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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济宁北上,有了银钱,吃食是不缺的。
加之后来周秦川的箭法有了进步,射中固定目标,或是移动缓慢的目标问题不大,所以偶而遇上的大猎物,诸如羊、鹿之类的,时不时能拿下,至于高速移动的猎物,就全凭运气了。
因此即便一连数日遇不上小山村,也不缺肉食。
但其中有过数天,因为一直没有遇上村子,带的盐被三人吃光。
想起无盐的日子,哪怕苏幼蓉和小济再怎么手巧,也是无可奈何,吃食的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此次出关,虽然他们自己的货物中就有不少青盐,不用发愁。
但泡菜可比单纯的盐好多了,擅能开胃,有了它,哪怕就着死面饼子,也能多吃点。
捆好了让骡马驮上,也不用担心拿不下。
第149章 出关
除此之外,好几大捆草纸则是他们的又一个收获,这是在古北口的镇子里买的。
蒙人也得上大号,这些草纸定然能派上用场,周秦川很有信心。
秋风渐起,草黄叶枯,树叶什么的已经很难找了,等到再入了冬,冰天雪地的,难道用积雪冰块不成。
尽管对草纸的来历不太清楚,但周秦川这般想法也不算错,要是没人买,就自己用好了。
这日清早,吃过朝食,周秦川像往常那般,扯了几张手纸,自蹲茅厕去了。
他们如今身家虽然不薄,但几人一番折腾下来,都知道赚钱不易,特别是苏幼蓉,一改之前有些奢侈的大小姐脾性,跟着周秦川兄弟俩低调了许多。
这一趟在古北口,苏幼蓉本想都开普通客房,是周秦川担心不方便,她才要了间上房住下。
普通客房也就是能睡个觉,其他洗浴、如厕等等,客栈里都另有场地。
进了茅厕蹲下,刚把存货清空,正在料理手尾,苏幼蓉就在外面叫他了:
“秦川哥,好了没有?”
周秦川手一抖,差点弄破草纸,也不答话,飞快地清理干净后,穿好长裈,出了茅厕方才开口:
“好了好了,什么事儿这么着急,都追到茅厕来了。”
茅厕里气味感人,能让人流泪,能不在里面说话就不在里面说话罢。
见他窘样,苏幼蓉嘴角翘了一翘,“秦川哥,我可不是要捉弄于你,有大商队来了,他们的人正在镇里顺着问,说是想要出关的,就同他们一道好了,不收钱。”
“有这等好事?那还问我作甚,你做主不就得了。”
周秦川整整衣物,跟着苏幼蓉向大堂而去。
一般说来,若是数只甚至数十只小商队凑在一起出关的,除了各自交给边军的份子钱,大伙儿还得雇些人手,充作出塞后的护卫,这些钱由大家分摊。
同大商队比起来,小商队本小人少,不出关的话,既无实力也没有必要专门请护卫。
但到了草原,就得有自保之力,雇护卫的银钱不能省。
若是跟着大商队出关,人家人手充足,毋须另增护卫,不过小商队还是得付点银钱出去表示一下心意,否则就是不识礼数。
这笔银钱说多不多,但若跟着一道出关的小商队多了,集腋成裘,对大商队来说,却也不无裨益。
按他们之前打探的消息,愿意免掉出关护卫费用的大商队不是没有,若想遇上,全凭运气,毕竟看不上这些银钱的土豪还是不多的。
苏幼蓉头前带路,听了周秦川的话只摇头:
“不成,人家可说了,我一介女流做不得主,得我们当家的拿主意才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此时的女性,抛头露面做事的不少,当家作主的却实在没有,哪怕是苏幼蓉这种有本事的女子,也不认为自己能拿主意。
进了大堂,不用苏幼蓉指点,一群人已然将来人团团围住。
周秦川跟在众人身后,把他们有几口人,多少骡马牲口等状况大致写了一下,最后落上自己的大名,又和此人定好,明日一早在古北口关口处汇集,然后一道出关。
至此,周秦川三人的塞北之行终于敲定。
三人兴高采烈地想要回房收拾行李,路过大堂柜台之时,一个客栈小伙计嘴巴张了张,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他们说。
掌柜及时发现,狠狠瞪了这伙计一眼,伙计扬扬下巴,最终把嘴闭上了。
等周秦川三人离开,掌柜才狠狠地低声斥了这个伙计几句。
“我。。。我只是不想看那个娶了鬼婆子的小哥,再被人给拐了。”
等掌柜走开,伙计低声喃喃说道。
与此同时,古北口南数十里地之外的官道上,又一只规模庞大的商队正缓缓拔营,准备向北进发。
一名护卫飞骑而来,在一顶帐篷前勒马停下,翻身下马抱拳拱手,恭谨地禀报:
“二老爷,再有两日,咱们就能到古北口了。”
“二老爷。。。二老爷!”
帐篷里久久没有动静,护卫忍不住又唤了两声,正要揭开门帘,进去看看的时候,有人发话了:
“听到了,别叫了,我在这儿呢。”
一个蓝衫短打之人,拨开旁边灌木,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呦,二老爷,您怎么一个人跑那里边去了?”
“瞧你这话说的,出恭不一个人去野地里,难不成还得敲锣打鼓地叫上一帮人壮胆?”
杭敏揶揄道。
“不敢,不敢。”护卫低头答道。
见对方一副恭谨有礼的样子,杭敏也没了说笑的心思,但凡一知道他的来头,就再没人能好好说话了。
这就是杭敏不太愿意入京为官的缘由,只是如今身不由己,小妹出不得远门,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得出来奔波一番,争取找到那个忘了家的侄儿。
“就不能再快些么,能不能今晚赶到古北口?”
杭敏皱眉问道。
古北口是他和杭允贤一番商讨之后,最终认定的济儿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根据幸存侍卫的描述,他们推断救下济儿的一男一女多半是山中猎户,不是兄妹就是夫妻,受了惊吓后,势必不敢再逗留鲁东。
能避祸的地方,无非就是塞北和辽东,鲁东沿海不用考虑,估计这二人是不敢从这一带渡海的。
津门那个地方虽然也能出海,但这二人若是聪明些,也不会去。
那晚在破庙争斗的双方,不管哪一方对他们有敌意,只要勾搭上白道或是黑道,他们在津门就是翁里的鳖。
这么一盘算,在华北一带,还能没有多大风险就出关的地方,就只剩下古北口。
杭氏兄妹当即网罗了一大票人马,又搜罗些货物,由杭敏领头,以行商的名义,迤逦向着古北口而来。
“回二老爷,再快也要明日午后方能抵达,这一日半和两日。。。”
“行了,我知道了。”杭敏打断护卫的话,“交待下去,还是让大家尽快赶一赶,早到早好。”
既然要找人,早到半日都是好的。
“是。”护卫回了礼,正欲离开,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二老爷,给您腾出一辆马车,你看是不是。。。”
“不用,我还是骑马好了。”
“可您大腿被马鞍磨伤,走路都。。。”
“放心,这个苦我吃得下来,再骑几日马,起了茧子后也就好了,你们尽快带路赶路就是。”
杭敏说完,远眺北方,心中暗自祈祷,但愿济儿还未出关。
第150章 屠杀
甫一出关,周秦川三人就被塞北风光给迷住了。
此时已近仲秋,江水长,秋草黄,正是草原最美的季节之一,就连小济这个不太懂得风情的家伙,也夸了几句好看。
三人的这般表现,一看就是初哥,引来了周围其他行商的善意取笑。
这些久走塞外的,早就司空见惯了。
两日后的正午,北上的大队人马来到了一条河边,此河名为哈喇河,过了河一路向东,就是去左翼蒙古和辽东的方向。
为了俭省时间,全队并未埋锅生火,各自用干粮就着冷水,匆匆填饱肚子后就继续开拔。
但没走多一会儿,就有人觉得不对了。
“掌柜的,掌柜的!”有人大喊。
只是诺大商队上千号人,身为掌柜怎可能随叫随到,几个伙计闻声而来,问有何事。
“不对啊,小哥,咱们在古北口不是说好的么,大家都是一路的,出关之后向东,到鞑靼甚至辽东一带做买卖,如今怎的却向西去了?
要是不顺路,你们早说啊,我再多等会儿也是可以的。”
有行商说道,欲往东去之人纷纷附和。
“哪有此事。”不想另一拨行商不干了,说当时相商,说好要去之地乃是西边诸部。
两个方向的人数相近,都觉得自己有理,当即停了脚步,大部分人相互吵嚷,一小部分人围着伙计理论。
小济冲动,也想去找那大商队的伙计,被周秦川和苏幼蓉给拦住了。
“秦川哥,你怎么看?”苏幼蓉问道。
“此事必有蹊跷。”周秦川顺嘴说出来之后,才恍然此乃大明,可不是狄公案。
“嗯,不错,有蹊跷。”
苏幼蓉点头赞同,“仔细想想,当时到客栈招徕各商家的那人,不拘是谁问他们要去哪里,都没有从他嘴里听到实话,全是用的‘都一路’来搪塞。
只是当时大伙儿都想尽快出关,没有谁在意这些细节,就是咱们也是如此,如今看来,却是被他们钻了空子。”
“不错。”周秦川也想到了这个细节,“如此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别有用心了,会不会是哪路马匪?”
“难说,静观其变罢。”苏幼蓉答道,又叮嘱,“秦川哥,出头的椽子先烂,你等会儿可千万别冲动,看清楚这帮子人的居心再说。”
“我理会得。”
几个大商队的伙计一开始也不搭腔,任两方人马争吵不休,直到这些人声音小了些,方才开口道:
“诸位听好了,不论你们之前要去的是东南还是西北,今后都不用再去了,跟着我们一道就是。”
“那哪成!”
这一下,就连原本要走西边的行商都不干了,纷纷呱噪起来。
“跟着你们一道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年后就同辽东说好的,入冬前要送批茶砖青盐过去。”
“我也是,早和插汉部说好了,怎可毁诺,你们太也无理,哪有这般强迫人的,不一道走也成,大伙儿一拍两散,各走各道。”
几个伙计也不出气,任众行商七嘴八舌地说话。
几个胆大之人,见这些伙计没什么脾气,吆喝了一声之后,赶着自己的骡马,越众朝东而去。
“兄长,我们也走罢。”
小济跃跃欲试,他听周秦川说起辽东,什么‘棒打狍子瓢舀鱼’的景象,早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飞到那里去见识一番。
此刻人声鼎沸,群情汹涌,既然同那大商队走不到一处去,那就自己离开好了。
往东去的商队其实不少,凑一凑也能有一两百人,勉强能在草原上行走了。
“莫急莫急。”周秦川拍拍小济肩膀,将他劝住,“且看看再说。”
虽然大商队的那几个伙计既不说话,也不行动,就这么任人离去,但周秦川分明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一丝冷笑。
脱离大队东去的行脚商人大概数十人,百十匹骡马,此刻已有人到了哈喇河边,正准备涉河而去。
这条河若在雨季,恐怕难以渡过,不过到了秋冬旱季,河水极浅,不论是人是马,都可轻易而过。
正午的太阳照在人身上,竟有几分夏日酷热难耐的感觉。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突然投下了一群细密的阴影,周秦川抬头,只见空中不知何时腾起了一篷箭雨。
直到此时,“嗡嗡”的弓弦声才一声接一声地传到众人耳中。
箭雨在空中翱翔片刻,随后一头扎向哈喇河边。
随着箭雨的落下,人喊马嘶的嘈杂声变成了利箭扎入人和牲口的“噗噗”声,然后就是呼痛声和求救声,再然后,呼痛声和求救声越来小,只有被染红的河水望之触目惊心。
马蹄声骤然响起,商队的护卫不知何时聚到一起,驾马从众人身边飞速掠过,直扑哈喇河。
临近河边的时候一声唿哨,护卫们亮出了明晃晃的弯刀,马队沿着河边驰入过河的商家队伍中,犹如刀切牛油一般,毫无阻滞地一穿而过。
随后就连呼痛声和求救声都没有了,河滩周边虽然有千把人,几千头牲口,却比午夜还要寂静,刚才还有些燥热的众人,此刻背上泛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寒意。
回归本阵的护卫们,有人嫌热,掀开帽子,露出了发青的头皮,赫然是蒙人。
且看他们进退有序,阵型变而不乱,杀了人后甚至不去抢夺战利品,就知这是一队难得的精兵。
“咳。。。嗯!诸位!”
一个中年人骑着马越众而出,大声说道:“本人忝为此次西行的掌柜,刚才已经耽误了不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