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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吏们嫌他嘴臭,也没给他留面子。将衣摆掀起,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连背都露出大半,操起棍子就打,下手极重。
王邑失声惨叫。
行军途中,为了安全起见,三公九卿都离御帐很近,王邑叫得这么惨,公卿大臣都吓了一跳,或是派人出来查看,或是亲自来问详情。
司空张喜也在其中。
认出是王邑,张喜吓了一跳,却没敢吱声。
他与王邑也有些渊源。
他的兄长张济与王邑的老师刘宽是好友兼同僚,他与王邑也见过很多次。
只不过时局动荡,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听说河东叛乱,他原本还担心王邑的安全。看到王邑出现在廷尉,又受了刑,他本能的觉得可能和叛乱有关联。在了解真相之前,不能急于发表意见。
涉及到叛乱可是要族诛的,谁也救不了。
赵温在帐中也听得清楚,却不为所动,甚至不准属吏打听。
司空张喜来问,也被他以身体不佳为由婉拒了。
为了如何称呼袁绍的事,他现在不想看到张喜。
他也清楚张喜与王邑的渊源,想看看张喜如何解决这件事。
张喜站在帐中,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反复权衡良久,他派人去杨定营中找杨修。
——
杨修身着朝服,冠带整齐,缓步走入大帐。
他在刘协面前停住,双手执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大礼。
正在审阅公文的刘协听到声音,抬起头。
见杨修宛如上朝一般神情肃穆,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
“为王邑而来?”
“是。”
“你与王邑亦有渊源?”
“王邑之师,故太尉刘宽文饶是华阴人,与先祖伯献公(杨赐)及故司空张济元江一起侍讲光华殿,亦曾与刘陶子奇共谏黄巾事。”
听到光华殿,刘协有点印象了。
光华殿是先帝读书的地方,请了不少名师大儒授讲,其中以杨修的祖父杨赐最为知名。
刘协那时候还小,养在南宫董太后处,未能参与,只是后来听先帝提及一些,印象不深。
原来与杨赐一起授讲的还有刘宽和张济。
刘宽居然还是华阴人,与杨赐同乡。
这么多关系掺杂在一起,杨修的确没有见死不救的可能。
刘协随即想到,王邑敢于为卫固掩护,恐怕也得到了太尉杨彪的默许。如果杨彪不同意,王邑一个人是圆不了这个谎的。
刘协心中恼怒,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王邑?”
杨修胸有成竹,不紧不慢地说道:“着廷尉细细询问,只是不可滥用刑罚,以免屈打成招之嫌。若王邑真与卫固有勾结,打死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
刘协吁了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他怎么去了廷尉,是自己去的,还是司徒所命?”
“是司徒所命。”杨修说道:“臣刚从司徒帐中过来,司徒怒火攻心,情况很不好。”
刘协嘴角抽了抽。“是么?”
“臣不敢欺君。”
刘协站起身。“走,去看看司徒。”
第一百八十三章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赵温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泪流满面。
“陛下,臣惭愧啊。”
刘协很想问问他惭愧在哪儿,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待老臣,尤其是愿意主动认错的老臣,多少还要留点面子。
“司徒言重了。”刘协握着赵温的手,轻轻拍了拍。“司徒好好休息,努力加餐,争取早日康复。朕与大汉不可一日无司徒。”
赵温更觉愧疚,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在赵温帐中坐了片刻,刘协便起身告辞。
本来也是走个过场,给赵温面子,以资鼓励。
坐得太久,面子给得太多,反而不美。
这也是他最近刚悟出来的道理。
以前也听说过,却没有机会实践。现在有了亲身体会,才知道其中妙处。
就拿赵温来说,以前他再给赵温面子,赵温都觉得理所当然,绝不会像现在这么激动,热泪盈眶。
返回御帐时,刘协看了一眼司空张喜的帐篷,然后又收回了目光。
对张喜,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身为汝南人,张喜与袁氏的利益纠缠太深,很难分割清楚。
不过他不能直接赶张喜走。
张喜也是有功之臣。
去年为生母王美人拟定尊号,昭告天下他是先帝血脉时,张喜曾参与其中,颇有建树。
轻易地罢黜张喜,只会让更多的人寒心,逼迫他们支持袁绍,不符合统一战线的基本原则。
投鼠忌器,莫过如此。
——
刘协双手拢在袖中,缓缓而前。
杨修紧随其后,神情肃穆如故,并没有因为刘协接受了他的建议就有所松弛。
“太尉无恙否?”刘协问道,仿佛自言自语。
“谢陛下挂念,家父无恙。”杨修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以天子的聪明,不难猜到杨彪在其中的作用,也很容易猜到他见驾之前已经见过了王邑、张喜。
天子选择了不提,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只关心他的父亲杨彪安危,也就避免了他的尴尬。
“上次问你的问题,可有答案?”刘协问道。
杨修不来找他,他也要让人去找杨修。
那二十个儒生寄托了他的希望,绝非可有可无,不能让杨修毁了。
只是杨修生性自负,不能直接批评,还要讲究些方式方法,适当的迂回一下。
杨修思索片刻,摇摇头。“尚无思路,还请陛下再给些时间。”
“无妨,你大可以慢慢思考。”刘协轻声笑了起来,转头打量着杨修。“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开始思考,便意味着你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杨修惭愧地笑了笑,心情很复杂。
明明他比天子还大几岁,可是一谈到这些问题,他就像个稚童一般,全无自信可言。
十几年的苦读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带的那些儒生如何,有可用之人乎?”
杨修下意识地咂了咂嘴。“陛下,这些人治学甚诚,天赋却着实一般,年龄偏大,旧习难改。虽有为朝廷效力之心,说起圣人典籍也有可取之处,做事却不切实际。这几日在后将军营中,多有出乖露丑之举,很是难堪。”
“是么?说来听听。”刘协心中一紧,却还是不动声色,耐心地追问道。
“比如有人讲书,只顾自己说得开心,一字讲解数千言,将士们已昏昏欲睡,他犹自不肯罢休。有人强调礼仪,要求所有的将士都执拜师礼,不可有一丝疏慢。更有胜者,竟要求将士送束脩,说是圣人之礼不可废……”
杨修越说越无奈,连连摇头叹息,一脸的嫌弃。
刘协也是大跌眼镜。
他只是感觉效果不佳,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差。
看来当初的设想还是太乐观了,杨修能成,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成。
不是每个人都能和杨修相提并论的。
或者说,没几个人能和杨修相提并论。
就拿束脩而言,杨修根本看不上那几个小钱。
但那些儒生则不同,他们可能迫切地需要改善生活。既然有圣人之礼这么好的理由,没道理不用。
读书求官,最后都是为了改善生活,这本身并没有错。
真正潜心治学的,谁会冒着生命危险,跟着朝廷西行,找个地方隐居岂不更安静。
有门路的早跑了,留下来的都是没门路的。明知朝廷余日无多,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刘协由气愤而无奈,由无奈而同情,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德祖,知易行难,耐心点。稍后领一些钱粮去,先发半个月的俸禄,解燃眉之急。到了河东,想办法筹些钱粮,再做计较。”
“唯。”杨修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点头,神情沮丧。
刘协顺势说道:“你也要想想如何改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四世三公之后,衣食无忧。”
“陛下……”杨修很无语,一脑门黑线。
怎么说来说去,反而成了我的责任?
“你只顾着抱怨,可曾设身处地的想想他们为何如此?如果你和他们一样,除了自己,身后还有几张嘴等着吃饭,还会对束脩不屑一顾吗?”
杨修张了张嘴,却不得不承认天子说得有理。
“臣愧对陛下。”
“初临政事,难免有所不足,及时加以改进才是。”刘协顿了顿,又道:“你如此,朕也不例外。圣人之言或许有理,却无法解决每个问题,还需要我们以身践行。”
见天子又习惯性的非议圣人,杨修很想为圣人辩护几句,奈何底气实在不足。
他倒是满腹经纶,却管不好二十个同样读了一辈子书的儒生,还有什么脸以圣人门徒自居。
纠结了半晌,杨修还是只能接受天子的意见。
辩论证明不了圣人的道高明,只有行动才可以。
君臣二人聊了一阵,杨修施礼告辞。
刘协没有立刻回营,独自一人,看了一会夕阳。
晚霞满天,明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相比于一个月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他现在最大的改变或许就是相信太阳即使落下,明天也会照常升起,哪怕黑夜再漫长。
即使真如赵温所说,要用三十年开太平,他也等得。
三十年之后,他才四十五。
可是三十年之后,不仅袁绍挂了,曹操也挂了,如今那些割据州郡、野心勃勃的诸侯基本都挂了。
年轻,就是他最大的本钱。
坚持就是胜利。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第一百八十四章 喜出望外
河内怀县,太守府。
董昭双手拢在袖中,站在廊下,沉默不语。
董访站在一旁,脸色憔悴。即使刚刚洗漱过,还是掩不住满面风尘和悲伤。
“兄长,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董昭缓缓转过头。“我能奈何?替张邈报仇吗?公义,张邈已经死了,曹操却刚刚被朝廷拜为兖州牧,这仇没法报。”
董访又气又急。“袁曹一体,朝廷为何要拜曹操为兖州牧?如此岂不是将兖州拱手交给袁绍?”
董昭瞥了董访一眼,“嗤”地笑了一声。
“夏虫不可语冰。”
董访狐疑地看向董昭。“兄长,难不成朝廷此举另有用意?”
董昭转身,缓步回到堂上,又招呼董访入座。“你以为曹操杀张邈是奉袁绍之命?”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董昭冷笑道:“袁绍之前的确命令曹操杀张邈,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曹操如今杀张邈,又屠其族,是因为张邈与吕布合谋,断了曹操后路。”
“曹操是报私仇?”
“是的。至于以后会不会将责任推到袁绍身上,那就不好说了。”董昭嘴角轻挑。“朝廷拜曹操为兖州牧,正是看出袁曹貌合而心离,不可久安,故以曹操为鹰犬,守东方门户。”
董访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一直以为曹操唯袁绍之命是从。”
他想了片刻,又道:“虽说如此,曹操刚刚收复兖州,所部又多有袁绍之兵,岂敢与袁绍决裂?”
“虽不至于决裂,但有了朝廷的诏书,曹操就可以从容经营兖州。且袁绍为公孙瓒所困,一时也无力争夺兖州。郭图西行见驾,正是袁绍心虚,欲与朝廷媾和,以免腹背受敌。”
董昭冷笑一声:“只可惜郭图狂妄自大,不解袁绍之困,反而去追钟繇,怕是要误事。”
董访已经听说了郭图经过河内,却又转道去追钟繇的事,对董昭的评价不太认同。“兄长,郭图也是颍川名士,智谋出众。他去追钟繇,或许正是担心钟繇占据上党,威胁邺城。”
“朝廷或许的确有此意,但郭图就算追上了钟繇,又能如何?袁绍为黑山军所阻,暂时无法深入上党。对袁绍而言,与朝廷媾和才是解决之道。争夺上党则是摆明了与朝廷为敌,失了大义,如何能解袁绍四面受敌之困?舍本求末,郭图何其愚蠢。”
董访总算听懂了董昭的意思,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从奔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阶下。
“董君,有诏书到。”
“诏书?”董昭眉心微蹙。“奉义将军已经去了河东,没人接诏啊。”他随即又道:“不对啊,依日程计算,奉义将军应该已经见驾了才对,何必诏书?”
“不,诏书是给董君你的。”侍从喜形于色。“董君,一定是奉义将军向天子推荐了你,天子下诏赏赐董君的功劳。”
董昭与董访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笑了。
这倒是有可能。
当初曹操派使者西行时,曾被张杨所阻,是董昭劝张杨放行,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