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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彪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说道:“天子有所不妥,我等直言进谏便是,何故做小儿女态。君荣还没来?赶紧派人去请。”
邓泉不敢怠慢,立刻安排人去北军大营请士孙瑞。
杨彪转身对呼厨泉说道:“单于,你可听到了?”
呼厨泉神情窘迫,连忙拱手施礼。“听到了,听到了。大汉天恩,永不敢忘。”
“依你之见,三千铁骑,可以平定叛乱吗?”
呼厨泉想了想。“若是各个击破,驱逐出塞,当绰绰有余。出塞追击,斩草除根,可能有些不足。”
杨彪扬扬眉,冲着张喜笑了笑。
“季礼教导有方,单于进退有礼,若是戴上武冠,换上华服,与我汉臣无异。再教导几年,金日磾后继有人。”
张喜的脸色原本就不好,一听这话,更是直接甩了脸。
“还是文先擅于教化,大鸿胪实至名归。”
为了教导呼厨泉这些礼节,他可花了不少心思,险些被气得暴毙。
更让他不爽的是杨彪在后将军杨定营开讲。
身为同僚,大家应该共进退,一声招呼不打,突然变卦,太不够意思了。
赵温见状,连忙打圆场,顺带着批评了杨彪几句。
他对杨彪的做法也不满。
杨彪不以为然,扬扬手。“你们啊,应该到后将军营里走一走,看一看,而不是坐在府中埋怨。我倒是觉得天子所言有理,教化虽难,为之则易。若能化四夷为华夏,纵使需要百年,也是值得的。”
他转身对呼厨泉说道:“单于愿意吗?”
呼厨泉满脸带笑。“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说起来,我匈奴与鲜卑、乌桓大不相同。我们是汉家公主的后裔,汉家外甥。身列朝廷,为汉守藩,是世世代代的期望。”
赵温、张喜互相看看,将信将疑。
“当真如此?”赵温低声问张喜。
张喜摇摇头。“不知道。”他虽教呼厨泉礼仪,却没怎么关心呼厨泉想什么。
杨彪哈哈大笑,趁机批评了赵温、张喜几句。
他原本也是和赵温、张喜一样的看法,可是这两天与呼厨泉多有接触,态度有了一些变化。
匈奴人以汉家外甥自居是客气话,但匈奴人想成为大汉藩国却是事实。
如今的匈奴已经不是以前的匈奴。草原已经被鲜卑人占据了,匈奴人大部分迁入塞内,半耕半牧,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变成了定居,稳定就成了第一需求。
最典型的变化就是由兄弟相继变成了父子相继。
匈奴人的单于之位原本是在兄弟之间传递,但兄弟之间传递容易引起分歧,最后往往付诸武力解决,内讧此起彼伏。相比之下,父子相传名份确定,也更符合人情。
但新旧制度变革之间,难免会有冲突。羌渠被杀,依附汉朝只是原因之一,他有意将单于之位传给儿子于扶罗,而不是其他的兄弟,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如今于扶罗病死,呼厨泉继位,孤立无援,无家可归。如果能成为大汉藩国,接受大汉的册封和保护,不仅可以重回美稷,父子相传的制度也能得以确立,单于之位就可以永远留在他这一支。
对呼厨泉来说,这显然是利大于弊的选择,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赵温、张喜都是人老成精的大臣,不用杨彪说得太明白,几句话一点,他们就意识到一点。
教化匈奴看起来是天子的一厢情愿,实际上却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现实需求。
正如杨定营中的将士一样。不是他们不想读书,不想成为彬彬之士,而是没有条件读书。
换句话说,不是天子一厢情愿,而是他们反应迟钝,没意识到教化四夷的机会就在眼前。
第二百四十二章 深谋远虑
儒家重德教,以修德来远为最高境界。
上致天子尧舜,下教百姓谨身,是读书人最理想的成就。
如果能达到这样的目的,上可称名臣,下不失循吏,青史留名。
只是很可惜,能坚持理想的人不多。大部分人入仕前壮志豪情,进入仕途后就渐渐偏离了初心,只在乎自己的私利,只想着荣华富贵,官至公卿。
至于理想,化作夜深人静时的一声叹息。
当然,大部分人不会认为是自己丧失了初心,只会说人心不古,王道难行。
赵温、张喜也不例外,只是程度不同。
突然看到一个实现理想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自然动心。
张喜利用师傅之便,向呼厨泉打听起了匈奴人的事。
过了一会儿,士孙瑞等人也来了,加入了聊天群。
没过一会儿,宗正刘艾、廷尉宣播等人陆续到达,气氛更加热烈。
实然被这么多大臣围着,呼厨泉受宠若惊,紧张得一头汗,同样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杨彪将士孙瑞拉到一旁,问起了天子练兵的事。
士孙瑞悄悄地将宋都泄露禁中语,惹得天子发怒的事说了一遍,连声叹息。
杨彪点头赞同。
费了那么多心思,总算将阉竖清除掉,又难得天子有意将大权归还外朝,不能节外生枝。
之所以立伏寿为皇后,不就是看中了伏完没有野心么。
后宫干政,不可避免的会导致阉竖坐大。遇到明君还好一点,遇到孝桓、孝灵那样的昏君,阉竖手握王爵,口含天宪,天下必乱。
“天子可曾处置宋贵人?”
“蒙皇后求情,罚抄《列女传》《妇诫》各三通。”
杨彪眼神微闪,险些失笑。
抄书这个处罚的确有点孩子气。
“君荣,天子圣明仁厚,倒是你我……”杨彪抚着胡须,叹了一口气。“你若是击破卫、范,何至于此?治国当德刑兼备,叛乱而不诛,只会助长某些人的野心。你看看他们,侵吞户口、耕地,囤积居奇,坐视朝廷缺衣少食,简直是可恶之极。”
士孙瑞沉默不语。
他和杨彪的理念有别。事已至此,争执也没有意义。
“天子欲以三千骑讨平匈奴叛乱,奈何?”
士孙瑞回头看了看,领着杨彪往远处走了几步。“今天一早,徐晃领着一千余人,往东南去了。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去箕关。”
杨彪吃了一惊。
天子派兵出营,居然没和公卿商量。
按理说,他的太尉被免了,士孙瑞不仅没升为太尉,连原本的卫尉都被免了。天子要动用卫尉营的兵力,而且只有千人,的确没必要和他们商量。
可是他总觉得,这是天子有意而为之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说……”
“天子计议已定,你我是拦不住的。”士孙瑞轻声说道:“徐晃去箕关,可保河内之敌不能长驱直入。钟繇、段煨在上党,袁绍西行受阻。只剩下太原无人据守,我打算请诏,去太原,文先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你去太原,做太守么?”
“做不做太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守住太原,筹集粮秣,以备不测。”士孙瑞沉默了片刻。“我毕竟和王子师共事多年,有些旧谊,或许行事会方便些。”
杨彪想了想。“天子亲征,北军为殿,也是应该的。只是……如此一来,河东岂不是只剩下左将军杨奉与后将军杨定?”
士孙瑞转头看了杨彪一眼,嘴角微挑。
“闻到血腥味了么?”
杨彪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倒吸一口凉气。
——
日落时分,刘协回到了大营。
杨彪等人聚在营门口,看着天子在一队骑士的簇拥下轻驰而来。
人如虎,马如龙,令人不禁心生豪迈。
几天不见,天子仿佛又长高了不少,而且更壮了,英气逼人。
杨彪上前行礼,齐声高呼。
“臣等恭迎陛下归营。”
刘协翻身下马,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请大臣入帐。
酒食已经备好,刘协入座后,尚食监便开始传菜。一队队宫女、侍者托着菜肴入帐,将热气腾腾的菜肴摆在每个人的面前。
酒菜算不上丰盛,更没有山珍海味,可是对于经历了几年磨难的刘协君臣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闻着酒食的香气,便有人忍不住落了泪。
中平六年以来,他们就每天生活在董卓、李傕等人的威胁之下,生不如死,朝不保夕。
今天的宴会虽然算不上丰盛,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情绪具有传染性,一人落泪,便有数人感伤。
一时间,帐中一片抽泣之声。
刘协也有些伤感。
眼前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大臣。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些人大部分都以身殉国。
虽然有各种矛盾、分歧,他们却是大汉最后的人心。
如果人心思汉不是一句空话。
刘协吁了一口气,举起酒杯,朗声道:“诸君,自董卓乱政以来,至今六年有余。这六年来,承蒙诸君辅弼,得以苟活。今日与诸君共饮,贺乱臣身死,大汉再兴。”
司徒赵温率先站起,双手举杯。
“司徒臣温,为陛下寿。愿天下太平,大汉再兴。”
众臣纷纷附和,气氛热烈。
刘协一饮而尽,再次斟满酒,高高举起。
“朕不敏,幼失怙恃,全赖诸君扶持,方有今日。愿与诸君革旧布新,行王道,施教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众人听了,热血沸腾,就连一向稳重的杨彪都激动不已,情绪极少外露的荀攸也为之动容。
王道,教化,圣人绝学,万世太平,这些都是儒门的夙愿,汲汲以求的鸿图,如今由天子亲口说出,意气非凡,自然令人激动。
“陛下圣明,王道可致,太平可期。”廷尉宣播振臂高呼。
众人纷纷附和,山呼万岁。
刘协心中暗笑。
论吹牛逼,你们怎么能吹得过我。
横渠四句就是儒家吹牛逼的最高境界,通杀一切对手,穿越者必备。
司徒赵温再次出列,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奏疏,双手送上。“革故布新,理当改元。臣等奉诏,拟定年号,请陛下定夺。”
裴俊上前,接过奏疏,转身送到刘协面前。
刘协展开,扫了一眼,上面用端庄的汉隶写着六个年号,写在第一个的非常眼熟。
历史的惯性就是这么强大。
第二百四十三章 釜底抽薪
刘协目光一扫,看到了少府田芬身后的裴茂。
裴茂正紧张地看着刘协。四目相对的那一刹,裴茂退缩了,垂下了眼皮。
他的双手拢在袖中,手心全是汗。
天子这几天一直在城外军营里,他没有求见过,不知道天子对他之前的建议是何态度。
年号是他的一个试探。
如果天子能接受这个年号,那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如果天子不同意,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刘协看得分明,心中恍然。
建安排在第一,裴茂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而其他人也承认了他的影响力,接受了他的意见。
看似六个年号可供选择,其实排序已经说明了问题,剩下的只是个过场。
历史上的建安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刘协觉得可能性极大。
毕竟那时候的刘协是真正的丧家之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条件。他记得裴茂后来曾以尚书令的身份持节,督段煨击退李傕、郭汜,还封了侯。
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和他是河东人应该有关系。
刘协清了清嗓子。“诸君辛苦了,这六个年号都是极好的。朕思劫难之后,欲建太平,身在安邑,不如就以建安为号,如何?”
“陛下圣明。”赵温高呼。
裴茂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众人高呼圣明。
刘协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右手虚握成拳,轻叩案几。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凝视倾听。
“尚书令。”刘协再次看向裴茂。
裴茂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出列。“臣在。”
无数双目光看了过来,尤其是那些了解内情的。
此时此刻,天子点裴茂的名字,自然有所指。
“朕刚才所许愿望,尚书令觉得是否有实现的可能?”
裴茂应声说道:“陛下所许,正是臣等所愿。君臣一心,何难不克?就算比眼前这王屋山难上百倍,臣等也愿与陛下一道,效愚公故事,子孙以继,夷平险阻。”
刘协微微颌首。
裴茂很聪明,没把话说死。
但你还是答得太快了,没看到真正的要害是什么。
刘协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看到了形形色色的表情。
有人激动,有人沉默,有人皱眉,有人从容。
“有人觉得不可行吗?”刘协嘴角噙起浅笑。“若有不同意见,不妨提出,朕愿与诸君共商。”
没有人说话,只是有人轻声叹息。
刘协也没去看。不管是谁叹息,不说话就表示接受了。
“能得诸君辅弼,朕心甚慰,还望诸君能与朕并力,践行王道,造福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