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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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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解祯期犯错,跟王直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朝中狗斗,哪里论过对错?
  王直在景泰为官得罪了太多的人了,此事一出,必然会引起一轮朝堂的党争。
  兴安看着陛下略微有些疲惫的神情,歪着头对着小黄门说道:“请冉讲习过来。”
  冉思娘手中的百宝丹,内服外用专治跌打损伤,所以冉思娘成为了驻讲武堂的医倌,同样也是讲医堂的讲习。
  本来冉思娘想去京营的,但是陆子才思前想后,还是让冉思娘到了讲武堂。
  陆子才专门请旨设立了讲医堂,讲医堂学员第一期,都是女子,还在筹备之中。
  中原王朝有没有女医生,当然有,西汉时义妁、晋代时的鲍姑、宋代时的张小娘子、明代的谈允贤。
  真的要论女子不能行医,那就找胡濙聊聊去,陆子才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是询问过胡濙是不是违法礼法的。
  胡濙说祖宗之法并无明令女子不得行医。
  男女之间有防,所以女医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如此系统性的培养女医生,是太医院的大胆尝试。
  主要目的是提高京营军士的待遇。
  军士的家属都住在了京师周围,家眷生病了,难道不看病吗?
  冉思娘是众多讲习中的一员,专门负责教授讲医堂外伤医护,三七粉为主药制作的百宝丹是外伤良药。
  兴安找冉思娘过来,完全是为了让陛下宽宽心。
  朱祁钰点头说道:“兴安,你跟胡尚书说一声,让他跟王直说说,到底该怎么自保。”
  冉思娘过来也好,但是怎么保住王直?
  胡濙最擅长自保了。
  兴安点头称是,便离开了。
  朱祁钰靠在藤椅上,思索着大明诸事,没过多久,冉思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礼之后,一双柔荑便伸到了朱祁钰的肩膀之上。
  柔荑,植物初生的叶芽,柔嫩洁白。
  朱祁钰忽然感受到了国学的博大精深,这两个字,形容冉思娘的手,的确是恰到其分。
  朱祁钰这个视角,看不到帷帽下的脸庞,庐山实在是太大了,遮挡着了朱祁钰的视线。
  “你这个时候,放个毒虫之类的就可以为播州土司报仇了。”朱祁钰忽然开口说道。
  聚贤堂的御书房里,现在只有他们二人。
  冉思娘笑出声来,轻轻的给朱祁钰揉着肩膀,这日夜辛劳,肌肉僵硬无比。
  “妾身一个汉人,为土司土酋报仇,陛下说笑了。”冉思娘的确会养蛊,但是她不养毒虫,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心,她首先就不会那个招数。
  朱祁钰嗤笑的说道:“他们都说你是蛊娘子呢。”
  冉思娘只是轻声笑,不再言语。
  总有些人在狺狺狂吠,也不知道在吠什么,反抗陛下又不敢,总是找些好欺负的人说事。
  比如冉思娘就很好欺负。
  朱祁钰闭上了眼睛,这里是御书房是办公室,再看峰峦如聚,怕是会出意外。
  他低声说道:“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冉思娘暗暗记下了这句话,满是感慨的说道:“那些人,无非倚贵欺贱、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罢了。”
  “他们怎么不敢说陛下?”
  朱祁钰闷声笑道:“怎么不敢,他们天天骂朕亡国之君呢。”
  “那陛下总是对的啊。”冉思娘用力的捏着朱祁钰的肩膀,眉眼带着笑说道。
  可惜帷帽遮挡着这个笑容。
  “还不肯摘帽吗?”朱祁钰闭着眼,开口问道。
  冉思娘无奈的说道:“臣妾还有事没做完呢。”
  “那要是一辈子做不完呢?”朱祁钰反问道。
  冉思娘手停顿了下,轻轻的说道:“这样也挺好的,遇到了霸道的陛下,也没人敢娶妾身了,那妾身也不用想那么多,反正总有一天是陛下的。”
  朱祁钰抓住了冉思娘的手,示意她停下便是,他坐直了身子说道:“好了,朕歇够了。以后啊,只能中午见你。”
  冉思娘想要拉回自己的手,但是羞愤之下,没有多少力气,她低声的说道:“为什么呀。”
  朱祁钰坐在了御案之前,拿起了几本奏疏,解释道:“因为早晚要出事啊。”
  冉思娘想了想,理解了陛下的意思,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我为陛下研墨。”
  她声音很低,只用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妾身早晚是陛下的人。”
  “你说什么?”朱祁钰拿起了一份奏疏,来自海南,是都督董兴的奏疏。
  董兴在正统十三年跟着宁阳侯陈懋去福建平叛,而后又在景泰三年,南下广州平叛,留在了广州清剿余孽,充当总兵官戍边。
  盘踞在琼州的黄萧养投降了。
  比较离谱的是,直到宁阳侯陈懋带着大军平定柳溥两广之乱的时候,黄萧养这群叛军才知道,大明换了个皇帝……
  还是王翱任两广总督,想起了琼州府盘踞的这批叛军,在经过了反复沟通之后,黄萧养最终决定投降了大明。
  若非右佥都御史广州巡抚杨新民突然暴卒,黄萧养在正统十四年就该投降了。
  杨新民死的很是蹊跷,但是景泰四年才平定了南衙之乱,所以,这个案子也无从查起了。
  海南岛,在大明叫琼州府,和雷州府隔海相望。
  琼州的情况错综复杂,在元朝之前,一直是流放之地,比如苏轼就曾经流放琼州,生活艰难。
  在洪武初年颁布的《劳海南卫指挥敕》之后,琼州府才第一次出现在了历史的舞台上,大明对海南的管理是极为松散的。
  尤其是失去了海军之后,海南几乎再次变成了流放之地。
  琼州府自洪武元年到景泰四年,只有一名学子名叫邱浚做了进士,现在跟着陈循修《寰宇通志》。
  朝中无人,琼州府自然是一种松散的管理状态。
  琼州知府又叫做抚黎知府,因为琼州府都是黎民,这一点和云贵川黔极为相似。
  从永乐年间抚黎知府刘铭开始,到永乐十一年,奏革琼州府世袭土官四十多人,以抚黎流官充任,里甲、都图在黎民之中遍地开花。
  在永乐十二年的清田厘丁中,琼州府共计五万四千户,共计二十五万人有余,里甲、都图管理有三万户余,共计十五万人。
  土官在宣德年间开始了第一次的反抗,但是很快就被宣德皇帝给镇压下去了,又革除了一大批的世袭土官,皆以抚黎土官充任。
  宣德四年起,开通道路、建立州县、移民垦殖、兴学教化,一直到正统五年,这种对海南的改土归流,戛然而止。
  黎区开始不断的扩大,黄萧养就藏在黎区之内,所以他们并不清楚大明朝换了皇帝……
  直到两广大军平叛的时候,海南黎区的叛军还以为这么大的动静,是来揍他们的。
  结果闹了半天,却不是,这才知道换天地了,在都督董兴的劝降之下,黄萧养投了。
  朱祁钰更关注大明朝的改土归流,好好的政策,突然就执行不动了。
  其实,归根到底就是四个字,兴文叄洹
  改土归流,是需要军力去保证的,因为会有各种土司头目不服改土归流,裹挟着黎民、苗民,造反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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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祁钰放下了董兴的奏疏,才看着红袖添香的冉思娘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冉思娘研好了,笑着说道:“妾身告退。”
  陛下处理国事,六亲不认,她还是不给陛下添乱的好。
  朱祁钰在处理国事的时候,王直找到了胡濙。
  胡濙现在礼部的事儿,几乎交给了礼部左侍郎吴宁和刘吉,他现在除了去泰安宫教书之外,很少负责部政具体事务了。
  所以,王直找胡濙是在胡濙的府邸,胡濙专门沏了一壶好茶。
  “上次我们坐在一起喝茶,是什么时候?”胡濙给王直倒了杯茶,笑着问道。
  王直思考了下说道:“上一次吧。”
  王直从翰林院出仕就是在礼部,当时胡濙已经是礼部尚书了,那是正统三年。
  上一次喝茶还是十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两人还是上下级,现在又一起到泰安宫教授皇嗣学业了。
  “胡尚书真的是常青树啊。”王直无不感慨的说道。
  胡濙抿了口茶笑着说道:“陛下说我胡某擅长自保,其实胡某哪里擅长自保?是陛下还用得到我这老迈之躯,在御前听用罢了。”
  “六部尚书的自保之法和臣工们又不太一样,只要陛下不赶你走,你就能赖在这个正二品的位置上,一直赖下去,谁都赶不走你。”
  “赖到死。”
  王直呆滞的说道:“这不成无赖了吗?”
  胡濙闷声笑着说道:“我不就是个无赖吗?这不是赖了这么些年吗?”
  ……
  云贵川黔和海南的改土归流是永乐年间的一贯政策,可惜到了正统五年随着兴文叄洌挥形淞χС郑薹ㄗ鱿氯チ耍蟠犹焖衬昙涑沟妆⒌脑乒蟠ㄇD系鹊氐拿缋枧崖遥统闪舜竺魃砩弦坏牢薹ㄓ系纳丝凇


第四百二十三章 谏治国君道臣义万言疏
  胡濙还是要和王直讲明白朝臣的生存之道。
  王直之前只是个日子人,接下来要面对风风雨雨,显然胡濙告诉他不要脸,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不要脸。
  胡濙想了想打算拿出自己不要脸的秘籍来,告诉王直具体应该怎么不要脸的在朝堂上混下去。
  他笑着说道:“侍奉君上,应该用真诚,而不是谎言,以诚相待,则无间隙,哪怕是有所忤逆,也不要欺瞒陛下。”
  “哪怕是有小的过错,但是不能做出有损大节的错误,这就是忠诚,也是智慧。”
  王直眉头紧皱的问道:“可以忤逆?可以犯错?”
  胡濙点头说道:“我之前在盐铁会议上,多言祖宗之法不可违背,此为忤逆,我之前还收受过倭银的贿赂,这是错误。”
  “但是陛下都宽宥了。”
  陛下查处孔府倭银案的时候,胡濙是当朝唯一一个收受倭银贿赂之人,但是涉事不深,缴纳赃款及时,并没有被追究。
  胡濙被宽宥的理由很简单,他是在正统年间收的钱。
  胡濙总结的说道:“此所谓:事上宜以诚,诚则无隙,故宁忤而不欺。不以小过而损大节,忠也,智也。骄上欺下,岂可长久?”
  “故求君臣各安其位,上下各守其分。居安思危,临渊止步。故易曰潜龙勿用,而亢龙有悔。”
  胡濙翻译了他说的话,就是如何为人臣,为何要这么做。
  王直认真品味了一番说道:“谨受教。”
  “御下,有隙则明示之,令其谗不得入。”胡濙感慨万千的说道:“御下之道,看似繁琐,其实归根到底,不就是间隙吗?”
  “如果彼此有了裂痕,就明明白白的说清楚,谗言不可进,那就没有利用的机会了。”
  “陛下总是如此,前几日陛下询问于少保在做什么,我和兴安都不知道,陛下就直接找于少保自己问了。”
  “陛下向来如此,光明磊落。”
  胡濙的御下之道总结了许久,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光明磊落方为正道,圣心难度,猜来猜去,凭白消耗彼此的信任,最后落得个君不君,臣不臣的凄惨场面。
  “赏不患寡而患不公,罚不患严而患不平。赏以兴德,罚以禁奸,辨善恶,明赏罚此为二。”胡濙继续说道。
  王直眉头紧皱的说道:“辨善恶名赏罚吗?”
  胡濙想了想,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一个檀木盒子,轻轻打开,满是笑意的说道:“你看,奇功牌!”
  金光闪闪的奇功牌就放在里面,而且还有块玉牌,上面刻着字,写着:景泰二年,献《卫生预防简易方》,功在大明,特赏奇功牌。
  胡濙小心的拿起那枚奇功牌,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满是自傲的说道:“天下奇功牌几人?我胡某人就有一枚。”
  胡濙当然自傲,这不是他为陛下洗地换来的,那是礼部的正常工作,这是他这么多年学医,写的奇书献上。
  而且太医院还在查漏补缺,胡濙每天都回去太医院溜达一圈,准备增补这本书。
  “这就是赏罚啊!”胡濙指着奇功牌,扣上了檀木盒,放到了抽屉里,笑意盎然。
  王直点头说道:“这就是赏罚,我若是获得一枚头功牌就喜不自禁了,何敢奢求奇功?”
  胡濙给王直续了杯茶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最讨厌那群道学士,整日里抱着什么明明德,断私欲,谁没有个私欲?”
  “断私欲这种事,那就是把儒学变成了儒教,根本不可能,奇功牌谁不想要?”
  “不折大节,不弃小惠。进退有据,循天理而存人性,此所以为全身之术也。”
  “不弃小惠,自然不是让王尚书去主动贪墨,要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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