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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启者说-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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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定方还没有吃完,但手上却是十分直截了当地放下了碗筷,站起身来就向外走去。阿布则是要反应慢一些,不过当他看出高长恭的意思,手脚极其轻快地从桌上拿了个面馍,也跟着走了出去。
  餐桌上,只剩下了高长恭和张芙两人。
  张芙看着高长恭,有些感激地道:“谢大将军。”
  “我不姓谢。”高长恭调侃道,“张姑娘,现在可以把你肚子里的那点话说说了吧?我能看出来,你并非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们,我们能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更多的是一种巧合。不过我这个人喜欢巧合,却也不希望这巧合太突兀。”
  张芙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嘴唇轻薄而粉嫩,她缓缓开口,道:“小女子并非荆吴人,大将军应该看得出来。”
  高长恭点头微笑道:“虽然你的口音与荆吴人相差不远,或许一些普通人听不出来,可我当初却是记忆深刻。张姑娘,你是唐国人吧?”
  高长恭这么说,当然不是凭空猜测,地理位置上来说,唐国与荆吴更多偏南,所以民风都有些相似,而口音也有许多相近的地方。
  张芙咬了咬嘴唇,回答道:“是,也不是。家父姓甄,确实在唐国朝堂为官,但许多年前就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唐国忠臣,入狱后又因为身体不好,没能等到那一张特赦文书,就病死在狱中。家母本是群芳国人,父亲死后,便不愿在唐国待下去,我八岁随家母回国定居,一直至今。至于我为什么隐瞒身份,想来大将军也清楚。”
  高长恭眯着眼睛笑道:“这我就明白了。唐国早几年与荆吴一场大战,添了不少孤寡,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大多仇视唐国。而群芳国一直是唐国的附属国,在荆吴百姓眼里,与唐国也并无分别。姑娘来自唐国弱是大张旗鼓地把自己的身份摆出来,只怕得遇上不少麻烦。”
  张芙双手交叠,明眸闪过一道异光:“大将军,不因为我是唐国子民而仇视?”
  高长恭低头夹了一片鱼生,细细地咀嚼着:“战场上我荆吴确实损失了数万男儿,可那是在战场上,我是军旅之人,若我要怪那些同样战死在阵前的军人,岂不是有失偏颇?他们尽职尽责,马革裹尸,有何过错?该指责的,该是唐国朝堂之上那些野心勃勃的人,而不是唐国的百姓。”
  张芙低着头,眼神露出几分哀伤:“只可惜并不是多数人都能如大将军一般。”
  高长恭笑了笑,道:“那么,张姑娘……哦,不对,应该是甄姑娘,不知道你不远千里来唐国,所为何事?”
  少顷,张芙打开门,船舱外的凉风吹动她的发梢,她轻轻地把几根顽皮的发丝撩到耳后,秦轲正站在船头,双腿微微屈膝成马步状,而双臂则向前平伸,手上握着一柄十分宽大的战刀。
  这是木兰的战刀,这几天,张芙也已经见过许多次,虽然木兰从未把自己的战刀出鞘,可她那天在擦桌子挪动她战刀之时,就已经体会过了这柄战刀的沉重。
  而秦轲以肿胀的双臂举着这柄战刀,同样是咬着牙尖,嘴唇微微颤抖。
  “这是怎么了?”张芙走了上去,轻声问道。
  秦轲看着她,龇牙咧嘴地道:“木兰将军说我两只手都肿了,没法再做切鱼这种细致活,所以让我每天举刀举到吃饭为止。”
  张芙看着那沉重的战刀,震惊地道:“举到吃饭?这才刚用过午饭,岂不是还要好几个时辰你才能休息?”
  “估计是……”秦轲喘了口气,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臂几乎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如果说,现在谁拿着一根牛皮鞭子冲着他的手臂狠狠地抽下去,只怕他也只会轻轻地呻吟一声,皮外的疼痛现在对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肌肉与经脉那一阵一阵的抽动才是真正让他一晚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源头。
  如果换做是一个普通人,这么几天下来,双臂早已经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势,严重一些甚至会因此而残废。但他毕竟是个气血修行者,能腾挪气血来修复双臂,所以还是勉力支撑了下来。
  而且这些天,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迈过经脉的那道门槛,他的修为渐渐深入骨骼。
  “真辛苦。”张芙看着秦轲,做了一个评价,看着秦轲那努力的样子,她眼底显出几分同情与怜惜来,“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啦。”秦轲微笑着道,但一牵扯到经脉,他的嘴角就是一抽,那股酸痛深入骨髓,他感觉自己都快握不住战刀了。真不知道木兰一个女流如何握着战刀而轻若无物的,这么说来,岂不是说她的修为也很强,甚至不弱于高长恭?
  不过他想到高长恭那杆就连墨家丁墨都只能拖着的精钢长枪。他在叶王陵里是见过的,高长恭能靠手指的力量把玩那般沉重的长枪,真不知道他的修为到底达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私下说话的时候,阿布也曾经问过高长恭,但是高长恭的回答则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秦轲总觉得高长恭是在吹牛皮,可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有吹牛皮的资格。
  “你看起来好像很放松。跟之前不一样。”秦轲看着张芙,笑着道。
  张芙微微一愣,下意识审视了一下子自己的全身,没感觉到有什么区别,但仔细体会了一下,也是发现了自己的不一样。前些天,她几乎天天都在一种紧张的情绪之中,而现在她把一切都跟高长恭摊了牌,而高长恭也默认了她在众人中的位置,这让她十分高兴。
  只不过……每当她想到高长恭在最后说的那句“甄姑娘是想留在荆吴,留在那小子身边么?”,脸上就忍不住泛起绯红,她握着裙摆的手悄然一紧,低头问着自己,难道自己真的不想离开么?
  明明他们之间的相见只是源于一个巧合。
  只是,在那种几近绝望的情况之中,骤然有人递过来一只手,任谁都会不顾一切地握住它。
  而当真握住了那只手,感觉到上面的热度与安全感,一时间竟然真的不舍得放开了。
  张芙嫣然一笑,如花盛放:“可能只是看着这风景觉得心宽了许多吧。”
  秦轲不疑有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与战刀做着持久的斗争。或许是因为他真正下定了决心,竟然是没有叫一声苦,只是脸色有些疲倦苍白,额头细密的汗珠渗出皮肤。
  张芙陪着他,默默地用袖口擦去他额头的汗珠。


第130章 剑势
  大船的风帆顶端,木兰孑然独立,单手握着桅杆的尖端,大风吹动她的黑衣,马尾在风中飘扬。
  高长恭几个跳跃,顺着风帆同样爬了上来,站在木兰身边,笑着道:“怎么样?这小子还算是可造吧?”
  木兰感觉到高长恭握着桅杆的手与自己的手有些近,皱了皱眉,把手挪开了一些:“虽然底子有些薄弱,但天赋确实不错,我本打算是在半个月后再真正教他,但现在看来,可以提前不少。”
  “我说了,这小子一旦下定决心,绝对会是个好徒弟。”高长恭微笑道,“我身上的东西跟他不太合拍,若你不在,我也就凑合教了,既然你在,想来那套剑势你还没有忘。”
  “这是那个人留下来的福泽,长城从来不会忘记恩情。”木兰道。
  “也包括沧海的恩情?”高长恭突然问。
  木兰微微侧头看他,又继续转眼,看向秦轲,轻声道:“你是在担心我会因为曹孟这一次的帮忙而站到他们那一方?”
  “看你怎么理解了。”高长恭淡淡地道,“你终究还是没有杀了路明,你到底还是愿意相信他的忠诚,甚至也认同了他的想法。”
  高长恭说的,自然是在长城使团宅邸内那位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刺杀,直接导致了荆吴诸葛宛陵派系和士族派系矛盾激化的那一位。
  证据已然确凿,路明就是险些把长城拖入这场斗争的罪魁祸首。木兰明明可以杀了他,但最终还是冷冷地下令把他扔出建邺城,并且以长城大将军的名义下流放了他。
  高长恭怎么会不知道,她这种举动,更多地是为了在他的面前保下这个人的性命?如果不是她的流放令,这个人哪怕可以走出使团宅邸,只怕也会死在高长恭的手上。
  “我确实认为他说得没有错,天下需要一统,只有这样,才有真正的安宁。”木兰话锋一转,“但即便如此,这件事情也不应该是长城来做。长城为百姓守护天下,从不介入斗争,这是铁律,千年前是如此,千年后亦是如此。”
  高长恭点了点头,道:“真好。有些时候我也在想,长城虽有恶兽进犯,但毕竟畜生灵智不高,头脑简单。而这成天到晚吵吵闹闹的天下人,有时候真叫人丧气。”
  “你要来么?”木兰突然看向他。
  高长恭假装没有感受到木兰灼热的视线,远方有水鸥翱翔,他感慨道:“去是想去,不过……暂时不行。宛陵还需要我,虽然他看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好,可实际上……他就是孤家寡人,如果连我都不在他身边了,他或许也就离尽头不远了。”
  木兰点了点头:“等你哪天决定了,或许我可以在长城设下酒宴,一如当年。”
  “会有机会的。”高长恭低下头,似乎是在给自己下命令,“一定会有机会的。”
  连续七日,大船顺大河而下,逐渐开始接近大河决堤的受灾地区。虽然说现在水患已经逐渐被控制,但一些堤坝的仍然还未被修复,在进入到支流河道后,仍然能看见一些被淹没在水流中的田地。
  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住在随意搭建的草房里,施粥的粥铺外则是排起一条长龙,炊烟袅袅升起。
  只不过这七日秦轲也着实地被折腾得精疲力竭,也就没顾得上看河流两岸的景象。
  举战刀虽然辛劳,但其实以剑切出轻薄如蝉翼的鱼生要更难一些,加上他几日修行后,修为已经成功地突破了一层境界,他的双臂也已经能在一日后就恢复如常。
  但每次当他的手臂恢复得差不多之后,木兰都会让他放下手上的战刀,继续进行着切鱼生的练习,尽管秦轲觉得自己切出的鱼生已经轻薄到一种极限,然而木兰却仍然不满意。
  无论秦轲拿出怎样的成果,到了木兰的面前,她就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两个字:“继续。”
  秦轲都怀疑木兰是不是在故意在折腾他,但就连高长恭都默许了木兰的做法,把对他的训练全权交给了木兰,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十分眼红地看着阿布和苏定方用长木杆当成长枪每日呼呼哈哈,而他再度肿了手,又在船头持刀蹲马步。
  “休息一会儿吧。”张芙端着水,走到船头,看着秦轲轻声道,“喝口水再继续。”
  秦轲却知道木兰就站在桅杆上看着她,这个女人简直就像是幽灵一般神出鬼没。而且,他也并不打算放弃。
  摇了摇头,他笑着回答道:“不用了,我现在也习惯了,你看,我手臂都不肿了,你捏捏看。”
  张芙好奇地伸出手,手指感觉到秦轲双臂那结实得犹如铁石一般的肌肉,吃吃地笑着:“还真是,硬得像是石头。”
  “是吧。”秦轲挺着胸膛,骄傲地道,“而且我现在站一天手都已经不会抖了。”
  张芙捂着嘴,明亮的眼睛弯弯如月:“没见过你这样的,这刀这么重,你这么多天站下来,不光不抱怨一句,反而还渐入佳境了。”
  换做以前,自己肯定是会放弃的吧?秦轲默然想道,但如今的他,想要切实地去做做看。
  “还是喝点水吧。”张芙还是有些担忧,“两个时辰了,到午时还有一会儿呢。”
  秦轲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拒绝张芙殷切的眼神,点头道:“那……好吧。你等会儿,我把战刀先放下,一小会儿,应该不至于又被说吧。”
  张芙却摇头道:“不用。你就这么握着好了,要是你真被责罚了,到时候我反而更过意不去。”
  “就这么握着?那我怎么喝水,这刀太重,我现在单手握还是有点费劲。”秦轲有些汗颜,也不知道木兰的战刀是什么材质做的,尽管从制式上来说,这柄战刀与苏定方的战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重量上,苏定方的战刀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张芙却眼神坚定,端着水碗的手缓缓地递到了他的嘴边。
  秦轲呆了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但想想好像也没有别更好的办法,也就只能是低下头,咕噜咕噜地喝着。
  看着秦轲那牛饮一般的态势,张芙还有些担心地道:“慢点,别呛着。”
  正当此时,甲板上却传来了高长恭的声音:“哟。这小日子过得,我都有些羡慕呢。”
  秦轲正喝着水,突然呛得咳嗽起来,抬起头,高长恭和木兰正并肩走来。
  “你看你……我说慢点吧。”张芙一手端着水碗,一手拍着秦轲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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