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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我叫明月!”
稚嫩清脆的嗓音里,还未跪下的小人儿就被一阵风吹的站回去,上方夜空,陆良生开口说了句“不必跪了。”便陷入沉默之中。
人与妖结合,必是孽缘,陆良生也没想到张廉诚会这么快就死了,连带累及了张洞明老两口而这狐妖也因分去寿命,留在世间的时间也是不多,若是不收留,半人半狐的孩子,多半也会被人或妖杀。
看着明月透着的机灵劲,陆良生叹了口气,一时间陷入两难。
风在山里呜咽跑过,清冷的月光里,胭脂以为那位陆先生不愿意收留,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肩上挎着的包裹取下,放到地上,声音不自觉的哽咽起来。
“妾身知道让陆先生为难了,这是张府的房契,只求先生将收留明月,然后,妾身就离开不敢多打扰先生修行。”
夜空上,陆良生阖了阖眼。
“唉。你把明月送过来吧。”
山道间随着这句话,立在前方的军阵让开了道路,呼啸的山风也渐渐停下,胭脂抹去眼泪连忙抱起孩子,从军阵中间过去,以为两侧的军人乃是陆先生招来的阴魂驻守,朝他们躬身行礼一番,这才加快脚步跑向远方的山村泥道。
母子俩进来时,秋日夜晚纳凉的人还很多,刚一进村,那边的陆盼等人顿时跳了出来,拦在胭脂去路前。
八人粗臂一拧,凶神恶煞的打量对方,毕竟知道这世道妖魔鬼怪繁多,也不敢大意,万一要钻进来一个厉鬼怎办?
陆庆挑了挑下巴:“你是哪里来的女子,到我们村干什么?!”
“妾身是来寻陆先生的。”胭脂有了陆良生的首肯,说出这番话也显得有些底气。
八人目光上下打量这俊俏小娘子,最后目光落在三岁孩童身上,顿时愣了一下。
一旁,陆喜悄悄拉了拉陆盼的衣角,小声道:“这不会良生在外面的女人吧?现在跑来寻门了。”
“瞎说,良生岂会那种人,他屋里还有俊俏女鬼。。呃女鬼能做吗?”
“嘿,那孩子长的真够水灵的,长大绝对是好看,不会真是良生的吧?咱十里八村,也就良生这么个俊后生。”
背后,拄着拐杖与陆太公一茬没一茬在聊的王半瞎皱了皱眉。
。。怎的一股妖气。
眼下身处陆家村,师父可还在呢,心里也不慌,拄着拐杖循着八人方向过去,也听到八人嘀嘀咕咕说的一通话。
气的将拐杖在地上一顿。
“你们怎的这般胡说。”
王半瞎斑白山羊须抖动,使劲挤过八条大汉间隙,整了整皱了的衣裳,白头微颔,半阖苍目上望夜空,他面向女子微微笑道:
“老夫知你是妖,到底来陆家村何事?!”
被揭破身份,胭脂心里多少有些吃惊,面前这老头看上去没什么修为,难道是返璞归真的高人?
一听到妖,周围村民一反常态的没有惊吓跑开,范围一个个好奇的围上来,这边八人更是哈的暴喝,展开阵势,将女子和孩童团团围住。
胭脂看着一个个兴奋的村民,抱着孩童下意识的向后退两步,朝对面须发花白的老者躬身。
“妾身真的是来见陆先生,前辈,还望通融。”
听到前辈二字,王半瞎浑身一振,拄着拐杖挺起胸膛,正要开口,远远一道声音在众人上方传开。
“大家都散了吧。”
远远的,有人见篱笆小院方向,一袭白衣青袍的身影走来,连忙喊了声:“良生过来了。”围拢的村人顿时纷纷让开一条道。
那边,挺胸拄杖的王半瞎急忙躬身退到一侧。
“师父。”
师父?
这让胭脂看了看白头老者,又看看走来的陆先生,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很快回过神来,将怀里孩童放到地上。
“明月,你且过去跟着先生,娘就不进去了。”
走了两步的孩童,忽然明白过来,眼睛红红,看去身后的母亲。
“娘。。你是不是不要明月了。”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沉默下来,看去村口,胭脂摇了摇头,青丝晃荡。
“不是,娘不是。。”她怕自己哭出来,一把捂住嘴,向后退开与孩子拉开距离,平复了一下情绪,仍由有些哽咽。
“你好好跟着先生,不要想娘。”
随即,抹了一下眼角的湿痕,泣笑一声,朝孩童轻唤:“明月,好好听先生的话,知道吗?”
胭脂将包袱放到地上,又跪下来,朝陆良生重重磕了一头。
“胭脂谢过陆先生肯收留明月,妾身当立长生位,日日为先生焚香膜拜。”
跪伏的女子从地上起来,看了眼那边的儿子,低着头转身飞奔跑走,地面陡然一缩,身形又回到村口。
惊愕间,陆良生从村口走了过来,“以后明月就是我道童,不过这点房契还不够。”
胭脂当即跪了下去,却是被书生伸手虚抬,跪下去的身子扶正回去,她眼睛湿红,吸吸鼻子下意识的看着对方。
“陆先生还想要什么,妾身给你当牛做马都成。”
陆良生摆摆手,“不需要。”说着,望去对面月光下一座山锋轮廓。
“那边有我法阵,你去看守,就当收留你儿子的报酬,可愿意?”
“妾身愿意!”
女子还想再拜,被陆良生挥了挥手阻止:“那你去吧。”
说完,转身走回村里,待到胭脂化作一道狐影奔去黑暗,陆良生伸手揽过孩童,走过人群朝篱笆小院回去。
手在孩童头顶轻抚,话语也轻声道:
“以后想你娘了,就去那边的小泉山,看看你娘。”
明月仰起小脸,只感抚在头顶的手传来温热的亲切,睁大眼眶,脸上有了笑容。
“先生,真的吗?”
陆良生看着他,脸上跟着笑起来:“先生不说假话。”
走进小院,道人从房顶跳下来,睁大眼睛看着立在院里的小孩,又望去陆良生:“不会是你外面的孩子吧?”
李金花擦着手从灶房出来,听到道人的话,拿手打过去,自己儿子什么性格,她岂会不知,不过家里往后多了这么一个小人儿,令她欢喜的不得了,连忙跟陆小纤将明月拉起房间里仔细端详去了。
就连红怜也跟着飘进屋里,只留陆良生孤零零站在院中眨巴眼睛。
夜色深邃,兴奋嘈杂的小院随着时间慢慢安静下来,不久之后,天色渐渐青冥,通往外面的泥道上,赶路的商队里,负着木剑的少年跳下马车,与同行一路的商队告别,他不远处,还有胖大的和尚带着两个少年站在路面,正跟人询问。
“请问施,主,前方可是,陆家村”
第两百零五章 胖和尚的来意
天光在东边云隙照射下来,法净站在路旁向一个商旅道谢,目光望去远方,小河波光粼粼,犹如一条玉带蜿蜒村落而下,背后的栖霞山云海四涌,晨光照去,恍如金气腾升。
“好,地方啊。。”
胖和尚竖印朝远处的山村躬身一礼,身边两个少年也对眼前的晨景有些迷醉,耳边传来法净一声:“走吧。”才回过神来。
眼睛褐蓝双色的少年收敛之前的表情,口鼻冷哼了一声,环抱双臂跟在胖和尚后面,反倒另一个孩子好奇的东张西望。
“大师傅,那位陆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有学问。。有修为”法净僧袍敞开,在两侧飘拂,肥厚胸口上佛珠哗哗摩擦响动,大圆脸犹如弥勒笑起来。
“呵呵。。还有难得的德行。”
和尚侧过视线,看去一声不吭在走的宇拓,轻声重复:“德行很重要。”
回答他的,是宇拓又一声冷哼。
通往陆家村的泥道,三人一侧,还有个负着木剑的少年嘴里叼片树叶,探头探脑的看过来。
“你们也找陆先生?”
和尚点点头:“是。”
“唔。。我记得陆先生在那边!”李随安指去村西山腰,“我跟你们讲,陆先生喜欢清静,这个时候,山上灵气充沛,对修行有帮助!”
“哦?”
法净停下脚步,这才仔细端详少年,一身布丁的褐黄短衣,相貌清秀,唇间含着一片树叶,眉宇间多了机灵劲儿。
“小施主不可,诳言。”
言语温和,说完带着宇拓,还有之前说话的少年,一起走去村口,李随安“哎哎”的声音追在后面。
还在说道:“你们怎么不信呢?是真的”的时候,村里晒坝,一个山羊须老头儿沐在阳光里慢吞吞的打着拳,身后是陆家村八条大汉,露着胸肌挥舞石锁、磨盘,风里全是呼呼的声响。
缓缓打出最后一拳的老头儿,收功回息,无神双目望去村口,感受到一股祥和佛气,胡须微抖,轻抚须尖,勾出一抹笑来。
“大师来陆家村有何事?”
周围举石锁、挥磨盘的八人停下手臂,鼓动弹跳胸肌,歪头看去进村的四人,三个少年,直接滤过,紧紧盯着同样袒露胸口的大和尚。
陆盼轻描淡写丢开手中数十斤重的磨盘,砸在地上,发出嘭的沉闷声响,他拍了拍手上灰尘,目光警惕。
村口,法净道了一声佛号。
“贫僧来见,陆道友,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一旁,李随安吐出树叶,抱着手臂靠近宇拓两个少年身边,挑了挑下巴。
“看见没有,又一个高人前辈,眼睛看不见,都能认出这胖和尚是出家人,看那边八条壮汉,啧啧,那身肌肉,别那些个大将军厉害吧,倒是别见到陆先生害怕的尿裤子。”
“嗯嗯。。是有些厉害,往后我也能像这般就好了。”跟在宇拓身旁的少年,面色菜黄,身形瘦弱,看着那边八人,“不知道陆先生能不能让我变成这边。”
“哼。”宇拓看了一眼那边八人和老头儿,就不再看了,冷声道:“一个修为都没有的瞎子,一群莽汉,有什么厉害的。”
不过他倒是没说即将要见到的陆良生,一进栖霞山后,能感觉到这片大山之间,法阵连横,而且下方田野、河道也有灵气汇聚,没点能耐,还真布置不出。
想着时,那边的老头儿已经和胖和尚沟通过了,走在前面带路,过去的篱笆院墙,开繁的一朵朵牵牛花伸出墙外在风里抚动,蝴蝶、蜜蜂花间起舞,几只飞鸟越过众人头顶,落去院中柏树枝头,眨着眼眸看去下方。
一进院门,法净道了声佛号,树下石凳上,颈脖戴着铜圈的童子,抱着红公鸡碗,偏过小脑袋,看着他们。
“你们找谁啊?”
“明月,这位大师是来找师父的。”王半瞎自然知道童子的身份,笑呵呵的开口说了句,众人还在那他口中:“师父”二字上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凳上的孩童放下碗,朝灶房脆生生的开口。
“先生,外面有个胖和尚找你。”
吱嘎
灶房门扇打开,陆良生端着碗出来,看到院中胖大的身形,还有个背后负木剑的少年,脸上神色都愣了一下,身后,还有李金花、道人、陆小纤重叠探出脑袋,房门正中红怜直接露出半个身子,把那边三个少年吓了一跳。
“法净大师怎的来了?”书生收起碗筷,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在树下稍等片刻。”
法净笑着过去,僧袖一摆:“陆道友请便就是。”
檐下,陆良生笑着点点头,看了眼又跳又挥手的李随安,转身回到灶间将碗筷放下,出来时,道童明月已在小炉上烧起水壶,见到先生过来,端起自己的碗筷,飞快跑去了灶房。
宇拓平复一下情绪,就那么站在菜圃边看着树下那书生打扮的陆先生,与和尚说笑,袖口一粒米饭都没注意到,一副弱弱的模样,哪里像什么修道高人。
“你这就不懂了。”旁边李随安大抵看出他心里想什么,拿手肘抵了抵:“越是普通,越说明修为高深,你看哪个得道高人,是整天一副盛气凌人,威风八面的样子?”
“你这么一说,到好像那么回事。”
宇拓冷着脸点了点头,“不过,你怎么看出来,这陆先生就一定是修为高深?”
“我又没说看出来。”李随安大大咧咧伸出手臂,揽过对方,在他肩膀拍了拍,扬起下巴:“因为那是我师父!”
“你”
宇拓语塞的看着他,余光里忽然看到菜圃一坨黑影爬出,背上密密麻麻的疙瘩映着晨光,让他不舒服,随脚一踢,将那东西踹了回去。
。。。。。。。。。
“贺凉州一别,我去了北周,那边风土人情,与南方有异,也很有趣。。。。。。。”
“嗯,贫僧,一路回,去,天治城,外,遇上孙道友,可惜,身边带着,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