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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婆高兴地答应了。
德玲对福生说:“带着妹妹好好玩啊!凡事让着妹妹,她小不懂事,你是好孩子!”福生懂事地嗯了一声,对她说:“娘,你要早回啊!”就像是知道什么似的,眼睛一直看着娘,也不说话。
德玲心如刀割,赶紧转身走了。到转弯处回头,儿子还牵着妹妹在呆呆地望着娘哩!看娘回身,福生又叫了声:“娘,早些回啊!”
可怜的孩子,娘是一去不回了啊!德玲吞下眼泪,狠着心往前走,走到镇外,四下无人,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德玲挽着个小包袱,一副农妇打扮,朝着那个方向,一路走,一路打听,走了很多天,看到了一个较大的庄子。打谷场上,一些穿灰军服的士兵在操练。
这是不是新四军呢?她拿不准。新四军军服她没见过,可不能弄错了。
路边有农舍,德玲走进一家,向一个大娘讨水喝。喝着水,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大娘,庄子里住的什么部队?大娘立即说,新四军。又补充一句,李司令的队伍。德玲心里有了底。谢了大娘出来,便向村口的岗哨走去。
站岗的士兵只有十七八岁,稚气的圆脸,看着德玲,眼睛里却不乏警惕。德玲说自己是来找丈夫的,丈夫跟一个朋友去投新四军,好久没有消息。马上问士兵,你们是不是新四军?
士兵毫不犹豫地说,那还有假!举起胳膊说,看我们的臂章!臂章上,一个冲锋的士兵,端着刺刀,两个醒目的大字:抗敌。
士兵还在问德玲,知不知道丈夫在哪一部分?德玲却无心回答。没有疑问了,她找到了新四军。肖老师,失散多年的亲人,就在这支部队里。他对士兵说,要找他的上级,有重要的事情。士兵奇怪地打量着她,这个尘垢满面的农妇,有什么重要事情?但是他还是朝庄里喊了一声,走过来一个高个干部,挎着短枪,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德玲说要找官长,干部说我就是。听说德玲有重要事,干部便带着她进了村,到一间小屋里。
屋里先有两个人,都穿着军服,德玲走进去,还没落座,止不住激动,叫了声“同志!”几个军人都愣住了。一个人问她,谁是你的同志?德玲直截了当地说:“我找你们这里一个叫肖笛峰的人。”坐在板凳上的两人都站起来,一个人说:“你,你怎么认识他?”。高个军人摆摆手,问,肖笛峰是你什么人?德玲说,你带我去见他,他知道我。高个军人“哦”了一声,和那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说你们都在这呆会。转身出去。
不一会,高个军人进来,叫德玲跟他走。
德玲跟着到了一间大屋,里面有几个军官,一个年龄四十多的对德玲说,我是李司令,这两个,都是领导。说吧,你是什么人?
德玲说,我认识肖笛峰。我要见他。李司令说,肖主任不在。你跟肖主任什么关系?
德玲说:“我和他一起共过事。”
“哦?”李司令说:“共什么事?”
德玲**地说:“肖笛峰介绍我加入的共产党。”
旁边一个军官霍然站起:“啊!你慢慢说。”这军官约有三十多岁,四方脸,大眼睛,很精神,他走到德玲身边,递给她一杯开水。李司令说,这是我们黄参谋长,肖主任不在,党的事,你可以跟他说。
德玲喝了一口水,简略介绍了自己的经历,从大革命,到上海地下党,到如何因为组织失散而流浪,如何在山乡小镇做一个主妇。没谈完,眼泪已经漫出眼眶,滴在地上。
几个人都被深深震动了!李司令激动地说:“苏同志,你吃苦了!这么多年,你孤身一人,一直对党忠心耿耿!”停了停,他又说:“不过你是老同志了,应该知道,这一切都要得到证实。”
德玲说你们让肖主任来,他一来,什么都清楚了。
几个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李司令叫把德玲带到旁边小屋休息。德玲在小屋坐了会,很快又叫她过去。
德玲坚定地看着李司令,诚恳地说:“我在武汉的事,肖主任一定能证实,上海的情况,我相信一些领导人还在,他们能证实。至于离开组织之后,我请求组织派人调查。我是清白的。”
李司令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德玲说:“你讲述的一些情况,如果没有真实的斗争经历,是讲不出来的。我个人基本相信。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们办事得按程序来,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法子取得证明。现在是战争时期啊!”
德玲说:“肖主任可以证明啊!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和他见面呢?”
李司令看着德玲,缓缓地说:“告诉你吧,肖主任牺牲了。”
啊,如同一颗炸雷响在头顶,肖老师牺牲了!千里迢迢来这里,肖老师是她一路上的灯,顷刻之间,这盏灯就熄灭了。德玲几乎站立不住。一丝念头在脑海里闪现,或许是误会?过去,也曾以为肖老师牺牲,那样阴森的魔窟,进去的人都牺牲了。可是他却活出来了。这次会不会又是误会呢?
黄参谋长明确告诉她,肖主任确确实实牺牲了,他亲手安葬的。
德玲无力地坐在板凳上。
黄参谋长对她讲了肖老师牺牲的经过。
肖老师不是牺牲在战场上。他去一个部队文工团检查工作,刚好文工团排演节目,是一个活报剧,内容是惩治汉奸的。肖老师和几个领导坐在跟前观看。
剧中有一个场景,士兵将汉奸押到一边枪毙。士兵用的枪是临时从部队借来的。演员举着枪,对那个“汉奸”吼一声:“我代表人民,处决你这个卖国贼!”然后扣动扳机,“汉奸”倒下,剧就结束了。
谁也没有料到那支枪里有一颗子弹没有退出来!
这是一个新兵的枪。他以为枪里没有子弹了,交给剧团,枪一大堆,也没有人逐一检查,就那样交给演员。
那演员按照布置,对着“汉奸”的后脑勺一扣扳机,“砰!”巨大的一声,枪**出子弹!瞬间,“汉奸”**迸裂!子弹穿过脑袋,射在对面的石头墙上,反弹过来,打在肖老师鼻梁上,又一反弹,将另一个领导的大腿击伤。
人们只顾去看那个“汉奸”,没成想肖老师已经不声不响地躺到了地上!
有人大声喊着“肖主任受伤了!”卫生员赶紧过来,他已经双目紧闭,失去知觉。人们迅速将他送医院,就在路上,他停止了呼吸。
德玲心里阵阵发痛,一个英雄的男子,那样的惊涛骇浪都平安度过,却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事故中失去生命。
德玲抬起头,看着李司令说:“我希望能早点参加工作。”
李司令说:“我们这里紧临敌占区,各种势力的渗透很厉害,不得不提高警惕。我们考虑了一下,最好请你暂时离开这里,等情况明朗了再来。我们给你一笔路费。”
德玲一听就急了,她站起来,大声说:“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好不容易找到组织,绝不离开!”
黄参谋长看着她,没出声。德玲对他说:“我可以做一个普通士兵,无论干什么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离开组织!”
屋里的几个人都不做声。良久,黄参谋长说:“假如你一定要留着,可能要受委屈的!”德玲问什么委屈?黄参谋长说:“在彻底查清你的事情之前,不能恢复你的党籍,不能担任任何职务,只能做普通工作,而且还要对你实行监视。你能接受这些吗?”
德玲不加考虑地说:“这有什么!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考验。”
很快就决定了,德玲到部队文工团去,没有任何职务。一会,文工团长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姓蔡,参谋长把他叫到隔壁,谈了一阵,蔡团长带着德玲,去了文工团驻地。
团里有不少女同志,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几个姑娘带着德玲,领了一套军装,穿起来,对着镜子一照,还真有点英姿飒爽。一个姑娘高兴地笑着说:“呵呵苏佳同志,美女啊!”
这姑娘叫李芳,是附近农村的姑娘,喜欢唱歌,部队到这里,她要求参军,就到了文工团。她对德玲很热情,领德玲去宿舍,张罗生活用品,直到德玲安置好才走。
蔡团长和德玲谈话,告诉她,团里为她成立了一个三人小组,德玲的一切要听从小组的安排。都是女性,一个叫袁静,一个叫吴月华,另一个就是李芳。
当时都见了面,德玲感到大家对自己还是欢迎的,气氛很友好。“我们都佩服你的经历,”蔡团长说:“但是组织纪律我们必须服从,相信你是理解这一切的。”
当天晚上,德玲和这三个人宿在一起。
德玲做了一个新兵。
“立正——”一声口令,所有人都“啪”的一声挺立。向右转,跑步,长长的队伍,穿过早晨宁静的村庄,沿着那条车路向前跑去。
远远的田埂上,警卫连的士兵,也在跑步,不同的是,他们是持枪的。
警卫连和文工团,都是司令部直辖的单位,另外还有一个连的战斗部队,也一起,负责保卫司令部。总有三百多人,一起行动。
早饭后学习。由政治教员念文件或者报纸,讲抗战要义,讲军人守则。战斗部队的士兵,在操场上刺杀,瞄准,练习进攻与防守。文工团就排练节目。
德玲没有具体任务,她为演员们清理衣物,搬道具,写海报。这些小事,真要一件件做好,也需要功夫。
“苏佳,搬两条凳子来!”有人喊。德玲马上过去,将凳子放在指定地方。
“苏佳大姐,”这是李芳在喊:“麻烦你帮我把绳子的那头牵着。”她手里拿着一根绳子,正往墙上一颗钉子上拴。德玲等她拴好,马上将这一头麻利地拴在另一面墙上,绳子上挂上一块床单,就是幕布。德玲做这一切,既麻利,又稳妥,李芳夸耀地说:“苏佳,你怎么这样能干哪?”
晚饭后,在一个打谷场上,点起几盏马灯,还没开演,孩子们已经来了一大帮,叽叽喳喳的,像小鸟一样,绕着场子飞跑。
乐队的同志,将各式各样的乐器都搬到打谷场上,调着音。孩子们乐得什么似的,看着那些古怪的东西,胆大的,将手试探的伸出去,想摸一摸二胡,或者笛子下面垂挂的红穗,也有用小手在鼓上拍着。乐队的人,虎起脸说:“看摸坏了!”那孩子便吃惊的缩回手去,引起一阵哄笑。
部队来了。一队队,肩着枪,雄赳赳喊着口令,走进场子,就地坐下,齐刷刷一条线。老乡们围在外面,扶老携幼,笑着,看着台上。
台子是土堆的,栽两根树桩,拉一根绳子,挂上几条床单,就是幕布。
锣鼓震响起来,间杂着喇叭的声音,幕布被徐徐拉开,几十个文工团员,昂扬地站在台上,整齐的军装,嘹亮的歌喉,一起唱起《义勇军进行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唱到最后,下面的部队一起和起来,老乡中也有会唱的,都跟着大声唱。
合唱之后,是舞蹈。曲子是《大刀进行曲》,刀光闪闪,步履整齐,很是带劲。
拉二胡的专业水平很高,他拉了个独奏“四季美人”,曲调悠长委婉,老乡们对这曲子耳熟能详,也跟着哼。
最多的还是唱。组织很好,台上表演的空隙,台下的部队之间就拉歌。你唱个《八百壮士》,我就唱《五月的鲜花》,也有唱古曲《怒发冲冠》的,也有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虽然嗓子一般,但是气势不凡。最后,全体演员一起上台,高唱《国际歌》,雄壮的歌声,冲破夜的沉寂,传得很远很远。
散场了,老乡们到处吆喝着孩子,纷纷离去。德玲赶紧和同志们收拾场子。主要用草绳,能捆扎的都捆扎好,抢着扛,很快,这里就没有演出的痕迹了。
夜里来了命令,今晚不许脱衣服睡觉。
半夜时分,有人轻轻推着德玲:“苏佳,苏佳,快起来!”是李芳。德玲睁开眼,看见屋子的角落里亮着一盏小油灯,很暗,同屋的都站在地上。德玲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打好背包,将自己的东西背上,外面,已经有微微的脚步声了。
女兵们走出门,黑暗的巷子里,看得见隐隐约约的人影,偶尔,看见枪刺闪光。部队正悄悄地,却是不停顿地走向村外。夜雾,带着潮气包围着夜行人,德玲的头发上有了水珠,冷冰冰的流下来,流到脸上。李芳紧跟在她身后,吴月华在左边,袁静在右边,隔一会,就有一个人轻轻叫声:“苏佳”到德玲答应了才不叫。
德玲猛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三人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