。
这就是幽州的底蕴,若李不琢在沧州读书,竞争是小,却接触不到这些资源,纵使考上炼气士,也是只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前途有限,面临各州士子同处一殿的天宫大选时,便会远远落后于人。
河中有座七层醮台沉浮着,醮台底部云雷雕文旋动,熊罴虎豹面目狰狞,上层却是白鹿孔雀腾云朝瑞,是取炼气士讲法感化万物的寓意。
小舟飘至河中,淳于钺走上醮台,平视前方道:“幽州自古中枢,地灵人杰,诸位更是州中翘楚,遍阅前圣要言,本人才疏,不敢妄论经典,今日拾人牙慧,也结合些自身体会,同诸位讲一些炼气入门的修持经验。”
“不骄不矜,这才是真正世家高门风骨。”志在立身扬名提升家族门第的韦心水远远看着淳于钺,赞叹不已。
李不琢笑了笑,说到风骨,与高门寒门能有何干。若观前朝历史,大夏覆灭时众多儒家门阀见朝廷衰微,为保全家族,纷纷大开城门,引百家大军入驻。反倒市井屠狗辈、寒门读书人与国家休戚与共,其中不乏铁骨铮铮、舍身取义之人。
这事心中了然便罢,说出来免不了和韦心水闹红脸。
李不琢举杯示意:“韦兄所言极是,待韦兄今年高中,十年后便是你来听贤台上讲法。”
韦心水脸色大悦,嘴上谦虚,转而恭维李不琢道:“哪里的话,李兄初入县学就在射艺一科拔得头筹……”
一来二去,二人引为知己。
这时淳于钺开始讲法。
李不琢抛开多余的念头,细细听了起来。
炼气修持法门,百家典籍中多有阐述,但炼气是超脱之道,述诸文字,难免会玄奥晦涩,有宗师境界炼气士亲身讲法,是难得的机遇。
气感至内壮两步修持法普照图上有载,再进一步的修持法,要中童子才有资格阅读,李不琢只在小道藏里见到过不尽详实的描述。
淳于钺站在醮台上,声音被醮台边缘内弧反射至醮台中央,震动高悬的镂空机关立柱中无数金属簧片,再传出时,便如同雷音,响彻方圆半里。
淳于钺先从气感讲起,阐明了精藏与炁藏的关联,语言直白易懂。
所讲内容李不琢在小道藏各注本上都大致读过,却只是支离破碎记在脑中,经淳于钺一讲,便融会贯通起来。
众人听讲,各有所悟,都有收获。
听讲法时,李不琢不由自主催动精藏转化炁藏,若说平时十分精藏只能转化三分炁藏,此时却能转化四分,可以料想,此时若是坐忘入定的状态,甚至能转化五分。
“我听宗师讲法一次,就收获甚大,真羡慕那些世家高门子弟长辈便是宗师……”
李不琢出神感慨,忽的又想起公输百变妄施禁术,变为傀儡,却也是受其父名声所累。有宗师长辈,要么青出于蓝,要么一生活在其阴影之下,心有高山,不敢攀登。
甚至听闻有位大学士当主考官时批阅儿子的题卷,为了避嫌保全自身清名,刻意把本应高中的卷子批为不录,以至于父子反目。
这时淳于钺已讲完气感、内壮两步炼气修持法,朗声道:“先天四步是气感、内壮、坐照自观、周天圆融,前两步诸位已学到了,后两步炼气法考中童子便能借阅,本人不便多说。但诸位是幽州英杰,本人就稍提几句。”
李不琢忙收起心绪,凝神细听。
淳于钺道:“炼气士滋养内炁,使自身充实,但后天之身,犹如天地未开,混沌蒙昧。”
“待内炁充足,这时催逼内炁,燃起一点神识火种,方可照破混沌,荡开阴暝,观照自身。”
“观照自身,才能引导内炁,贯通诸脉,成就周天圆融,返归先天之体。”
“在场有佛家炼气士,这神识火种便是佛家日轮,医家又称金针,名称虽多变,但万变不离其宗。”
“至于如何点燃神识火种,诸家各有秘法,无法一以贯之。”
末了,淳于钺说此次讲法结束,乘舟破水而去。
李不琢远远看见那一叶扁舟中,原来竟无一人。
淳于钺站在舟头,扁舟却无浪自行,宗师手段真是神秘莫测。
第28章。二十七:对答如流
淳于钺一走,众人开始交流今日所得,相互映证修行。
李不琢入县学虽只有两月,但梦中已读小道藏无数遍,对杂学也开始有所涉猎。
杂学艰涩幽微,向来只有世家高门的后辈才有精力学习,寒门子弟除非有机缘拜得名师,否则能吃透小道藏的都凤毛麟角。
李不琢与众人探讨经文,映证修行,时不时语出惊人,却又阐明幽微,刚好说到点子上,让高盘、师温瑜等人大呼醍醐灌顶。
本就将李不琢引为知己的韦心水更对李不琢敬佩有加,问道:“李兄可有婚配?舍妹如今正至及笄,素通诗书,容貌也是上等,缺一良偶,李兄意下如何?”
能挤入永安县学的寒门子弟,自然有真才实学,韦心水见识了李不琢的学问,自愧不如,便想将关系再加深一步。
韦心水长相俊朗,姊妹容貌自然也差不了,韦家经商有度,家境颇为殷实,只是没出过炼气士,才算作寒门,韦心水以为李不琢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有人冷冰冰道:“他还不一定能中第,韦心水你何必如此。”
这话实在有些难听,虽然李不琢从未想过成家之事,本来就想推脱,也忍不住眉毛一扬。
说话的韩炼抱胸倚在亭柱边,皮肤略黑,棱角分明的五官总透着股冷意。
韦心水面色一落:“韩黑脸你抽什么风?”
韩炼耷拉着眼皮,懒得回答。
这位黑脸少年当属几人中最特立独行者,喜怒都摆在脸上。
韩炼看不惯白游,在县学里曾当众说众纨绔不思进取。
李不琢知道自己和白游走得近,被韩炼视为一丘之貉,也懒得跟他计较。
“韩兄这话有失偏颇,以李兄的才识,前三甲虽不作考虑,上榜却是不难的。”余千德不动声色找话题移开众人注意。
韩炼侧开脸,没再说话,韦心水面色终于缓和。
众人又交流心得,韦心水这时转念一想,县试未过,结果还说不准,也没再提起结亲的事。
说话间众人谈及历年魁首说到了李琨霜,李不琢与李府有旧怨之事,这几人并不知晓,李不琢也不动声色。
这时候有人过来,提起桌上锡壶斟了一杯清酒,举杯作敬道:“刚才我们远远听到诸位交谈,也想与诸位映证修行,不知可否赏脸?”
李不琢顺着这人来的方向看去,那边的水榭里坐着何文运等人。
何文运要考的是道家童子,却与李不琢不同,学的是谶纬学说,李不琢正好与其中一个华服锦袍的文雅少年对视,那少年对李不琢笑了笑,眼神有些不善。
李不琢心中一动,依稀认得这是方兴,上回月考第七,与何文运交好,也是谶纬派的学生。
李不琢思忖的时候,诸寒门子弟受邀纷纷大喜起身。
“还望不吝赐教!”
“正有此意!”
李不琢紧接着就被韦心水热情搡了一把,在耳边低声说:“今天的来意别忘了,正是要多结交人脉,县试过后,同年之情不下于袍泽之谊。”
说着众人已走向那片水榭。
…………
水榭中多是谶纬派的道家学生,如今谶纬派纯正玄门世家出身者极少,李不琢眼前的几人大多是儒家化道而来。
坐下没多久,有人呈上菜肴。
席间交谈倒是和谐,却有人针对李不琢,探讨经文时和李不琢暗打机锋。
李不琢应对自如,略微一想就知道了李琨霜是谶纬第一大宗古微观弟子,他们因为多半是因为这层关系来寻衅。
就算没这层关系,谶纬派与归真派相互排挤也是常见,方兴等人知道找白游占不到便宜,便来打压李不琢。
那梁家梁丘宝故意先用一段经文假意跟李不琢讨论,讨论到一半,雍家雍安突然插足,否定李不琢的言论。
这二人配合默契,李不琢笑了笑,也不揭穿,对答如流。
诸寒门子弟也看出了不对,韦心水余千德等人面面相觑,却没人出声。
过了一阵,水榭里其他人安静下来,只有李不琢与雍安、梁丘宝辩论经文。
以一对二,李不琢不显慌乱,从容应对,倒是对方两人渐渐额头冒汗。
到后来二人已经不再掩饰刁难,开始问些晦涩琐碎的风物见闻。
李不琢冷笑一声:“说是谈玄论道,探讨经文,你们却有意刁难。我始终让步,你们二人还不知收敛吗?”
雍安以为终于难住李不琢,松了口气:“你可是答不上了?”
梁丘宝面露喜色,正要借机打压李不琢,李不琢起身拂袖而去,冷冷道:“蝇营狗苟之徒!”
方兴等人面色一沉。
韦心水、余千德等人闻言面露愧色,方才李不琢被人刁难,他们顾忌对方家世,没有出言相帮,听李不琢这句话,仿佛也是对他们说的。
“我羞与尔等同处一檐之下!”倒是韩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梁丘宝、雍安脸色发红,喊道:“慢着,答不上了就想一走了之?”
李不琢顿足回头:“我答上了又如何?”
梁丘宝略一沉吟,还没说话,李不琢就大步走回桌边坐下:“二十息时间,问什么都可以,我尽数答上的话,这次县试你们就别考了。”
雍安一怔,没等他犹豫,李不琢一拍桌子:“问!”
雍安一咬牙,问道:“卷二十一天地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